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与成诺》衔山吹水

16、第十六章

　　“大爷，这么冷的天还出来遛狗哇。”李筝说着就跑了过去，异常心情好的和老大爷打起招呼。
　　“嗯？”老大爷眯了眯眼，看清了面前走过来的三个青年，又低头看看自己的狗儿，笑得露出了几颗假牙。“恩，习惯了，每天都要带他出来溜一下。”

　　“好小的狗啊，真可爱。”李筝说着，弯下腰想去摸小狗，结果那只狗摇摇晃晃地躲到老人身后，只探个脑袋警觉地看李筝。

　　“它不小啦，它今年都十六岁了，如果是人的话都是老人了啊。”

　　“真的？那大爷和它感情一定很好吧。”没摸着狗的李筝尴尬地直起身。

　　“是呀。”老大爷点点头，突然就像是回忆起什么似的絮叨不止了：“它啊，小时候总是喜欢追着我跑，若是它不见了，我也一定要把它找出来，不然就吃不下饭，睡不好觉。如今他老了，我也老了，但就这个习惯，总也改不掉。”
　　老人一边说一边笑着，神态安详地看着自家的狗儿在自己的腿边蹭来蹭去。

　　成诺看看蹲在老人腿边的骆帆，觉得自己好像也看见了某只正在摇尾巴的狼。
　　他突然觉得有些心酸。骆帆这家伙，竟然放下工作不干就追着他到了北京。现在经济寒冬，工作这么难找，这家伙真的是脑子里灌水了吧，连工作都不要了么。

　　他沉默着走到河边的栏杆前。满河的冰片，只有一个望海楼光秃秃地立着。
　　骆帆站起身，丢下了身边那只已经气呼呼地瞅着他的手刚打算开咬的哈巴狗，跟着成诺走了过去。
　　李筝抬眼看了他们俩一眼，仍坐在假山石头上乐呵呵地和大爷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骆帆，你假请到什么时候？”
　　“恩？”
　　“回去吧。”
　　“……不回去。除非你跟我一起走。”
　　成诺呼出口气：“你这样的人，不应该和我在一起。”是的，他们从来不是同路人。
　　“那你说我该跟谁在一起？”骆帆的眼中，不知何时浮上了层阴厉。
　　“能够给你所有的爱，能够全心爱着你，像你一样温暖的人，可以……好好过日子的。”
　　“我温暖？”骆帆嘴角一歪，像是苦笑：“我的温暖，大概只能给你。”顿了一下，却拉着成诺的手按上了自己的胸：“我这里呀，只想着你，只有你的位子只不能忘记你。你若是不要它，它却也装不下任何别的人了。”那么多年了，他要是能忘记面前这个人，早就忘了。可是再见的那一面又爱上了，既然爱上了，又怎么能轻易收得回。
　　成诺觉得指尖滚烫。明明隔着羽绒服，却连对方胸腔的跳动都能细腻地感受到。他头都不敢抬，更不敢去看骆帆，只能低着头嗫嚅：“我……我有喜欢的人了，所以……”
　　“不！”话还没说完，就被对面的人打断，“齐芾，我知道是齐芾，可是成诺，齐芾已经不在了，你还有我。我还活着，我还在你面前，你……你不要这么残酷……好吗？”话到了最后，颤抖得连他自己都不敢想象，只紧紧抓着成诺的手，一点也不敢松。

　　“我……”成诺心如乱麻，听到齐芾的名字从对方的嘴里蹦出又觉得指尖也跟着颤抖了。原来骆帆知道，原来骆帆已经知道了。他惊慌地朝河面望去，只想让河风将自己面上的温度吹得低一点，却看见河边杨柳的秃枝轻轻拂过眼前，像是自冬眠中缓缓苏醒过来，他不知怎么地又想起了海边小路旁那一树树开得正旺的木棉花。

　　“成诺……”骆帆低吼，抬起成诺的手指触到唇边，轻轻地吻了上去。
　　骆帆的唇冰冷柔软，像是把他心中的火焰给浇灭了一点下去，却开始剧烈地战栗起来，让他一瞬间忘了怎么呼吸。
　　“成诺，跟我回去吧。我们试着开始，好不好……”骆帆闭着眼，睫毛却不住打颤，虔诚地吻着成诺的掌心＼手背。

　　“好……”颤抖着，成诺想他自己一定是被控制了心神，男人的表情让他心疼，他只想抚平那人微皱的眉心，那人的恐惧似乎也传递到了他的心头，他不忍，便像中了魔怔一般，点头答应了。

　　机票是第二天下午，对于他们俩要一起回去，李筝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只哎哟哎呦地喊着他还没有进化成灯泡发光发热的打算要在北京继续被寒冷锻炼，放了成诺和骆帆两人先走。

　　上了飞机，骆帆把两人的行李放在行李架上，便兴奋地靠着窗口坐下了。

　　“不恐高了？”成诺微微一笑，打趣。
　　昨晚他想了又想，可还是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答应了这家伙，可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更何况他并不讨厌骆帆，不如顺着感觉，走一步看一步，看能走成什么样。
　　既然想通了，他便也不再犹豫。

　　“嘿嘿嘿。”骆帆摸摸脸，不好意思地笑。只是低下身帮他把安全带扣上，然后倚在他肩头，满足地呼出口气：“我觉得我好幸福。”

　　成诺突然觉得鼻腔突然泛酸，赶紧闭上了眼，装作不在意地轻轻“恩”了一声。

　　“成诺，不管怎样，我都会一直等你。”

　　飞机在白茫茫的云层中挣扎良久，终于冲破了层层厚云，翱翔在灿烂的日光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