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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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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二十四年初春,年刚过完,北平发生了件趣事。
传言一传二,二传百。
白家七小姐嫁给了温家少爷温莅,情人无数的温莅。
上流社会有一个传闻,温莅早些年间爱过一位姑娘,这位姑娘有一双像小猫般灵动的眼,小巧的鼻子和白皙的皮肤。不知道这传言是真是假,但众所周知,温少爷的每一位情人都有双灵动的眼睛。
眼尾上挑,脉脉含情。
这倒显得传言有几分真。
可怜了白七小姐,名门望族出身,心地善良,刚死了父亲,后脚嫁给了这样一个男人。
可惜世人口中配错郎的白七小姐从没觉得自己不幸。
白柚在北平百姓口中风评极佳,她以23岁的年纪成为新闻史上第一位女编辑,开创女性撰稿的历史,在北平文圈乃至社交圈赫赫有名。
那个时候,没人知道她是白家学成归来的七小姐。
所有人都惊叹于她的词藻华丽,文章大气时,她将所有稿费的一半投进北平第一福利院的建设,另一半投进北平女子学校的建设。
她更是白老爷子亲口承认的孙女。白老爷子官至总理,很少夸人,却在一次闲谈中提到白柚是她的孙女,语气里竟然有几分赞许。
这才让人知道,白柚不仅是女性运动的先驱者,还是白家的七小姐。
白柚从来都很清楚,她嫁给温莅是因为她见到他的第一眼,心恍惚停了半拍。
或许是因为爱情吧。
就用惊鸿一瞥这个词来形容她的喜欢吧。毕竟一见钟情太肤浅,日久生情太苍白。别人眉来眼去,我只偷看你一眼。
白柚遇见温莅,在民国二十二年初秋,闺蜜沈海媛的家中。沈海媛是土生土长的北平姑娘,到上海姑妈家做客,遇到了俞辞悯,于是嫁到了上海。
听说白柚从西欧回北平,她立刻邀请白柚去上海玩。
白柚刚从火车上下来,就看到人群中白得发光的沈海媛,狐狸眼,娃娃脸,旁边站着她的先生俞辞悯,白柚曾不止一次听三哥提起这个人,现任民国外交部参事,年纪轻轻却能担如此大任,了不得,他向来话少却言简意赅。
沈海媛一点没变,话还是那么多,一路上挽着她的手叽叽喳喳,介绍美食美景的。俞辞悯如传言那般话少,只有在沈海媛提到他的时候,才会说两句。
一行人行至俞家,刚一下车,管家匆匆跑上前,“先生,温少爷来了。”
“俞少真是大忙人,如今见你还要等个半小时。”
白柚循着声音看去,对上一双含笑的眼。
来人白色西装,一双丹凤眼笑得微微眯起,未语七分笑,鼻梁高挺,气质温润,长身玉立地站在光下,叫人平白想起积雪下的松柏,常年郁郁青青。
所有见过温少爷的人都给过他这样一个评价—光风霁月。
白柚往前从没遇见过这样一个人,一见到就血气上涌,头脑发热,身不由己。
后来沈海媛说这就叫第一眼心动,白柚深以为然。
俞辞悯挑了挑眉,继续他的风格,“有事?”
“想你了不行啊?”
俞辞悯斜睨了他一眼,眼神似乎在说你没事吧,回过头看向白柚,“温家大少爷,温莅。”
还不等俞辞悯再开口,白柚便从容地自我介绍,“白柚,媛媛的好友。”
等温莅跟俞辞悯谈完事,也到了饭点,沈海媛让人将饭端上来,叫温莅吃了再走。
白柚直勾勾的目光从温莅出现起就没离开过人家,看来这次老姐妹是要打直球。沈海媛但笑不语,看透一切。
果不其然,在温莅半个身子跨出门的那一刻,白柚站起身,叫住了温莅。
“温先生留步。”
随后两人的身影一同消失在门口。沈海媛微微勾唇,“这么主动,真有我的风范。”
俞辞悯揶揄地看了她一眼,“我们之间,我什么时候让你主动过?”
“昨晚。”沈海媛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俞辞悯哑然,而后低头愉悦地勾起唇角。
被叫住的温莅不解地回头,暗叹这位白小姐真是个怪人。他见过很多种女人,其中不乏大胆的,但是没见过这么大胆的。
从来没有人如此直白地旁若无人地盯着他那么久,这本就有违礼仪。
“白小姐。”他微微颔首,温文尔雅,良好的教养要求他即使感觉被冒犯也要保持温和。
“我一直觉得小说中的一见钟情是假的。”白柚留着今年很流行的欧式宫廷卷发,她将右侧溜出来的头发别回耳侧,露出微红的耳尖。
她抬头看向他,目光炯炯,“可在刚刚,我却真切地感受到了。
她似乎很紧张,话说得很急,只能停顿了一下,平复呼吸,“我喜欢您。”
温莅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可白小姐除了名字外对温某一无所知。”
白柚眼神一刻也不离开他,“有谁规定,我必须得足够了解你,才能喜欢你呢。”
“我反而觉得,当我对你一无所知的时候,才最喜欢你。”不在意你是否才高八斗,是否家财万贯,千万人中我看了一眼,爱上了你的灵魂。
温莅点点头,对她的话不可置否,挑了挑眉,“再等等看吧,白小姐太年轻了。太年轻才会因为外貌喜欢一个人。”
“温少爷这话我就不认同。跟太年轻没关系,跟外貌也没关系。我只是单纯地对你感兴趣罢了。”
她很礼貌地笑,“我只想很单纯地告诉你我喜欢你,这是我的事情。你不必有任何困扰和举动。”
她后退一步,给温莅让出路,“温少爷慢走。”
温莅将手插进口袋,路过白柚时弯腰与她平视,“温某有一个问题想请教白小姐。”
“白小姐处理事情都这样想一出是一出吗?”
“我们活着的时候不妨大胆一些。”白柚冲他盈盈一笑,“爱情跟年轻与否没什么关系。”
那个人也曾告诉她,她太年轻了。难道只有年轻才会这么热烈和勇敢吗?
但爱它本身就是热烈的。
世上万事万物都有它存在的意义,喜欢也有。白柚不喜欢“心悦君兮君不知”这样的爱情,她行事果断,认为这份喜欢被双方知道才有意义。
或许这在温莅或者其他人看来很疯狂,但是做人,不疯魔不成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