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悦新不是月薪

7、第七章

　　当何母开门看到何彦身旁的启妮时，态度还是很好的，即便何母已经从何父的电话里知道了一些事情，但她还是非常热情的接待了启妮。虽不知这女孩子姓甚名谁家住何处，但毕竟来者皆是客嘛。
　　“阿姨好，我叫启妮。”坐在沙发上的启妮，可能是因为患有天生的家长恐惧症，她不知所措的抬头看了笑盈盈的何母一眼，又连忙将羞得通红的脸低了下去。
　　“嗯，好孩子，一看就知道是个知书达理，成绩优异的好学生。”何母的声音非常和蔼可亲，又转头对神采奕奕的何彦说道：“你父亲明天中午到家，你俩先在家好好玩，我去准备晚饭。”
　　“妈妈，您就没有什么问题要问我么？”何彦面对母亲这样的态度很是不解，跟二丈的和尚一样。
　　何母带着微笑摇了摇头，起身便去准备晚饭了。
　　这下何彦彻底蒙圈了。

　　何彦将启妮带进了自己的房间，又找个套睡衣给她，自己也是换上了平时在家穿的衣服。
　　启妮坐在何彦的写字台前，打开书包，拿出书本和卷纸，认认真真的开始学习。
　　何彦的好奇心泛滥，忍不住凑了过去，看着书本上的内容，本就蒙圈的大脑，这下更是混沌一片了，问道：“这英语单词我一个都不认识，我最多只会些hello，sorry，thank you。”
　　“这不是英语单词，这是数学公式。”启妮抬头看着何彦，认真的纠正道。
　　“啊，是我文化程度不够，少见识了。”何彦顿时觉得这人啊已经丢到姥姥家了，连忙解释道。
　　“你毕竟是个体育生嘛，这些会不会都不重要，你身手那么好，多次帮我解围。”启妮笑了笑，安慰着。
　　何彦还第一次被启妮夸，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问道：“读高中是不是特难，你们每天是不是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学习？”
　　“差不多吧，学习压力还是挺大的。”启妮答道。
　　“那跟我们体育生也差不多嘛，我们每天都被教练折腾得死去活来，就算冬天，跑完后，外套里的半袖都可以拧出水来。”何彦说得居然又些沾沾自喜，终于不是在背后跟赵宇晨一起骂教练的时候了。
　　启妮笑了笑，应该是在示意何彦—英雄所见略同吧。
　　“你们也快期末考试了吧？”何彦接着问道。
　　“快了，还有半个月吧，”说着，启妮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遗憾，“我已经一个星期没有去学校了，期末考试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参加。”
　　“明天我爸爸就回来了，他一定会帮你解决多有事情的！”何彦说得坚信不疑，就像当年的革命者坚信抗日战争一定会胜利一样。
　　启妮也跟着点了点头。她是个很聪明的孩子，毕竟是受着别人的白眼长大的人，察言观色的能力自然要比同龄人要强得多。她感觉得到何母其实并不欢迎她到家里来，但何母的个人修养很高，就算再不情愿都会笑脸相迎。她同样也知道，在这个家里，一切的决定权都掌握在何父的手里，何彦只不过是在空幻想、瞎折腾罢了。这也代表着，今晚她可以在如此高级的房间里踏踏实实的住一宿，明天何去何从还是个未知数。不过，至少今天不用提心吊胆地睡ATM机了，这对她来说也是个好事儿。

　　何母叫这两个孩子出来吃晚饭的时候，顺便往房间里看了一眼，启妮放在写字台上的书本何母自然也是可以看得到的，自然，她对启妮的看法也有了三百六十度的转变。但何母仍然没有多问一句，多说一句，只是出于关心的角度让启妮多吃些鱼肉蛋，说这孩子太瘦了，弱不经风的……

　　晚上睡得早，第二天自然也醒得早，看到不知道几点起的启妮正坐在桌子上学习，何彦本能得有点闲不住了。吃完早饭，这两个人一个在学习，另一个却在客厅里做体能训练……
　　这让何母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她也只是做些自己平日里常做的事情，没有任何言语和态度。
　　何父果然在中午的时候回来了，毕竟是走南闯北二十几年的人的，喜怒哀乐人形于色在人前可是最基本的，更何况家里还有启妮这么个外人。再者说，从那么远的外地赶回来，心中的怒火也在路上消没了，只剩下了对何彦的种种失望。
　　启妮对西装革履绅士风的何父简单打了个招呼，何父也做出了相应的回应，看着还在计时靠墙扎马步的何彦无奈的摇了摇头，跟何母进了房间并关上了门。

　　何父与何母的聊天时间并不久，但对启妮与何彦来说却相当漫长，两个人坐在卧室的床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相对无言，但心中尽是波澜。
　　何彦不过是在组织自己的语言，让自己的逻辑更加完善，以便更好的说服父亲。而启妮却在想尽办法来应对何父一会儿的审问。
　　果不其然，隔壁房间的门被推开了，何母走来要何彦去跟她父亲聊聊，现下，只剩启妮一个人留在房间里。

　　九、

　　“坐吧。”何父的声音还算平静随和，抬了抬下巴示意着旁边的椅子，但看向何彦的目光还是很严厉。
　　何彦应声坐下，除了有些不敢与父亲对视，其余的都还好，不过大脑还是有些空白。
　　“说说吧，昨天都发生了些什么？你怎么想的？学校已经把你的学籍开除了，你这样做到底是因为什么？你的前程已经被你自己断送了，你最好给我和你妈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何父的态度和语气好像并不是在训孩子，而是在教训一个犯了错，导致公司亏损严重，并被降了级的下属。
　　何彦听到自己已经被学校开除，很是震惊，她并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她以为学校最多会给她记个比较大的处分，罚她写个几千字的检讨。但事已至此，她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力了，她只能接受。体校生活她早就厌倦了，又不是要非上学不可，以后的出路终会有的，俗话说说得好—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嘛。也许自己闯下这么大的祸，也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安慰自己了。
　　“爸爸，那个女孩子是我……”何彦的话被何父打断。
　　“我进门看到她的时候，就知道这件事情一定和她有关。何彦啊何彦，你要我怎么说你啊！”何父这会儿无奈的声音才像个教子无方的老父亲。
　　“爸爸，我知道这件事情您很生气，对我更是失望到了极点，我的前程是在自己的一念之间毁掉的。是我考虑不周，是我不对，您别再生气了，身体要紧。”何彦认错的态度还是非常诚恳的，因为她知道父亲在气头上，一切的一切跟她昨天预计的完全截然不同，她只能先稳住父亲，才能给启妮争取说情的机会。
　　“打小你就倔，很少从你的嘴里听到道歉的话，”何父听了何彦的认错，有点心软了，把话题转移到了启妮那里，说道：“那个女孩子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不回家，你们学校除了你好像没有别的女学生了，你俩是怎么认识的？”看来身份地位比较高的家长，情商也是相当高了，遇事永远都不会二话不说非打即骂，而是先追本溯源，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弄个一清二楚。
　　何彦只好将起因经过结尾时间地点人物跟何父一五一十的讲了一遍，别说半句谎话，就连一个谎字，甚至标点符号都没有。
　　何父听得也很认真，生怕自己漏掉了哪个细节。并给在公安局工作的老友打了个电话，要求查一下启妮的家庭及个人信息。
　　因为何彦相信启妮的每一句话，相信启妮没有骗自己，而她自己说的也句句属实，所以她不怕调查，自然她在等消息回复的这段时间也不心虚。
　　很快，何父的电话再次响起，何父也是按下了扩音键。
　　对方在电话里说的跟何彦口述的基本一致，启妮父亲这个人甚至更不是东西，做了太多太多丧尽天良的事情，简直禽兽不如……
　　挂断电话，何父也是思绪万千，眯着老练的眼睛，长叹了口气，问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已经了解得七七八八了。小妮子也是够可怜的。还有你啊，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听了这话，何彦那悬着的心也算是终于落地了，她连忙问道：“爸爸，那我们可以给予启妮一些帮助么？”
　　何父不禁皱了皱眉，多年来，他一直只扫自家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要自己没有理由的帮一个非亲非故的人，说实在的，他真的是没有这个心思。并不是他心狠没有人情味儿，就因为何彦当初一片好心救下的启妮，自己女儿的前程没了，虽然学在哪都能念，但意义完全不一样，毕竟他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人前人后的面子还是很重要的。
　　何彦见父亲许久没有回应自己，又些着急了，万一父亲袖手旁观坐视不理，那她信誓旦旦对启妮说的那些话就都变成信口开河吹牛逼了，她可不想自己变成启妮心中言而无信只会耍耍嘴皮子的小混混。
　　“爸爸，启妮成绩很好的，还在读高中，就是我家对面的那所！以后她读个好大学，毕业后她挣了钱一定会报答你的！”何彦恳求道。
　　“这个理由不足矣让我动用我的人脉关系，我不是慈善家！”何父的语气和态度都很坚定，他的话也并无道理。
　　“我爱她，她是我女朋友，是我媳妇儿，这个理由够……”
　　何父一个巴掌重重地甩到了何彦的脸上，恶狠狠的瞪着被自己扇倒在地的何彦，脸都被那一腔怒火涨红了，顿时站起身来准备解下裤腰带，狠狠抽何彦一顿。
　　坐在一旁的何母从没见过何父生这么大的气，连忙将何彦拦在身后，不可思议的看着何父，这种情况下，何母根本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出去，去小妮子那屋去，把两个房间的门都关上！”何父朝父母吼道。
　　何母没有动一下，望着居高临下的何父摇了摇头。
　　“呵呵！原来同性恋还真是遗传啊！，刘含怡，我当年就不应该娶你，还记得结婚那天，那个声称爱你的二倚子哭得泪流满面，可笑又可耻的样子么！”何父从来不叫何母大名的，可想而知，他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依我看，就是你跟我在一起后还是忘不掉那个二倚子，才导致我的女儿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的！”
　　何母依然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眼睛里尽是忧伤。
　　何父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何彦也是听不下去了，无论父亲怎样打她骂她她都会接受，但母亲是无辜的！她心疼母亲！这些年来，她只能感受到母爱，父爱永远都是那虚无缥缈的人民币！
　　何彦猛然起身，将何母推到门外，随手锁了房门，隔着门喊道：“妈妈，您先跟启妮坐一会儿，我单独跟父亲聊聊！”
　　“父亲，我知道我这话说出来您一定非常气愤，但是这与我母亲无关，您冲我来成么！就算你今天打死我，我都没有任何怨言，我只求你给启妮留一条出入，帮她一把不过是你的举手之劳！”何彦站在房门朝自己的父亲口喊道。
　　“如果你和那小妮子只是好同学，好朋友，兴许我还会答应，但你居然也是个二倚子，还明目张胆的把同性恋对象带回了家，我永远都不会同意。”此刻，何父看何彦的眼神根本不像父亲看女儿，说是老死不相往来的仇人都不足为过。
　　何彦知道父女二人在这里僵持着不会有什么结果。虽然父女二人平时的沟通少之又少，但何父的性格她还是了解一二的。其实，如果自己没有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跟父亲胡乱坦白，何父对启妮的印象还算可以，闹成现在这个样子，要怪只能怪她自己还不够沉稳，还是年龄太小，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既然何父现在已经油盐不进软硬不吃，他只能选择威胁。因为她知道，她的时间不多，父亲一个电话就可以让她和启妮再也见不到。
　　何彦用余光看了下窗户，嗯，很好，估计父亲刚刚吸烟了，为了让母亲不吸食太多的二手烟，所以才打开了窗户。
　　她知道自己的这个想法很危险，甚至一不小心命就没了，但是她别无选择，只有用跳楼以死相逼了。
　　何彦的身手有多好，何父是不知道的，动作有多快，何父自然也没有见识过。只见何彦一个箭步窜到了窗口，然后又跳到了窗外的空调风机上……
　　从门口到窗外的速度快得惊人，何父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看着站在几十米高的风机上的女儿，何父气得通红的脸瞬间惨白。他目瞪口呆的看着窗外的女儿，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气归生气，女儿可是自己的人心头肉啊！
　　“女儿，你快进来！父亲答应你的要求，什么都答应你！太危险了！”何父站在原地，声音颤抖得都沙哑了。
　　“我要你白纸黑字再按上手印！”何彦努力控制着身体的平衡，喊道。
　　听了这话，何父此刻已经乱了心神了，连忙从里怀里去取笔纸，写下了刚才的那句话，至于红手印，是何父咬破手指印上去的，又颤颤巍巍的举起给何彦看。
　　至于上面写的是什么，何彦根本看不清楚，外面实在太冷了，还太危险，她多在空调风机上多站一秒，就会多增加几分丧命的可能。
　　“何彦，你快进来！”说着，何父也走到了窗前准备接应一下她。
　　还真是上山容易下山难，就这么几分钟，她的手脚胳膊腿儿就不那么灵敏了，都怪这死冷死冷的鬼天气！
　　要不是何父眼疾手快，何彦还真就差一点没回来。
　　这也算是从鬼门关徘徊了几分钟才回到阳关道了吧……
　　父女二人相视一笑，都没有对刚才那惊心动魄的场面提及一个字。
　　何彦坐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才回复正常状态，对何父说道：“爸爸，您打算怎么办？”
　　“供小妮子读书，你也要转校继续练体育，我同意你们两个在一起，但是不可以耽误彼此的学业。”何父这话好像是深思熟虑很久了的，一点都不像经历了“生死大劫难”后的妥协。
　　“谢谢爸爸。”何彦顿时笑得像个孩子，还给了老爸一个大大的拥抱，这是她记事后第一次抱自己的父亲。
　　“这几天小妮子就在家里住着，正常上学，你这边也好说，我会给你联系一个外地的体校。等一切办妥了，你再过去上学就好了。小妮子我会给她安排住的地方，给她请保姆，照顾她，一切我都会安排妥当，你就不用担心了。”何父安排得有条有理，这也是何彦最想要的结局，因为她知道，只要高中毕业，她们两个就可以考进同一所大学，灾也不会受各种束缚。所以她坚信，只要解决了眼前的苟且，前途一片光明！
　　激烈的父女大战也算是圆满收场了，今天家里这鸡飞蛋打的场面，也算是终于画上了句号。

　　何父说话还是算数的，启妮在何彦家里一直住到了期末考试结束。与此同时，何彦也要去外地上学了，只不过这所学校是全封闭式军事化管理的，比上一个更严格，甚至连回家的自由都没有了。但是何彦都觉得无所谓了，不管人在哪里，只要能联系得上启妮，她就踏实了。
　　临走前，两个孩子像普通情侣那样相互告了别，还对彼此说明年见。
　　可谁曾想到，往往分别时所说的再见，指的都是再也不见……

　　启妮被何父送到了国外读书，受最前卫的教育，但前提是要求她与何彦不再联系。启妮做了几天思想斗争，为了自己以后的前程，她最终还是妥协了。
　　被蒙在鼓里的何彦只是单纯的以为启妮抛弃了自己，伤心肯定是避免不了的，但她的体校生活还得继续……

　　多年后的何彦并没有遵循父母的意愿结婚生子，而是跟一个与启妮截然不同的女孩子生活在了一起。对她来说，幸不幸福已经不重要了，跟不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也都无所谓了。坦诚相待，不离不弃，相伴左右，才是她所向往的生活。

　　本文完
　　By 悦新不是月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