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良》云吞枫茴

11、道阻且跻

　　黑暗中几缕荧火缓缓投入眼中，石门砰地关上，姜啟经过一遭亏空，精神探虚的能力CD还没好，只能端着红烛，循光亮在室内试探行走。
　　“！”
　　姜啟猛地一扬烛火，向身后查看，发现是几团磷火一样的火焰飘来飘去，凉气和热感交织，偶然贴向他的后背。他这一个大动作，火焰精怪似的逃至远处。
　　“对不起了哥哥，我不该突然牵上你的衣服”阿鱼小声说着，盯着烛光下的手，一握一伸：“我有点怕黑”
　　“怕黑就别在后边走了”姜啟侧了侧烛火，内心可惜手机进了帝林就没法用，没好气地说。
　　阿鱼一直在自己身后怯生生的，跟着他走了一路，什么时候牵上的他都不知道。要不是心虚自爆，他都不知道。
　　在自己家还这样是不是有点假了啊？
　　阿鱼闻言上前和姜啟并排走着，缩在他和姜啟烛光下的温暖空间，言行举止透露出些娇憨气息。
　　姜啟看着脚底的发顶心头发软：“没事，你牵着也不碍事，不过一会有动作的时候你要让开别拖后腿”
　　“你要是能带我直接去就好了”姜啟啧了一声，在烛火的温暖中心里发冷，这个石室有说道似的，他每每端起烛火晃过，想窥个大荒制定一份路线，仿佛有一团迷雾笼罩似的看不清楚。
　　“去哪？”
　　“还能去哪？”
　　姜啟急中生智，以臂展为直径在地上刻画出行走范围和方向，用逐渐增多的数量指引自己，步宽的距离正常行走，想着蹚条路。没想到走一段路后又踏入了标记的路径，周围仍是如稠的黑暗。
　　阿鱼一提问他狠狠无语住了，他主动带自己进来，进来前如数家珍信心满满，进来后踽踽难行，一会怕黑一会问来问去，心里那点柔软彻底被他装腔作势的种种磨没，没好气地问了回去。
　　周围的磷火团飘飞着，有种不顾人死活的美。
　　姜啟试着抓了好几次都失败了，他趴在地上，想着短时间更改周围气压的办法，回头摸向门的方向，想起是封死的又作罢。
　　从他行动开始这团子就站在原点，周围的磷火贴向他，周遭亮起，脸上的无聊神色一览无余。
　　“绯玉是你们族很重要的人？”姜啟将视线落在小团子身上，转念抛出一个心中肯定答案的问句。
　　“你别想着用她帮你这事吓我了，我知道你什么意思。”小团子端坐在地上，捏了个手诀，室内骤亮，得意地笑着：“这个室内的小套室都是有名字的，我可以带你去”
　　“谢了”
　　姜啟简单望去，被室内镜像层叠的构筑吸引。两大岿然矗立着的巨人石像遥遥相对，手捧宝珠，庄严注视远方，古密的花纹印刻满身，开始散发浅色的幽微光。
　　光芒投在姜啟身上不要紧，到阿鱼身形抽条似的生长，顶着姜啟的注视拔高，在姜啟喉结的高度停止，抬头看他：“帮你一场，我记在本本上，你得报答我”
　　姜啟审视他，神色莫名。须臾过后看向前方石像中间的大门：“那你这诚意可真是蚍蜉撼树”
　　阿鱼轻佻地笑开，顺着视线看去，石门轰然抬起，指腹抵上姜啟的唇前，错开眼：“别问我，我是无聊才帮你的”
　　“那行，你把那些幺蛾子机关关上，太TM反人类了”姜啟偏头快步略过他，向前走着，两条团线光芒流转。
　　阿鱼应声，收敛了室内的冗琐。
　　姜啟顺着位置跑到拐角处，一眼望去是几个打开的拱形石门，边缘的机关鼠开着口，团线没入石壁，光影交织。
　　“你有办法吧，送我过去”
　　姜啟求救于阿鱼。
　　阿鱼点头，扶着姜啟的肩膀，高速跑跳起来，几个上下和令人头晕的转弯，终于见到了万俟宽的身影。
　　没等阿鱼脚尖落地，姜啟从墙上跳下，一个滚身来到万俟宽面前。
　　万俟宽睁开眼，正好和姜啟对视。
　　“你还好吧?”
　　阿鱼静默地立在墙上，看姜啟的急切地说着“我来晚了”
　　“我没事”万俟宽等的就是这一刻，解开束缚后任由姜啟查看。
　　姜啟查看伤势后就要带人走。
　　万俟宽被绑后并没受到虐待，只是与人起冲突后被绑地高了些，身上发麻
　　“伤得很重吧”阿鱼轻飘飘地说。
　　万俟宽警惕地看向这个陌生的矮个子。
　　一个小孩模样的人，不知道哥为什么带着他。
　　“都别看我，我又不会治病，再晚点看医生就回血了”奶声奶气的咕哝话让人怎么听都不对。
　　“你小子”姜啟警告他，转过身拉住万俟宽介绍：“这个是带我过来的阿蝰（鬼）”
　　“这是我…弟弟”
　　万俟宽闻言得意起来，眉眼染上淡淡的笑意。
　　“你好”万俟宽得意忘形，手作势抬起，覆上姜啟的手上。
　　阿鱼剜他一眼，走近抵上万俟宽的肩膀，压低声音：“你得意的嘴脸真难看”
　　他的声音可以说是咬牙切齿，万俟宽听着更想笑，不屑与他说话。
　　“再见了”
　　姜啟万俟宽并立，按着阿鱼的肩膀，就要原路返回。
　　阿鱼怔愣一秒：“蝰鬼的地盘不是你们想走就走的”
　　姜啟：“？所以呢”
　　“我们有族规，这里属于敏感地界儿，所进者，财，神，气，必须留下一样”
　　万俟宽听进去了，掏出一张卡，没有犹豫地大方递了过去：“给你，别愣着啊，我知道这次多亏了你。你也真厉害，看不到团线还能找这么快”
　　“此话差矣，绯玉看不到你们的团线不是也能感受到吗”
　　阿鱼摇头，毫不客气地夸耀自己的能力：“财，不是这个财”
　　顶着二人的疑惑继续说：“面对外族人，石室的开启会给自身带来损耗，所谓「财」「神」「气」都是对抗磨损的方式。所缴之「财」，必须要侵入者的心爱之物，数量取决于同天的进入次数。
　　你们进来不到十二个时辰，留下两样就行”
　　阿鱼指着石室内侧的小宝盆，宝盆同样散发出幽微的不可名状的光芒
　　“耶，看着真邪门哈。如果不掏会怎么样”
　　“走不出这个石室，永远。”阿鱼指节弹响间灯光明暗变换，石门轰地回扣锁死
　　“好吧”
　　姜啟万俟宽挑挑拣拣留下两样东西，仿照阿鱼的说法将东西塞进石门内侧的宝盆中。
　　一切恢复，并无不妥。
　　“要快！”
　　阿鱼急切地催促，立在幽微的光芒下恢复团子状，带着两人赶在石室关门前逃离。
　　见两人停驻脚步，阿鱼牵住姜啟，低声透露：“绯玉安排我把你们放走，跟我来。”
　　阿鱼把牵着姜啟的惯用手放在胸口：“我不能离开这太久，我带你们去”他重重喘了口气，语速极高。
　　随后带着姜啟和万俟宽狂奔，本想手那么保持着，转念间手臂上被加上束缚，承重大了起来。
　　“真是辛苦了，你们族有没有什么硬通货”
　　好在地下的风小，阿鱼带着他们嗷嗷跑也不刮脸，万俟宽的声音从有束缚感的后方追来。
　　“钙片”阿鱼毫不掩饰。
　　“你们社会化这么些年，最基本的这个都没有？？”
　　阿鱼：“住在这，没办法，住在这本来就违背天性。太潮了，还没也阳光，你说谁受得了”
　　“哦……我给你点随身钙，这种强力钙液一步到位”
　　姜啟对质量做了担保，好在阿鱼知道蝰鬼和外界的信息差，亲手给万俟宽喂下一粒后阿鱼相信了，笑眯眯地收进怀里。
　　有阿鱼在很快就到了地面，外面天还没完全暗透。阿鱼不能多待，不舍地带回一抔新鲜土壤回去了。
　　“下次见”
　　他告别的声音仿佛一并钻入地面，发闷。

　　“哥，我身上不太对劲”
　　万俟宽拉住攀通天簟的姜啟：“可能那小鬼干的”
　　姜啟小心翼翼地下来：“不止吧，我在他们那个怪池子里看见你了”
　　他迟疑开口：“不是吧……以我的直觉，绯玉不是坏人”
　　他很少以直觉看人，此话漫不经心地一出，万俟宽的脸色顿时变了。
　　不过万俟宽顺着姜啟的话说下去：“事实的确如此，她没对我做什么，除了找了根结实到离谱的绳子限制我行动，没做别的”
　　姜啟笑了：“真有那么结实？这么说帮你解开绳子的不一定是我呢”
　　“等咱们完成任务，我就放魏衍前把这屠了？”万俟宽问。
　　“不。蝰鬼是帝林平衡中的一环，而且这东西邪乎还记仇，捏个诀跟神仙似的”
　　万俟宽嗯一声又摇头：“我是纯唯物主义战士，我不信”
　　“你好了？”姜啟探上他的手腕。
　　万俟宽并起腿，窘迫摇头。
　　姜啟没号出什么，只知他身上发烫。
　　这场景一出，二人心下了然。
　　“……”
　　作为曾共度良宵的……，气氛一度微妙起来。
　　万俟宽抢先开口：“过了这么久，他仨应该没耽误。我浇浇露水雨，一会就好了”
　　说完掀起树叶，扎进雨中。
　　姜啟刚想说其实就一晚上，但一想巨大的工作量，和另几人的计划效率，就说不出来了。
　　他们的确应该行动起来。
　　内心发急，还是要着眼当下：“你别感冒了，净月林那三个人都没感冒，咱们不能先倒下”
　　万俟宽去也匆匆来也匆匆，回来不忘分辨：“你怎么知道他们不会感冒，净月林不比这湿气重，但是金域湾和颂止崖一个是罕见湿地，一个雾气中行动，逆温明显着呢”
　　姜啟就要挠他腰：“我说得是这个事吗？”
　　万俟宽低笑几声，手一叉掀起衣服往姜啟身上贴。
　　“你起开”姜啟正色：“一身冷气，这么大人了，不怕传给我”
　　他边说身子边往外挪。
　　万俟宽一脸正气地放下衣服，专注捋平：“那我去边上好了”
　　余光窥见姜啟暗自懊恼，得逞地偷笑着，趁姜啟不注意把人拉进怀里。
　　嚣张地笑着：“那我可把你带过来了，哥身上最暖和了”
　　姜啟一下绷紧了身子，怕自己多疑引起尴尬，不肯半推半就：“滚，年纪轻轻的，怕冷吗？真是虚”
　　像模像样地吁了一声。
　　万俟宽对此无所谓，拉长衣角擦了下姜啟动作间腰部裸露的肌肤，果断拉开了距离。
　　姜啟拂他一眼，用手用力捶了发痒的地方两下。

　　颂止崖这边。
　　田瑛和魏衍前系紧防毒面罩，踏入不毛之地。
　　净月林所处的山腰，中午的雾气最浓。颂止崖卡在山腰邻山麓地带中央，因此全天有一多半雾气和瘴气格外重。
　　除去深夜采凇脂，其他时候，偶尔穿插着对魏衍前的体能训练 ，多数是在净月林探索。
　　山货甚至采了不少。
　　魏衍前战力拔高不少，尤其核心腰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