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诈尸》苏以生

23、23 烟花

　　明月楼里的工人们已经下了工，云殊书特许他们带着家人来明月楼凑热闹，示意眼下的二楼和一楼临湖的房间里都很是热闹。
　　有厨娘做了各色下酒菜，在询问了管事的后，给云殊书也送了一份。
　　云殊书没有去阁楼，而是在三楼某间改造好的屋内，坐在临湖的窗边，看着满是游船的巳月湖。
　　想他几日前还在湖面观景，今日却坐在了这楼里，一时之间，竟是有了几分恍惚感。
　　核桃端上了几道下酒菜和梅子酒后就被云殊书支使走了，说是等掌柜的抓到后，一起上来。
　　核桃走后，屋子里安静了下来，只余下了楼下和不远处湖面上的喧哗。云殊书从袖中掏出了那枚玉佩，明明是新月，夜色下，这枚蝶翅蓝的玉佩却散发着微弱的蓝光，仿若花朵活了过来，变得真实。
　　玉佩触手温润，可越是放在手里摩挲，却越是显得冰凉入骨，冷到寂静，冻到可怕。
　　这枚玉佩显然不是一个玉行掌柜的所拥有的，怕是某人给了他，让他转交与自己的。可是，为何偏偏是自己呢。云殊书一直觉得手下很空，总想摩挲着某些光滑的东西，某人把这枚玉佩给了自己，虽说它很光滑，可是云殊书总觉得还是不对，再加上最近发生的事，让他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挖心——死而复活——
　　玉佩，花，朝夕……
　　“少爷，有，有位贵客，可以请他进，进来吗？”门外突然传来了核桃有些颤抖的声音。
　　云殊书猛地抬头，将玉佩塞到了袖中，周围的一切似乎又喧闹了起来，不知是哪位贵客竟让核桃一时间都结巴了，“让他进来吧。”
　　门被打开，踏入的男子一身墨衣，让云殊书差点以为是裴释雪，但是抬首看去，却看到了那人脸上覆着的鬼面，周身围绕着的冷意，让人不寒而栗。
　　云殊书初以为是裴释雪又装扮成了墨尘，只是在核桃关上门后，那人取下了面具，那是一张与裴释雪截然不同的脸。
　　“墨尘尊者。”云殊书直视着他的脸，“还请见谅，云某无法下地向您行礼。”
　　墨尘与云殊书双眸对视着，下一刻却见他赭色的眼瞳里带着笑意慢步走了过来，“殊书与我这般生分作何，你我之间何必如此。”
　　云殊书移开了视线，垂下了眉眼，“墨尘尊者当知我已失忆，你我昨日之事已成过眼云烟，我眼下不过是一介布衣，当不——”
　　“错了。”墨尘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云殊书的面前，他伸手托起云殊书的下巴，让他抬头看他，而他也俯下身，凑近前去。
　　“什么？”云殊书愣住下意识的反问，在脑袋被抬起来的时候，他心里闪过一个念头，不管他是裴释雪还是墨尘都很喜欢捏人的下巴，不得不说，他们真的是同一人么。
　　“我说你说错了，你不是一介布衣，你是我扶苏阁的阁主夫人。”墨尘的这张脸比起裴释雪那张犯蠢时讨喜的脸，更加夺人心魄，妖异的不似凡人，如果说这张脸真的是墨尘本人的脸的话，就可以理解他为何总是以面具和易容示人了。
　　“这是你的真实面容吗？”云殊书看着近在咫尺的脸，下意识的开口问。
　　这会换成墨尘愣住了，他噗嗤一声笑出了声，随即掩嘴直笑，托着云殊书下巴的手松开了，脸也离开了几分，云殊书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都说了什么，顿时红了脸。
　　“就，很少有看到赭色的眼睛，”云殊书看着墨尘还在那笑，有些尴尬的解释着，“我失忆了，你知道的，所以什么都觉得好奇，那个，其实我就想知道你是不是就长这样，不是说很少有人看到你的真实面容什么的。”
　　云殊书絮絮叨叨解释好一会，墨尘还在那一边笑一边盯着云殊书看，云殊书终于恼羞成怒，“笑什么笑！我就是问问怎么了？！”
　　墨尘一下子止了笑，有些惊讶的看着云殊书，云殊书瞬间脸色发白，他居然吼了堂堂墨尘尊者，完了，也不知道未婚夫这身份能不能保他命，听说眼前此人极为不好相处啊，唔唔唔，他现在极为想念裴释雪了。
　　墨尘其实没有生气，他只是有些惊讶，他再一次俯身靠近了云殊书，“你刚才生气的样子和你以前一模一样。”墨尘很是怀念当初的云殊书，一个不会与他生分却被他差点弄丢的人，他伸手握住了云殊书的手，将它拉到自己的脸侧，“你不是想知道么，你可以来试一试，看看是不是真的。”
　　云殊书看着墨尘的赭色眼瞳出了神，他想，如果眼前此人一直是这般模样，他毫不疑惑以前的自己为何会沉沦。巳月湖的烟花不知何时已经绽放，倒映在墨尘赭色的眼瞳之中，诱惑着他不断的下陷，直至万劫不复。
　　墨尘见他好半响不出声，握着他的手凑到了嘴边，“也许你不记得了，但是在你的面前，我永远都会是最真实的自己。”
　　温暖湿热的触感惊醒了失神的云殊书，也让他听到了墨尘不要脸的这句话，他猛地抽回了手，狠狠的瞪了墨尘一眼，“不知尊者名讳，字何，我总不能总是叫您墨尘尊者吧。”
　　墨尘一时间僵在了原地，他总不能直接说自己名裴谦，字释雪吧，那不就露馅了，等等，不对啊，这些以前的殊书都知道，若是他恢复了记忆，自己岂不是直接就暴露了？！三十多岁的墨尘尊者遇到了生平最大的危机，前脚刚说了不会骗老婆，后脚就要骗老婆，怎么办，急，在线等。
　　“殊书不如叫我哥哥吧。”墨尘强装镇定，其实慌得一批，只得将话题带远，“你以前都是这么叫我的”。
　　云殊书呵呵了，他总觉这话不可信，亏他有脸说的出。云殊书知道这人不会承认，也就没有再问，他抽回了手就缩在了袖子里，以防眼前这个不要脸的人再做什么，“墨尘尊者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窗外的烟花依旧在燃放着，人群喧闹的声音也好似近在耳边，可是低着头的云殊书看不到，墨尘倒是看到了这世间对他来说最美的景色，绚烂的光影下，背对着窗户的云殊书好若是一场梦，美丽而梦幻。
　　他本以为已经永远失去他了，却没曾想，还能等来他复活的消息，还未等他想好如何去面对，自己又陷入了怪病的发病期。他有所有发病时候的记忆，但都像是隔了一层纱一般，朦朦胧胧的。
　　他还记得那个一触及离的亲吻，虽然不是他的本意，但却极为合他的心意，而眼下的他十分想再次回味一遍。
　　“尊者怎么不说话？”云殊书见他许久都未说话，抬头看向他，墨尘恍惚了一下，抽回了自己差点做错事的手，云殊书有些疑惑的看着他，墨尘略有些狼狈的退后了几步。
　　“无事便不能来看你么。”他说道。
　　云殊书只觉得奇怪，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与他相处，便转过头去看窗外湖面绽放的烟花，“尊者是来看烟花的吗？”
　　墨尘顺着台阶而下，“算是吧。”其实他真的只是想来看看云殊书罢了，“还有，不要让我再一次提醒你了，叫我哥哥吧。”
　　云殊书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一场漫长的烟花终于落幕，湖面上的人在欢呼，明月楼二楼的人们也在高歌，本该前几日就有的欢腾之夜，因凶案戛然而止，而今日，终于圆满的落下了帷幕。
　　“哆哆哆。”就在二人沉默的时候，门突然被扣响。
　　云殊书抽离了自己恍惚的思绪，开口问道，“何事？”
　　“少爷，阁主，有一位送墨人求见，说是您派去抓那个掌柜的。”云殊书这才想起来之前在集市时遇到的那人，还有自己要求了某个送墨人做的事，他略有些心虚的看了一眼墨尘，却见他缓步走到了自己身后，双手握住轮椅的把手，弯下腰将唇凑到了云殊书的耳边，低声道，“殊书抓个掌柜的做什么？可是有事瞒着我了？”
　　云殊书背对着墨尘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没再理他，“让他进来吧。”
　　送墨人一进门就看到未来阁主夫人端坐在轮椅上，而自家阁主则站在夫人背后像是尊门神，他一进来就单膝跪下了。
　　“还请尊主和夫人恕罪，属下未能完成使命。”送墨人只求今日的阁主的心情好些，不然就要吃一顿毒打了，他暗自叹气，不是说只有夫人一人么，怎么阁主也来了。
　　“夫人让你做事，你没完成——”云殊书还未说话，墨尘倒是先开口了，“你说，我该怎么罚你好呢。”
　　“属下知错，万死不辞。”送墨人低着头看不到表情，云殊书咳嗽了一声，开口道，“先说说怎么回事吧。区区一个掌柜，你们不应该打不过才是。”
　　送墨人听云殊书开口解围，忙说道，“我们听从夫人指示后，立即赶往了集市，找到了那位掌柜的。却见他一脸欣喜的收拾了摊子，离开了集市。”
　　“我们一路跟了上去，想在人少的地方将他押住，没成想他却钻入了一条小巷，我们立即跟上，但是我们进入小巷，却看到他，已经被杀了。”
　　“被杀了？”云殊书不理解，“被谁杀的？你们有看到杀手吗？没有抓到吗？”
　　送墨人的头更低了，“掌柜的进入小巷和我们进入小巷之间只有两息，杀手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人是怎么死的。”墨尘知道扶苏阁送墨人的实力，若是当真如他们所说，连一个影子都没看到，那就令人觉得有趣了。
　　“掏心而死。”送墨人猛吸了一口气，“没有尖叫声，瞬间被掏心，我们看到他的时候，血还在喷涌。”

作者有话说

　　外人称呼墨尘阁主，亲信则称尊者，当然敬佩敬仰他的也叫他尊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