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土帝国》佚名n

23、漠岭游魂

　　变化的电场产生磁场，变化的磁场产生电场。实际上，天然磁场本身就是因为原子核外电子运动的电流（分子电流）而产生的——题记
　　漠岭火车站，肩负背包，手拖麻袋的望海从火车上走了下来，他明白自己接下来的任务，便是找到漠岭的商贩以及商铺店主，看看有没有人愿意购买自己的产品。
　　如果试售成功，他便能打通罐头销往漠岭的渠道，成为一名两市之间的经销商。
　　拖着笨重的行李，走在漠岭的大街上，曾经熟悉的低矮平房，以及天空灰黄色的沙尘，让他又找到了一份往日的感觉。要知道，从他离开漠岭到现在，才过了一个月不到。
　　他不知道漠岭黄少是否已经成功接手了自己的货运业务，不过这一切，对自己已经不重要了。眼下要做的，只是尽量避免与漠岭势力发生利益冲突的情况下，售出这批货物。
　　漠岭是一个重工业城市，没有北冥那样发达的社会和市场，同样欠缺丰富的文化和娱乐生活。
　　因为工业分布的缘故，漠岭自由市场和商铺，都分布在比较集中的几个贸易区，而不是不像北冥那样，在街坊社区都能够找到。
　　漠岭市西南贸易区
　　街道上无数小本经营的商贩，提着包裹，推着三轮车，在拥挤的街边售卖着各种各样的产品，主要是一些食品和日用品之类的东西。而街道的中央，川流不息的人群和非机动车辆，构成了漠岭市场忙碌的日常。
　　街边的商铺中，柜台后面忙碌的是这里的收银员，在他附近坐着的，是西南贸易区著名商户，八字胡沈老板——沈精明。
　　传闻他刚来漠岭的时候身无分文，但沈老板为人精明，明眼识货，很快在广大的漠岭贸易市场发现了商机，利用几个市场上差价的倒卖，收获了一笔不小的资金。
　　后来便在西南贸易区落脚，开了一家不大不小的商铺，停止奔忙并过上了让街坊邻居都羡慕的小资生活。
　　此时，头戴冠帽的沈老板正捋着他的八字胡，坐在座椅上顾盼着店内往来不绝的人流。
　　要是在平时的这阵，他可能会在社区和几名酒肉朋友喝酒打打扑克。但是今天，不知是为何心血来潮，他竟然选择了来店里坐着。
　　这时，顾客中一名肩负背包，手拖麻袋的年轻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唉唉唉，干什么呢！”沈老板呵斥道：“不买东西出去，这里不是你摆摊的地方！”
　　“你就是这里的老板吧，我手里有一批货，不知老板如何评价？”望海说着，从麻袋里掏出了两盒罐头，向沈老板展示了一下。
　　“拿过来，我看看！”沈老板猛然坐起，一把抓过望海手中的罐头，一只手捧到面前，眯着眼开仔细端详起来：“我看看......野牛罐头，海鲜罐头。”
　　沈老板看的逐渐睁大了眼睛，随后眼珠滴溜一转，瞥了望海一眼，露出一副一本正经的神色：“你这货品乍一看倒是挺新颖，不过仔细想想嘛，也就那么回事。”
　　“那老板觉得值多少钱？”望海感到有点失望。
　　“按照上面的描述，这就是能多存一阵的肉，哪能有漠岭的鲜肉好吃，我出一罐6元，保证能给你都处理了。”沈老板指着手中的海鲜罐头说道。
　　“算了，我再看看。”望海拿回罐头，装进了袋子里。
　　“要不我出6.5。”看着望海离去的背影，沈老板露出了一丝凶戾的眼神：“真是个不识抬举的东西。”
　　望海拿着货品，将西南贸易区几个较大的零售商贩都问了一遍，得到的估价都在7元以下。
　　其中最高的一家只给出了6.99元一罐的价格，还是一个地摊的穷小贩，说是买一些回去和家人一起吃。
　　随后，望海又跑到了南部贸易区和中部贸易区进行估价询问，也得到了类似的结果。
　　“看来，这种产品可能在这里并不多受欢迎。”望海感到一阵失望，也有一些不甘心。
　　他觉得可以先尝试在这里待上几天，真的没有市场就将这些货物便宜处理，只不过那样做会致使自己亏损数百元。
　　晚上吃完饭后，望海找了附近一家旅店住了下来，虽然条件不怎么样，不过价格上也是十分便宜的。
　　他并不想立刻去睡觉，因为他知道，今天所碰到的麻烦并不仅仅只是一批货亏本的问题，而是可能在以后的日子里，自己都没有办法找到卓有成效的盈利方式。
　　昏黄的路灯下，望海独自一人在漠岭宽阔的街头踱步。
　　西南贸易区附近的商贩早已散去，望海不清楚此刻他们究竟是在闹市区，与朋友们花天酒地，或是待在家中，陪妻儿共进晚餐。但不管如何，那都与他无关。
　　街道虽宽，但是行人并不多，大多是手提麻袋的商贩。偶尔一辆有轨公车从附近的街区驶过，发出一阵钢铁碰撞的轰鸣，然后逐渐远去，满载着下工后回家的市民。
　　随着远离身后的路灯，望海看到自己的影子在光影中越变越长，逐渐变得怪异，让他产生了一种不自然的感觉。
　　“不对，这不是我的影子。”忽然，望海发现，并不是自己的影子出了什么问题，而是有什么扭曲诡异的暗影，和自己灯下的影子连在一起，构成一幅扭曲诡异的图样。
　　“是黄少派你来的吗？”望海转过身去，略微压抑了一下紧张的心情。
　　在望海的身后的不远处，一个高大瘦长的阴影正直立在那里，他的身躯挡住了路灯全部的光线，将阴影投在望海的脸上。
　　漆黑的轮廓沉默不语，那一片黑暗的身形下，看不到任何有识别度的特征。就像是暗夜里深不见底的峡谷，将到达那里的光线全部吞没谷底。
　　无声的沉默，就这样持续了十几秒。
　　“当都市忙乱的旋律徐徐落下，我便知晓了你的到来。”黑漆漆的阴影下，两抹幽色的光晕渐渐亮起，像是幽冥之中一双眼睛，仿若能够洞穿人的灵魂。
　　“数月以前，曾凭一己之力撼动漠岭货运数十年基业，时至今日，又再度只身一人携出类拔萃之产品归来。”低沉的声音停顿了一下：“这一切皆与黄少无关。帝国大陆上移山倒海的独行者——望海。”
　　此时望海可以清晰地看见，阴影之上的黑暗渐渐褪去，一个身着黑色长袍的瘦长身影，渐渐浮现在眼前。但在它帽檐阴影下方的位置，仍然只能望见两点昏暗的幽光。
　　“你找我有什么事？城市角落里我所不了解的阴影，你从何而来？”望海问道。
　　“你的货品我可以尽数收购，以一个包你满意的价格。”身影依旧如同雕像一般的伫立空间中，低沉空洞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知道我的身份，可能会给你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如果你不告诉别人，没人会知道。”望海低沉着脸，下意识与暗影保持一定的距离：“我当然可以卖给你，但请你先表明身份。”
　　“你是个聪明人，元能的恐怖想必你是听说过的。暗夜里的阴影依靠元能追溯时间的轨迹，没有什么能够逃脱它们的眼睛。”
　　“请告诉我，知道了以后会有怎样的危险。”望海凝视着暗影。经过岁月的打磨，他的内心变得逐渐麻木，也不再逃避暗夜深处的恐怖。
　　身影两眼处幽光略微闪烁了一下，没有立刻作答。
　　“也罢，不会有谁在意那些过去的事了。”它顿了顿：“我乃上百年来游荡于环岛大陆的梦魇，也是如今漠岭的游魂——幽灵。”
　　暗影脸部的阴影逐渐褪去，长袍上黑色的帽檐下，一张苍白枯槁的脸逐渐显露了出来，但是仍然难以看清帽檐阴影下的眼睛。
　　“好的，我知道了”望海回应道。

　　十分钟后，漠岭宽阔街边的路灯下，有两个身影在那里交谈着。
　　“你为何认为我的产品能够卖出足够的价格？”望海有些疑惑的问道。
　　“市场的存在不在于货品价值多少，有需求的产品，自然会彰显它的价值。
　　你的产品有着足够的市场期待，作为一名经销商，你所需要的仅仅是一些宣传，以及通往靠谱零售商的渠道。而这一切，我都可以帮你完成。”
　　“那你认为这些罐头的市场期待在哪里？”
　　“这款产品的独特优势在于它可以将熟食肉制品长时间保存。没有一名漠岭富商会拒绝接受合作伙伴赠送的食品罐头，因为它不会因时间而变质。”幽灵回答道。
　　“确实如此。”听到这里，望海似乎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漠岭地处沙漠，与新鲜肉制品相比，罐头拥有更好的保质能力。在想食用时，只需从箱子里挑出一罐，就上一块烧饼，便可以让饥肠辘辘的人们在不失营养的前提下填饱肚子。
　　而与腌制肉类相比，则极大程度上保留了鲜肉原本的口感，嫩滑多汁。
　　其次，罐头封装制品外表精美，携带方便，作为送礼的佳选，美味又不失身份和体面，在漠岭确实有着不错的前景。
　　“任何产品都有着它独特的受众，如果没有，那它如果不是地摊杂货，就是风靡社会的流行产品。”幽灵的声音缓和而沉重，像是在诉说着陈年的往事：“而你的产品的受众，便是漠岭社会中上流的人群。”
　　“帮我出售这些产品，你有什么其他条件吗？”望海知道，如果一个人愿意帮自己做事，通常会有着特别的理由。
　　眼下幽灵所说的这些话，在望海看来，确实是不争的事实。很显然，这名身着长袍的瘦长男子所拥有的经验，是自己所不能比拟的。
　　“那你四处的奔波，又是为了什么呢？”幽灵布满皱纹的苍白面庞上没有一丝血色，让人难以猜到这名横跨光阴的怪物，究竟经历了多少变迁的岁月。
　　“只不过是在做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情而已，从开始到现在，我都未曾前进一步。”这些年来，在资本的漩涡中沉沦，让望海找不到任何值得夸耀的东西。
　　“初到漠岭仅仅几个月时间，便一人践行了我百年以来行于帝国之上而罕有目睹的经营方式。不同于工厂雇佣工人作业，而是将拥有工具的人力资源进行了一次再整合。
　　在离开仅仅一个月后，他再度携带如此优秀的货品回到这里。而他所追求的本身，却不是资本经营所获得的利益。”
　　幽灵将头缓缓转向了望海，脸庞在灯下的阴影让人感受到一种说不出的神秘。
　　“百年来，我行于环岛大陆之上，只为寻找一人，他能够看透荒土大陆千万年来岁月的变迁。这片大陆蒙受苦难和不幸的缘由究竟是什么，只有那个人能给出最终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