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番外六 喵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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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君神殿。
沉香批着公文，不知不觉间，心思却走远了。
外婆说想给舅舅找个伴儿，小玉也说舅舅实在太孤单了，是该有个伴儿。但是，舅舅不是喜欢嫦娥姨母么？可看样子外婆不喜欢嫦娥姨母，不然怎么会张罗着给舅舅另外找个伴儿？还有，四姨母好像也喜欢舅舅……
他原替杨戬感到高兴，可这事儿仔细一想还挺复杂。就这么恍了下神，笔尖上的墨汁就滴到了公文上。
糟了！他急忙施法消除了墨迹！幸好舅舅不在，否则定要挨训，他想。
“你是不是也知道？”熟悉的清冷的声音将沉香唬了一跳。
“舅舅，我……”他一下从座上弹起，“我……我是不小心……”
杨戬板起脸：“我是问，今日之事你们是不是都知道。”
“什么事啊？”沉香心中打鼓，眼神闪烁。
杨戬瞪他，冷着脸不说话。
背心冷汗淋漓，沉香犹豫着点了点头。
“胡闹！”杨戬怒拍桌案。
生气的舅舅还是挺可怕的，沉香吓得舌头开始打结：“舅……舅舅……我……我们也是为你好……”外婆和娘商量这事的时候他们全部赞成，但谁也拿捏不准杨戬的心思，最后采用了这种近乎荒唐的方式。
“对！我们都是为你好！”瑶姬的声音从殿外传来，转瞬人已进了殿内。
见到母亲，杨戬天大的火气也只能压了下去，但脸色依然非常难看。
瑶姬上前亲昵的拉起儿子的手，与他一起坐到石阶上，沉香也凑了过来，祖孙三人就这样毫无仪态的围坐在一起。
“舅舅，”沉香声若蚊蝇，“我们只是觉得你一个人太孤单了。”
杨戬斜了他一眼，不作声。
瑶姬接口道：“娘只是想你有个伴，你若只喜欢嫦娥……”她虽然很不喜欢嫦娥，但只要儿子喜欢，她也能接受。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她儿子居然一口否认：“娘！孩儿对嫦娥仙子只有敬重，别无他想。莫要听他人多嘴饶舌。”
他人？瑶姬糊涂了，这个他人差不多包括了整个天庭……
沉香也糊涂了：“舅舅不喜欢嫦娥姨母？”
杨戬正生气呢，不好对瑶姬发作，但总能拿外甥来出气的，于是，他教训道：“年纪轻轻，不学正事，学那长舌妇人作甚？”
沉香吐吐舌头，好像觉得自己的舌头并不长。这事儿传得真真的，他又不是始作俑者，所以就忍不住抗辩道：“是母亲说的啊，耳环……还有……玉树……”
杨戬哭笑不得，三妹，她还真是什么都往外说。
他是拾到嫦娥的耳环并将之珍藏，可那是因为那耳环原先的主人另有其人，而他思念的，正是耳环原先的那个主人……
白云苍狗，沧海桑田，上穷碧落下黄泉，几千年过去了，也不知她在何方？
瑶姬见儿子沉默不语、若有所思，只当他是性子傲、面皮薄，不愿承认暗恋嫦娥之事，于是就劝了一句：“戬儿，在娘面前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若真喜欢嫦娥仙子，就让你三妹去说，反正她二人交好。”
“嗯嗯！”沉香连连点头，不住附和。
也许在他们心中，杨戬的幸福比什么都重要。
可当事人却更觉尴尬了。杨戬平素寡言少语，并不愿意将心事透露给外人。但此刻若再缄默下去，恐误会更深……
“娘！孩儿不是不好意思，而是……而是另有心上之人。”
什么？！
另有心上人？！瑶姬与沉香目瞪口呆。
“沉香，还记得你是怎么拿起神斧的吗？”
沉香还未从震惊中缓过来，只是下意识的答道：“是丁香……”对这个曾经深爱过自己并为自己死过一次的女孩他始终心存愧疚。
“当年，我用来劈开桃山的，也是开天神斧……”他没说下去，眼眶中却早已蓄满泪水。
开天神斧本是盘古法器，神兵认主，要驾驭它需在主人允许的前提下，有人化入斧中压制神斧灵性……
为他化入斧中的是丁香，那为舅舅化入斧中的……
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到了，沉香捂住嘴，不敢出声，却看到杨戬向他点点头……
“舅舅……”不知说什么好，这种事该怎么去安慰？
偌大的殿中霎时静寂无声。
过了许久，杨戬的声音幽幽响起，缥缈不定：“这些年，我一直在钻研如何解救化入斧中之灵，本是想救她，却在机缘巧合下救了丁香。”
“那她呢？”沉香颤声问。
杨戬缓缓摇头：“我用神识探过，她的魂魄早已不在斧中，兴许堕入轮回了吧。”
“可让那笨狗寻过？”这次问话的是瑶姬，她终于相信了儿子所言。
杨戬又苦笑着摇摇头，他怎么可能没让哮天犬找过，可惜千余年来一直没找到。
“嫦娥仙子那耳环原本是她的，当日与后羿邂逅，孩儿不慎将耳环跌出，被后羿拾得，他道其妻嫦娥必喜之。他既如此说，我又怎能要回？所以……直到那日嫦娥仙子将耳环遗落……”
原来如此！
“戬儿，你是想以耳环为媒，寻到那姑娘的下落？”
杨戬点头：“孩儿想下凡一趟。”这些年他一直为他事所累，无暇顾此，今日既已揭开，就索性任性一回吧。
物是人非，时过境迁，那姑娘若真堕入了轮回，到如今也不知轮回几世了。可此事乃杨戬心结，再加上他那别扭性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瑶姬暗暗叹了口气。
“去吧，去吧，这里有沉香呢。”她推搡着儿子。
“对，舅舅放心，这里有我。”沉香附和。
“哮天犬呢？”杨戬进来就发现不大对，此时才反应过来，那狗儿不在。
“六叔方才来带它下凡，说是要它帮忙找个妖精。舅舅要带它一起？”
“不！”杨戬一口回绝且长吁了一口气，他只想独自去寻找相思千年的心上人，并不想身边有他人，哪怕是条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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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来暑往，又是一年初春。绿茵遍地，山花烂漫。因是母亲生辰，沉香才找到借口下了凡。
腰酸背痛！在真君神殿连续批了两日半的公文，他觉得整个三界都快毁灭了，这八百年也不知舅舅是怎么熬过来的。
“沉香，你在想什么？”小玉端着盘果子走了过来。
沉香回过神来，道：“我在想舅舅到底有没有找到那个姑娘。”
“是呀，舅舅什么时候能回来？”小玉感慨到落泪，她只道杨戬千年望月是极痴情的了，没想到背后还存在着这样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悲情故事。女人总是多愁善感些，尤其是在这情情爱爱方面。
“是啊，也不知戬儿什么时候回来。若是能把心上人一起带回来，那我们这一家人呀，才算是真正团圆了。”瑶姬携了女儿的手，笑眯眯地走了过来，刘彦昌远远缀在后面，表情有些尴尬，现在在这个家中，似乎他才像个外人，那么瑶姬所说的“一家人”包括他吗？
他正胡思乱想，冷不防孙悟空从旁窜了过来，差点与他撞了个满怀。孙悟空倒不妨事，他一个凡人，年纪又大了，若不是沉香眼疾手快的扶住，定会摔个五体投地。
瑶姬无语的看了这个女婿一眼，心下更不满了。百无一用是书生，说的就是他。
“都两年多了，杨小圣怎的还不回来？”孙悟空托着下巴开始畅想，没找着人？或者……熟话说，丑媳妇儿也要见公婆……
“诶？你们说杨小圣那心上人长相如何？不会丑得不敢带回来吧？”毕竟一个轮回了几百次的人长相不可预知，而且他不信凭杨戬的本事既找到了寻人的法门会找了两年多都找不到人？迟迟不归必有原因。
“胡说！”瑶姬怒斥。对这个从未谋面的儿媳她满心认可，毕竟这个女子曾为了儿子舍了自己的性命，让儿子如此刻骨铭心。况且，她对儿子的审美极度自信。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神仙眷侣，佳儿佳妇……这才是她对儿子、儿媳的美好定义。
“就是，臭猴子胡说八道。”小玉气鼓鼓的帮腔，“你才丑，全家都丑！我舅母一定是个顶顶好看的美人！”
小玉说的没错，杨戬带回来的是个顶顶好看的，当真是媚眼桃花，眉清目秀，粉面含春，千秋绝色。可这声“舅母”无论如何她都喊不出口，因为杨戬带回来的，那是个男人！
用孙悟空的话讲，男人长成这样，定是个妖孽！
可舅舅怎么可能带个妖孽回来呢？
这事儿通过孙悟空的嘴，很快就传遍了仙界，原本冷清的华山瞬时变得热闹非常，那些整日无所事事的神仙们一天天的净往这儿跑了，为的就是看看这个杨戬带回来的妖孽。
向来英明神武的显圣二郎真君去找媳妇儿居然找来个男人，这恐怕是盘古开天地以来三界最大的笑话了吧！
为此，瑶姬曾悄悄问过儿子，玉帝、王母也将杨戬召回天庭问话，问的都是同一句话——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可杨戬说自己并没有认错人，而且异常坚定的表示，只要他是她便好，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关系？
我的盘古大神啊，玉帝、王母瞠目结舌、无言以对。
为了搞清楚真相，玉帝还特地将阎罗召来问话，确认了杨戬果真没有找错人，他带回来的那个“妖孽”的确就是当年那个姑娘。轮回几十世后，这一世刚巧就投了个男胎……
玉帝扶额，这也怪不得阎罗，但是该怪谁呢……
那个“妖孽”名叫白玉堂，说他是“妖孽”吧，他还真是个人，说他是个人吧，他还真“妖孽”！
“猫儿，陪五爷吃饭。”
“猫儿，陪五爷喝酒。”
“猫儿，陪五爷睡……”
杨戬被他支使得团团转却甘之如饴。很多人都看不下去了，尤其是哮天犬。
这是个什么东西，他是哪家的“爷”，还整天霸占着自己主人！
最后，狗儿被调去了梅山兄弟身边……
“啧啧，杨戬，俺老孙真是没想到啊，你竟是个重色轻友之辈！”
对于孙悟空的数落，杨戬只是笑笑，算是默认。
有时候，他也觉得那只小白鼠作得厉害，他也想拒绝，可是没办法，只要白玉堂“猫儿”、“二哥哥”的一通乱叫，他就败下阵来……
这老鼠真“妖孽”，尤其是眯起眼睛笑的时候……
“沉香，怎么会这样？”小玉很茫然，事情似乎背离了所有人的预想……
沉香沉思片刻，问妻子：“小玉，你觉得舅舅现在开心吗？”
小玉想了想，点头……
开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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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就过了端午，这日杨戬分外高兴，小玉有了身孕。
一家子围坐在一起说说笑笑，白玉堂自然也在其中。他觉得无趣的紧，若在平时他早溜了，此刻碍于杨戬的情面，他也只能忍了，只是在那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着杨戬微卷的长发。
“沉香，你说咱们的孩儿叫什么名字呢？叫杨什么好呢？”小玉的声音又软又糯，面庞泛着微红，明丽得像一株娇艳的海棠。
此话一出，原本热闹异常的山谷突然鸦雀无声。
小玉正沉浸在将为人母的喜悦中，她天真无邪，浑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只记得杨戬曾对她说过希望将来她与沉香的孩子能姓杨，能为杨家开枝散叶。
“沉香，你们怎么了？我说错了什么吗？”后知后觉终于发现气氛不对的小狐狸小声的问丈夫。
刘彦昌面色铁青，三圣母极是尴尬，瑶姬冷眼旁观，杨戬和白玉堂好像根本没听见，只顾说着自己的悄悄话儿……
最为难的当数沉香了，他轻舐了下唇，话音很是艰难：“小玉，咱们的孩子应该姓刘……”他看看外婆、父母，再看看舅舅，他也记得那日在真君神殿杨戬曾对他说过希望他和小玉能为杨家开枝散叶，于是他又补充道，“以后我们再生一个姓杨好不好？”
“哼，稀罕吗？”白玉堂极为不屑的一声冷哂，转头又向杨戬媚笑，“二哥哥，咱不稀罕他老刘家的孩子，咱们自己生一个姓杨的小猫儿玩可好？”
杨戬嘴里正含着一口茶，听得此话，没忍住，茶水尽皆喷到了衣襟上。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没听错吧，两个男人……生娃？
杨戬风轻云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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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他们用了什么法子，总之两个月后这两个男人真的带回来一个约摸三四岁、粉雕玉琢般的小女孩。
孙悟空瞧得稀奇，拉着小姑娘的手上下打量，纳罕道：“杨戬，你这是从哪里拐带来的娃儿？”
杨戬笑而不答。
白玉堂一把推开猴子，将女儿抢了过来，骂道：“死猴子，什么拐带的？这是我们生的，亲生的！”
亲生的？两个男人生娃？两个月整那么大一孩子，谁信呐！
孙悟空看看小姑娘，再看看杨戬和白玉堂，还别说，真挺像的。杨、白二人皆样貌出众，这个小姑娘自也生的没话讲。
“这……怎么生出来的？”孙悟空终于有些信了。
白玉堂也不答，抱着女儿，笑得甚是得意。
杨戬的目光却飘向哪吒……
“我？”哪吒指着鼻子，有些茫然又有些了悟。
“喵喵，走，咱不理这些人，爹爹带你去玩。”白玉堂抱着女儿转瞬就不见了。
瑶姬似从梦中惊醒，问儿子：“戬儿，他刚才叫孩子什么？”
杨戬扶额，这只老鼠非说生了只小猫就叫她“喵喵”好了。
杨喵喵，多难听……只能退而求其次……
杨戬清清嗓子，答道：“她叫‘妙妙’，杨妙妙！”
杨妙妙果真是个妙人儿，小小年纪，胆子极大，竟不怕生，没几天功夫就和这些长相清奇的叔叔伯伯们混熟了。她不怕孙悟空，更能欺负哮天犬，这些天最爱做的事就是追着二人踩他们的尾巴玩儿，闹的整个华山鸡犬不宁。
瑶姬乐呵呵的看他们玩耍。
“戬儿，这孩子的性子可不随你。”
杨戬摇头苦笑，女儿性子随了白玉堂，他也没办法。
“爹爹，梳头！”小姑娘玩得有些欢脱，发髻散了，所以黏了过来。
“喵喵，来，爹爹给你梳。”白玉堂也笑嘻嘻的抢上前来。
“不要！”小姑娘机灵得很，赖在杨戬怀里不起来。虽然两个都是爹爹，但她分得清哪个是干活的，哪个是陪玩的。
“要！”
“不要！”
“要！”
“不要！”
……
瑶姬拍拍儿子的肩，喟叹道：“戬儿，你自求多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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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番外六 喵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