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与成诺》衔山吹水

14、第十四章

　　“小姐，给我们再加一个单人间。”骆帆甫一踏进连锁酒店，就熟门熟路地朝服务台后面站着的小姐招呼过去。
　　“呀，是你呀，原来你和这两位客人认识。你们三个一起住？”服务台女服务员也跟见着个熟人一样跟着骆帆打招呼。
　　“对。”
　　“那你们一起住一间家庭房最划算啦，又省钱。”

　　“咳，你们很熟？”成诺挑眉，抱着臂走向前来乜了骆帆一眼。
　　“呵呵……呵呵……”骆帆尴尬地挠了挠下巴，咳了两声。
　　“那就再加一个单人间，给这个家伙。”成诺指指骆帆。
　　“对！什么？”猛然意识到成诺说的那个单人间是给自己的，骆帆立刻扭头朝着服务生小姐吼道：“就家庭房吧！一间就够。”

　　“成诺，来，我们一起睡！”
　　房门打开的瞬间，骆帆就冲进房内，一举霸占大床，挥着长胳膊招呼成诺。
　　李筝别过眼，把从双标间拿出来的行李往桌上一堆。

　　成诺不动声色地走到小床边，把行李往小床上一扔：“不了，骆帆你和李筝睡吧。”
　　“不要啊~”骆帆和李筝几乎同时哀叹。
　　“没商量。”成诺打开自己的行李包，翻找干净的衣物：“不然你们就都给我住单人间去。”

　　这次洗澡终于没什么人过来捣乱，成诺很满意地穿好衣服，相当愉快得拉开洗漱间的大门，便看到窗下沙发上坐着的李筝和内侧床边坐着的骆帆，两人虽然一齐看着电视，但面容皆严峻，仔细嗅嗅，似乎还能闻到一股硝烟弥漫的味道。

　　成诺恍若无睹，只摔下了句“想去洗澡的去洗，明早还要早起”就翻身上床拽紧被子睡觉了。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半夜三更，房间里突然响起诡异的声音。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那声音渐渐顺着大床转移到了成诺的小床。

　　“不要把李筝又踢到床下去。”黑暗中，成诺皱着眉，眉心都拧在了一起。
　　身后的窸窣声明显停顿了一下，紧接着是骆帆压低的干笑：“嘿，嘿嘿，好……我待会再把他弄上去。”
　　“回去。”
　　“不要。”某人一听此言反而像八爪鱼般附了上来。

　　成诺眉皱得更深：“你什么时候这么不要脸了。”
　　“就从知道你跟那小子私奔了以后！啊啊～成诺你拒我千里之外，却跟那小白脸私奔！”
　　“什么小白脸，什么私奔，我跟他只是君子之交……”成诺哼了一声，顺手拍掉偷偷摸摸攀到自己腰上的爪子。
　　“切，才不信。”某人黑暗中头一扭。
　　“倒是你，你是我什么人，管得着么。”
　　“我……”身后人顿了一下，再开口又无赖得要命：“嘿嘿，我喜欢你，当然管得着。”
　　“哼，”虽然早猜到是这样，但是真正听到，成诺心里却还是有点异样：“我还以为你是个君子，却道原来是个小人。”说罢继续拍掉不气不馁又勾上来的魔爪。
　　“我喜欢你怎么就是小人了？我……我就是太君子了，才会弄得你跟着他跑掉。”骆帆的语气听起来甚是酸溜溜。
　　“君子？那北海边晨跑的老伯是怎么掉下冰水里的？”
　　“你……你怎么知道……当时我在偷看你们，他……他突然挡着视线了……我，我不小心一伸手就……”声音越来越小。
　　“不小心？”
　　“谁叫你非要拉那臭小子的手的。”某人又开始理直气壮：“我本来打算救他的，结果看你们瞧过来了，那大爷又会游泳……就先跑了。”
　　“……那你昨晚怎么进屋的？”
　　“当然是夜深人静的时候跟服务台的姑娘搭个汕，然后趁她上厕所的时候偷钥匙咯。”
　　“哦？那正好此时夜深人静，你再去找她们搭讪去吧。”
　　“不要不要，有你让我抱着就好了。咦，成诺你吃醋了？”
　　“醋你娘的头，还不给我滚回去！”
　　“不要，就是不要回去。我昨天也是这么搂着的今天还得这么搂！”某人晃了几晃身子，又立刻像个橡皮糖一样把前面人的后背给贴了个紧紧实实。

　　在地板上被两人的大声言语吵醒并憋了很久的李某人终于忍不住要爆发了——你们小夫妻俩卿卿我我的非要挤小床没问题，能不能先把我给弄到大床上去？！
　　算了，某人自动自觉地在黑暗中从地板上爬起来，自己爬到大床上去了。

　　第二天一早阳光明媚，透窗而入的日光将房间照了个亮亮堂堂。
　　骆帆伸了个懒腰，伸得很潇洒。
　　成诺脸上倒是什么表情也没。
　　李筝坐起身，打了个哈欠去刷牙洗脸。

　　今天，三人决定去故都最有名的景点——故宫。

　　日上三竿时，一红一黄一绿三色冲锋衣出现在了故宫午门的门口，三个戴着帽子裹紧口罩围着围巾的青年雄纠纠气昂昂地踏进侧边的一间茶馆里。

　　缩在茶馆里的三人，卸下手套握着热腾腾的茶杯，望着对面故宫门口拐着弯儿排队的长龙，都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

　　“啧啧，这么冷的天，竟然还有这么多人排队买票——大家都有被冻妄想症吗？”红色冲锋衣不可思议地摇摇头。
　　“啰嗦什么，快去买票！”黄色冲锋衣一甩头。
　　“成诺，你什么时候这么凶了。不是该让那个家伙去买的嘛。”红色冲锋衣委屈地指指一边座位上懒洋洋得打着哈欠的绿色冲锋衣。

　　“你到底去不去？”黄色冲锋衣眉头一皱。
　　“要不一起去吧？”红色冲锋衣眨着眼睛摇尾巴。
　　“你快给我去！”一肘子把某人推出茶馆透明的玻璃门，成诺缩回店里接过李筝递过来的茶杯，和李筝坐在了桌子的同一侧看门外。

　　“哈，小夫妻吵架呢？”李筝摘了口罩，啜了口据说是上好的龙井茶的幽黄茶水，“说实在的这比凉茶好喝多了，关键是热乎啊！”

　　“切，谁要跟他吵。”成诺怒道，隔了一下反应过来：“你说谁和谁小夫妻呢，我会和他是夫妻，你开玩笑啊你。”

　　“唔，”李筝抱着茶杯眯眯眼，“是么？”

　　“什么叫‘是么’？”成诺怒瞪李筝。

　　“难道不是么？在我看来，这分明就是，”说着李筝开始拨弄起桌上自己和骆帆的茶杯，“喏，跟情人吵架，然后离家出走，”把一个茶杯拿到桌角，“又被情人一路追来……”把另一个茶杯也拎了过去。

　　成诺的脸已经臭得堪比下水道里泡的抹布了，唔，还是红色带条纹的。
　　“李筝，我跟那个家伙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们只是纯洁的朋友关系！”

　　“唔，纯洁的朋友关系啊……”李筝把自己那杯茶抱回来，像是自言自语般低声道。

　　“你那是什么语气！”杯子被重重敲在了桌上。

　　李筝愣了一下，不知死活地弯了眉眼悄悄横着身子凑过去，就像是和人对街头暗号一般鬼祟。他脸还是瞧着桌子，声音却压低了：“不如今晚和我睡一张床吧。”

　　“不要！”成诺毫无思索就嚷了出来。

　　“啧啧，不要那么大声。所以你看吧，若是我和一个人只是纯洁的朋友关系，我也一定不会晚上跟他同床共寝抱着亲热；若是我不爱一个人，就算他千里迢迢追来，我也一定会一脚把他再踢回去……”

　　成诺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半晌才愣愣说道：“我有喜欢的人，我不爱他……”

　　“哦？”李筝抱着茶杯又缩了回去，眉头纠结：“那你喜欢的人呢？你怎么没跟他在一起？”

　　“因为……因为他……”成诺闭上眼，“去世了……”
　　“哦。”李筝啜了口茶，不再说话。

　　成诺这才在心里哀叹，他怎么忘了李筝喜欢的人也已经去了，这不是揭人伤疤么。
　　这么一急，回想起齐芾去世的痛楚倒像是减轻了一些。

　　“成诺，你还记得木棉花的花语吗？”李筝突然间又出声。
　　“记……记得，珍惜……身边的人……”成诺吓了一跳，话语也磕绊起来。

　　“不要忘了这句话。”李筝眯着眼看着门外朝门口走来的骆帆。

　　“喂，票！”骆帆一脚踹开咖啡店的玻璃门，狠狠瞪了挨在成诺脸庞边的李筝一眼，走到两人中间超强存在感地站下。
　　李筝此番倒是吊着眼角看他，嘴边一抹若有似无的笑，看得某人心里突然有点发憷。

　　踏入故宫的太和门后，三个人终于忍不住惊呼。
　　太和殿前那铺满了石砖的广场庄严肃杀，广大得似乎把天地都包容了进去。天边变幻疾驰的云霞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时光流逝一去不返。那不平的石砖，偌大的广场，弥漫的金色光芒中的黄顶绿瓦红墙白柱，似乎都在默默地诉说着这里暌违久远的故事。
　　人生匆匆如白驹过隙，然那一点点沉淀出的历史却足以撼天动地。

　　在故宫各个展厅参观时，但凡李筝和成诺走得稍微近一点，骆帆就适时地佯作不经意地插入二人中间。
　　三人顺着中轴线一路从乾清宫走到坤宁宫的时候，骆帆越过人墙扒在玻璃上瞅着里面的摆设，第一句出口的感想竟然是：“成诺，我们家，比这皇帝的新房要好上百倍！”

　　“切。”李筝翻白眼。
　　“吼，你想怎样啊。”骆帆立刻警觉地挡在成诺身前。

　　成诺在听到“我们家”的那一刻，突然有些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