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道阻且长 ...
-
田瑛一把拉住朝着符涛逼近的魏衍前:“别浪费时间,那我们就先走了”
右手一拈,形成一个屏障场顷刻间她身上宽松的卫衣变为热辣的吊带,腿上的弹力裤铺展开来,屏障也随着踏着速行靴长腿的迈出而消失。
“等等等、你头发进我嘴里了!”
魏衍前被田瑛强拉着,配合地侧弯着腰,同样手握成拳换上了速行装,呼声飘入偌大的森林。
万俟宽转过身,从肥大的裤兜里递给姜啟一把墨镜,姜啟接下,“嗯”了一声转过头:“路上小心”
这话是他对着符涛说的。
“你们也是”符涛未作表情,将脚底蠕动着的面包虫捏起放瓶子装进包里,宝贝地把兰草汁子的容器和采具揣着,背起包前进。
金屿湾位于正对净月林的无名地。姜啟他们体恤他,给他安排了这个最近的活,但是他没有田瑛和魏衍前那样的速行装备,也没有体力和攻击性异能,但他也不能拖后腿,一旦被抛下,在危机四伏的林子里,他这个只会纸上谈兵的小喽啰活不久的。
不过他早有打算。
他早料到自己会单走,魏衍前是公司重点关注对象,是这次历练的主角,又和田瑛有感情羁绊,由田瑛带着他出入帝林再正常不过,姜啟他俩更不用说了,加上他早把乔啸林踢出局,最后这一组只会有他自己。
可惜他高估了自己。
等他无数次踩过同一小丛灌木、最后终于被绊倒的时候,懊恼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灵力亏空的缘故,树木对自己的那点亲和力低得不成样子,没了森林感知力的帮助,他记忆力中的地图逐渐模糊起来。
“怎么办呢......”他放下包裹发愁,掀起衣角擦拭起怀里的器具的划痕。
“嗯...大夜蝶,对了!”符涛眼神忽地亮起来,想起自己看过相关的内容:大夜蝶习惯在夜里出没,身姿灵捷不好捕捉,常产卵于极湿地水草上
相比于遍地的水草,极湿地带倒是好找的多。
——金屿湾就是寥寥之一。
他把刚才护着没杀死的面包虫倒出,几只面包虫陆续从玻璃瓶中爬了出来,中间个头最大那只屁股甩了甩指向东,后依次指了几个方向,发出细碎的振动声,其余的虫子趴在周围不动,死了一般。
符涛把大虫分成两段,一脚爆头后汁液流出,其余的虫子争先恐后地趴在它周围吸食这份营养,死去的胖虫迅速干瘪,摧枯拉朽,被风带走,零落地拂过地上远去的脚印。
夜幕降临,田瑛和魏衍前注定在外过夜,他们的家长也是。
“哥,今晚你睡这,我给你把被窝暖好了”
这所谓的被窝就是团线搭成的野外小床,此时他们正躲在树木下拿大叶子挡雨,这“雨”是从树木顶端砸下来的露珠,又密又急,砸人身上高低要把人砸淤青不可。
“得了吧”姜啟哂笑地望着自己身上的残露,用力抖了抖,仰望着高耸入云的植物砸下鸡蛋大的露珠,密密麻麻地砸进芦苇地——这便是苇林
那个由无数个巨物铺垫形成的就是天甸,天甸上生着通天簟,这通天簟接着地气,只三月生一株,吸收高大芦苇状树木的供给,周围除了高大统一的异形植物寸草不生,因此能白骨生血肉,虽不至起死回生,仍珍贵无比。由蝰鬼和山螭守着,天上地下地合力守着它。
“早知道拿个吹风机了,狼狈得跟狗似的”姜啟自嘲。
万俟宽笑道:“对,你那个风筒,插在你自己头上,皮毛发电自给自足”
“我给你看看后背怎么个情况,立刻把你拉在这地方避着就好了。”万俟宽看向背对着自己检查伤情的姜啟的后背。
军绿色的靴口熨合地贴在脚腕处,修饰出臀腿愈发匀称,肌肉偶随双臂掀开衣服发力为背影加入雄性魅力。
所幸趁露珠暴雨前摘下巨大的树叶包在脚底,团线两端紧紧卡在通天高植物粗壮的倒刺上,织成足够大的吊床,另一金色团线威亚似的缠在两人腰间,一大段剩余的团线在主人的授意下没有缩回。
这样一来就给他们足够的活动空间了,以防万一,好歹还能确认同伴位置。
“不行也得行了,凌晨小心蝰鬼”
瘴气结物栖风卷,嬉笑的婴儿声在二人头顶响起。
“(那东西)来了”姜啟不敢丝毫犹豫地睁眼。
!!
等不到回应,手向后推想把人推醒,一下子推了个空,顿时瞪大眼睛低骂一声。
身边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他立刻低头察看腰间的团线,尝试拉扯时还能感受到拉伸感和回弹感,果然还在!只不过那端他看不清一股烂泥味从面具中透了进来。
随之而来的还是一股湿冷气息,再一看,自己赤脚踩在将将能看到的小房子里,角落里还有水滴不断滴落,有规律地发出粘腻声。
蝰鬼娃娃食人肉吸人脑脊液,百毒不侵,只饮拂晓时期的清露,凡滚落下天甸的他们从不多看一眼。现下他还有分析和思考的空间,还不算太糟。
不等他迟疑着迈出探索的一步,周围的光亮渐渐闯入视野,一颗被剥皮的头插着拇指粗的木吸管暴露在空中,插口处的头骨像是被有意打磨过,犹如花一般绽放得怪诞。 “见面礼”
婴儿的声音从头骨中飘出,本不该存在的眼球凭空从白骨中生出,上下牙一分一合、挂钩不润滑得发出令人不适的摩擦声,与耳间的不适相比,随声起骤然显现的注视感更让人不寒而栗。
“你这声有点儿让人倒牙”
姜啟顶着无数双眼睛说。只听咚的一声沉击,充满恶趣味的那个“头”先生淡出了他的视野。
对方对自己的态度让人捉摸不透,但起码不至危险。姜啟试探性开口:
“这就是你们老巢吗?为什么不打一场把我绑来,还有我边上的那位...”
“你放心好了,我们老大不会让他死的。”细碎的交谈声交织,其中一道稍成熟的少年音从一众窃窃私语中响起,接下了他的话茬。
“那行,”姜啟虚空中伸出手:“把我放出这里吧,这个小房子是有边界的,不是吗?”
“你倒是看得起自己,你以为我们为什么把你请来”
“请?”姜啟略带狐疑,低沉着嗓音谈:“抛开事实不谈,在人类眼里你们上来开低级玩笑可不有趣。”
姜啟正想说些什么,忽地眼前一黑,顶传来飘渺的一声:“你这人忒没意思”
是那少年声。
只是说话的功夫,姜啟眼睛被盖住,他感觉得到那个少年音的怪物就在自己后方,好像很高,以至于声音在这小小的房间里甚至给他一种遥远的感觉。
姜啟想挣扎但被禁锢不得,趁此闭眼用精神力感受周围,突然太阳穴跳突,精神链应此断裂。眼前出现少许樱色光点,源源不断地落在脚下,水莲一般平铺在浅薄的水面上翕合着发出光亮,水柱从雪白的花芯中喷涌,照亮了大半视野。
“看见了吗”传来一声低语,冰冷的气体呼在耳边。
姜啟张嘴,被寒气一激止住动作,留神查看眼前的别有洞天。
渐变的水莲置于搅动的水面,快速的抖动着,不知是不是眼睛没完全适应此景下光影的处理环境,花瓣的颜色逐渐褪去,水柱之间越发浓艳,颜色液体似的转圜倒置。
“嘘——”
“我——说——”那少年怪物咬住二字,大声说
“啧”它突然开口,情绪被点燃般暴躁,十分不耐:“把他们几个碎嘴的拖进去”
原来是被边上窃窃私语的蝰鬼吵到了,岿然于水莲中心的花柱此时做钻头状,弹出内里的长丝将几个被割了舌头的蝰鬼带走,咀嚼开来。
这样一番,水莲的颜色前所未有地浓艳,血色为逐渐淡去的雪白添了一抹明彩,小小的池水光华蕴放。
这满塘莲花竟是以血水滋养。
“你!”姜啟眼神落在一处,急着挣脱禁锢,手向后伸向背后,欲掏出逃脱杀手锏。
他一定要活着离开!就现在!
他不会看错,花丝中散开暴露出黏液中的人脸——
“青玉”突然尖细的一声低鸣,喝止了钳制姜啟的人。
“指婚的人想着旁人,我有什么不能生气的呢?”少年音的怪物站在姜啟身前,终于落入姜啟眼帘。
只平视无法将全身收入眼底,颀长挺拔的身形被黑白二色包裹,与其他蝰鬼的矮小和黝黑形成对比。
“青玉,你也想去喂‘葵’吗”
尖细的声音咯咯咯地笑开,缤纷的水莲们踏着水面生出阁楼状花丝,妖冶地候着主人的命令。
“父亲,你别忘了和山螭一族的约定”青玉脊柱笔直,提起嘴角,一个闪身过后摊开手掌,“葵”半空的茎,碎玉玲珑的嗓音伴着那怪物恼火的嘶鸣:“你这小破花可咬不动我”
“什么破花?这是葵花!你当我没见过是不是?”姜啟看不见的暗处升起亭台,整个空间一瞬间铛明登亮,一大堆不识的古老的物什暴露在眼前。
尖细的声音近在眼前,姜啟低头才得以看见声音的主人。
“以前那个贱人最厌恶这花,我反而喜欢得很”
它还欲说什么就被青玉打断:“别说以前了,现在是现在,你以前还是人呢”
青玉一句话就把它怼没声,还是自顾说着,眼含嗤笑:
“当过人才知道人的好,要不然你也不会再从外面把人掳下来了”
说到最后他嘴角带笑,亲昵地后退一步揽着姜啟。
“父亲,我只是个孩子,你要是真想说些什么,也不该在我面前。什么真的假的我不关心,你只要知道我是山螭和蝰鬼的掌心宝,除了祖父谁也惹不起。”
姜啟心下一沉,挣脱开狎昵揉捏自己肩头的手,却也不敢莽撞。他心里有太多的疑惑。
抛开截然不同的外形,这针锋相对的语气……这是哪门子父子啊?阎罗门?
还有,把自己掳下来是有什么打算?
不知何时自己的禁锢被解开,姜啟看着地面上的刻痕才发现自己一直被拘在一个比想象中更小的空间里,脚下被钉住的感觉来源于自己脚底的束针压迫。
真是可怕。
随着禁锢的解开,这片土地才真正面向他的五感展开。
泥土的潮湿气味和重得要命的血腥味结合,混出一股不知名的恶臭,让他突然怀念困住自己的罩子。
不过他可没忘记当下的境况。
这里应该是蝰鬼的一个巢穴,蝰鬼狡猾,人身狐像,地底驱使蚓虫盗洞三窟,这可能只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