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黑色银杏叶（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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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右脚好像……嘶。”梅伊欧吸了一口凉气，他感觉自己的右腿已经无法和地面有任何垂直接触了。
“唔……”艾利伐似乎陷入了沉思，梅伊欧刚想说但是我不会拖累你的，就听见黑暗中的少女突兀地一拍手，清脆的巴掌声在漆黑的地下恍如一声炸雷。只听少女用一种恍然大悟的语气说：“既然你行动不便，那看来到时候我只好先走一步了。”
“这叫什么话，听上去简直半点良心都不含。”梅伊欧毫不掩饰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反正这地方没光。可是腹诽归腹诽，他一时也找不到话来反驳，只好闷不吭声地呆着。
那头艾利伐已经磕磕绊绊地开始探索这个坑洞了，黑暗中时不时会传来她的抱怨声：“这地方好像不是自然塌陷的样子啊。”
梅伊欧摸了摸身上的地砖，嗯，这地方确实不像自然塌陷的样子。
“奇怪……这里还有点杂物，难道我们掉到别人的地窖里了？”
梅伊欧靠在石砖砌成的墙上懒懒回答：“也不是没可能。”
这个地方虽然大，但是除开一些杂物，以及几块跟着他们一起掉下来的碎木板，再也没有别的东西了。艾利伐花了几十分钟，就将这里细细地摸索了一遍，可是并没有找到所谓的出口。
艾利伐慢慢地抚摸着刚才找到的梯子，在脑中复盘目前为止所获得的一切信息，忽然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想，搞不好他们掉下来的地方……
“呃……你可以别兜圈子了吗？”梅伊欧弱弱地抗议道：“绕得我头都晕了。”
“怎么可能？你又看不到。”
“可是我听得到，拜托。”
艾利伐这才注意到噪音正在从自己脚下发出：“不好意思。”
“不必放在心上，只要你停下来就好，有什么发现吗？”
“没……”艾利伐刚张开嘴，忽然听见脚下传来一个轻微的声音。
“咔嚓。”
她还没来得及去想这声音的由来，就听见又一声咔嚓，在一瞬短得几乎可以忽略的停顿后，伴随着连续的“咔嚓”声，艾利伐脚下一松，突然失去了所有的支撑，她甚至来不及发出意外的惊叫，只顾得上下意识地向周围伸出双手，企图抓住点什么。但除了被狠狠地在手臂上磕了一下，她只得到了一个失控的下落。
风声在耳边急促地呼啸，依稀夹杂着梅伊欧的问询——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因此语气还算平缓：“你听见什么声音了吗？”
不知过了多久，艾利伐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梅伊欧焦急的声音渐渐清晰了起来：“喂，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我的老天，昏过去了吗？”
艾利伐艰难地用左手肘，将自己从冰冷的地面上撑起来，右手缓缓抬起——它现在就像二手市场上撞过墙的老马车，没有一块肌肉是对劲的，想来是刚才在上面猛磕了那么一下的缘故，但现在也顾不得这许多了，因为她的右肩膀更疼——揉着疼痛的肩膀，有气无力地哼了一声，说：“你说对了，我刚才确实昏过去了。”
梅伊欧沉默了一下，说：“抱歉。”
“不是你的错。”艾利伐忍着浑身叫嚣的疼痛坐起身，问道：“我昏过去多久了？”
梅伊欧的声音从上面远远传来：“没多久，我大概只喊了你几分钟？”
“那就好。”艾利伐吐出一口气：“没耽误太久。”
“你还好吗？”梅伊欧担忧地问道。
“挺好的，我只昏迷了几分钟。”
要是换在平时，梅伊欧必然会认为对方这是因为突然受伤，身上痛，心里火，所以才如此阴阳怪气，但不知为何，艾利伐的话却很难让他有此联想，因为她实在是把这句话说得太过平淡了，就好像她不过是在如实地陈述今天的早餐是一块枫糖面包。
“呃……你真的不要紧吗？毕竟刚才的声音还挺大的……”
“还好，我刚才站着的地方应该是这条地道入口的盖子。”
“地道？”梅伊欧惊喜了一下：“你发现了出口？”
“唔……”艾利伐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照实说：“我看不是，虽然这里很黑，看不大清，不过……”她随手从地上摸索起一块小石子——这地道虽然也铺着石砖，但是已经开裂，可以轻松从地上抠挖出细小的石块，想必当初用的石材并没有多好——用力一扔，石子飞去出，稍后才听见落地声，在空旷的地道里带出一阵回音。
“现在就清楚了，这条地道似乎还是有段距离的，只是不知会通向何处。你现在怎么样？能走吗？”
梅伊欧叹了口气，试着动了动右腿，好在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息，脚踝好像好了许多，扶着墙的话倒是可以慢慢地向前挪动，只是得把大部分力气都压在左腿上。
梅伊欧冲着地下喊：“大概是可以走上一走的，我要怎么过去找你？”
“朝着我的方向，你应该能分辨出声音的方向吧？”艾利伐循声抬头：“一直走到墙边，那里有一个入口，入口下面是一条斜坡，没有落差，可别踩空了。入口的木板已经被我踩塌了，你过去的时候小心点，别像个风滚草一样滚下来。”
艾利伐说话的时候，梅伊欧已经摸索着走到了地道入口旁，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受伤的右腿，在前方轻轻地探着。听见艾利伐最后一句话，梅伊欧忍不住笑了起来，一时脱口问道：“你是在教导我过来人的经验吗？”
话音刚落，梅伊欧就懊悔了起来，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没有熟到可以在这种情景下互相贫嘴的地步，只怕艾利伐会认为自己是在嘲笑她，正准备马上道歉。
只听艾利伐一本正经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听上去并没有因此生气，但……
“我只是怕你将来把右腿的残废算在我头上。”
好像也……还……还好？
梅伊欧：“……”
斜坡其实不算特别长，但是因为右腿的受伤，梅伊欧还是花了相当一段时间才下到了斜坡底端，艾利伐已经在那边等了他好一阵了。
“来吧。”艾利伐说。
“什么？”
“我扶你走。”艾利伐不容置疑地说道：“把你的右手给我。”
梅伊欧很怀疑这个方法的可行性，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个健康正常的青年。虽然看不见艾利伐的外貌，但是听其清脆的嗓音，一个身材纤细的女性形象已经出现在梅伊欧脑海里了，这样纤细的一个女孩，真的能托住一个受了伤，体重不轻的成年男性吗？
“你怎么还不动？”艾利伐疑惑地问道，不等梅伊欧回答，便干脆自己伸手过去。
“额……不好意思，我的右手还要再过去一点。”
“抱歉，看不清嘛。”艾利伐毫无歉意地致歉，然后抬手向上，抓住梅伊欧的右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这是他们第一次碰触到对方，如果不算上掉下来的那次的话，梅伊欧立刻意识到艾利伐应该是个身材高挑的女性，因为他不必让自己的身体倾斜太多。
但是梅伊欧仍有顾虑，他担心身旁这个少女只是一时托大，根本没有认真考虑过这个方法的可行性。
再说了，如果她真的有这个力气，为何刚开始还说要先走一步？这不就是说明她是没办法带着自己走出去的嘛。
于是梅伊欧虽然已将右手搭在了艾利伐身上，但仍然不肯将身体的部分重量放心地倚靠过去，由于受伤的右腿，梅伊欧不好推开艾利伐——不然他很可能就此失去平衡，仰面倒地——所以他只能尽量用语气传达自己深深的担忧，希望艾利伐可以接收到这一点，再想得明白些。
“这样真的可以吗？我可不轻哦。”
“当然，没必要在这里开玩笑，是吧？”艾利伐的语气很坚定。
“你说得对……”梅伊欧无奈地赞同道：“那么下一步呢？”
“走吧。”艾利伐说着，托起梅伊欧的右肩就向前走去。这下梅伊欧不想把重量卸在艾利伐身上，也因为艾利伐的这一拉，而不得不向她靠去。
没有想象中的两个人踉踉跄跄，东倒西歪，甚至摔倒在地，艾利伐的身体里似乎蕴藏着一股出人意料地力量，让她可靠得像一根柱子，能让梅伊欧放心地靠上去。
靠过去的瞬间，梅伊欧闻到艾利伐的身上有一股清浅的冷香，就像是一阵来自冰河对面的风，正好路过了一座玫瑰园。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黑色银杏叶（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