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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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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白山。
“天东长白近蓬瀛,缥缈仙人玉雪清。凤去紫箫声己绝,青鸾独跨上瑶京。”长白山的美颇有些出神入化的味道,那白雪皑皑的雪峰贮立在天之东北闪耀着晶莹的光芒。所以,长白山历来不乏神话传说,甚至有些人会说在曾在此看见过天上的仙人。
仙人不见得有,但人却是有的。
长白山腹地一处绝谷。
这里阳光明媚而温暖,花草繁茂而芳香,小溪蜿蜒,水流淙淙,时不时还有些可爱的小动物在谷间游荡,好一个人间仙境!难以想象,谷外的长白山却是狂风怒吼,暴雪飞扬。
仔细看去,在树木掩映中竟有几间小小木屋,简单雅致,隐露反璞归真之象。
“师兄……师兄……”一个约么十三、四岁的少年自木屋跑出来对着日出的东方大吼,“师兄……快回来啦……”少年一身蓝衫,看得出来质地不错,就是不知怎么搞得,这一个窟窿,那一道划痕,总之一句话,破破烂烂。
少年见喊了两声不见动静,深吸了几口气,双手叉腰,清了清嗓音,准备来一声惊天动地的佛门狮子吼,“师……”咦?只见东方映着初升的日光,一道白色的身影踏风而来,灿烂阳光掩映在他背后似生了万丈光翅。只见他十八、九岁的年纪,面如冠玉,眼若朗星,鼻梁挺直,唇似涂朱,长发挽髻飘于身后,一袭月白长衫随风轻摆,足尖轻点树顶,恰似闲庭信步而来,乍一望去,真似仙人下凡一般。
来人名叫南宫玉人,自五岁起便被天机老人收为徒儿并在这长白山修习,算来到今天已有十三年了。而喊他作师兄的少年名唤玄意,今年只有十四岁,六岁方来,是天机老人所收的另一徒弟,自然是他师弟了。
玄意刚刚吼出一字便见他所喊的人悠然而至,只得硬生生将随之而出的话强自咽下,差点呛着自己。
“咳咳……咳咳……”玄意抚胸捶背,好不难受。
南宫玉人见状一笑,一口皓齿映着日光闪出晶莹的碎光,笑容初上唇边,却似另这初春的暖阳都失了颜色。
“慢点……谁叫你喊得这般用力?”声音低沉而温暖,甚是好听,边说着边轻拍着师弟的背,关心之色溢于颜表。
玄意猛喘了几口气,“你以为我愿意啊,是老头儿急着找你……”说完又咳了两声,但装模作样的成份居多。
“师父出关了吗?”声音里多了几分激动。这也难怪他会激动,他们的师父天机老人心血来潮想坐关已是三年前的事了,换句话说他们已经三年没有见过师父了。
玄意点点头,神色闪过一丝无奈,叹了口气才道:“唉,他出关了,我就要坐关了。”师父一定会盯着他练功、练功再练功,可就没时间再玩喽!
南宫玉人还不及说话,只听小木屋内已传出声音,“玉人,先进来吧!”声音就似响在耳边,听不出语气,听不出年纪,只是平静。
南宫玉人恭谨应了一声,挽起玄意便向木屋走去。
玄意不情不愿的被他拖着走,暗地里吐了吐舌头,还好刚才没说老头儿的坏话,否则下场可真就是一个字,惨喽!
“玉人,你今天似乎晚了。”一个面若四、五十岁的斯文清雅的中年文士盘膝端坐于竹榻之上,旁边的竹几上一盏古色古香的铜鼎散出缕缕轻烟,愈发显得榻上之人道骨仙风。
南宫玉人一双星目注视在师父身上,神色有些激动,“是,师父。徒儿今天顺道去了紫霞峰采了株金线白兰,所以晚了。”这金线白兰乃是药间灵品,与千年山参一般,只是极不易采,几千几百年才长成那么一棵,开花只有那么一瞬,只是晨起日出那一瞬间花便开了,阳光一灸便凋谢枯萎,这几千几百年就算过去了。
说罢,南宫玉人自怀出拿出一个玉盒,这玉盒是千年寒玉所制,用来保存金线白兰的精气不致外泄,小心的递给师父。
天机老人微笑了一下,伸手接过,并不去看那金线白兰,只静静的看着南宫玉人。
“师父……”南宫玉人欲言又止。
天机老人回神,露出慈祥的笑容,示意他说下去。
南宫玉人清澈的眼神定定的看向天机老人,“师父此次出关可是事出有因?”
像师父这般人物修行已界仙境,所行所事只有因缘二字了。
“是我吗?”南宫玉人眼中一片清华,神色从容而淡定。
天机老人缓缓颌首,温暖的目光看向南宫玉人,又带着些许赞许,这孩子的修为果是不错,不枉他这些年的教导了,人生得徒如此,夫复何求?
“是。玉人,你来这无忧谷已有十三年了吧?”天机老人缓缓问道。
“是,玉人五岁随您老人家至此,已有十三年了。”
“是啊,你都十八岁了……”天机老人喃喃低语,似有感慨,“对我这个经历了一世的老头子来讲只是一眨眼,而你……却已长大成人了……”
“师父……”南宫玉人有些不安,师父为何说出这些话来?
天机老人自嘲的笑了一下,随即道:“师父老了,容易感伤,可笑这许多年的修行算是白修了,终究还是不能无我无物啊!”
“师父……”
南宫玉人和玄意对望一眼,师父今天这是怎么了?
“玉人,今天你就下山去吧!”天机老人迅速收拾了心情,声音又回复了平静。
“师父!”两道声音响起,南宫玉人和玄意对望一眼,惊叫出声。
这老头儿是不是坐关坐出了失心疯?玄意惊讶中腹诽。
天机老人眼中闪出一道光芒射向玄意,“这个小混蛋又在编排师父什么?”
“这你也知道?”玄意惊叫出声,完了完了,以后连想都不能想了,什么都瞒不过师父。
南宫玉人定定的望着天机老人,不再出声,师父开了金口,他是必走无疑了,虽不知为什么师父会下此决定,但却知世间一切都是缘由,只是他与这里的缘份尽了而已。只是……十三年来的相依之情,却怎又说舍得就舍得?
天机老人赞许的看向南宫玉人,似是看穿他心中所想,温声道:“你想的很对,不枉你随我修行一场,世人最看不清的是缘由二字,有人苦苦执着,有人不肯放手,更有人不择手段,须知天地无极,一切早已是安排好的,任你如何追如何求皆是枉然,所以世人会有痛苦会有无奈。其实若是能放开想,今日的果是他日的因,今日的因何尝不是他日的果?这一段缘尽了,下一段缘却又始了,如不尽又怎能有始?你可明白?”
南宫玉人听完天机老人的话,闭目沉思了一会,再睁开眼时虽是满目离情,却平静依然,“多谢师父教导,徒儿明白了。”说完一笑,“还望师父保重,他日再容徒儿尽孝。”
天机老人欣然点头,“明白就好,明白就好。”
“师父,你怎么可以就这么让师兄走?”玄意听完师父这一大段话,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急得直跳脚,恨不得上前将师父从榻上扯下来让他收回成命。
唉!天机老人连连摇头,“孺子不可教也!”怎么同样是他教出来的徒弟,差距怎么会这么大呢?
“师弟……”南宫玉人扯住玄意,微笑道:“师弟,你一向喜欢那些机诡之学,不喜在这禅性上多下功夫,师兄走了以后你可要多加努力了。好好孝敬师父,不许再惹师父生气,就当是替我也尽了些孝道吧!”
“师兄……你非走不可吗?”玄意已快要哭了出来,自他幼龄入谷,师父只是教导他功课,而师兄则是穿衣、吃饭、功课什么都将他照顾的周周全全,实是比亲兄长还要亲,转眼他这就要走,他如何接受的了?
南宫玉人摸摸玄意的头,“傻孩子,不要难过,你好好的听师父的话,我便欢喜了。”
“那,我们会再见吗?”玄意期期的问出。
“当然,可见师父平日的教导你都当成了耳旁风。”南宫玉人打趣道:“我们此次的分离便是下次相见的开始,所以,我们已经走在开始相见的路上了。”
“哦。”玄意似懂非懂,就当师兄说的是吧。但他总觉得师兄和那个老头儿越来越象了,都这么神神叨叨!
南宫玉人暗暗的拂了拂胸前,那里有一串他亲手编的五彩晶链,只为了一个人,他还没来得及送给她,也许,这次下山也是另一段因缘的开始呢?南宫玉人暗自笑了。
竹榻上,天机老人露出一抹微笑却又带着点担忧。他的大徒儿果是长大了,心性也更稳了,可人生却不仅仅是眼前的这一次分离,但愿下山后他也能如此面对等待他的事实。
“师父,为什么师兄会在此时下山呢?师兄不会有什么事吧?”玄意与师父一同站在谷口,望着南宫玉人白色的背景飘然远去,心下不安的问着师父。不是他一根筋,也不是他没悟性,只是他看到了师父的眼神里有一抹情绪叫担忧。
天机老人看着南宫玉人渐行渐远,许久不曾回神,低沉道:“但愿他真的看透了因缘……”
玄意挠挠头,确定自己仍是没听懂,暗道:“什么嘛,有说等于没说。”转身欲走,却被拎住,“你上哪儿去?”天机老人拎着他的衣领,闲闲的看着他。
“呃……我……”说上哪儿好呢?玄意眼珠乱转,正在努力的编着说词。
“说上哪儿也不好。因为我已经为你找了一个地方。”天机老人笑了,虽然笑得很恐怖,在玄意看来。
接下来玄意直接被他亲爱的师父扔进了一个叫书房的地方。
“师父……你把我扔这里干什么?”玄意惊恐万分。这里的确叫“书房”,门上方写的也正是这两个大字,但这不是房,只是装满了书的五个接连的山洞,满满的,全是书。
“看书,什么时候看完什么时候出来。”天机老人平静道。
“不会吧……”玄意望着满山洞的书发呆, “喂,老头儿,你不公平,你厚此薄彼哦!”
“怎么说?”
玄意猜想自己大概是要在这里过一辈子了,所以也豁出去了,“你怎么不让师兄到这里来蹲地牢,相反还放他下山去看花花世界,却让弱小可怜的我在这里坐牢?”
哇,强烈的指控!
“哦?你是在说你师兄吗?”天机老人老神在在的看着可怜的玄意,亮出一口白牙,“如果我说他在三年前就读完了这里所有的书你还有何话说?”
“这就是你的因缘!”天机老人轻飘飘丢下一句话飘然远去,只留下可怜的玄意独自默默的接受自己被关了无限期禁闭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