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土帝国》佚名n

124、精神掠影

　　远方茫茫的大洋中，某片陆地的沙滩尽头，高大的树木在那里稀疏的分布。
　　时间流逝，天光云影在地面行走，昼夜轮转，天色很快便暗了下来。
　　夜幕降临，沙滩边上的营帐亮起了灯火，星星点点的分布在广袤的海岸线上，静谧祥和。
　　午夜时分，当岸边林中的灯火陆续熄灭，天边的白星逐渐亮起，将整片大地笼罩在犹如白昼的明亮之中。大地在白光的爆闪中支离破碎，尘嚣过后，诺大的陆地已然消失不见，只剩下波澜的海面，在那里不息的翻滚和激荡。
　　光影流转，星云变幻，无数交叠的图像如同幻灯片一样闪烁翻动，大量的信息在上方逐一的呈现了出来。
　　恐慌的流民行走在荒废破败的城市，穿行于山脉与雨林之间，林中不时有暗影疾速闪过。战争爆发，帝国的军队与未知的武装发生冲突，山地间的矿脉被插上了不明的旗帜。湖畔下方的废墟，海洋中沉溺的阴影，恐惧中奔逃的人群，以及郊野丘陵间行走的大型机械。
　　宽广阴暗的大殿之上，四面林立着许多巨型的灰色石柱。大厅的四周环伺着服色阴暗的人群，中央平台灰色石阶上方的祭台上，静静的平躺着一名纹满纹身的光头男子，他的肤色灰白晦暗，看不到一丝生命的气息。
　　祭台前方的巨墙之上，巨型拱门的四周刻着深邃晦涩的浮雕，阴沉扭曲的外观好似内心痛苦的挣扎，又仿佛在平静的诉说着一段没有边际的黑暗与沉沦。
　　台阶下沉默的人群缓缓移向两侧，身着黑袍的男子手捧一本古旧的黑皮书，在众人的目光中走上台阶，站在了祭台上那名纹身男子的正前方。
　　黑袍的男子翻动书籍，晦涩难懂的咒语在大厅的上空回荡萦绕，言语之中仿佛蕴含着一种不可名状的神秘力量。
　　随着咒语的念动，祭台上躺着的那具躯体，也逐渐开始抽搐起来。
　　在黑暗的晕轮中，一束模糊的光线从远方射入，随着视线逐渐变得清晰，映入眼帘的是营帐上方浅绿色的顶棚。
　　怀远从营地简易的钢丝床上坐起，他伸手擦拭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心中像是被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一般，久久不能释怀。
　　不知为何，在经历了这个荒诞而又迷离的梦境后，此刻许多奇幻的图像仍然在他的脑海中闪动，负面的情绪也在不知不觉中逐渐积攒下来，让他的内心倍感压抑。
　　“怀远，怀远！”胡樵山的声音在营帐的门房外响起。
　　怀远想到他能这么早跑来找自己，也确实是一件比较罕见的事情。
　　自从他从岛上来到营地，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在此期间，他一直过着深居简出的生活，在不断训练精神力量的同时，他还会抽空去学习一些知识，并尝试着了解当地的文化生活习惯，日子总体上过得还算顺风顺水。
　　在胡樵山的引导下，他不仅通晓了附近的环境地貌，还品尝了许多当地的山珍美味，并在言语不通的情况下，结识了一些新的战友。
　　正因如此，才与现在这种感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他觉得很不正常。
　　“进来吧。”他说道。
　　“老弟，你可能摊上事了。”胡樵山推开帐房的门帘，从外面走了进来：“前哨通信站刚刚收到信息，有营地的高层会在两天之内赶来见你。
　　哎，我还就奇怪了，你一个才从岛上过来不久的新人，到底是摊上了什么好事，来到前哨站不仅不做什么技术工作，而且每天值班巡逻的杂活都没有把你安排进去。
　　最关键的是，还有固定的薪资。这么受到待见，还不肯跟我说，看来你这人确实不简单啊。怎么，为什么摆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我是什么水平你还不清楚，可别再拿我开玩笑了。”怀远悻悻的笑了笑，他回想着刚才那些没法抓住重点的梦境，心中实在是难以高兴起来。
　　实际上他也不清楚自己究竟为何会受到这样的待遇，这种感觉让人觉得有些怪怪的。他不清楚当营地发现自己只是一名没有什么特殊能力的术士时，他将会何去何从。
　　“你刚才说有高层会来，是谁会来？”怀远忽然注意到了对方说过的这句话。在他的印象中，自从自己来到这里以后，就再也没有与什么所谓的高层人员产生过任何交集。
　　“不知道，你等着吧。”胡樵山随意的瞥了他一眼：“看你的样子，是不是做什么噩梦了？没关系，来先跟我一起出去吃一顿，这种事情，等清醒过来以后就都好了。”

　　时间流逝，很快便到了一天的尽头。
　　晚上，怀远站在营帐的门口，看着深褐色的土地上来往的行人，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他思考着那个令人感到不安的梦境，这个梦境虽然并不像以前的任何一个让人深陷其中，但是毫无疑问，里面所表现出的内容，绝对不是一个好的预兆。
　　大陆在爆闪之中化为海洋，隐匿于暗处的离奇生命，荒诞不经的庞然巨物，以及最后那充满死亡气息的祭坛前，所进行的不明仪式。
　　这些所有的一切，都是如此的纷乱，让他无法抓住头绪。稀松平常却又杂乱离奇，甚至就像是一个普通的梦境，它只是反映了自己的内心状态，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他抬起头，远处的天空中出现了一个小小的亮点，它逐渐迫近这里。从外形上怀远能够依稀辨出，那是一台人类使用的普通飞行器。
　　闪着灯光的飞机轰鸣着掠过谷地上空，从怀远的头顶划过，飞向了营地的另一头。机身掀起的大风吹起怀远的衣角，让他感到有些无法睁开眼睛。
　　“怀远，通信站通知你去营地东部的岗亭旁候着，我就不和你一块过去了。”从一旁走来的胡樵山双手抱在脑后，看上去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好的，谢谢。”怀远说罢，便向着飞机降落的方向赶了过去。
　　“你就是怀远吧，快过去，有人在那边等着呢。”经过道卡时，岗亭里的哨兵对他说道。
　　“不用了，我已经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怀远的身侧传了过来。
　　“余洲忆？”他转过身去，当再次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时间似乎已在恍然之中过去了很久：“你怎么来了？”半晌后，他才终于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前哨术士发来通讯，向营地传达了异常干扰的事情。那种信号的衰减程度很低，就连远在千里之外的我也能清楚感受到。”余洲忆目光平静的望着他：“你又做什么噩梦了吗？”
　　“你……是怎么知道的。”怀远的脸上浮现出惊异的表情。他没有想到，就是自己经历的那个看似普通的梦境，竟然能将影响力传播到远在千里之外的地方。
　　“你睡眠时产生的信号并不是单纯的电波，并且能够传播很远的距离。”余洲忆再次为他解释了一遍：“不仅如此，我还在信号中感受到了许多负面的情绪。走吧，和我讲一讲，你在梦中看到的事情。”她转过头，看了看远处地面上停放着的那架小型运输机。
　　“嗯，但是我看到那些非常混乱，可能一时半会讲不清楚。”怀远一边说着，一边与余洲忆一起，向着飞机后方敞开的舱门走了过去。
　　“没关系，有时间了慢慢说。由于你产生的影响距离比较远，可能会因此暴露营地的位置，所以我们已经决定带你前往营地屏障内居住，那里可以屏蔽任何与外界产生的空间信号交换，包括荒土人类在科学方面尚未展开深入研究的信号，例如引力波。”
　　营地屏障，又是一个怀远从未听说过的名词。来到这里之后，他就接二连三的听到了自己曾经在岛上所未见的知识，让他在为学到知识而感到欣喜的同时，也平添了不少困惑。
　　“我之所以现在才考虑带你过去，是因为营地并非只是我一个人说了算。”余洲忆看着怀远困惑的神情：“那里的人普遍不愿意随便接受外界的来客，但是考虑到你现在的状况，没有人会对此做出反对。
　　虽然我不是很认可这种做法，但是在这片大陆上，稍有不慎就可能引来杀身之祸。潜在的变故与人口的聚居似乎有着招引厄运的能力，没有人知道潜藏于未知的存在究竟是什么。”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感觉自从来到这里之后，真的见到了很多不一样的东西，是那些东西让我感到困惑。”他低下头，若有所思的说道：“为什么你知道的那么多？”
　　“恶魔的存在令这个世界蒙上了一层沉重的阴霾，怀远。我在荒土大陆上行走游历，目睹过太多的人情冷暖与生死别离，也见证过文明的产生与灭亡。
　　人们在这里蒙受了太多的苦难，我走遍了众多的国度与聚落，学习并了解他们的知识与传承，只是为了寻找一个方法，能让这个饱经沧桑的世界从痛苦之中得到解脱。”
　　在余洲忆说出这段话的同时，怀远能够从她的脸上看到一种淡淡的忧郁与孤独。那种平静与深邃的眼神，仿佛目睹过荒土数万年来的演变与沧桑。
　　“我也是在两年前才第一次登上了你们的岛屿，在那里，我同样也学到了很多。”她说罢，缓步走上了运输机的客舱：“上来吧，和我讲一讲你所看到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