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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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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保护好老爷夫人!”
俞行云盛了碗热粥从厨房出来,就看见陆陆续续的侍卫执着火把朝大堂跑去。
“发生什么事了?”俞行云拉住一个神色慌张的小厮问。
小厮脸颊上满是被吓出的汗,“少夫人不好了,刺客,刺客又来了,您快去大堂躲一躲吧!”
“啪嗒——”一声脆响,瓷碗落在了地上。
俞行云猜测这是小洞天正在指引他们,问,“二少爷现在何处?”
小厮道,“二少爷也往大堂去了。”
萧府的白幡还未撤下,随小厮穿过假山流水,俞行云竟还发现一些偏僻处还挂着红灯笼。
红白交加,喜与悲皆在一念之间,不由哀叹声世事无常。
还未走进大堂,女眷的哭嚎声震耳欲聋,闻之心碎。
“究竟是谁干的?!”
俞行云刚进大堂便看见萧父将白玉雕莲茶盏怒摔在地的场景。
碎瓷片混着滚烫的茶水铺面朝他飞射而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来,碧琼鹤纹的锦袖滑过额角,安稳的清香替他将碎瓷片尽数挡去,萧凌低声问,“没事吧?”
俞行云摇头,和他一起朝萧父萧母走去。
“可怜我儿啊!”
萧百的棺材不知被谁掀开,那个俊朗温柔的少年郎身上的红衣还未褪下,一动不动躺在棺材里,交错的十指修长如玉,恍如只是睡过去了。
俞行云记得,这双手在他才进入小洞天,被众妖吓得手足无措之时,握住了他,但现在……
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忍,过去扶住萧母,“夫人节哀。”
萧母趴伏在棺材上捂脸痛苦,华贵繁复的墨裳遮住了萧百的脸,俞行云将她扶起来时,这才看见躺在棺材中的那只妖。
血液瞬间凝固,他的膝盖忍不住发软。
谁……
究竟是谁干的?
棺材中的萧百面无全非,一张轮廓流畅的脸上活生生多了数道血痕,深得几乎可以看见里面的森森白骨,粘稠腥臭的血铺满棺中,叫人完全看不出他原本的五官。
耳边的哭喊声越来越小,在俞行云头晕目眩之际,一双手扶住他纤薄的肩,温和的灵力源源不断地传来。
俞行云回头对萧凌报之一笑,“多谢。”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萧百的尸首吸引过去,无人注意到他们的小动静。
“夫人,夫人!”
在丫鬟惊慌的叫声中,萧母彻底晕了过去,几人给木椅放上软垫,将萧母扶过去休息。
萧父在眨眼之间仿佛老了几岁,他长吁一声,“阿凌,过来。”
萧凌暗中握了握他的手,二人一齐走向主位的萧父。
“父亲。”萧凌拱手尊敬道。
“阿凌啊,你也知道我们萧家贵为妖皇亲眷,这么多年来,为父为辅佐妖皇登基,为他铲除旧患新忧,在暗中不知竖了多少敌。”
“十几年来风平浪静,我本以为这一生也就这样过去了,没想到,唉。”萧父威严的凤目中闪烁着泪光,布满皱纹的手紧紧扶住椅靠,“这一天还是来了。”
“第一个是你哥哥,下一个我担心……我担心呀。”萧父哽咽道,他徐徐站起身,老人已近暮年却遭此大变,他不知究竟是有多大的仇恨,才能让这人在萧百的喜宴上下此毒手,让喜事变哀。
这样还不够,在第二日还要折返回来,划破萧百的脸,叫他死都不能瞑目。
昨日还挺拔意气的萧父被重担压得几乎直不起身,“阿凌,明日大郎下葬后,你立马启程回到柳州老家,永远不要回来。”
“老爷!”年过半百的管事借住颤巍巍的老人。
萧父紧紧握住萧凌的手,仰天落泪,“老天爷,我萧家不能绝后啊!”
萧府像只被折断翅膀的蝴蝶,一夜之间跌落谷底。
而萧百的事情成为了妖怪们茶余饭后的一则怪谈,说是萧府惹上了什么不好的东西,才遭此报应。
两天前妖城里谁都要来讨一分喜庆的萧府,在此刻被众妖避之不及。
下了棺,藏了土。
代表着万物复苏的春雨,飘落身上时,竟是如此寒人。
纵使知道这是小洞天制造的幻境,俞行云看着萧父萧母悲戚欲绝的神情时,还是忍不住难受。
萧凌握住他的手,并肩走在队伍最后,垂下来的衣袖恰好挡住交握的十指。
“师侄不必忧心,有我在,一定会安然无恙的把你带出去。”
俞行云心头发软,却侧过头不敢看他,刻意让散落的发丝遮住脸颊。
只那双露在外面的耳廓隐隐透出些红,声音柔柔地道,“应该是尊圣在指引我们去柳州吧。”
萧凌,“柳州必定有其他东西在等着我们,破阵之法近在眼前。”
*
鞭炮响,锣鼓敲,红封里装上铜钱撒了一路。
众人回到萧府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个场景。
红绸漫天,长相偏异域的少年穿着鲜艳,倨傲的骑在一匹马上,面目红润,喜气洋洋。
沉甸甸的香檀木鎏金箱上绑着硕大的红花,整整齐齐跟在马后,每只木箱上还极奢靡的站着只孔雀。
吹锣打鼓,场面不可谓是不盛大。
喜事撞上白事本就不吉利,萧府面前大路通畅,而这喜事队伍停哪儿不行,还大咧咧停在挂着丧幡的萧府门前,实在是对逝者的不尊敬。
萧父萧母虽面色难看,却也还是忍了,朝那小公子一拜要进府。
俞行云也要进去,却被一道桀骜的少年音叫停,“站住——”
高大俊马上的少年蓝眸微眯。
萧父萧母也停住了,问,“周少主有何事?”
在遭遇萧百一事后,萧父的心气都低了许多,要换做平常,任他是王侯将相定是都要派人将他哄出去的。
周轩道,“你们难道看不出我是做什么的吗?”
萧父斟酌道,“少主携金戴银,队伍侍从皆着红衣,吹锣打鼓,满街分发红封,若老夫没猜错,周少主是要议亲?”
周轩微抬下巴,连头发丝都透露着愉悦,“嗯。”
萧父承他的话,继续问,“但议亲一事通常是有红娘上门,少主既然亲自过来,想必与佳人定是十分钟情了。”
周轩被捧得很高兴,轻哼了声。
“也不知是哪位娘子这么有幸,能得少主青睐。”
俞行云也好奇看过去,周轩之前说有办法能和他合理的有所交集,原来是这个办法啊。
但也实在不赶巧,萧府大郎刚刚过世,若周轩要求娶萧家……
不对,照他这架势,是要求娶小师叔吗?
俞行云瞳孔地震,不可置信的看向周轩。
原著周轩是喜欢萧凌没错,但他的的确确也没胆子大到敢去归云仙宗求亲啊,一直都是跟在其他股票攻身后捡漏的工具攻一枚。
如今竟敢……
俞行云暗中咬牙,他真是错信了周轩。
明日,不对今晚他就要带小师叔回柳州!
周轩被他瞪得面红耳赤,声音放柔了些,“我要娶的人就在这萧府之中。”
“萧伯父,打搅了。”
他跨身下马,撩起繁琐的衣摆,恭敬万分地对萧父屈膝拜礼。
萧父面色难看了起来,“周贤侄,你可知今日是我萧家什么日子?”
周轩自进入小洞天以来,不是在捉摸着怎么逃跑,就是不小心触犯小洞天的隐形规则,变成孔雀。
他躲这些妖怪还来不及,怎么会有心思打听这些妖怪之中发生的事?
他扫一眼屋檐上的丧幡,道,“撞上此事实在抱歉,但我实在求妻心切,还望伯父能体谅。若今后萧府需要帮助,周家定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萧父脸色缓和了些,“既然周贤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老夫一把骨头的人了,也不推脱什么了,贤侄进府再议吧。”
狠狠一甩袖,扶着垂泪的萧母进府。
俞行云还在瞪他,周轩突然回头对他眨眨眼,一副胜券在握的笑容,刺得俞行云恨不得上去揍他一拳。
在进萧府路过周轩时,俞行云对他冷呵一声,当着他的面牵住萧凌的手,还故意举起来晃了晃,在周轩面色黑下来之前,兔子似的窜走了。
周轩气笑了。
“少主,他如此不识好歹,我们……”侍女上前道。
周轩抬掌截住她的话,冷冷趔她一眼,“这是本少主自己的事情,有你插嘴的份?再多嘴就滚出周府。”
语毕,跟在俞行云身后一齐进了萧府。
依次在旁位坐下,周轩毫不见外的吩咐下人把聘礼往里搬,一副主人翁的姿态。
萧府待客之道实在过于周到谦和,还给这位往白事上凑热闹的少爷,倒了杯茶。
只茶水都凉了,门外浩浩汤汤的聘礼还没搬完。
眼见萧父脸色越来越黑,周轩才终于开口,“周府娶亲,聘礼自然是要最好的,不然怎能证明我周轩的诚心?还望萧伯父勿要介意。”
也是见他一片赤诚真心,想必是真将那佳人放在心尖上爱护的。萧父没能有机会瞧见自己的大儿子与媳妇双宿双飞,本就心有遗憾。一时心软,摆摆手,却也任他去了。
俞行云却在冷嗤,抱臂冷眼看着瞎忙活的周轩。
胆敢求娶小师叔?等着被棍子打出去吧!
终于,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聘礼被尽数搬了进来,萧府大堂也被塞得满满当当。
萧父抿了口茶,“贤侄现在可以说要求娶的是谁了吧?我萧家大郎不幸,害儿媳刚过门就守了寡。贤侄如此用心,我也看出了诚心。”
“我答应贤侄,无论你所要求娶的是我萧府何人,我都必定备上厚礼,将她大大方方的嫁出去。”
周轩闻言心里也是一喜,只觉胜券又多了几分。
他扫一眼萧凌与俞行坐的位置,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
“我要求娶的就是他——”
他眉眼间尽是遮掩不住的喜悦,“俞行云!”
“啪嗒!”
“哗啦!”
“嗡!”
场面异常混乱。
萧父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执着茶盖的手一僵,“你要求娶的是谁?”
周轩这时知道害羞了,飞快扫一眼他们的方向,抬起脖子,“俞行云啊。”
萧父再也坚守不住什么君子六礼,青筋直跳,“胡言乱语!他是我萧家儿媳,如何再嫁?”
压低的嗓音里是藏不住的怒意。
周轩实在迟钝,这种时候了,竟然还听不出其中的言外之意,有些疑惑地转头问侍女,“他不是寡妇吗?”
俞行云:“……”
众人:“……”
其实他的声音本不大,奈何萧府此刻雅雀无声,连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此刻周轩的悄声,在众人耳中就显得震耳欲聋了起来。
侍女瑟瑟发抖,含着下巴对他摇头。
“竖子!”
在稚松剑出鞘之前,萧父已狠狠捏碎茶盏,滔天怒意震彻整座萧府。
“给我打!”
“给我狠狠的打!”
*
周轩是意气风发的进来,狼狈无比的出去。
俞行云满头困顿,周轩疯言疯语地再说什么话,娶自己?
伴随着兵荒马乱之声,俞行云的任督二脉竟在此刻打通,一瞬间畅通无阻,思路异常清晰。
在原著中,周轩就是围在小师叔身边的一只有钱的舔狗。众所周知,这年头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他虽一心惦记着小师叔,却又忌惮美人威严不敢上前,于是,在一众变态攻的衬托下,傲娇且舔的周轩就显得更加平平无奇了,只有跟在众变态身后捡捡肉渣子吃。
在小洞天在之外,他尚且还有蓬莱少主的身份加持,都不敢向萧凌大胆表明心意,更何况在这小洞天之中,没有蓬莱的人护着他——
他想接近小师叔又不敢,但一心又黏在小师叔身便,想法子和他们一起出秘境。
那就只有一个办法——
求娶身份与小师叔亲近,且毫无威胁的咸鱼男配,也就是自己了。
啧啧!
没想到实情竟然迂回至此。
只小师叔能明白他的心吗?
俞行云偷瞄眼比冰块还冷的萧凌一眼。
难,实在是难。
他第一次对周轩生出一丝怜悯。
他边叹气边摇头……
周轩,真乃神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