31、第三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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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刚落了雨，湖边水雾缭绕，洇湿的雾将土地浸得松软，踩在上面如坠云端，正如小洞天里的这场幻梦一样。
萧凌领着周轩来到了湖心凉亭，一只白鹭划从水面滑过，激起点点波晕。
萧凌背对着他，周轩看不到他此刻的神情。
“小师叔有何事找我？”周轩问。
萧凌道，“你今日为何来萧府做出这种事？”
周轩道，“小师叔是指求娶俞行云吗？”
“是。”萧凌按住稚松，“这是错误的决定。”
周轩如实回答道，“我想要尽快从这里出去，自然要想办法与你们取得联系，但依照这小洞天之法——‘不能做出违背身份之事’，那便只能除此下策了。”
“所以你与俞师侄那般亲近，只是为了出去？”萧凌皱眉不解，只循着心声断断续续地问出这句话来。
今日周轩策马红装，琳琅满目的珍奇珠宝，流水似的往萧府里送，就跟萧父说得那样，像是……很珍重俞师侄。
在萧府外时，他瞧见马上桀骜耀眼的周轩，心中不知怎地生出些邪火来，隐隐有种想要拔出稚松剑与之一较高下的冲动，但他自小受到的教诲告诉他，这是不对的。
因此他将这缕奇怪的心绪压了下去，冷眼看着周轩与俞行云眉目传情，周轩涨红了脸，心如鼓槌……
他看向周轩的目光越来越冷，直到俞行云牵住他的手，那股已窜至三尺高的邪气才蓦地一下消散。
只他方安心不到一会儿，周轩便上门提亲了。
萧凌看着泛起涟漪的湖面，默念了好几遍清心咒，才将几乎飞出剑鞘的稚松按住。
周轩食指挠了挠脸，小声道，“其实也并非全无私心。但我现在还没完全理顺自己的心意，家族那边也没有打点好，总要等一切安定后，才能给他一个完美的答复。”
萧凌顿了顿，提醒道，“师侄不切莫忘记门规。”
周轩哼哧一声，却并不放在心上，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
反正他现留在归云仙宗也是无用，等出了秘境他便回蓬莱逍遥快活，至于俞行云……带他一起回蓬莱便是，若他看见蓬莱遍地都是珍宝，这个小财迷还不得把他捧上天？
周轩想到这个场面就压不住唇角的笑。
萧凌打断他的傻笑，“小洞天是尊圣制造的幻境，只要我们之中一人破开幻境之法，所有人都可出去。而我已找到破解之法，尊圣的秘境不会伤人，师侄只需在原地等待，不日便可出去。所以——”
他缓缓转身，眸中的情绪已隐去，依旧是初见时那个遥不可及的仙门骄子，“少主不必再做出这种会叫人误会之事。”
最好莫再纠缠俞师侄了。
周轩并未察觉出他的不对劲，只叹道：萧凌真不愧是无情道的好苗子，他都暗示得这么明显了，竟然还感知不到他对俞行云的心思。
不过这样也并非全无好处，周轩对他反而更敬佩了，“小师叔仁厚仗义，作为蓬莱少主，我也必不会做那白吃白喝的废物，师叔放心，我不会拖你后腿的。”
萧凌冷呵一声，第一次有些愠怒，只看着周轩那张真诚热络的脸，自身的教养又让他说出什么过分的话，只能道，“多谢少主好意。”
他和裴柏枫不同，本就不是善于口舌之人，再不愿和周轩再多说些什么，甩袖就要离开。
“等等。”周轩叫住他，“听俞师侄说你们明日便要起承去历州，师叔可否告知是多久出发？我好护送你们，免得途中出些意外。”
“历州？”
不是柳州吗？
萧凌心中有些疑惑，俞师侄为何要骗他？他正要开口纠正，却见周轩唇边荡漾出个笑，“俞行云虽有金丹修为，但功法仙术却不怎么好，我的储物袋里带了好些法器，给他几个防身也无妨。”
“一路上有我在，他指不定在偷着开心呢。”
萧凌嘴边的话语一转，袖下握紧双拳。
“是历州。”
他神色平静，“明日正午从城西出发，少主切莫耽误了时辰。”
*
细微的晨光从天际泛出点点的金，一线光漏了出来，照亮灰蒙蒙的天。
萧府后门停了辆堪称破旧的车，几个小厮正将陈旧的木匣子往马车上搬。
“此番回柳州暂避是瞒着皇城众人的，路途遥远山高水长，不宜张扬，故而为父让你们着布衣，乘旧骑。”
“御剑飞行虽一日千里，但却十分消耗灵力，同时也更易暴露行踪，若非万不得已，还是乘马车为妙。”萧父叮嘱道。
他的话相当于是小洞天的指令规则，萧凌、俞行云，怎会违抗，“是。”
萧父，“启程吧。”
虽然马车外表粗糙简陋，但萧父给他们配的坐骑却是匹极有灵性的马，不用人去驾驶，也能自己找到方向去往柳州。
依托萧父所言的低调行事，他们连仆从都未带，天蒙蒙亮便自城东出发。
车厢内，俞行云抱着还在打盹的妖兽，甩了甩被秘法染红的狐狸尾巴。
“怎么未见周师兄呢？”俞行云装模作样掀开帘子探出头去，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
萧凌眼睫轻颤，“……不知。”
他还是第一次撒谎，控制不住语气，尾音还有些往上飘。
俞行云放下帘子，故作苦恼的撑住下巴，“唉，看来周师兄还在睡懒觉吧。”他用余光看向萧凌，脸不红心不跳地道，“真羡慕周师兄呀，每日不用修行，不用早起。”
萧凌道，“我们要等他吗？”
俞行云：“！”
他一下子慌了神，开什么玩笑，他好不容易才甩掉周轩，若他追上来，那自己哄骗他去历州之事岂不要漏馅？
“不，不了吧，反正解开幻境之后，所有人都会出去。周师兄这一路也算是饱经风霜，我们还是别打扰他，让他好好休息一阵子吧。”
他磕磕盼盼地道，一面小心观察小师叔的神色。
萧凌瞳色微闪，“也好。”
俞行云松了口气。
出了城的世界，天高海阔，在一望无际的蓝天碧云之下，风灵木秀，万物祥和，就连灵力也更加充充裕。
一路西行，不知不觉已到响午，马车缓缓进入了一座小城。
比不得皇城的奢靡繁华，这里明显平寒了许多，在城里一圈逛下来都没有找到个像样的饭馆，俞行云拉了拉缰绳，对马道，“我们不如去闹市逛逛吧。”
因萧凌喜静，故而他们一直避开人多的地方走。但俞行云耐不住饿，他又不爱吃干粮，就想吃点热乎乎的东西。说完话转头看萧凌意见，萧凌点头同意了。
于是车外的人，便看见旧蓝布匹的车帘被一双纤长如玉的手掀开，一双毛绒绒的红狐狸耳朵探了出来，紧接着是一张叫人呼吸一窒的艳丽面庞。
马车慢悠悠的路过一个烤鸡摊，狐耳少年用力吸了吸鼻子，绽开抹笑，“停！”
马车停下了。
俞行云又钻回了车厢里，“小师叔，你吃不吃烤鸡？”
萧凌，“烤鸡是…何物？”
宗派里的长老们为了让他更加清心寡欲，体内不留污浊，为他准备的弟子餐大多为素食。就连平日和师兄弟们下山除妖，他也是吃平时常吃的那几样菜。
今日也算是他还是第一次到这街边小摊来。
俞行云悲怆地拍拍他的肩膀，“小师叔，你真是…可怜呐。”
怪不得萧凌看上去消瘦，原来是因为长期吃不到这等人间美味。
做主角当真不容易啊！
俞行云一双狐狸眼转了又转，扣住萧凌的手，“该是弟子的错。师叔清冷孤傲，连平日下山历练的机会都很少，这等凡尘之物问了也是白问，不如今日全由弟子做主，带小师叔看一看这烟火人间！”
他实在馋那烤鸡，奈何萧父给的妖币都在萧凌那里，不过现将他从马车那闷里闷气的地方拉出来了，钱自然也是有人买单了。
“老板，四只烤鸡！”俞行云特地找了个角落里的位置坐下。
萧凌问，“四只不会很多吗？”
俞行云一摆手，“师叔可别小瞧我，更何况，你看我现在是谁？”他骄傲的翘尾巴，“狐狸精诶！不吃鸡吃什么？！”
他拍了拍自己平坦的小肚子，“今日可要好好表现，让小师叔开开眼。”
萧凌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来喽！新出炉的烤鸡！”老板用铁钳子将烤鸡夹过来，在俞行云搓搓手迫不及待去接的时候，老板赶紧将铁钳子一转，“客官小心烫！”
俞行云冲老板感激一笑，眼珠子一眨不眨看着那烤鸡。
老板将四只酥香软嫩的烤鸡整齐排在盘子里便走了，俞行云被那香气勾得不行，两只手扇了扇热风，便迫不及待的撕开鸡腿吃了起来。
“快吃呀！”他嘴里还塞着鸡腿，含糊道。
萧凌拿着筷子，面对一整只的鸡，不知从何下手。
俞行云瞧他局促的样子，强忍住笑意道，“小师叔，这里不是归云仙宗，没人有会在意你的身份而约束你的一举一动，何必拘束呢？”
萧凌不解，“约束？”
俞行云道，“是呀，小师叔一直被仙门骄子这个身份约束，就像是块被人雕琢好的冰，人生一眼都能望到头似的，对未来没有一点想法，才会无欲无求。明明还没进入无情道，却比那些真正的无情道修士活得还没有人味儿。”
他在看原著时，便感觉到了，萧凌自始至终便像是一个提线木偶，他的一切轨迹都是沿着仙门长老们对他的规划前行的。
为了拯救苍生而修炼无情道，却又因那莫须有的谣言被众人抛弃，就连那些股票攻们对萧凌的执念，也是来源于自己一厢情愿的幻想，而一旦幻想破灭，他们便要摧毁掉这个澄澈玉质的人。
段谷扬看中的是他的外貌，昙花一现。
温郁清会因为占有欲，掐去他的灵根。
周轩会因为谣言，将他弃之不顾。
魔尊会因为他失去了仙门骄子的身份，而对他嗤之以鼻。
就连一直看着他长大的仙门长老们和他想要守护的苍生，也都会抛弃他。
好像从来都没有人问过他的意愿。
俞行云本来不想干预主角的发展，但这些天的相处下来，他发现小师叔好像并非那个遥不可及的高岭之花，他也会笑、也会生气、也有欲望，甚至还有些……呆？
他从那可怜的烤鸡身上又扒下一条腿，执起萧凌的手，将那油乎乎的鸡腿塞进小师叔干干净净的手中。
“再这里没有人会顾忌你的身份，纵使是幻境一刹，小师叔能做自己也会开心一些吧。”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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