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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重逢 ...

  •   外婆病情日趋好转,医生说癌细胞扩散已略有减缓,不管怎样,是个好兆头。舒一润面上终于有喜色,更在外婆面前卖力服侍,老人家一有了精气神就开始关心外孙女终身大事,念念不忘杜卿格,舒一润只好找个借口脱身,买一支棒冰,在公园长椅上慢慢吃完再回去。

      她在公司日子久了,愈发得心应手,闲暇之余也总听女同事历数公司上下英俊兼多金男人,像怀春少女一般向往徜徉,她就去茶水间里躲清静,她自认为自己已无精力和时间来怀想爱情,谁说爱情不是这世间最艰深的一门课程?

      这一日也不例外,她在茶水间躲了女同事的聒噪半日,料想那边如火如荼的讨论应已结束,刚从茶水间走出,便见前台小张一脸委屈兼为难,匆匆走来,身后跟着一怒气冲冲的中年妇女。

      不等舒一润开口询问,中年妇人率先骂了起来,引得办公室其他人探头观望。

      舒一润混在周遭看热闹的人群中,趁机打量中年妇人,见她已有一把年纪,却不肯服老,脸上敷厚厚一层白粉,一双眉毛画得高高吊起,枯黄卷发如稻草般杂乱散在肩侧,穿一件紧身长袖衫,绷得肚皮及腰部赘肉外凸,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啊!”围观人群中有人轻呼一声,似是认识此人,接着露出鄙夷之色,“她不就是那小公司老板娘?委托我们制作广告设计,到头来不认这广告,要求退钱,已闹了两三次了。”

      舒一润轻轻问:“难道没有合同?”

      那人撇了撇嘴:“合同于她无用。她认定我们广告设计不符合她心意,改了几次也达不到她要求,无可奈何。”

      此时那妇女还在叫骂,声音粗噶沙哑,脸孔涨得通红,风度全无,舒一润忍不住都要替她难堪。
      正闹至不可开交,旁边走出一人,趋至妇女身旁,低声耳语一句,随后便摆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舒一润离得远,只听见模糊的一句“总监”,猜想是那传说中的总监出面了,果然便见那妇女脸色缓和了下来,拎着手提包蹬蹬蹬地扭头跟着职员走,神色还是骄矜的,像一只孔雀。

      众人没有好戏看,纷纷散去,舒一润亦觉索然,回办公室打印报表,报表打印好已是一刻钟后,负责文件的新进大学生叫苦连天:“舒一润,帮帮忙,替我将这份设计图送去总监那里,我感激不尽。”

      舒一润见她确实腾不出手,也不好拒绝,拿了文件就走,身后少女万分感谢:“舒一润,谢谢你,近日新开一家主题餐馆,我请你吃饭。”

      舒一润微笑,她与她不同,少女一看便知家境优渥,不愁未来,当个前台小职员不过是为找件事做,日日有殷勤男士送大把玫瑰花来,衬得她愈发娇艳明媚;舒一润却身负经济重担,一份工作如溺水稻草一般死死抓住,远没有她闲适优雅。

      她心里正自嘲,远远地看到那总监的办公室门打开,方才还一脸怒容的妇女平静了许多,嘴角甚至带笑,伸出手去与门内的人握手道别,舒一润这个角度,只能看到门内人的一双手,修长白净骨节分明,真是勾人欲望的一双手。

      她出了一回神,听到身后议论纷纷:

      “这么英俊,换做是我,对着那张脸,也生不起气来。”

      “切,谁知那女人打的什么主意,也许就因为想多造些机会相见?”

      舒一润也没细听,抬手轻轻敲了几下半掩的门,里面悄无声息,又想起以往有人对她说过这位总监先生似乎心脏不好,心里立刻咯噔一下,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来,也不顾礼数,推门进去大声叫道:“总监?”

      没人应她,倒是她眼角瞥到办公桌后面半遮半掩地露出一双人的腿,软绵无力地搭在长沙发上。

      舒一润心里猛烈地跳起来,紧跑几步到了书桌后,此时才将全貌看了个清楚:长沙发上俯扒着一个人,身上水蓝色的衬衫被压出了几道褶子,虽然看上去是昏迷了,可背部还是漂亮得惹人遐思。

      舒一润却无闲情欣赏总监风姿,小心翼翼地把他翻转过来,乍一看到那张闭着眼睛的容颜,心脏猛地抽搐了几下,几乎不会跳动了,下意识地便放开了手,杜卿格软绵绵的身子便又摔进了沙发。

      她因过度震撼而回不了神,原地跳了几跳,想尖叫一声,好在送算平素性格使然,很快镇定下来,一边朝门外呼救,一边按着记忆中学过的法子,按压起了他的胸膛。

      没过多久,先前见过的那个请闹事妇女进去的年轻男人便匆匆赶来,一边拨打120,一边推开舒一润那不甚正规的手势,熟练地操作起来,看上去像是经历过多次这种突发情况,反倒临危不乱了。

      救护车很快到了,众人七手八脚把杜卿格抬上担架,那年轻男人本来要走,一转眼看到舒一润呆立在一旁,眼神变得十分古怪,最后推了她一把:“愣着做什么?跟着医生走啊!”

      舒一润就这么迷迷糊糊地守在了刚从急救室出来的杜卿格病床旁,期间亦无人看守她,逼着她留下,她亦可以随时抬脚就走,她却失踪没走,心里到底还是舍不得的。

      她观察着那张阔别两年的脸,英俊依然是英俊的,只是瘦削了不少,还带着一丝病人才有的苍白和阴郁。

      她原来以为她对他虽然做不到心如止水,可怎么也是平缓的潺潺小溪了,可到如今才知道,一见到他,心里说是排山倒海惊涛骇浪也不为过。

      她还没想好剧本来演绎如何面对他,杜卿格却醒来了,眼神有片刻的迷茫,定睛到舒一润身上时,又掠起了一阵动容的波澜,最后却回归到寂静无声。

      “你醒了。”舒一润干巴巴地说,声音像是绷紧的一根弦。

      “嗯。”他点点头,又说,“麻烦你了——让你看到我这个样子,真是不好意思。”

      舒一润内心的所有悸动爱恋和重逢后的喜悦,在听到这句话时凉了个透,这么些年的委屈和怨怼霎时涌了上来,笑了一下,问道:“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你明明知道我、你明明知道我!”末了声音已经隐隐带了三分哭腔,再也说不下去,低头用手拭眼睛。

      杜卿格沉默地看她,他知道她要说什么,这么多年了,他明明知道她爱他,哪里会在乎看到他那么狼狈无用的样子;这么多年了,他明明都知道她的行踪,却不去找她;这么多年了,当初被他亲手推开的那个小女孩子,是否也已经被迫得将心肠冷硬成了铁石?

      “一润。”他犹豫地叫了一声。

      舒一润擦完眼睛,甩头走了两步,忽然又回过头,拿起床头柜上的一杯温水,朝杜卿格兜头泼去:“你他妈混蛋!”杯子砸在病床上,又滚了下去,在地上滚了几滚,发出单调枯燥的声音。
      “一润。”杜卿格半点也不避让,淡淡叫她。

      舒一润背着他狠狠擦去眼中的泪,抬高了下巴才回头挑衅地看他:“怎么?杜少的身体就如此金贵,一杯水就吃不消了?那我看着你死!”真是恨极了,才口无遮拦。

      杜卿格艰难又缓慢地撑起半个身子,胸前被水濡湿了一大片,滴滴答答地往下滴着水。

      “当年的事,我想有必要说清楚。”

      “那时你跑出去后,我出去追你,可是发病了,并发了严重心律失常,所以就没有把你追回来。”

      舒一润冷笑,明显的不相信。

      杜卿格苦笑了一下,慢慢地说:“我也很意外,我小时得过心肌炎,当时以为全部治好了,后来才知道有后遗症,这么多年也没有什么异常,偏偏那晚一急,就发病了。等我从医院里出来,你已经去宁波了,我想过去找你,可我如今这个身子,何必又拖累你呢。”他顿了一下,看到舒一润的眼神里满是讥诮,还是坚持说完,“我一直知道你的行踪,这次你进公司,我也知道。”

      “可你不来找我。”舒一润一针见血地指出重点。是啊,以她的资质,怎么可能因为要回简历这么一个举动就被破格录取了呢。原来她日日活在他眼皮底下,却被瞒了这么久,说到底,他还是不要她。

      杜卿格哑然,慢慢地把头垂下去,低声说:“对不起。”

      她烦躁:“我最讨厌对不起。没有补偿的对不起,跟放屁没两样!”

      “那你要什么?但凡我做得到的,都可以给你。”

      舒一润没想到他这么爽快,呆了一呆,忽然笑起来:“那好,我要和你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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