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目不识町

11、爱心午餐

　　褚樑跟李至迦一前一后回到S市已经三天了，三天都没有联系。

　　褚樑自己在家挺尸三天，感觉像过了一个世纪。

　　他每天都会收到自己在横市就定好的各种快递包裹，内容大多与李至迦有关。

　　给他买的衣服，给他买的鞋子，给他买的面膜，给他买的零食，给他买的护膝，还有，给他买的高尔夫球具……

　　想他，想他，不停的想他。

　　想念如万蚁噬骨，折磨的褚樑坐卧难安。他无时无刻不在后悔横市最后一天对李至迦的摊牌。他知道冲动是魔鬼，所以一向很少冲动。只不过那一次，便是万劫不复。

　　微博，微信……所有能知道李至迦信息的各种平台都被褚樑反复刷屏，却得不到这三天来他的一点消息。就连他的助理鱼哥，也是杳无音信。

　　看着地上那堆给李至迦准备的高高低低大大小小的包裹，褚樑决定在冲动一次。毕竟都是给他的东西，自已又用不到，放在这里不都浪费了，他可没有糟蹋东西的习惯。

　　再说，他们总还算是朋友，最少，还是朋友……

　　再次说服自己之后，褚樑终于颤抖着心肝，拨出了那个镶刻于脑海中的号码。

　　“嘟嘟嘟……”电话响了十几声，终于在褚樑快要放弃之前，被对方接起来。

　　“……有事儿？”冷漠疏离的口吻，让好容易鼓起勇气的褚樑差点破功。

　　“那个，我……我是褚樑。我刚刚给你买的衣服和别的东西到了，你……你现在在哪儿，我给你送过去吧。”

　　“……”电话那边再次沉默，褚樑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生怕李至迦直接拒绝自己。

　　好半晌，电话那头才有了一点动静：“我在家里。”李至迦的嗓子有些沙哑，跟平时清亮欢快的声音判若两人。

　　“你怎么了？”褚樑听出了他声音的变化，越发着急，问题像连珠炮一样出来：“是不是生病了，鱼哥在么？我现在去可以么？我绝对不打搅你，你家地址在哪？有什么想吃的么？我给你带过去，或者给你现做，都行。”

　　“……”李至迦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报出了一个地址，随即挂断了电话。

　　那是一个高档小区，物业管理到位，私密性很好，里面的业主非富即贵。褚樑行动力惊人，半个小时不到，便大包小包的站在了李至迦家门口。

　　敲了半天门之后，李至迦才懒洋洋的过来将门打开。他自己一个人住在这里，屋子里唯一的活物是一条黑色的法斗，因为家中常年无人，总是寄养在李至迦老爹家中。平时的清扫全靠一个保洁阿姨，她会在固定时间过来，固定时间离去。

　　房子面积很大，装修简单大方，玄关巨大的鞋柜里，放满各种五颜六色的限量款运动鞋。

　　李至迦一身灰色丝质长袖睡衣，赤脚走在冰冷的木质地板上，头发乱蓬蓬的，眼神惺忪，显然还在休息。

　　“东西放地上吧，明天保洁阿姨会过来收拾。”他始终是那种淡漠疏离的口吻，连看都没有多看褚樑一眼，但是沙哑的嗓音，苍白的脸色都告诉褚樑，他现在不舒服。

　　“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既然李至迦没有直接赶人，褚樑就厚着脸皮装傻，直接关门换鞋，跟着李至迦走进客厅。

　　窗帘都被拉的严丝合缝，大白天屋子里也阴暗无光，桌上地上摊落着各种饮料啤酒瓶子和零食袋子。

　　李至迦一向自律，对身体十分爱护重视，平日很少吃零食，连饮料都不怎么喝。短短时间内生着病还消化这么多垃圾食品，只能反映他现在心态的消极与消沉。

　　“地板凉，为什么不穿鞋。”褚樑看着歪倒在沙发上的李至迦，用略带质问的口气问道。

　　“不想穿。”李至迦一副要你管的口吻，始终不看褚樑。好像是故意的，他骨节分明略带肉感的脚丫重重的踩在地板上，拿起桌上不知剩了几天的啤酒就往嘴里灌。

　　褚樑咬咬嘴里的软肉，二话没说，劈手将李至迦手中的啤酒罐夺过来，从厨房找了个大垃圾袋扔进去。然后把桌上地上所有垃圾粗粗的收拾一遍，全装袋子里。

　　随即他一把拉开窗帘，天光乍泄，李至迦被晃的用手遮住眼睛。

　　褚樑抿着嘴环顾四周，径直走到主卧床边找到了一双黑色的皮质拖鞋.他拿到李至迦身边，蹲在他面前，给他一一穿好。

　　李至迦顺势将鞋甩脱，再次赤脚踩在地板上。

　　褚樑自下而上委委屈屈的看了李至迦一眼，咬了咬下嘴唇。他起身将鞋捡回来，重新给李至迦穿好，却被他赌着气再次甩飞。

　　褚樑抬头看着李至迦，眼眶微红，眼神带着可怜兮兮的幽怨。

　　李至迦仅仅撇了他一眼，便差点破功。

　　褚樑沉默着再次起身，捡起飞到角落的拖鞋，蹲在李至迦脚下，小心试探着抓住他的脚踝。

　　李至迦使劲挣扎起来，褚樑也发了狠，手下用力直接抓住他的脚塞进自己怀里紧紧抱住，劲大到李至迦使劲挣都没挣脱。

　　褚樑用他的招牌小奶狗幽怨至极的眼神看着李至迦，小声嗔怪道：“别任性了，受了寒，一会儿膝盖又该疼了。”

　　李至迦闻言瞬间红了眼眶，脚下不在跟褚樑较劲了。

　　褚樑知道李至迦是顺毛驴，吃软不吃硬。他在怀里将李至迦冰凉的脚丫焐热，再次给他穿好拖鞋。而后身体微微前倾，双手将李至迦圈在沙发里，抬头小心翼翼的看着他问道：“你哪里不舒服，我现在带你去医院好不好？”

　　“……”李至迦沉默了一会儿后摇摇头：“没什么，有点低烧，睡一觉就好了。”

　　阳光从落地窗照进来，落在李至迦的身上。褚樑仔细看去，他苍白的脸颊上染了一抹异常的绯红，脸上细密的绒毛在阳光的拂照下，镀上一层清浅的金晕。

　　褚樑眼神滚烫，一瞬不瞬的看着李至迦，慢慢探身过去，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确实烫手，虽然没有此时他的心烫。

　　“好烫，换衣服，我们立刻去医院。”褚樑环住李至迦的腰背，想把他抱起来，被李至迦抱住沙发靠背用力挣脱。他哑着嗓子叫道：“我不去，我不要打针输液。”

　　“乖，输液才能好得快。”褚樑把声音放软，在他耳边轻轻哄着。

　　“我已经好差不多了，在吃两天药就没事了。”李至迦紧紧抱着沙发靠背，挣扎中似乎被自己呛了一下，生理泪水朦朦胧胧在眼中打着转要落不落，稍稍瘪着嘴看着褚樑。

　　直把褚樑看的五脏六腑化成一滩水。

　　他眼神滚烫，双手用力的圈住李至迦，窝在他的颈项侧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轻声道：“我该怎么办，我该……拿你怎么办……”

　　李至迦默默的反手环住褚樑的背，好半晌才呢喃的说道：“我饿了。”

　　“……”

　　褚樑过来的时候就买了很多蔬菜水果，此时他在厨房哼着歌，忙活的热火朝天。

　　李至迦窝在沙发上，玩着斗地主，吃着褚樑给他洗好的苹果，‘咔嚓咔嚓’仓鼠一样啃得无比欢快。

　　两人默契的，都没有提横市那天发生的事情。

　　一个小时以后，李至迦在沙发上百般聊赖快睡着的时候，褚樑解开围裙，端着两只碗走了出来，桌上色鲜味全，已经摆满了四菜一汤。

　　“吃饭了，我给你煮了鸡汤熬了粥，你现在不能吃刺激的食物，所有菜里面都没有辣椒。”

　　无辣不欢的李至迦闻言撇撇嘴，没有接话。趿拉上拖鞋颠颠的走到饭桌旁。

　　不知是心情好还是什么原因，李至迦的病似乎好了大半，脸颊上不正常的红晕基本消退了，又恢复了以往瓷白细腻的光晕。他伸出小爪子上手就要捏盘子里的菜，被褚樑轻轻拍了一巴掌。

　　“洗手去。”褚樑半怒半嗔的责怪道。

　　李至迦索性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耍赖道：“头晕，走不动了，我要吃饭。”

　　“……”褚樑无奈的站在李至迦身后伸出双臂，从腋下抱住他把他抄起来，推着就往卫生间走，边走边哄：“祖宗，快去吧，一会儿鸡汤就凉了……”

　　李至迦弓腰塌背，一点力不使，就这样感受着身后人灼热的熨烫被褚樑推进卫生间。嘴角，又含上了小狐狸一般狡黠的微笑。

　　从横市刚回来那天，李至迦就生病了，他给所有人放了大假，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睡得颠三倒四。靠着酒精和零食生活了三天，可谓苦不堪言。

　　现在面对满桌的美食，还有对面自己心心念念的美人，李至迦食欲大开，鱼片粥连喝三碗，桌上的菜也被他吃了个七七八八。急的褚樑连忙阻止，生怕他像横市那晚吃火锅一样，再吃吐了。

　　“你这不就是做给我吃的么。”李至迦大爷一样理所当然的怨怼道。

　　“做给你吃的你也不能吃太多啊，当心又吃坏肚子。”褚樑虽然比李至迦小一岁，生活中却每每都能像哥哥一样照顾他，让着他。

　　“那没吃饱怎么办？”李至迦单手支肘，托着腮帮子，眨着眼睛看向褚樑。

　　褚樑心说美人计也不好使，自顾收了李至迦的碗，给他舀了一碗鸡汤递过去，煞有介事的说道：“没吃饱就用汤勾勾缝儿，别的不能再吃了。”

　　李至迦皱皱鼻子，不情愿的接过碗，小口小口的喝着汤，茵阖的热气蒸腾在眼前，晕染的对面人恍恍惚惚。那样热切的眼神也变得柔和起来，即便直视，也不再灼的李至迦脸红心跳。

　　汤里，满满的都是幸福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