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番外（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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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上一次白玛的来信，已经过了一月有余。
两人的信件交流没有固定的时间，少则一周，多则半月。张起灵每周五晚回到家时，总会习惯性地打开楼下的收件箱，看看里面是否有一封新的来信。
结果经常是以失落告终，但这次他终于等到了。
张起灵回到家，有些兴奋地打开雪白的信封，拿出几张淡黄色的信纸。
信中，白玛仍说自己身体很好，让他不用挂念。又问到他的学业是否紧张，千万不要太劳累……
母子两人的聊天总是离不开这些话题。张起灵仔细看过，直到最后，白玛才道出了作为一位母亲最关心的问题——
她问：“上回提到吴邪，你们可还好？”
张起灵看到后，嘴角露出一丝淡笑。他在书桌上摊开几张新的信纸，洋洋洒洒写下几行字，说自己一切都好，至于吴邪，他也很好。
他想了想，继续写道，吴邪去了北京学画画，他们已经几个月未曾见面，但仍保持通信，就跟自己与白玛一样。
张起灵有些出神，原先吴邪在身边时，他还不曾体会过这种日夜思念之情。若不是平日学业繁重，实在无暇分神……但每逢空闲之时，比如现在，张起灵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吴邪。
可他知道吴邪很忙，所以总是不敢多加打扰，仅仅保持例行问候。但毕竟自己先前一向不爱说话，现在会主动问好了，吴邪好像也放心了些。
既然吴邪对于自己的主动表现得很高兴，张起灵也自然乐意这么做。因为自从确认关系后，这个感情经历有如一张白纸的少年执著地认为，自己的责任之一就是让吴邪高兴。
说来也奇怪，远在藏地的母亲原是张起灵仅有的特别珍视的人，可自从吴邪出现并走进了他的心里，这样的珍视突然就有了成倍的分量。
“吴邪不知道自己有多好。”张起灵在纸上写下。
或许每个人在面对自己的母亲时，都是长不大的孩子。张起灵也不想向白玛隐瞒吴邪的事情。其实某种意义上而言，白玛温柔得就像他的树洞，甚至像广袤无垠的大海，能够包容她的孩子的一切情绪，并给予他最真挚的指导。
对于张起灵喜欢的人，白玛自然也是喜欢的。因此对于他们这不易被世俗接受的感情，她也能理解并且祝福。
吴邪很有亲和力，能给身边的人带来笑容，与他相处过的人都很喜欢他。张起灵想，就像是太阳一样，但这个小太阳却不知道自己会发光。
自井冈山之行后，倾心于吴少爷的女生更是只多不少。张起灵已经不知暗中帮他解决了多少麻烦，虽然通常都是拜托胖子出面，毕竟胖子胆大心细，也比较豁的出去。
面对隔壁班慕名前来的某些女生，胖子总会以一句“吴邪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将其打发。若是碰上那些不舍追问的，胖子还会神秘地多加一句“吴邪喜欢我们学校最漂亮的那位，这位姑娘你怕是没机会了”，然后故作扼腕叹息，在人家女生疑惑的目光中姗姗离去。
至于吴邪喜欢的“最漂亮”那人究竟是男是女，只有当事人才知道了。毕竟在吴少爷眼里，小哥就算被拉到一堆美女中间，也毫不逊色。
胖子也总是调侃，说是不是只要小哥出现，其他人都会瞬间成为背景板？吴邪这时会笑骂胖子一句，然而眼神已经不经意间往张起灵那瞟了，这是“嘴上不服，身体却很诚实”的典型表现。
可一直发光发热的小太阳实在太吸引人了，总有些情敌没法避免，比如阿宁。
其实那天中午，在饭堂发现吴邪瞒着自己和阿宁吃饭时，张起灵第一次体会到某种堪称生气的情绪。但面对吴邪那小心翼翼的笑容时，他却不好发作出来，只是暗中生着闷气。好在两人心意想通，解释一下也就说清楚了。
阿宁是一个聪明又难缠的角色，既然她已经发现了他们的关系，张起灵想，干脆正大光明地告诉她好了，免得她再做些什么不合时宜的事情。
于是体育节的那天下午，他偶然间看到参赛名单，发现阿宁要参加个人篮球赛，就干脆地和黑瞎子换了。或许这个举动在众人看来都有些孩子气，只有张起灵知道这并非心血来潮。当时他的确就憋着那么一股气，想在自己的心上人面前证明些什么，因此也无暇顾及那么多了。
就像那《勇者斗恶龙》的故事，可惜它并没有一个美好的童话般的结局。
一分之差落败，勇士张起灵没有打败那条名为阿宁的恶龙，没有救出他的公主吴邪。
当时他只觉得可惜，不过该说的话还是要说清楚，他可没有想过把吴邪让出去。
赛后握手之时，阿宁却先他一步，笑着说道：“我赢了，不过……”她狡黠地笑道，笑容里还有一股释然。
“祝你们百年好合。”
张起灵觉得有点突然，不过也当即应下了。他回了一句“谢谢”，然后转身突破重重包围，拉着他的公主就走。
两人的手心里都还有汗渍，校服都湿乎乎地黏在身上很不舒服。张起灵想吴邪此时应该也是一样，但两人却不一而同地没有松手。
两个少年背对夕阳而行，彼此都想将此刻维持得久一些，再久一些。
至于吴邪去北京后，两人之间也没有太多变化。只是张起灵太了解吴邪了，就算吴邪不说，张起灵还是发现他有心事。
吴邪好像慢慢长大了，他不再向自己倾诉那些烦闷与苦恼，尽管张起灵希望他能够不那么坚强。
11月中旬的某天晚上，道木中学的晚自习刚结束，吴邪突然给张起灵拨了个视频通话。
视频里，吴邪穿着很厚的黑色羽绒服，应该不在室内，而是在画室门口的阶梯上。一阵又一阵风吹过，他额前的刘海不服帖地掀起又落下。
张起灵刚想让他进去，别冻着了，吴邪却颤颤悠悠地开始说话。
“对不起呀，小哥。”屏幕里，吴邪的两双眼睛都红了：“你看我这忙的，都忘记你的生日了，要不是胖子提醒……”
见张起灵没有回答，他继续自顾自说道：“别生气，看我给你准备了什么！咱们一起补过生日吧。”说完，他的手上突然出现了一块小蛋糕。
“你不喜欢吃甜的，所以买的车厘子蛋糕。”
看到屏幕里吴邪期待的眼神，张起灵觉得既感动又高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笑了笑。
好在吴邪懂他，也立刻笑了起来，两只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吴邪突然想起来，一边说等等，另一边把手机立在台阶上架好。张起灵看到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打火机，点燃了小蛋糕上唯一的一根蜡烛。
张起灵却一直盯着那放到一旁的打火机，吴邪终于会意，忙解释道：“跟画室老师借的。”张起灵的眼神又飘到那个小蛋糕上，吴邪又道：“就在附近的蛋糕店买的。”
“好吧，我都忘了之前跟你说过画室附近没有蛋糕店，也没有蛋糕外卖。”吴邪无奈地说：“下午下课后，坐了几个站去市区买的。”
张起灵这才将眼神转移到他的脸上，吴邪看见这人准备张嘴，立刻飞速地抢先说道：“我穿了很多也没有着凉以后不会了！”
张起灵拿他没办法，只能说：“下次去哪都要提前告诉我。”
“知道啦！”吴邪兴奋地把蛋糕端到镜头前，以便张起灵能更清晰地看到上面的花纹，又解释道：“本来想买数字18，但那个太重了，老板说小蛋糕支撑不了，所以就只买了一根蜡烛。”
最后，吴邪捧着蛋糕，笑嘻嘻地说：“许愿吧，我给你唱生日歌。”
张起灵就在那温润好听的声音中闭上眼，仔细地许了一个愿望。
他睁开眼时，一曲正好结束。吴邪看了屏幕里的他一眼，努力吸了一大口气，脸都憋得圆鼓鼓的，就像只河豚。然后他凑到蛋糕前，“呼”地一下吹灭了那根蜡烛。
吴邪拍了拍胸口，好像松了口气，笑道：“一次就灭！你的愿望肯定会实现的。”
“怎么不问我许了什么愿？”张起灵也笑道。
“你可千万别告诉我，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吴邪把蜡烛放到一旁，举起准备好的叉子：“但是这蛋糕可以分享给我，我就不客气啦！”
吴邪一口就吃下了小半块，张起灵看到屏幕里这人狼吞虎咽的样子，继续笑道：“别吃这么急。”
吴邪嘴里嚼着蛋糕，话有些说不清楚。张起灵只听见他说因为去买蛋糕，没时间吃晚饭的事，脸立刻就黑了下来。
吴邪吃完最后一口，意犹未尽地抹抹嘴巴，然后把小盘子放到一旁，举起双手作了个投降的手势。
“我发誓！以后真的再也不会了！”
如今回忆起来，所有那些与吴邪相处的时光都格外生动，也格外珍贵。张起灵摇了摇头，思绪又飘了回来，回到了那张雪白的信纸上。
他终于也有了决定，其实早就已经想好了，只是不知该怎么回复。
高中就出国留学的学生不在少数，但张起灵没想到自己也能有这样的机会。几周前，他远在国外的父亲联系他，说是接下来几年都会在美国发展，问他想不想过来读书。如果想去的话，他已经联系了几所常春藤的名校，机会很大……
张起灵默默听完，最后父亲只说再给他一点时间，让他自己做决定，然后便挂断了电话。
其实父亲也没有强迫他，但张起灵知道，他应该很期望自己能陪伴他，毕竟他们是这世上血缘关系最为亲近的家人。只是这样，白玛怎么办呢，吴邪又该怎么办呢？
前一段时间里，张起灵感到非常矛盾，他一边不想辜负父亲对自己的期望，另一边又不想违背自己与吴邪的承诺。
人活在这世上总是会面临许多选择，站在岔路口前，不管往哪个方向走，最后都回不到原点。
只是在比较之下，哪些东西更重要，更不能舍弃罢了。
“吴邪是个很执著的人，他认定什么事后，就一定会做到。”最后，张起灵在信里写道。
“母亲，我也一样，我想做自己想做的事。”
张起灵把信纸折好，放进一个崭新的信封里，然后起身拨了个电话。
“喂？是父亲吗？”
“对，我想好了，我决定……”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番外（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