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 3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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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常年沉迷工作的松田阵平而言，“度假”这两个字说出口都有些恍惚。
更何况不是只在市内转转，而是要跑去神奈川的箱根。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还要从昨日他离开医院去警视厅说起。
在拿东西的同时，他顺便去和上级打了个招呼，说是准备明早正式返岗。
但自三年前的摩天轮事件后，搜查一课的同事们都多多少少知道了些有关他的事，更是亲眼见到在炸弹犯越狱的这两年里，他是如何坚持不懈地进行追查。所以，在炸弹犯再一次被成功逮捕入狱的当下，同事们都希望他能放下过去的心结、开启生活的新篇章。
心里这根弦紧绷了这么多年，也该好好休息一阵子了。
“你不是攒了很多年假没有休吗？正好趁这个机会去休息吧。”目暮警官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伤本来也才刚好，多休养一阵，让精力更加充沛，这样才能更有效率地投入以后的工作中啊。”
就连他曾经在爆/炸/物处理班时的老上司，也专门给搜查一课的课长打了个电话。
当年萩原牺牲后、松田阵平反复向上打报告要求调岗时，这名老上司对他可没有什么好脸色，遇见他时总是吹胡子瞪眼的，满脸都是自家篓子里的优质白菜要跑了的痛心疾首以及恨铁不成钢。
但这一回，老上司还是用着他的大嗓门，毫不客气地对松田阵平的现上司进行言语轰炸，让对方务必批准松田的假期。
至此，松田阵平算是被所有人联合赶出来休假了。
“所以，目前我是一个有工作单位不能回的闲人，不知情的还以为我要被解雇了呢。”
为松川郁也解释了一番前因后果的松田阵平耸了耸肩。
至于选择去箱根，则是因为萩原千速的推荐。
意外获得假期的松田阵平思前想后，决定回神奈川一趟，顺便去看望萩原一家人，炸弹犯再次被抓捕归案，对于萩原的家人而言也算是慰藉了。
于是他给萩原千速打了个电话，结果从对方那里得到了近几日不在家的回复。
“这几天我陪着爸爸妈妈在静冈县拜访一位亲戚，要过两天才回去。”
“你可以先去别的地方玩两天，然后再回神奈川休息，到时候我们再见。”萩原千速建议道，“这几年来你也辛苦了，一直待在东京没能出去走走。”
难得听到萩原千速有些温柔的语气，松田阵平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说道：“没关系，反正我没什么出门旅游的兴趣，出门也不知道去哪儿，既然你们过几天才回家，我就干脆把假期推后一些，正好案子也多……”
“不要——”萩原千速见对方一副即将投身回工作怀抱的样子，语气瞬间变得凶巴巴起来，仿佛能让人幻视她叉起腰的样子，“休假了就好好去休息啊！你偶尔也需要放松一下！”
“怎么和警部说一样的话……”松田阵平小声嘀咕了一句。
而另一边，萩原千速也没有停下她的念叨：“……还可以去联谊，多去玩一玩，说不定就能找到合心意的女孩子了，女孩子可不会喜欢太过无趣的男人。”
“你年纪也不小了，这些年把精力都投注在研二的事上，自己个人的事却耽搁了，到现在也该考虑成家的问题了。”
“太啰嗦了……”松田阵平其实很想说他当前没有这个意思，但对面的萩原千速来势汹汹，以他对对方的了解，在这种时候顶嘴，对方一定会更有劲地挡回来。
所以，他只能露出一双半月眼，听着对方在电话的另一头喋喋不休。
在对方的话终于告一段落后，松田阵平才开口予以回击：“与其关注我的问题，还不如考虑考虑你自己。”
他的语气中带上了些挑衅似的玩笑意味：“你的年纪可比我大，迈过了三十大关的萩原警部补。”
“……你果然还是别去祸害女孩子了，就这样单身一辈子吧。”电话另一头传来幽幽的声音。
对萩原千速足够熟悉的松田阵平没有错过对方说话前那短暂的沉默：“你居然回避了刚才我说的‘考虑考虑你自己’的话，难道说你……”
“谁知道呢。”萩原千速不知想到了什么，语气轻快了些许，没有直接否认松田的话，而是转移了话题，“你不是说‘出门不知道去哪儿’吗？箱根怎么样？去泡泡温泉。”
“正好我和父母从静冈回来的时候，也准备在箱根待一天，到时候我们可以会合后一起回去。”
说完，萩原千速把自己预订的温泉旅馆的地址转发给松田阵平：“你要是愿意的话，也可以订这家，这家环境不错。”
作为公务员，警察的福利其实很好，在很多温泉旅馆里，都是可以享受折扣优惠的，萩原千速挑的这家也是如此。
松田阵平看了看旅馆的位置和介绍，又琢磨了一阵，最终还是采纳了对方的建议。
偶尔出门转转确实不错。
“我准备明天出发，到时候会把家里的备用钥匙留给你。”
松田阵平对松川郁也说道。
“安心，我会为松田先生你守好家的。”松川郁也比了个“OK”的手势，“玩得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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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这段时间松川郁也都待在医院，学校里累积了不少事，所以他在听松田阵平解释完原委后，就匆匆出门了，等到晚上回家时，对方已经收拾好了行李。
对于家里多出一个人这件事，松田阵平竟然没感觉到有什么不适应的。
白天他们各自忙各自的事，至于晚上，可能是在医院当室友的那段日子养成了习惯，多了一个人在眼前晃悠似乎也没什么。
而且松川郁也不是吵吵闹闹的类型，虽然松田认为对方的性格里绝对有着不明显的恶劣成分，但也不得不承认，在大多数时候对方都很安静从容。
至于松川郁也，他更不会因为搬进邻居家里而感到不自在了。
在意大利生活了这么多年，热情外向的民风让他十分自来熟，所以就算是在别人家的床上，他也能很快入睡，完全没有什么纠结的过程。
只不过，在这一晚，他睡得格外沉，像是深深、深深地坠入了某个不为人知的幻境。
他能感觉到自己十分疲惫困倦，思绪也有些迟缓，手上的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他弯下腰去捡，突然间一阵刺眼的白光笼罩住了自己，什么也看不清，随之而来的是极其强烈的撞击感。
大脑空白了一瞬，还没来得及感觉到疼痛，自己就像是一片叶子一样轻飘飘地倒了下去，最后一刻，他所能看到的，就是车底吞噬一切的阴影以及近在咫尺的裹满了泥沙的厚重车轮。
梦境的片段自此结束，可他的意识来不及清醒，也来不及思考，又一次被拉入沉沉的深渊之中。
方才的情景再度重演，手中的东西掉落、弯腰捡拾、刺眼的白光、强烈的撞击感，以及最后覆在头上的阴影和几乎抵在鼻尖、距离自己只有几厘米的厚重车轮。
结束后没有来得及放松喘/息、又一次重新开始、反复、撞击、戛然而止、重新开始、又一次、又一次、又一次……
……
就像是溺水的人好不容易挣扎着将口鼻探出水面，只呼吸到半口新鲜空气，就被水底的水鬼再一次拖入水中，在灌入大量浊水、心肺都开始热烈灼烧、即将溺毙时，又得到一次喘/息的机会，转瞬间这丝生机却又被剥夺，重新被冰冷的河水淹没。
尚且残存的意识能够透过水面看见那一小块模糊的光亮，但抽搐不受控制的身体却使得那片光亮可望不可即，到最后就连追寻那片光亮的念头也成了一种长久的痛苦和折磨。
如此周而复始。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重复了多少次，只觉得漫长而无止境。
久到他能分析出驾驶室内司机的每一帧表情和动作，久到他能记清宽大车身上的每一处痕迹，久到他能闻出裹挟在车胎纹路里泥沙与草屑的气味，久到他幻视自己已经在车轮下被碾得粉身碎骨……
精神变得昏沉迟钝，陷落在黑暗的泥沼中，久久不得挣脱。
钟表上的长针一格一格走过几个圈，床上的白发青年终于猛然睁开了眼睛，伴随着的是大口大口的喘/息。思绪迟迟未归位的青年视线无落点地游移在房间几处，好半天才意识到，天色还未亮，房内依旧是一片漆黑。
等到喘/息和心跳声平息下来后，他抬起麻木发软的手臂，在额头上抹了一把，全是冷汗。
难道只是噩梦吗？不，绝不是。
暂时无法思考的松川郁也平睁眼躺在床上，努力放缓自己的呼吸，控制自己的肢体，试图由内到外地平静下来，让身体回到最佳状态。
这一躺便躺到了天亮。
等到他缓缓爬起来、打开房门时，松田阵平已经出发去箱根了。
果然这种糟糕的状态很影响他的感知，都变得迟钝了。
松川郁也冷静地想到。
松田阵平应该是在他从“噩梦”中醒来后才洗漱离开的，可一直躺在床上“回血”的他却没有注意到外面的动静。
此时的松川郁也站在了松田家客厅旁的玩偶前。
昨夜的脑子里像是被塞了几千斤的铅块，没有精力思考，但在恢复正常状态后，松川郁也立马就反应了过来——昨晚他反复经历的场景，正和那位伊达航警官去世时的场景一致。
准确来说，他是在重复对方死亡的过程。
所以他此刻站在了这只“伊达航”玩偶，或者说[亡者之证]面前。
他紧紧盯着对方。
即便对面的玩偶一动不动。
“是-你-吧-”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做着无声的口型，并不期待对方的回应。
而昨夜的那些画面，确实每一帧都深深地印刻在了他脑海中。
比如说，车窗内的那名司机眼神痛苦却无比清醒，在还可以挽回事态的距离，他没有任何踩下刹车或是打方向盘的肢体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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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川，没休息好吗？”
钱井圣次从后方一把揽住了松川郁也的肩膀。
这位师兄自从那次在高岛美术馆内因为狗血感情纠纷被刺伤、又痛失女友后，整个人都变得豁达了不少。同样拜那次事件所赐，他和松川郁也的关系也更加亲密了一些。
“昨晚做噩梦了。”
松川郁也如实答道。
“唉，我们还真是难兄难弟，真倒霉啊。”钱井圣次叹着气拍了拍松川郁也的肩膀，“我前脚被刺伤住院，紧跟着你又被炸伤住院，改天我们一起去米花神社里拜一拜吧。”
“说的也是。”松川郁也应和道。
“嗨，这些不高兴的倒霉事就该被抛在一边。”钱井圣次大手一挥，十分豪迈地说道，“人就应该向前看。”
“为了庆祝我度过一劫，开启人生新篇章，我组织了一次短期采风活动，准备叫上系里的一些同学一起去神奈川县，一边写生、一边来个短途旅行。松川你也一起来吧！”
松川郁也脚步一顿：“去哪儿？”
“神奈川。”钱井圣次得意扬扬道，他伸出左手大拇指，还露出了几颗闪亮的大白牙，笑容无比灿烂，“我们准备去箱根泡温泉。跟我们一起去吧，你绝对不会后悔的！”
松川郁也：……
抱歉，邻居先生，恐怕我无法给你守家了。
他心情有些复杂地望向这位师兄，而后缓缓点了点头：“好。”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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