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学临终接线员》扶游

34、第 34 章

　　“目暮警官。”
　　在警员往来匆匆、皆神色凝重的杯户町爆炸现场，目暮警官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堪称温和的声音。

　　这位搜查一课的警部转身，一眼便望见了站在人群之中的松川郁也。
　　对方的衣着稍有些凌乱，外面随意套着一件略显宽大的外套，看起来似乎行动很是仓促。

　　“松川君，你怎么会到这里来？你不是应该在医院吗？！”目暮警官的脸上混杂着不作伪的惊讶与担忧，“你身体情况怎么样？没受伤吧？”

　　医院内的监控工作被公安接手之后，搜查一课自然要让出主导权，再加上他们因城市中可能发生的爆炸案以及层出不穷的凶杀案忙得脚不沾地，所以并没有参与进医院内的“围捕行动”，也就无从得知事情最新的进展。
　　即便如此，目暮警官作为一名关心下属的好长官，依旧对今晚医院那边的计划有所了解，因而才会对松川郁也出现在杯户町郊外感到意外。

　　“那边的活动已经结束，不需要我和松田先生了。”松川郁也拢着外套向前几步，“我们都没事。”
　　“松田先生已经睡下了。我接到这边爆炸的消息，想着松田先生一定会关心这边事件的具体情况，所以代替他来看看。”

　　“伤员就应该好好休息。”目暮警官露出了不赞同的神情。

　　“我已经好了，伤员只有松田先生一个人。”松川郁也强调道。
　　他一边说着，一边左顾右盼地打量起了现场。

　　“就算这样……等等！”目暮警官突然意识到什么，“你在医院，怎么会知道这边爆炸的消息？”

　　“这个啊……”松川郁也讪笑着用手指挠了挠脸，“我想松田先生一定会很关心那名越狱炸弹犯在三年后再度犯下的案件，但又怕他看到消息太过劳心，所以拜托了熟人先把状况实时告知我，然后我再视时机转达给他。”
　　他再一次熟练地把松田阵平拖出来当挡箭牌。

　　目暮警官用狐疑的目光扫视着松川郁也，随后又转向身旁自己的下属们。

　　“熟人”高木强颜欢笑，额间不禁流下了几滴冷汗：“哈……哈哈。”
　　笑得干巴巴的。

　　表现得太过明显还不打自招。
　　深知自己属下德性的目暮警官一眼就锁定了泄密的“嫌疑人”，不过看在对方今晚才刚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的份上，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警告性地瞪了对方一眼。

　　“我不会添乱的。”
　　这样说着的松川郁也脚下不停，绕着现场走来走去，时不时地为救援人员搭把手，看上去就像是一名单纯的热心志愿者。
　　谁也没有注意到，他正不着痕迹地往爆炸现场内围挪去。

　　当他的目光瞥过一名在现场四处乱跑的小家伙后，总算是抓住了机会。
　　“目暮警官，这里不安全，我去把柯南捞回来。”
　　说完，他没等对方同意，就跟着往现场更核心的地带跑去。

　　.

　　松川郁也会出现在杯户町郊外这一爆炸现场，当然不是像他口中所说的“先替松田来看看”。

　　他在接到爆炸包裹之前，曾潜入藤井集团下属检测机构所在的写字楼，并从当时实验室负责人之一的高桥由基口中得出“第三实验室的人会携带研究成果，定期前往杯户町郊外的某个地方，可能是向客户汇报成果”这一消息。
　　在被炸住院之后，他暂时抽不出身来亲自盯梢，因此拜托了佐佐木信一去关注那座写字楼中第三实验室的研究员动向。

　　佐佐木信一一如既往地可靠，在撞上所谓的“定期”日子后，他设法追踪了那些研究员的行动轨迹，而在对方行动路线的尽头，正是今日爆炸的这座独立建筑。
　　不过他没有轻举妄动，只是先在周边打探以及观察，准备等待松川郁也出院后再进行下一步。

　　可是没想到，这座建筑却突然爆炸了。

　　所以严格来说，并不是高木给他“泄了密”，而是佐佐木信一先打了电话告知他这件事。

　　“真是倒霉啊，这应该是你从那份不明药品出发所能追查的最后一条线索了吧。”佐佐木信一感叹道。

　　“不，还来得及。”站在医院走廊外的松川郁也冷静答道，“不算是最差的情况。”

　　而走在建筑废墟之中的松川郁也更加确信了这一点——不是最差的情况。
　　倒不如说这简单粗暴的现状对于他来说更加方便。

　　因为看得出来，这座建筑不是它的所有者主动毁掉的，而是一场“意外”，这也就意味着“所有者”没有时间去掩盖什么痕迹，更不用说事发时警方就在附近，现场被接管得十分迅速，事后也无法做什么手脚，连建筑内的人员都一齐被警方“救援”了。

　　现在这座建筑内的一切都被赤裸裸地翻到了明面上来，包括废墟之下被炸出的偌大空洞。

　　“这还真是中头彩了。”
　　地下有个隐秘的基地。

　　趁警方将关注的重点转移到这里之前，松川郁也果断钻了进去。

　　.

　　忙活了一晚上，等到松川郁也再度赶回医院时，已经是接近黎明时分。

　　他悄悄地推开病房大门，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窗外是尚且暗沉还未亮起的天光，室内的光线算不上好，他习惯性地凝神扫视一圈，然后便对上了一双幽幽的眼睛。

　　松川郁也：……
　　“松田先生你这么早就醒了啊。”白发青年若无其事地露出一个乖巧笑容。

　　“你大晚上的究竟到哪里去了……”松田阵平说到这里刻意停顿了一下。
　　就在松川郁也开始疯狂头脑风暴的时候，他才慢悠悠地补上后半句话：“……我就不问了。”

　　松川郁也：……总感觉成熟可靠的邻居先生变得恶劣起来了。

　　不过对方确实没有必要问。
　　松川郁也很快反应过来。
　　恐怕在发现他不见了以后，对方多少猜到是目暮警官那边的行动出了问题，所以早就联系高木，从高木那里知道了他的动向。

　　“杯户町郊外发生的爆炸让我想到了一个问题。”果然，松田阵平直接把事件点了出来，“普拉米亚真的是在我们被炸伤之后才联络上那名炸弹犯的吗？”

　　依照之前的线索，公安猜测普拉米亚在炸弹包裹事件未遂之后，发现了与她行动“撞车”的炸弹犯，从而顺水推舟，诱导并利用对方策划了这次医院的行动。

　　但是杯户町爆炸，所用炸弹明显是来源于炸弹犯指定的第二爆炸地点公寓楼中少的那一部分。
　　这不太可能是越狱炸弹犯本人所为，对方没有必要这样挪用，而且这样他的第二爆炸地点也无法取得预期的效果。
　　那么怀疑的目光自然就转移到了与之有所勾连的普拉米亚身上。
　　是普拉米亚出于个人目的暗中改变了炸弹的位置？

　　如果猜测成真，那么时间未免太紧了。
　　对于普拉米亚来说。

　　短短几天之内，她要查到炸弹犯的真实身份，找到对方的藏身处，诱导对方进行行动，还要知道对方计划安装炸弹的地点并暗中转移部分炸弹，完善自己的身份伪装潜伏在医院内。
　　最重要的是，普拉米亚要炸的地点与炸弹犯计划爆炸的地点太近了，很难用巧合来说明。

　　若是连炸弹犯第二爆炸地点的选址都受到了普拉米亚的影响，那他们究竟是从什么时候有牵连的？

　　松田阵平相信松川郁也能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因而直接以这一推论为前提发出了真心的疑问：“如果他们早有联系，是怎么在谋杀我的这件事上‘撞车’的？”

　　的确跟上了警官先生思路的松川郁也略一沉思：“有没有可能，事实真相很简单，普拉米亚没想到炸弹犯会在正式行动之前单独对你出手。”

　　“你看啊，他们两个只能算是临时搭档，肯定只会交流主要计划，不会事事都通气。”松川郁也比比划划，“特别是在普拉米亚看来，那名炸弹犯只是一枚勉强能用的棋子，或者说一只不够美味的小面包。”
　　“普拉米亚这种人，会在意小面包在想些什么吗？”
　　他真挚地望向松田阵平，总结似的说道：
　　“于是，小面包擅自出手了。”

　　松田阵平被松川郁也的奇妙比喻噎住了一瞬，随后镇定自若地回应道：“我们的猜测对不对，问问公安就知道了。一晚上过去，他们也该从那名炸弹犯口中审出了不少东西。”
　　“我正好加上了昨晚行动中那名风见警官的联系方式。”

　　“公安的审讯结果不会告诉你吧。”松川郁也提醒道。

　　“没关系，他不用全部告诉我。”松田阵平自信地拨通了风见裕也的电话，“我来告诉他。”
　　“只要通过他的反应，我就大致能知道我们推测的正确与否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松川郁也就亲眼目睹了一名现役刑警是如何从一名“狡诈”公安口中套话的。
　　“……刑警是这样工作的吗？公安是这样工作的吗？”松川郁也喃喃道。

　　等到挂掉电话，松田阵平比了个“OK”的手势：“根据风见警官的反应，基本上能确定那两个人早有联系了，早在他们开始行动之前。甚至于那名炸弹犯今年延后行动时间，也很可能和普拉米亚有关。”

　　“那么……特地把这一点拎出来，你是通过这个问题想到了什么吗？警官先生。”
　　松川郁也坐在病床旁托腮望向对方，歪了歪脑袋。

　　在普拉米亚成功逃脱的当下，松田阵平揪住这一点深究，肯定不是单纯因为养病无聊。

　　“这不是都在猜普拉米亚逃到哪里去了吗？公安的追捕还没有出结果。”

　　听见这句话，松川郁也动作一顿，脑中闪过一道亮光，一个词脱口而出：“写字楼……”

　　普拉米亚在正式行动前往往都会先摧毁自己筹备犯罪的地方，但这次为什么没有接到类似的案件上报？
　　是改了习惯，还是……出了什么差错？

　　基于普拉米亚和炸弹犯早有联系这一点，围绕着二人的行动，有一处最容易被忽略的地方浮出了水面——那是在松田阵平和松川郁也遇袭之前，他们曾在藤井集团下属检测机构所在的大楼中相遇，阴差阳错之下，他们在那座写字楼的六楼发现了炸弹。
　　这也正是他们最开始认定越狱炸弹犯即将开始行动的前哨。

　　之后接二连三发生的事件，让他们都忽略了最初这起案件中炸弹犯的动机。
　　炸弹犯为什么要在写字楼六楼安装炸弹？

　　对方没有像往常一样给警方寄预告或是挑衅信，而是自始至终都悄无声息的。
　　若不是松川郁也他们恰好发现炸弹，恐怕在爆炸发生之后，警方都不会知道这场爆炸与他有关。

　　那如果真正想要安装炸弹的是普拉米亚呢？
　　如果是她想要掩盖自己曾在此处留下的痕迹呢？

　　因为意外，这一处据点没能成功毁掉，对于普拉米亚来说，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随时有可能被警方注意到，并从中找到她未能清除干净的蛛丝马迹。
　　谨慎如她，不可能放任不管。

　　“如果普拉米亚决定接下来一段时间隐匿起来或是逃亡远方，她就一定会先去解决这个隐患。”
　　“所以我们应该能在那座写字楼里堵住她。”松川郁也笃定道。

　　“你也是这样想的吗？”松田阵平露出了一个有些张狂的笑容，左右转着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拳头，“我可是躺得够久了，也该锻炼锻炼了，总是被迫当一名旁观者的感觉可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