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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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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善意的谎言02
“林弟兄,现今你还正吃着药,心情也未算好,所以仍应少喝酒,别为我而多喝了!”吕建和竟已关注起我的身体。
“是这样的,你多喝一些,泽祥少喝一些,”母亲高兴地向他扬起了筷子,“请别介意!来,尝尝家里菜。”
“哈!大姨的厨艺就是好,”他吃了一口鱼肉,津津乐道,“原来读书时就尝过您烧的鱼——味美!现在还记着呢。”
“嗯,大家其实菜儿都一样,只是‘隔锅饭香’啦!”母亲客气道。
“大姨,不管怎样讲,您做的菜儿还是好吃。而且您身体也好,请再喝喝酒!”他一边说着,一边向母亲举起了酒杯。
于是,母亲礼貌地喝完了自己杯中仅剩的一点酒儿,助兴道:
“建和……泽祥……你们慢慢喝,我就先吃饭了。”
“好的,大姨,您就先吃饭吧!”
建和尊敬地点个头,喝了酒。接着,他转脸向我。我又满意地为他倒了一杯,客气地举起自己的杯子,感慨道:
“谢谢你,你随意喝吧!我就这一杯了——慢慢喝!”
“嘿嘿,行啊!”他乐淘淘的。
就这样,他喝多、我喝少,继续共碰起一样的喜兴。
很快的,母亲吃完饭。屋子里面逐渐的热了,她拿过电扇,依旧为着我的事儿关心在桌旁。吕建和与我喝的酒量虽然不同,但还在交谈着相互一致的慰藉……
电扇自由地摇着头,风儿也传来舒服。我解开短褂的纽扣,觉得心胸更加开畅了。
自从生病,我就不再粘酒了,逐渐的也没兴趣喝酒了。然而,非常高兴与吕建和的久别重逢,因此我还是不由地多喝了一些;只是听说他的不幸遭遇,所以饭没吃完,已经同情朋友而感觉乏力了。当然,我仍在暗提着精神,相陪他互敬着菜儿。“好友知心”,他很快看出了我的情况,于是迅速地吃完了饭。我便向他递支烟、点上火。然后,我又赶紧端碗、拿筷,自己也几口吃完了饭儿。礼尚往来——他也递我一支烟,并点了火。
面对他的笑容,依旧是同学相亲着老友之情;可是,对比初踏社会的单位遭遇,我心仍然悲喜不定、想不出话头,而他又先开口了:
“老兄,听说你是两年假期呢,这样更多时间相聚朋友了。单位的事情就全忘吧!以此为乐。”
再听劝解,我才勉强陪笑、吐口烟圈,说:
“好的!愿你以后常来叙叙,不过,我毕竟一事无成,其他朋友就别多说了,不好意思与他们相见。”
“嘘,请莫这样自卑多虑!你虽然很久不犯病了,可能还没痊愈,而且情绪单调也伤身,所以你就全当拿着‘退休金’养生了。尤其你这位‘作家’更该活跃些,咋能空‘坐家’呀?”他显出滑稽的脸神。
我知道,他这在开着玩笑,为使我随从他意。可是,他问得又似乎在理,我因而尴尬起来,一时有口难言。
“可能看看你新发表的作品?”
未得为己开口,但应向友伸手!于是,我一边从写字台上的包中取出几份报纸,一边嘻声相求:
“哦,实在不能多见朋友,只要俺俩不少碰杯就行了!正好你也有空,千万别忘我意。”
“怎么还担心聚会老朋友?乱套了,林弟兄。”他有些不满意,但还是高兴地接过报纸,开始默读起来。
我没有回话,只是安静地陪在他的身边。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生气地将报纸按在大腿之上,发怒道:
“看你为同事的宣传成绩,单位领导也太有眼无珠!现成的人才不用,竟还仗权排挤,真是缺德极了!”
“唉,现在社会上就是这个样!我虽然也知‘入乡随俗’,但总不能与他们清浊同流,所以这番遭遇惟有如此了。”我长吁几句,反向他解释。
“那……就这样吧!也别为此叹气,”他皱皱眉,面有难色地点点头,“你好好休息一下,晚上去我家‘意思、意思’!”
“对不起!我喝多了,精神不够,还是你改天来我这吧!”我不由地客气相拒,热情重邀。
“不行!那就明晚去吧!”他站起来,言行装怒地命令,“一定去俺那!多个来往,也该让俺笑笑……”
他话没说完,我也已经站起,紧拉着他的手,说:
“再坐一会儿!到时候随茶便饭,喝杯酒就行了,别乱浪费钱!”
“不了!”他又看一眼我脸上的倦容,随即道别,“你早点休息,明天再见!”
我也自知缺乏精神多谈,便送他出门。在厨房前,母亲一见我们出来,立刻丢下锅碗洗刷,迎上来,喜气招呼:
“怎么这样早就走了?建和,多聚一会儿!”
“哦,大姨,他明天还去我那,以后机会多着呢,到时请您也去!”他朝着母亲笑言相邀。
“泽祥从省城回来,还能相聚出高兴,真是意外幸福,”母亲知道我的情况,便没再多留他,只是心乐更大地强调,“你们可以继续多聚,最好!今天上桌的菜能合建和你的口味,我就满意啦!”
“原来中学时就尝过大姨的厨艺,美滋滋的,我现在还记着呢!愿望您也尝尝我家的菜儿,今天就请答应!”他已经在恳求了。
“好吧!好吧!你们都高兴。”
母亲喜出望外地回答。吕建和一边慢步前行着,一边频频回头、呵呵传笑。母亲和我一样地向他挥挥手,目送着他。
就这样,他逐渐的离远了……然而,太阳还热乎在天上,母亲也关心起一句暖和,说:
“你以后也该像建和一样,不论在哪里都要保持乐观!”
“对对……我若再遇困难,就想想同学!”为了不让母亲失望,我干脆地又点点头。
“就该这样,早点休息吧!”
母亲继续关心着满意。于是,我听着她的话儿,回到屋里。一种无奈的感觉,却又使我茫然地摇摇头,才上了床。
傍晚,我疲倦地醒盹儿。看看小而空的租房里面,惟有已令吕建和发过怒的报纸显眼在椅子上,分明着陋室的落魄;尤其母亲的小床也空在对面的墙角,我心中的失望之感再度伤情!
伸手从身上掀起旧被单,仰面一嘘,无聊地闭上眼睛,单位里小韩“拍马屁”的丑态又开始在我脑海之内泛起……对比自己从没“弯腰”的人生观,我已不愿因此伤神。于是,我立即起床,收拾好报纸,拿本文学杂志,走出了门。
从厨房取过板凳,面朝夕阳,迎着黑暗之前的温暖和光明,我落座墙边,默读起别人的世途感触,想见成自己的人生安慰——“中国知识分子,一直尊崇的是正人君子的人格,这种人格又往往同现实的歪曲剧烈冲撞,所以中国自古以来,越是品格卓越者,在仕途上越是艰难,命运也越是不好。”——这也是很多作家的人生观,而我当即快乐,因为我终于为自己的不幸遭遇找到了说明。
我抬起头,信服地再见一眼红日的灿烂。这时,母亲回来了。她坐到我的身边,已经笑容满面,说:
“泽祥,看你脸色更高兴了。好——就该这样,以后多与同学接触接触,自然就觉幸福了!”
“嗯……嗯……我就这样了。”
很明显,母亲误会了我快乐的原因,可为了不让她心情失望,我还是笑着而假意允诺了。
第三十二章善意的谎言03
晚饭后,母亲打开电视,喊我一道看看节目,找乐。而我想想自己从省城至县城的无能——已经知道吕建和的情况,却没有本事帮他,不由地悲愤填膺,无心多念!当然,已经清醒尽量莫因自己的情绪伤害身体,更不能影响母亲的心情,所以我又温柔地说了一句谎话:
“妈,我正构思着写一篇文章,电视不看了。”
“好啊,你就做你自己的事吧!”母亲听说如此,自然喜悦我还在兴趣着写作,立即回答。
很快的,母亲看完“新闻”节目,便睡了。然而,我虽早已躺下而闭上了眼睛,但是吕建和的遭遇仍愁苦在我的心中……
继续郁郁闷闷了好长时间,我才心有所倚:毕竟读过书,那就还学习,知识终会有用的,到时再与同学联系!于是,我究竟“回肠九转”出前途方向,便遂愿所以地入睡了。
早晨,我还在酣睡间,却被母亲几遍大声喊醒了。瞧瞧窗外,见天已大亮,太阳也已升高,我才自知迟了,便急忙起床。洗脸,刷牙,简单地与母亲吃过饭,我随便在门前转转,但逐渐的感觉孤寂了。——返回故乡,虽然生活之中多了一份亲朋的慰藉,但毕竟无脸见人,还蛰居在家!
情绪?再次仰望苍天,忽然忆起日本哲学家三木清的格言:“孤独不是在山上,而是在街上;不在一个人里面,而在许多人中间。”面对这段合情合理的解释,念虑自己依旧身陷“病假”的逆境之内,因而的孤独更加寂寞了!
也知道今晚又要见面吕建和,但昨天相聚的快乐已经一闪即失。无奈之中,我找出中学和大学(没有小学)毕业时校友的相片,开始自我安慰起曾经的温情——一张张老同学难忘的笑容当即亲热在我的眼前,心儿终于迅速地舒暖!吕建和青少年的眉眼更加亲密,大学同学蔡云飞亦精神喜人,而陈东辉头大脸长、身体健壮,尤其让我又大感热乎……
可是,相片尚未翻看几张,密切的感觉已经若即若离。凝思很多同学早就分手全国各地,像陈联辉,虽知大学毕业时被分配到福建,但是也联系不上,回想曾经的快乐——他与我经常在热天之时,相约几位志趣相投的同学跑到校后不远的长江之边,脱衣游泳。大家为了安全起见,一直相互监督,因此我们尽管猛然一跃而跳入水中很远,但游泳离岸则不算太远。当然,大江波涛之中,就我们几人自豪,所以大家也已畅快极啦!尤其我们还合作泳姿,各得一乐——英俊的陈联辉蝶泳领头,紧跟着文气的黄谦仰泳,灵巧的林强蛙泳,壮实的郭虎恩狗刨泳,活泼的岳中建左侧泳,滑稽的杜斌右侧泳,爱开玩笑的李晓双、张洪革和安四明又一道儿潜泳,而我则自由泳断后,一起转着圈儿,大家戏水的笑声不断;另外,校园里也是特别可爱的镜头——陈东辉经常在操场之上、绿茵之地,飞起一脚踢上足球,接着,便是围观的同学欢声雷动,拍手称快,“进啦!”而陈东辉因此胸脯一挺,更显帅气啦!当然,张洪波和陈景松人高马大、配合默契,投篮又准,又常引来一遍欢呼!然而,我此时独看相片,莫过徒增忧愁。于是,我又走出了屋子。
朝阳已经红亮在头上,故乡的同学自然也多,但是我仍羞愧于相聚。左右看看,由于自己新租此处,前后邻居其实尚属陌生,难多说话,所以唯剩孤独了。我不由地想换换环境,调调心情。去哪?
哦,学校才是同窗之谊的发祥地,而且还在原址!于是我立刻骑上自行车,赶了过去……道儿虽已加宽,旁边也多建了高楼,但是为了避免遇到同学,我一路都没做停留,只是沿途转了两次方向,便顺利地到达远离公路的中学母校,莫过二十来分钟。
——其实,将近学校大门前,我就已惊赏着下了车,边走边望着学校的变化了。记忆中一砖砖垒砌的土黄色门墙已经装饰为银白色的新壁,曾经挂于旧墙的木牌校名也不见了,关于校名的四个烫金大字“第一中学”正镶嵌在新壁上,红日前的折光更加辉煌;勿需说明,外人应能联想到那两扇木制老大门当然更新了,醒目于我面前的是最时尚的侧移式钢管门。所以,我虽然身在校外,但耸立在大门里面的新建四层办公楼,则须仰起头,才一览无遗了。
很幸运,还是鲜花烂漫时节,学校也没放假,里面正上着课。高兴地进入宁静的校园,纵览已经变大的美丽,真是一场难得的享受;而老师清晰的授课声和同学们明朗的读书音,竟都是一种意外的悦耳!自然的,没有噪响扰乱这片亲切的和谐,我也开始注意自己脚步的轻重。——当我循道而行地漫步,将经过一间教室之外,突然发现课堂内的一些小脑袋,竟将注意力透过玻璃窗而转向了我的时候,我才想到自己还是先回避一下为上。于是,我开始外退,但仍不由地停停步,回回头……
看着学校和单位的“天地之差”,我油然地摇摇头,叹口气!
“叮铃铃——”下课了,男女大小的校友们立即活波了校园的气氛,我也庆幸地逗留在母校的热闹之中。瞧,一位位腋夹书籍的老师,正出于教学楼、转身而行、进入办公楼的侧影远远地跃入我的眼帘,不断地传承着似曾熟悉的身貌,我的心里逐渐的腾起了一份特别的温馨。我明白,他们曾经付予我的关怀,仍然激荡在我分别已久的心里。
——再次怀念起师生之爱和同窗之谊,实在想不通学校和单位之间人性的差距!我无聊地皱起眉头,正迷惑中,“叮铃铃——”又上课了。为了不影响校友们的学习,我便继续退身,以求游目骋怀在大门外。
……将近大门口,忽然从外面传来了一声熟悉的问候:
“你好!林泽祥,怎么想来学校了啊?”
我一看,竟是吕华——吕建和的姐姐。我们本来也是中学同学,自从中学毕业、各去外省读大学,就很少见面了,尤其踏上社会之后,这两年只在春节探亲假时见过面。但是,她照样亭亭似月身材,湛湛秋波姿容,神情美丽如故。眼前,她正手持照相机,身伴着一位小姐。我也很诧异她来到了学校,因为她在外地工作,而且现在又不是节假日。怎么回答?我迟钝一下,才开了口:
“吕华,我随便玩玩,你们怎么也来了?”
“噢,这是我的同事袁小姐。我们这次出差,幸巧路过家乡,特地停一下,带她看看家乡山水,再照个相留念,”她手指着身伴的袁小姐,“我们原来是大学同学,现在又在一个单位。”
听此介绍,我当即多增一份注意——袁小姐与我们年龄相当,她虽然是外地人,但也像吕小姐一样身材适中,黑发如墨玉一般垂在白颈边,两道弯眉钩亮着一双水灵灵的黑眼睛。旭日前,她们两人好像春笋和秋莲相托于荷塘,色泽着一片青春朝气!
第三十三章善意的谎言04
初见袁小姐柔艳如此,更高兴她和吕小姐从同学到同事明显深厚未变的友谊,我赶紧笑声招呼:
“你好!袁小姐,我们家乡的山水还行吧?”
“啊!感谢吕同学带我攀了高山,也逛了大河,”袁小姐转望一下远在身后的山峰,手一指,“风景确实不错!希望你们以后也到我老家玩玩!”
“好的,谢谢你!愿望你多来几次!”我一边点头,一边跨出了校门。
吕小姐未置可否,只在旁边陪着笑脸。但是,我话音未落,她已经过来一步,脸色显急,说:
“听建和讲你在休假,晚上还要到弟弟那,是吗?”
“对,我喊他再到我那,但他非要我去他那,”我虽然没提自己休假的原因,仍不由地同病相怜,“唉,建和他竟被领导强迫休假了!太不像话!”
“什么?他没休假,他还在正常上着班呀?”吕小姐奇怪地看着我。
欸,吕建和不是说他也被迫休假了吗?怎么他姐是“否定”的呢?
我想再多问一遍,但又觉得在这件家事之上吕小姐总不至于弄错的。稍加思索,仿佛“心有灵犀一点通”,我感到,她在朋友袁小姐跟前承认“家中冤情,没能平反”可能有失面子,所以她才说了“不是”,因而我也就闭口了,只是心想晚上还能见到吕建和,到时和他再谈。
我便一边与吕小姐议论着母校内外面貌的大变新,一边帮助她们在校门口、新楼前和操场上拍了几张合影照。当然,值得高兴的是,我们仨人也互相帮助和请人帮助,在校名前拍了合影照。
接着,吕小姐喜幸地发出邀请:
“走,咱们一道去闹市区转转,我还约会了几位同学。”
去,还是不去?她的邀请使我再度皱眉——我依旧内羞自卑,不愿多见同学。因此,迟疑一下,我才吞吞吐吐、无奈地谎言:
“哦,我家里还有事,请你陪袁小姐玩玩吧!对不起,我就不去了。”
“那……晚上到建和那,一定要去啊!别忘了,说话算话!难得相聚——”吕小姐脸色显得有些不满。
“好……好……祝你们快乐!”我竭力地嘿、嘿一笑。
“都好!晚上见!”袁小姐眼神闪烁着愿望,心情仿佛吕小姐一样。
“是的,是的!”
于是,我们分手了。然而,她俩前行了几步,袁小姐却突然转身回来,边走边问:
“喂,你是重庆交通学院毕业的?”
“对,我是重庆交通学院毕业的。”
“可记得你们大学同学刘小姐了,最活泼的?”
“哎呀,刘小姐我咋不记得,”我听说老同学,顿觉惊喜,“我对她印象可深了,在学校的时候,同学都喊她副班长呢!她虽然浑身雅艳、纤腰袅娜,是个女郎,但一直帅气,每次她围观我们踢足球的时候,大家的劲头都加大了。你们也是同学吗?”
“不……”她摇摇头,扑哧一笑,已经来到我的面前,继续说:
“我不认识她,原来还是我大学同学介绍的,她们是中学同学。去年夏天,我跳巢到广州市上班,虽然是第一次去,但认识刘小姐实在难忘高兴!那天早晨,就是她到火车站接我的。当时,她的打扮分明是为我接风的——那件连衣裙虽然是一身棕色,略有点浅,但款式新颖,更显得身段灵巧,亮眼如星似的闪烁着热情的光芒。见面之后,她就带我进入一家大酒店……”
她话到这里,突然停下了。可是等了等,她仍没吱声。我油然一愣,忙问:
“咦,你们到大酒店怎么了?”
“啊呀!”她却眼神大显佩服了,“就因为打个电话……”
“袁同学,快点回来,那边还有人等着呢。”
吕小姐忽然在后边打断了她的话儿。但是,我依旧耐不住惊诧,又问:
“打个电话怎么了?”
“哎哟,你要是知道刘同学的情况,也佩服!不过,你看,我得赶过去了,等晚上聚会再叙。”
她回答得很感慨,但话没讲完,还是离去了。我尽管心儿仍急,可想到晚上就能再见,便粗喘一口气儿,也转身了。
回到家,这次外出一直令我心绪不宁——学校与单位以及同学与同事的许多形象,老是浮现在我的眼前。最后,我又无奈地抱起世界文学名著《简?爱》,坐到了门前。
……傍晚,模糊的夕阳下已经看不清书了。而且,不断地想到晚上要见吕建和,再者吕小姐和袁小姐也都向我约请,尤其吕小姐说建和“没休假”时的惊诧表情又似乎情况属实,而且袁小姐关于刘小姐的话儿还没讲完,所以这一差池仿佛“疙瘩”一样紧锁在我的心中难解。因此,我既信守诺言也为明所以,才骑上自行车,情不自禁地起步了。
顺着县城的主干道,轻快地直行了二十多分钟,转个弯儿,便看见了吕建和家门前的小巷。慢蹬几下,拐到巷口,我下了车。哎哟?注意一下前方——这边已经换新一个两层小楼,那边也加高了院墙大门,前边还添了菜市、左右对立着摊位;而吕建和的父母正与五位老人家围坐在自家大院的门口。院墙稍高,遮着阳光,他们相聚在墙荫之下,或扇着扇子、或抽着香烟、或喝着茶水……欢声一片,正聊着天儿。
望着他们,我仿佛突然钻入了春天的树林,迎面正吹来凉爽的清风。
惬意地越过几户人家,吕大叔已瞧见我,且认出我了,开始快乐地向我招手。我赶紧快行几步,赶到跟前,大声招呼:
“吕大叔、大姨,您们好!”
“呀,林泽祥来了。你好!我去给你拿个板凳。”
大姨立即站起,也笑容满面地向我招一下手,便转入院子里。她有些胖了,身穿紫红色外衣,背影尤显得慈祥可亲。
“好!小林。”
吕大叔点了点头。他虽然头发灰白,脸有皱纹,但那双炯炯灵动的大眼睛,依然明镜一般闪亮着活力。我急忙停稳自行车在墙边,上前与吕大叔握手。接着,我掏出香烟,各敬几位老人家一支。
“来,坐下!你咋不来早点?吕华和她同事等你半天,却有同学来请,她们虽然没愿意,但才刚被人家亲热地拽走了!”大姨将板凳摆在吕大叔身边,拉我坐下,继续说:
“建和还没下班,等会儿!”
我一听,大吃一惊!——吕建和怎么回事?奇怪地坐下,我正想请问,吕大叔已经乐声向我:
“原来听建和讲,你去省城汽车站工作了,那跑车子的地方更自由,想去哪、就去哪,过得好啊!”
“嗯!……”我惭愧地抿抿嘴,说不出话儿。
“省城工作忙吧?几年没见了,今天怎么有空的?”大姨一样美滋滋的,好像我的到来为她在五位老人家面前多添了一份光彩。
第三十四章善意的谎言05
怎样自我介绍?
想想吕建和毕竟已知实情,而我又自觉对他们老人家“说假话,装美”更加不妥!于是,我不好意思地叹口气,才将自己在单位的遭遇做起了简单的诉苦:
“唉,大叔,大姨,我在省城过得其实很差!您们知道我读的是理科,但专业知识一直学无所用,都已伤心致病。我便又自学文学,且主动积极地为单位一线、二线的好人好事在报刊上做了宣传,但这一努力却惹了祸——前段时间,领导要求我病休!实际上,我的病情并不影响正常工作,可是只得听从安排,无奈地回家了!”
“怎么?你也遭遇了这样的事情!我听过人家关于‘排挤知识分子’的议论,始终还有点怀疑呢。因为我想他们领导也是人,而且大家都是中国人——一个华夏祖先的,怎么那样缺德?!”南邻的大爷脸色悻悻地惊讶道。
“古代的人讲,‘车站码头,三教九流’,但那骂的是,围在车站码头外面的流氓阿飞的,”北邻的大娘之口也在关心我,但眼神已经传达出无比的惊怒,“怎么你们领导竟也这样可恶呀?!”
对面的大叔手夹着香烟,却已停在嘴前、没再得抽,而转脸左右,看看前两位老人家,说:
“欧大爷,卓大娘,其实你们也能想到的,他这个汽车站的领导肯定又是那类攀关系、拍马屁爬上去的走狗儿,自古就有;电影、电视都常放的,所以也不值得生那类畜牲的气——他们领导虽然人在办公室,不过,‘德’像院墙外的,可谓还是围着车站码头的那类东西!”
“小林,今天不是你讲,还不知道,建和也没讲过。对比我和你大姨工作一辈子尚未遇过那种事情,你的遭遇确实怪苦的!但是,‘真金不怕火炼’,你只管保持住自己的知识,终会有用的!”别的老人家还要议论,吕大叔都已脸红脖子粗了,更加怒言逆毒,“刚才,常大叔讲得对!你们单位的那类走狗领导,从古至今未断,可谓见惯不惊了。所以,你注意自己平静一下,全当没有他们,到时他们必会遭报应的!”
“泽祥,你的社会经历相对短些,所以要听大叔的话,别在意自己单位的领导,还应继续努力,以后会上进的。”
吕大姨的声音很温和。她与吕大叔同情地朝我点个头,相互交换一下眼色。我想强调一下自己“走出大学校门,踏上工作岗位”之后未断的困难,但是我的话儿,被其他老人家的“唉声叹气”淹没了……
常大叔靠近我的身边,还像刚才一样的语重心长,说:
“年轻人,人生之路还长着呢,遇到一点挫折,并没什么的!只要努力不断,前程会转好的!”
怎么回答?面对长辈们的关心,我情不自禁地多了一份自信,而且想想自己在书上早已读过那类走狗领导的故事,所以我也无所谓他们,嘻嘻一笑:
“好的,大爷、大娘、大叔和大姨们,那类领导的情况,我在很多小说上已经知道,好坏总有结果的。所以,我只要保持住自己不差,相信以后工作会好的。”
我这简单的一句话儿,对老人家们竟产生了意外的影响——他们皆转怒为喜!卓大娘和另一位大姨满意地对视一眼,一块儿拍拍手,异口同声地说:
“对,对,年轻人就该这样!”
“社会在进步,知识更有用!”另一位大爷拉起身旁欧大爷的手,转脸向我,侃侃而谈,“年轻人,正好你又爱学习,那就别把书儿丢掉,努力下去,相信一切会成功的!”
他和欧大爷哈、哈一笑。我也油然地高兴起来,正要说话,“嘀铃铃……嘀铃铃……”,吕建和家中的电话铃响了。
大姨当即站起,说:
“小林,你还和老人家们坐坐、拉拉话儿,自己快乐快乐。我去接个电话。”
于是,她进入院内。不断的,有人经过我们的身旁。无论男女老少,都与老人家们笑颜相迎,亲热地打着招呼。这些声音虽然时断时续,但他们的热情却像筛子一样,净化了社会的嘈杂,活泼起偏僻的小巷。我耳闻目睹在其中,竟觉一下子脱离了单位的捆绑——忘掉了领导的压迫、个人的烦恼!这份疏忽过去的提神,仿佛回到了校园,正在接触着同窗的友情……
我兴趣地看着他们,没注意墙荫更大了,天气凉快了,只是自觉着身心的舒畅。而大姨突然在身后喊道:
“小林,建和已经下班了,他给你打来了电话,请你快来接一下!”
我猛一惊觉,立即站起来,望向院内。大姨正在屋里左手拿着电话筒,右手向我打着招呼……夕阳下,我顿觉这里的人情更加亲热——大姨的手势,老人家们的眼神、话声,以及过路人的言行都在慰藉着我曾经沧桑于单位的伤心,酷似自己已经回到家中、正在欢迎着亲朋一般。因此,我精神大喜,急忙跑入院内,从大姨手中接过电话筒,笑声问候:
“喂,建和,你好啊!怎么讲?”
“哈哈,老朋友,欢迎你到我家!不过,现在你要出来一下,因为我已约了几个同学在‘大禹酒店’碰碰杯,欢庆你回故乡了!”
“你怎么还跟别人多说?昨天不就求过你了吗?”我咂咂嘴,不由地发怒,“你咋这样气人?我不去!”
“哎,那都是老朋友,你怎能这样?看不起人家呀?太不像话了,快过来!”他竟也怒声回应。
虽然未能相见,但我已感觉到建和的满脸怒色。顾虑几下,我再次转声相求:
“我的情况,你已知道,我哪好意思见人?何况还是老朋友?请你就说没联系上我,向他们道个歉,谢……”
我话没说完,他竟已大怒:
“胡说!若不过来,我们去把你捆来。”
“咦,也不光是建和,同学们请你,哪能不去啊,小林?”大姨也在旁边催问一句,摇头出去了。
心潮翻腾了一会儿,想想同学们毕竟难得相聚,我才无奈地答应:
“好吧……好吧……建和别气!另外,我想问你一事——听大姨说,你是还上着班的,怎么你说不上班了呢?”
“那……那……”建和迟钝几下,吞吐道,“哎,事情特别,见面时再说吧!请快过来!”
“好的,好的,请代我向老朋友祝好!”我挂好电话筒,仍在诧异着建和的回答。
当然,想到即将相聚老同学,心中已油然地高兴。于是,我快步走出院子。
七位老人家还在快乐地拉着家常。我向大家笑笑,告诉吕大叔,建和在酒店约了几位老同学,喊我过去。
“那好啊,泽祥,愿你们快乐!”吕大叔和大姨当即站起,异口同声地向我相祝。
我与他们握手,一样祝好:
“愿吕大叔和大姨身体健康,永远幸福!以后待我上班的时候,您们也去省城玩玩。”
“你快乐,我们就幸福了。希望你早日重返省城,顺利工作!”大姨再次安慰起我。
我点头,掏出香烟,又各敬几位老人家们一支,然后推起自行车。他们也相继站起身,一样的传来笑脸,摆手与我道别了。
第三十五章善意的谎言06
宾馆就在县城中心,骑自行车尽管直达了。一路上,虽然两旁的办公大楼崭新、商业闹市繁华,并逐渐的亮起灯了,但我都未顾得注意一看,而是心事在烦多!——不由自主地回忆起老朋友们在同窗之下共读时的欢颜,依然抑郁着自己踏上社会之后的遭遇,虽知不应怨自己没有努力上进,但是思想一般人还会怪自己“无能”才算合理。所以,唯觉即将握手、碰杯的交谈却“张不开嘴巴”尤甚!
不久,接近了宾馆漂亮的大门。夕阳下,七层大楼之门前的大禹塑像下模糊地站立着几个人。再近几步,仔细一看,原来建和正在其中。不用多辨,我已明白其他五人都应是老朋友了。我情不自禁地感激同学的友谊,但又内疚他们的欢迎!——慢蹬几下,我难堪地下了车,而他们已经迎上来。
面对大家的笑容,我当即左手扶着车把,右手与他们相继握手,尽力“嘿、嘿”的招呼……
“老同学,你这在省城过了两年多,真不一样!倒变年轻了!”宋伟康(小学直到中学都是同学)乐呵呵地给大家各敬一支香烟,“来,我帮你将车子停好。”
听着他亲切的“架相”话儿,看看他天蓝色的花纹T恤,以及时装衬托的青春光彩,我正害羞于合适的回话:
“不麻烦!不麻烦……”
而他已经从我手中接过自行车,推向停车处。
“非常高兴今天的聚会。不过,很抱歉!我明天出差,待我回来,再到我那碰一杯。你还能过几天?”常健两步靠近我。
其他三位同学也已围上来,一边相拍着我的肩膀,一边异口同声地争邀着:
“哈,老同学变漂亮了,明天先到我那碰杯!”
怎么讲呢?说实话,同学能再聚,我却自觉又添一次心里负担;可是,借口假话相避,更不好意思,因此我不由地皱起眉头。这时,建和意外地摆手,向常健他们作起了解释:
“哦,他这次请假也不长……”
未待建和讲完话,我赶紧向他挤挤眉、眨眨眼。因为,我已与他交谈过,相信他理解我的意思,但为了他的插话更准确,便目语了“不愿再聚”的眼色。建和偷偷地点点头,抿抿嘴,继续说:
“真不巧!林弟兄明天也要回去,咱们今天聚好这次也就行了,以后你们有机会再见吧!”
建和的“假话”竟然正合我的心思。我满意地瞅瞅他们,说:
“好……好……好!”
“好——”常健与我相视一笑。
“嗯!”其他同学也一样默认了。
宋伟康停好自行车,乐滋滋地返回到我的面前,将钥匙还给我。于是,大家一起随着建和,走进宾馆大门。啊!大厅四壁装饰华丽,桌椅空调崭新;一仰头,天花板竟高达三楼,大吊灯光彩夺目;二楼和三楼的通道,在头上四面各围了一圈,有人正上下行走在楼梯上……我虽然已在省城工作两年多了,但还没进过大酒店,却是回到故乡才展亮了双眼。惊喜之中,一位服务员小姐已经迎接上来,礼貌地扬个手,说:
“同志们,请问坐哪?”
“哦!去包厢。”建和客气地回答。
包厢舒服,喝酒自然长,花销因而大。我便环顾左右,正好大厅内的客人尚不算多,于是,当即开口相阻:
“不……大厅里都没什么人,也舒服,就在这呗!”
“林弟兄,你也知道,包厢总要舒服些,还是去包厢吧!”建和眨眼一笑,似乎已经理解我。
“别去包厢多喝酒嘛,建和弟兄。”我又直言明说。
“哎,难得今天的聚会,自从你到省城还没这样过呢。”他知心地晃晃我的胳膊。
“啊呀,一生能有几次?”宋伟康已显得有些着急,“太高兴你这次回来了,没什么多喝不多喝的!”
“对!对!听建和弟兄的。”其他同窗虽然还停在酒桌前,但也都点头相应。
看着大家的热乎劲儿,我已经讲不出客气话了。这时,建和如愿地拉起了我的手儿,随着服务员小姐走向二楼。她在前面,一边领着我们,一边断断续续地回着头儿、介绍着当日的酒菜……
很快的,我们上了二楼,进入包厢。因为是圆桌,老同学们便异口同声地请求我往里坐客。面对大家为我接分的笑脸盛情,我不好意思地说:
“随便坐坐!随便坐坐!”
然而,宋伟康和常健他们还是一边伸手推着我,一边客气地要求:
“今天你是客!最主要的,应该坐里面。”
“老同学,大家都一样啊!”我不由地以情论理。
“林弟兄,你应该坐里面!”大家一样礼貌地催促着。
宋伟康和常健依然不断地“要求”,而且宋弟兄身材如我、常弟兄又比我壮,所以他们继续合力几下,便将我推到了里面。多年以来难得的友情,我也就心谢着而接受了,点点头,一笑坐下。宋弟兄从桌上拿起遥控器,打开壁式空调。常弟兄转身关上门。
接着,他们六人陆续落座。虽然我已听大姨讲过吕小姐和她同事被请走了,但面对同学的欢聚,仍不由地多问建和一句:
“吕华还来吗?”
“哦,别的同学把她俩邀过去了,我们明天再聚。”
他眉毛一舒,照旧喜洋洋的。黄勇分明像其他同学一样已知此事,仍在相看着我,说:
“泽祥弟兄,你这上班怪轻松的,在汽车站工作也方便啊!”
“唉,我的工作是轻松,”我摇摇头,自卑地笑笑,“上班啥事都没有。”
“林弟兄刚参加工作不久,而汽车站就是跑车的,当然自由。黄勇啊,你在做生意,又是老板,其实更不受拘束。”建和再次替我说话了。
“对!对!老板就是自由的,林弟兄与车子打交道,也方便啦!”常健的感慨顾及彼此。
他俩虽然回顾着大家,但我已明白自己其实是今晚酒桌相聚的“中心”。当然,这一自醒更加困窘了我的嗓子,所以我尽管身聚交谈之中,口舌却愈觉难开了,幸亏吕小姐她俩没来……
“嘭……嘭……”的敲门声响恰好打断了大家的交谈。建和站起来,拉开门。一位衣着时髦、年青漂亮的服务员小姐手捧着菜单,走进来,柔媚地说:
“同志,请您们点一下菜!”
建和立马接过菜单,递向我,点头说:
“林弟兄,请你点一下菜!”
“大家随便点!”
我未接菜单。曹利却在圆桌对面亲热地招手,说:
“还是你先点喽!”
“请先点个荤菜!”褚尉明在左边拍拍我的肩儿。
我清楚通常的礼仪——应由我开始,自觉也不必再为“客气”而浪费时间了,便接过菜单。低头一看,第一页就是荤菜,想想“年年有余(鱼)”的说法,于是我勉强地抬头一笑,告诉服务员小姐:
“请给我们烧个鱼头汤!”
然后,我将菜单递给身旁的宋伟康,请每人再点各自合口的菜儿。他没再别扭于客套话,而是亲热地接过菜单,看看炒菜类,便对服务员小姐说,“请给我们炒个土豆肉丝!”接着,将菜单传给常健;他也如我所愿地接过菜单,要了一道“红烧鸡”,又将菜单传给了黄勇;黄勇仍一样的点了一道凉拌菜:五香牛肉,随后再将菜单向右传递下去……老同学们都认同了我的意见,相继各点了一道菜。最后,为了筹个整数“十”,建和点了四道菜。
服务员小姐,则站在旁边认真地做着记录。
第三十六章善意的谎言07
菜儿“十全十美”之后,服务员小姐又问道:
“同志,请问您们喝什么酒啊?”
“泽祥弟兄,你说喝什么酒!”建和当即开口向我。
想想自己自从生病就已很久没再粘酒了,但也清楚好友相聚仍须碰杯助兴,所以我心情矛盾一下,觉得陪喝一点啤酒尚可,于是迅速拿出意见:
“哦,大热天的,咱们就喝冰镇啤酒,正好解暑合适。”
“好吧!好吧!”大家兴味一致地赞同起来。
服务员小姐便出门了,大家又开始围绕着“我”而交谈。曹利拉拉我的手儿,感兴地说:
“我哥他们广州的那家外资企业,前不久聘了五位大学生,很受器重,待遇特别好!林弟兄,你们单位现在有几位大学生、受器重吧?”
我虽然相信他的话,但还是不由地皱起了眉头——很惊诧他哥所在的那家外资企业重视人才!……而我?自然的,我的脸色更加难爽,不过就简单地回答了数字:
“我们汽车站才分去我一个大学生。”
“呀!你们单位就你一个大学生,那你更得器重了?”
曹利又多问一遍,但他当即的惊喜再次深化了我的自卑。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禁不住仰屋兴叹一声,摇头说:
“唉,我虽有办公室在二线,但是个人待遇其实莫过一线,学无所用,惨不可言!”
“怎么搞的?”
“咋回事?”
“你是在汽车站,咋会不好呀?”
…………
大家都很诧异我的哀声,同时询问起我的遭遇。我却已悲,且丑得讲不出话了。——聊无生趣之中,建和继续为我做起了照应:
“曹利,你们不知道,林弟兄在他们汽车站的遭遇和你哥他们那家外资企业的情况正好相反,人家重视才能,而林弟兄自从走出校门、踏上岗位,虽然专业合口,但一直学无所用,可谓坎坷至今,难以忍受!”
“啊?”褚尉明左手晃晃烟头,右手解开短袖衫的两个纽扣、一挺健壮的胸脯,开始散热,“林弟兄,你别伤心此事!”
接着,他又关心地向我传证了安慰:
“我堂兄四年前作为大学生在单位也有过同样的遭遇,但坎坷三年,换了真正的领导,他还是派上了用场,很自幸!”
“对,金子总会闪光的!”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是的,千里马迟早能遇到伯乐!”
…………
大家同样地为我畅怀起“前途美好”的自信。我情不自禁地高兴于同窗的友谊,心中暗祈着“未来继续努力,不让好友失望”的誓言。所以,我虽然没说话,但已转喜的脸色,还是顺同了大家的心情,因而迅速恢复了包厢的活跃气氛。
建和也立刻转移了话题,与大家议论起这个大酒店的菜在我们县城很有特色,尽管不是外地流行过来的,可口味特别吸引人。
不久,男女两个服务员一起走进包厢,为我们首先传上了凉拌菜“五香牛肉”,又送来玻璃杯和一箱啤酒。建和当即取酒站起,打开瓶盖,倒满一杯,递给我。
“好!好!”我没再费话,赶紧伸手接过,端着酒儿,继续站着。
其他人也一样的站起,陆续接过了各自的酒儿。接着,建和将自己的杯子举到桌中,两边摆摆,左右笑笑,说:
“大家多年未见,今天幸聚林弟兄,咱们先碰一杯,共庆快乐!”
“啊!高兴,高兴……”其他老朋友立即一道儿举起酒杯,皆大欢喜地聚上了桌中。
——在同窗们异口同声的笑语之中,我也乐滋滋地伸出胳膊,共碰了难得的联欢!
然后,大家又一并坐下,建和再次取酒开盖,相继为大家各倒了一杯。黄勇拿起筷子,向我示意一下,说:
“林弟兄,我也经常外出,但是还觉得家乡菜儿有味。今天,请你也多尝尝家乡牛肉的香味。至于你们单位的事情,就别去计较了!单身在外,就容易遭欺,何况遇到的又是那种狗官。——以后请多回老家转转,老朋友常在一块,同桌之上共聚家乡美味,自有快乐不断!”
“黄弟兄,你做生意,真舒服啊!既自由,又顺心,想怎样就怎样,”我随着他夹了一片牛肉儿,但已开的口儿却还只想说话,“噢,你经常外出联系业务,更多机会到省城。以后,若再去,请先给我打个电话,到我那碰一杯,外地也有特产。”
“好的,好的,愿你在省城一切顺利!”他乐意地胳膊一晃,用筷子夹起牛肉片放回口中。
“啊,高兴咱们尽快再聚,也祝你生意继续兴隆!”我早已开着的口儿,此时才停说转吃。
“五香牛肉”之菜的高档,再加上老朋友对其的夸讲,因而牛肉片在嘴中才嚼几下,我已感到了家乡的美味,不由地多嚼几下,才轻“嘿——”一声,舍得咽下。我望望大家,又开口了,但还不为吃菜,仍是说话:
“黄弟兄讲的就是对,确实家乡菜好吃,合胃口。要不然,咱们哪能从小至今都吃了二十多年呢?”
大家吃的是一样的菜,向我传来的也是一样的笑颜。看着老朋友的盛意,忽然想到啤酒也是家乡生产的,且闻名全省。我情不自禁地站起身子,端着酒杯,对黄勇举举,又向大家招招,风趣地说:
“家乡人亲、家乡菜也亲,那我们再品味品味家乡的亲酒!”
“哈……”
黄勇立即举杯起立,其他人也未迟疑。于是,我们七杯重拢桌中,又联欢了一次。
“家乡酒儿,一样是合胃口的!”建和首先肯定着我的趣味,又给大家倒起酒儿。
自然的,我们继续尝着牛肉片。褚尉明吃得快,话也来了:
“林弟兄,既然你也讲家乡酒亲,请就多喝一些了!”
他一面在旁边说着,一面手拿酒杯、向我伸来了胳膊。褚尉明身材魁梧,他的声音,像他的面容一样憨厚。面对他和我都是满满的一杯酒儿,我虽已警醒自己应该少喝,但是思想忸怩了几下,还是没能犟过他的实在,因而我奉杯相笑!
咱俩的酒杯还没落下,服务员小姐又送上了一盘青虾。但是,其他人都没动筷子,只是常健催促起咱俩:
“你们快喝!快喝!再尝尝虾味。”
让大家等待,当然不妥!我和褚尉明赶紧加大几口,喝完了各自的啤酒。于是,七人各夹了一只虾儿。
真的,有一就是二!常健也在右边端着杯子,向我亲近,说:
“泽祥弟兄,家乡的水货也亲吧?小时候,我们还逮过它们……”
他虽然话没说完,但我已明白他的意思,只好皱着眉、轻笑一声,拿起酒杯,准备陪他相碰。可是,他的声音却已转成埋怨了:
“不过,这个兴趣可不算好,竟在下传呢。现在的学生就常下河游泳而逮虾,实在危险,但他们和我们那时一样不听话,真没办法!”
“哎,愿他们别再像我们小时候那样不懂事!”
我伸出酒杯,与他相碰在宋伟康面前。真高兴,我的话儿竟使他立马怨颜转喜,一口喝下了啤酒。但是,我喝了两下,尚未喝掉半杯,犹豫几下,请求道:
“请常弟兄原谅,我现在身体不好、不能喝,没有一干而尽,莫介意!”
“林弟兄,身体怎么搞的?我看你很健康吗?”常健很惊奇。
“看你身体很好呀?”
宋伟康也诧异地看上我。建和急忙插上了话儿:
“老朋友们,别担心!林弟兄所谓的身体不好,其实是单位不好,而他只是情绪不好。”
第三十七章善意的谎言08
同窗们互相看看,理解了他的说明,便同样地劝慰起我:
“林弟兄,别为领导的事伤心!”
“你那样作,其实是拿别人的罪恶惩罚自己!”黄勇又多一言,更加醒豁。
“噢,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常健向我晃晃手中的空杯儿,“林弟兄,能喝多少就喝多少,只要你高兴就行了。”
“谢谢!好的。”
我左右一摆胳膊,放下剩酒。宋伟康碰碰我的肩膀,说:
“你那样的事,在社会上也常听说,别当回事!多想想高兴的,来!再尝尝虾儿。”
同窗们言行不断的关心,已逐渐的改善了我的心情,因而我未打迟钝,便拿起了筷子,随着他而夹了一只故乡的青虾,咬入自己的口中。
“来!咱们也碰杯,”身旁宋伟康的酒杯离我更近了,“你随便喝,林弟兄。”
“好啊!”
我当即端起了杯子。同乐相碰之后,他也一饮而尽,但我还是剩下一些。服务员小姐又送上几盘炒菜和凉拌菜。大家继续热闹着,品尝起来……
过了一会儿,筷子才刚放下,曹利已举杯向我,笑着站起,高声“下令”:
“泽祥弟兄,这次要喝完了!”
当然,他不提出要求,这次我也会喝完了——杯里剩酒不多。于是,我笑脸相迎,回答:
“好啊!好啊!”
我当即站起,举杯相碰,陪他一饮而尽。接着,我也像他一样的杯口朝下、无酒滴下,做了证明!建和又给我们倒来了酒。我和大家一起尝了几口菜儿。然后,我掏出香烟,各敬大家一支,转脸宋伟康,问道:
“伟康弟兄,你现在干什么工作?这几年生活怎样?”
他依然笑容满面,言语轻松地说:
“真是巧啦!我在中学母校教‘数学’课,生活也不错。”
听说同窗过得好,我非常满意,亲热祝福:
“愿你越过越好!”
“谢谢,愿你也好!”
我俩叙旧,他们也开始交谈。热闹之中,我又问起了常健弟兄:
“常弟兄,你的情况也好吧?”
“呀!你还不知道啊?你现在喝的啤酒,就是我生产的。”他故作惊讶地笑了起来。
毋庸多言,我已明白常健弟兄的意思——他在故乡“啤酒厂”上班,而啤酒行业正是“热门”,效益又高,生活当然很好。
“啊!同窗都好,都好……”
我惊喜地眉头一展,正想再与曹利说话。这时,黄勇已经兴奋地插话,打断我的笑语:
“确实好!确实好!再碰一杯,祝福老朋友。”他一边说着,一边向我举起了酒杯,笑声更响。
“对,对,一样高兴!”我立即举杯相碰,虽然没像他一样的喝完酒儿,但同窗们皆未失望!
特别的,经过不断的问答,更加活跃了酒桌的气氛,他们也情不自禁地相互碰起了酒杯。
友情依旧欢腾在圆桌之前,我大大的高兴!黄勇也向我们散起香烟,不过,烟已抽多,我们有接下的、有摆手的。服务员小姐继续送来了荤菜和素菜,尤其“鱼头汤”正热气腾腾;而她似乎已经知道我是客人,竟将“鱼头”对我摆上了桌面。
想到今天毕竟围坐着圆桌,因而“鱼头”方向的礼仪已经更显重要,所以我也不再出于互敬而争执此俗了,只顾与老朋友们一边抽着烟,一边交谈着……这时,建和也向我举起了酒杯,说:
“嗨,林弟兄,你还像前面一样,想喝多少、就喝多少。我来圆祝大家都好,更愿你在省城能称心如意!”
我理解建和并不希望我多喝酒儿,只是为了“莫要因酒伤身,扫兴聚会”。所以,我立即助乐地端起了酒杯,左右看看大家,就想碰杯。突然的,大家一齐听到外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仿佛是小军的——“别多点菜!随便吃些算了,尽快回家休息。”
这一声吆喝,使建和的胳膊已经不再伸出,所以他手拿酒杯未及与我相碰,就“猛一愣”停在自己面前。他开始皱眉,转向大家商议道:
“喂,你们听,小军可能在外面!前面我没联系到他,要是的话,就喊他进来,真巧呀!”
“好啊!好啊!”
大家异口同声,我也更加兴奋,因为意外之中又能多见到一位老同窗——自从上大学、上班以来,他已经为我接风很多次啦!建和赶紧开门出去,趴在通道的栏杆之上;大家的目光也随着他、一齐转向门外。建和低下头,四面瞧瞧,大叫一声:
“喂,小军弟兄,快上来!上来!——林弟兄也回来了。”
听到建和喊出了老同学小军的名字,我像大家一样的兴奋起来,争先恐后地赶出屋外,俯视大厅。酒桌之上已经坐了不少客人,再加上男女服务员们来回不断,所以更加热闹!而小军正坐在其中,身旁还跟着一位年青女士和一个小男孩子——他的妻子和孩儿。啊,同学就有缘分!我特别高兴,立刻大喊起他的名字:
“小军哩!”
“呀?林泽祥弟兄。”他当即仰头望向我们,声音传来了惊喜。
“快上来!快上来!一家人都上来!”同学们一起欢呼的声音更响、更亲。
“好啊!好啊!”小军弟兄立刻右手牵着孩儿、左手拉着爱人,迅速冲上楼梯。
“请别急!请别急!”
大家皆不再催他,而喜逐颜开地围向楼梯口,上下相顾着笑容。很快的,他们一家仨口攀完了台阶。同窗们立刻伸出手儿,还是争先恐后的,或扯着小军弟兄、或拽着他的孩儿、或引着他的爱人。感谢大家都知体谅而谦让了我,所以我距小军弟兄虽然距离远些,但也迅速地拉到了他的胳膊,继续起相互的招呼——
“林弟兄,好啊!”
“好啊!小军弟兄。”
“小家伙真漂亮呀!”同窗们的目光都瞧起了孩儿。
小男孩看起来莫过3~4岁,国字脸上浓眉大眼,两排细贝般的小齿亮晶在鲜艳的小口中,显得特别活波!尤其他身着的橘黄色的夏装运动衣,更加衬托了这份可爱。男孩儿也好奇地仰起头,翘望起叔叔们的亲热。
“叔叔好!”
小男孩对视几下,竟笑眯眯地眨起眼了。同窗们都很激动,曹利高兴地抱起小家伙。
“小男孩真可爱!”
“小军弟兄,福气哇!”
“一家仨口都好啊!”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继续打着招呼,互让着进入了包厢。建和从隔壁包厢添来了三把椅子,并叫服务员小姐送来了饮料。于是,他们一家仨口在曹弟兄身边,随着大家,相继坐下了。自然的,建和又赶紧向服务员小姐多加了黄鳝、羊肉汤和四个炒菜。
“别添菜了!别添菜了!”
“哎……哎……不是给你添菜的……是给小孩的!”
小军夫妻虽然急声相阻,但是我们七人也在朝他俩摆手。所以,继续争执几句,他俩只好默认了。
第三十八章善意的谎言09
建和赶紧为小军弟兄和他的爱人各倒了一杯酒,也给孩儿倒起了饮料。小军弟兄却又站起,首先伸手向我:
“泽祥弟兄,你在省城,那过得好啊!”
“不好!不好!还是你过得好,都已成家立业了。”我当即站起,伸手摸摸孩儿的红脸蛋。
“省城要不好,还有哪里好啊?同学们虽然没说,但你看看大家都‘眼红’呢!”小军弟兄对我斜斜眼,又俏皮地环顾一下大家。
“小军弟兄,其实你不知道实情,林弟兄在省城就不能算是满意……”曹弟兄在旁边拍拍他的背。
“省城毕竟是高些的,而且林弟兄仍在上进,自然越过越好!”
建和突然举杯站起、面朝大家,打断了曹弟兄的话儿。同窗们和我一样的诧异,他怎么竟对我的情况转变成如此论断了?我们正奇怪于心,而他已经转脸小军弟兄,乐呵道:
“难得今天与林弟兄的相聚,又来了你小军弟兄,而且还有爱人和孩儿。不用说,大家都是异常高兴的啰!咱们就先碰一杯吧!”
“啊,让小家伙也拿起饮料来助兴吧!”常弟兄也不亦乐乎。
“好,好!”小军弟兄抚摸着孩儿的小脑袋,“同叔叔们碰碰杯、助助兴!”
小家伙再次欢喜地翘望起我们,一边喊着“叔叔好”,一边听话的端起了饮料……
就这样,孩儿快乐、大人高兴,他们一家仨口、我们同学七人,十全十美地欢碰了杯子。喝过酒,一坐下,建和立即拿起筷子,夹给孩儿一块鸡肉,又招呼一圈:
“来,来!请吃菜……吃菜!”
自然的,大家顺应地各尝了自己面前的菜儿。不过,同学们都感觉到聚会多了一个孩儿的特殊,所以各自的目光,开始注意起他的大鼻头和小脸蛋了。
“小朋友上幼儿园了吧?”黄弟兄又从斜对面站起,拉着孩儿的手。
“对,在小班。”
小军爱人欣喜地插话。孩儿也很乐趣,向黄叔叔点点头。
“啊,那好呀!我们小时候哪有什么幼儿园,他们这一代的生活水平高,学习也早,在幼儿园里就有书了。”宋弟兄竟显得有些羡慕了。
“确实的,语文,数学,还有英语呢!”小军弟兄声音重重的,仿佛是在做着证实一般。
“啊,现在的小孩都先进到这一步了!”
常弟兄心中为之一震。老同学都一样惊喜地说笑:
“喂,小家伙,为了学习你要多吃鱼了!”
“吃鱼,人聪敏!”
“多吃鱼,以后更能读好书!”
…………
男孩儿兴趣地听着大家的关心。我也不由地多说一句:
“好孩儿,听叔叔们的话!我就喜欢吃鱼。”
没让人失望,孩儿依然听话的将筷子伸向鱼盘,遂意了大家的心愿,可爱的脸蛋儿继续着助兴。不过,这个鱼头不像黄鳝,还是“刺”多的,所以小军爱人立即伸手接过他的鱼肉,耐心地从中减除鱼刺,又高兴地放回他的小口里。同窗们也满意地哈哈大笑了起来。
“鱼肉好吃吧?”我看着孩儿小嘴咬着鱼肉的快乐劲儿。
“嗯!嗯!”孩儿点头。
“小宝宝,听你爸爸、妈妈的话,好好读书,像林叔叔一样考取大学,以后就大有鱼肉吃了!”
曹弟兄在旁边亲热地晃晃孩儿的肩膀。但是,褚弟兄竟脸儿猛然一冷,向孩儿摆摆手,叹口气,说:
“唉,你林叔叔虽然是正规大学生,但受单位领导排挤,现在过得还不好……”
“啊,大学生还是漂亮的,都去了省城呢!”建和突然朝褚弟兄摇摇头、眯眯眼,打断了他的话,又转脸孩儿,继续插话,“小朋友,你也看过电视的,在大城市就更有前途,所以你一定要认真读书,努力上进。”
——建和的这一断续,使我忽有所悟“他昨天所说的被自己单位领导迫害,却又被他姐和大姨否定”之事,原是为了安慰我而将电视新闻里被害者的名字改成他自己,则善意编出的谎言!知情如此,我不由地再次皱起眉头,心中实在难表感激!
“大学生还是潇洒啊!”
“好好学习当然不一样!”
“小宝贝,你知识多了就能算自豪!”
大家也一样的明白了建和的心思,都不再重叙我的坎坷,而是表扬起大学生和学知识,防止毁坏孩儿的学习态度。不过,小军弟兄还是脸色一惊:
“呀!林弟兄,你怎么……”
“黄鳝到了。”
这时,庆幸服务员小姐的笑声阻断了他的思绪。我无奈地看看小军弟兄。面对包厢热闹之中而我已经冷冰难抑的脸孔,他终于理解了我的心情,拉起孩儿的小手,立即转笑一句:
“林叔叔考上大学就是好,我们陪他碰一杯!”
“祝林叔叔好!”小军爱人也在旁边指示着孩儿。
“祝林叔叔好!”
孩儿热乎地重复一遍,立身端起了饮料,我们仨人便快乐地碰了一杯。落座之后,再看一眼孩儿,想到大家刚才因怕影响小家伙以后的学习态度,而为我这个大学生所说的好言假话,实在惭愧!于是,我不由地抖着手,夹给孩儿一块黄鳝肉,暗自还愿。
“好啊,林叔叔给你的,自己尝尝,以后要像林叔叔那样喜欢读书!”
小军夫人立即鼓励孩儿。小家伙也美滋滋地将黄鳝咬入嘴里。黄鳝“刺”少,吃的方便,而他妈妈仍细心地指挥着“吐掉鱼刺吧”、“再嚼一口吧”……同桌们看着、听着,都情不自禁地多了一份乐呵!
然而,我回想自己“学无所用”的遭遇,依旧陷落于失望之中,真不愿将来再遇如此聚会。所以,大家继续的喝酒、交谈之际,我已经没了精神,唯能勉强地抑下悲容。
当然,大家欢畅的话语还是乐观了孩儿。不过,他油然向我冒出的一句笑语,只是陡添了我的遗憾:
“林叔叔,我像你好好学习!”
不能有损小家伙积极向上的精神?我迟钝一下,竭力陪笑回答:
“呵,是的!学习好了,生活就好——”
男孩儿愈加高兴,主动敬我一杯。他虽然才喝两口,但同学们都大笑起来。又上菜了,他也更有劲头了,再喝饮料,还是转向四周,与叔叔们相碰。
酒桌之上,自“十全十美”碰杯又“六六大顺”添菜,自然的,同窗们聊兴更大!虽然团聚了很长时间,但他们都没觉累,还在相互叙述着“乐人”之事。
“林弟兄,大家明天请到我那喝一杯!”
小军弟兄依然兴高采烈。去不去?我赶紧借口相拒:
“哦,对不起!小军弟兄,我明天就回去了,谢谢你!”
“啊!林弟兄,”黄弟兄竟鼓掌,“过两天回去,明天和大家一道去我那。”
“黄弟兄,明天我得回去,对不起,谢谢你!”
我轻轻地摇头。可是,响亮在我左右耳畔的话儿竟然更多:
“那,下次回来就去我那儿!”
“希望再聚!林弟兄下次回来给我打个电话。”
“嗨,下次回来请与我联系一下!”
…………
——都是同窗们的邀请!我只好模糊地回应:
“好的,好的,到时候再说吧!”
于是,我端起酒杯,也邀请大家:
“来!我们祝小军弟兄全家幸福。”
“干杯!”
同窗们齐声附和。于是,我们又十全十美、事事如意地碰了一杯!直到结束,他们仍异口同声:
“林弟兄,别忘再聚!”
“是的,是的,”我一边心悲脸笑于大家的盛情,一边手拉起孩儿,“小家伙真漂亮!小军弟兄有空带他、带爱人到省城,到我那玩玩。”
“好啊!好啊!”小军弟兄与我握握手,向孩儿撅撅嘴,“祝林叔叔好。”
孩儿活气地翘起两只小手,喜出望外:
“祝林叔叔好!”
第三十九章大家的评论01
第二天早晨,虽然我仍在自己新租的小屋里吃饭,有点挤,但已经没有昨晚那样紧张,因为不用再次担忧老同学们还会顾怜我的遭遇了。
可是,饭后不久,建和竟又来了,且仍是邀我去聚会的。自然的,我依旧谢绝,但是他也不愿。所以,他情我礼地争执了很长时间。——难忘同窗友谊深!我虽然不肯给更多同学添愁,但老同学吕华难得一聚,且她又是带着同学的,因此忽觉自己做东一次最好;尤其回忆袁小姐昨天的话儿尚未讲完,而我最想了解大学同学刘小姐的情况,就慌忙改口:
“那,干脆这样吧!我的遭遇不适合再多喊同学了,就吕华她俩,我们四人小聚一下。”
“瞎说……哎……那我们走呗!”
他虽然眼儿一翻,但还是高兴的,分明已经理解了我。于是,我们并肩出去了。走了几步,我忽觉自己应该确定酒店,因为我准备做东。去哪?昨晚“大禹酒店”的光耀立刻浮现到眼前,我心儿一乐,说:
“袁小姐是第一次来这里,我看‘大禹酒店’蛮有故乡特色,今天咱们还去那吧。”
“好的,我也是这样想的。”
他欣然一笑,便转到街旁的小店,拿起电话,打到了家里,告诉姐姐到“大禹酒店”相聚。
啊,吕华同学的声音是非常欢喜的!于是,我们迅速出了巷子,拦下一辆三轮车。很快的,我们就停到大禹塑像前。他说:
“她俩是地走的,应该还没到,我们在这等一下。”
“噢,好的。”
阳光近午更灿烂!我站在塑像之下,或仰望大禹的亮丽,或回首她俩的方向,越加快乐了。过了一会儿,她俩也急匆匆地赶来了。我们当即迎上去,相互打着招呼,而转入宾馆。自然的,袁小姐像我上次一样在大厅停步了,惊喜了一时异乡的光耀,才上楼进了包厢。
当然,这座酒席的客人已是袁小姐(外地来的)了,所以我们请她坐到了里面的“主”位。她虽然只是吕华的同学,但我们四人仿佛都是同学了,而且她是宾,自然交谈于她了。我情不自禁地问道:
“袁小姐,你昨天说就因为打个电话,刘同学怎么了?”
“哦!”她莞尔而笑,“我们在大酒店愉快地相聚过,感谢她也将我的事情安排好了,我突然想到该告诉家人一下自己的顺利,就到收银台借打了电话。但是,一直兴高采烈,而忘拨了区号打错了电话。对方是一位贫孤妇女,不幸摔断了腿儿,可她仅一女儿正在外国留学,一年多都没费钱于机票回来,且为了不让女儿挂虑此事,也减少话费开销,就一直瞒着没说。然而,后来我才知道,刘小姐可怜那位妇女电话里凄楚的声音,从那日始竟假装她的女儿,经常电话不断,安慰她早日病愈,实在佩服!”
“啊呀,刘同学这么可敬!”
我们仨人都大吃一惊。可是,建和却紧跟着叹息一声:
“唉,他们汽车站站长若认识刘小姐这样的人就好了。”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不用了解,也知道那个站长的朋友都是什么德性的人了——损人利己!”吕华同学摇摇头。
“不说了!难得今天聚会,来,喝酒——喝酒——”
我看他们都开始忧愤,立马举起了酒杯,交谈故乡的风景。我的同学刘小姐可谓也是他们的朋友,而朋友好也是自己的荣耀!只是话题又已转移在自然之美中,他们才不由自主地甩开了杜站长的丑陋,逐渐展开了愁眉。所以,这次聚会尽管人少,也热闹,还是尽欢而散的!
不过,后来建和虽又邀我两次其他同学的聚会,但是我仍难抑“添喜不添愁”的顾忌,就不好意思地封闭自己而未出门。当然,我还没忘重视医生的嘱托,便继续以读书取乐。家乡邻居的人际关系总是好于单位受排挤的环境,过了三个来月,我都没再犯病!可是,圆月已近中秋,心儿终于憋闷不住,我就丢开遇见朋友的担心,在傍晚的时候外出散步了。
故乡县城环绕着大山与淮河。河上有一座桥,离家不算远,那里车来人往的,热闹些,因而我向桥走去。将近过河桥时,大路对面忽有一辆自行车向我转来。一瞧,竟是读初中时的老同学“陶坤”。
我很惊讶!他正穿着时装,英俊的头脸还像在校园时那么单纯,而且眼神里已充满相遇的高兴;对比自己在外的遭遇,我正犹豫于“招呼”之间,他却已停下车子,快乐地问出了话语:
“老同学,你也回家过节了?”
怎么讲呢?面对他高高的个头,我心闷一下,只好随便地应付一声:
“嗯,是的!”
“那好呀!很久没见了,难得相遇,再找几位同学团聚一次。”他一边说,一边与我握起手了。
“哦,对不起!”我想起自己曾因小军弟兄的孩儿而惭愧聚会,便不好意思地说句假话,“今天晚上我还有事。”
“你这明明是在散步吗?不像有事,即使有事也明天办吧!因为明天我就要外出一段时间,难得今天相聚,别为此争执了,……走吧!”
我一直愧疚于团聚,但自觉也还该如此,犹豫一下,因而无奈地回答:
“那,好吧!”
于是,我随着他转过身,跟在自行车后边。他几步走到附近的一家小店,拿过电话,按下免提,开始联系起同学。
“嘟……嘟……嘟……”电话铃响了几声。
“喂,你好!”
电话里传出亲热的问候,我一听,竟是“常飚”的声音,特别高兴!因为当初在中学的时候,就与他志趣相投、常在一块儿玩游戏。现已很久没见,我早想他了。
“啊,常飚,你好!我是陶弟兄,今天很巧碰到林弟兄回家过节,咱们好久没见面了,今晚我想再约几位同学,大家聚个会,怎么样?”陶弟兄已接起话筒,一样的亲热。
“呀,好的!难得如此,在哪里?”
陶弟兄思索几下,回答道:
“还到……还到你家旁边的……电影院后面的那个‘山水酒家’吧!”
“行,就这样!林弟兄可在那里?我先与他讲两句话。”
“喏,就在我身边。祝你们活波几句!”
陶弟兄当即将话筒递给了我。
第四十章大家的评论02
真高兴!我立即接过话筒。然而,常飚的一句问候,又别扭起我:
“林弟兄啊,你以前离开县城上大学,早已让我们少了聚会!这两、三年听说你跑到省城发展,怎么都不见了踪影?在那过得咋样?”
如何回答?我迟疑一下,觉得最好还是随便模糊一声吧!于是,我无奈地应付道:
“常弟兄呀,还是在家门口好。‘出门难、出门难’,谁都知道的,我还不如你过得好呢!”
“你尽不讲实话,待聚会时,我才举杯灌、灌你!”
“好的!好的!”我听他假说气话,就笑言顺服,“常弟兄,见面再讲。”
“天已不早了,赶紧再联系一下别的同学。”陶弟兄在旁边催促。
“对!尽快联系一下,”常弟兄也听到了陶弟兄的话儿,并喜悦地回答,“我也联系一下。”
我便将话筒还给陶弟兄。然而,他却失望地说:
“昨天,我碰到建和弟兄呢,他陪大叔和大姨探亲去了,”他又想了想,才欣悦地拨起了号码,“唉,林弟兄,我们再看看陆德发弟兄。”
“嗯?好吧!”
刚才与常飚的对话已让我忐忑,真不知与陆弟兄怎么讲?我在旁边不由地心跳加快了。然而,难言不幸还是庆幸,电话铃响了一会儿,没人接!——陆弟兄也不在家。
“林弟兄,还记得周莉——阿彤小姐吗?她现在已是另一个小学的美术老师。我们再联系一下她吧!”陶弟兄放下电话,有些羡慕。
“呵,周莉!好的,”我非常惊喜,“哪会忘掉她呢?我们以前的绘画大王,所以她也被别名阿彤啦!”
提到阿彤,我当即想起了她曾在校园里的形象——经常把这个同学描成笑颜、将那个同学涂成哭相,由于画得像,大家都只有“气”得大笑啦!并反说起气她之话:就会浪费墨、糟蹋笔,根本不知读书!
现在,听说阿彤小姐经过不断地“气”人,竟然成功了事业,我情不自禁地发出了笑声:
“哈哈哈……”
这时,陶弟兄又将电话递给我,说:
“阿彤小姐也想和你说几句。”
我立即接过话筒,里面已传出了阿彤小姐嘻笑的声音:
“嘿嘿,林泽祥,你好啊!听说你在汽车站工作,那好呀!像我们当老师的一样稳定,还是省城,当然更美啦!”
听到老同学未知所以的赞扬,我不由地摇摇头,与她辩驳起来:
“哎,现在都是知识年代了,汽车站不过就是接接客、送送人,哪有什么文化啊?你们老师才是真正的知识分子,适应社会的,一切都高过我们。”
“林泽祥,你也别瞎谦虚了,今晚等同学到齐了,咱们再讨论、讨论吧!很高兴将能见到你!”阿彤说话还像读书时那样淘气。
“好的,随你便!我们再多联系几位同学,今晚到电影院后面的那个‘山水酒家’等着你。”
我与她不再多叙了,便将话筒交给陶弟兄。陶弟兄又给别的同学打起了电话。就这样或者联系到、或者联系不到,最后又与三位同学通了电话。自然的,我还得接过三次话筒。不过,前面跟常弟兄、阿彤的通话却使我长了经验,因此我都只是简单地应付一句:
“你好!时间不早了,我到‘山水酒家’等着你,见面再讲。”
——三句话虽然解开了交谈仨人的紧张,但我并没完全松弛。因为,很快就要见面,而且陶弟兄已经骑上自行车,带着我赶往酒店了。我因担心再被问话、不好回答,便只闭口静坐着……车子转向闹市区,故乡的城建大都是些三、四层的楼房,相比省城还算落后,但我意外的感觉天上的月亮更圆、更美,尤其空气显得清新、柔和,非常舒服!然而,没行多远,陶弟兄还是问话了:
“林弟兄,你喜欢家乡、还是省城啊?”
对此,古人早就有过说明,所以我便借用了一下:
“这还用说吗?月是故乡明啊!我当然喜欢回来了。”
为了不再被陶弟兄关心地问出别扭,我灵机一动,开始主动地多问起他了:
“你现在干什么事啊?”
“我和弟弟合作搞了一个沙子厂。”
“那好啊!效益怎么样?”
“唉,现在虽然是市场经济了,但竞争大,关系不够、生意太难做!”
确实的,他不说,我也知道社会现实,便劝慰一句:
“老同学,只要不亏本,那就慢慢发展吧!”
“是的,也只有这样了,愿我们都前途顺利!”
在我们互相关心的交谈之中,不知不觉地接近了电影院。大门上上下下的灯火灿烂前,已经人流不断地迈上了台阶。
我回想一下,省城的电影院都已近荒废了,而故乡小县城竟还热闹着,虽然知道是因里面正在放映着戏曲,但我觉得这个差别尚有意思。所以,我不由地提个要求:
“陶弟兄,咱们也在这里看看热闹!”
我边说,边跳下了后座。他也相随着跃下前座,停了车子,且解释道:
“电影院的生意已经没有我们小时候好了。白天没什么人,只是晚上放戏曲——电视上不能直接看到的,所以每次晚上演戏,生意还算好!”
各地电影院的建筑形象是大致相同的,然而,故乡小县城电影院前的热闹劲儿仿佛“大”些。所以,我快乐地站在广场之中,四周观赏着兴奋的看戏人儿……就这样,或昂首灯火、或平视老乡,转身了一圈儿,陶弟兄开始催促:
“我们快点走吧!别让同学等急了。”
“好的!”
于是,他再次带起我,从电影院旁边略小的路上穿过去,转个弯,立即看见了“山水酒家”。我是知道这家酒店的,因为她在县城可谓大有名气。
“山水酒家”是堂皇的四层古式建筑,可谓面朝山儿、背靠水,因而叫此名称,且装饰在晚上的灯火之中,门楼儿更加绚丽!好酒家,好生意——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各饰仪表的客人欢快不断地进入店内。陶弟兄在旁边摆好自行车,我们也随着客流,快步走向古色古香的大木门。
“喂,你们到了啊!”
一声亲热的招呼突然引起了我的注意。一瞧,原来是常飚正满面笑容地出了门,天使似的站在门台上向我们招着手儿!陶弟兄和我立即欣喜地点头,胳膊更长的招手……
一起赶到常弟兄面前,他迅速地与我们握手,互相美滋滋地问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