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与过去的距离（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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峰富士夫与大和田秋子赶到青道高中棒球部时，训练场外已经密密麻麻站满了人。
峰富士夫很诧异，他知道青道高中是棒球名校，往常休息日也有许多人特地前来参观，但今天这阵仗，快有平时的三四倍了。
到底怎么回事？
"峰大哥，"大和田秋子询问过围观的人群后，一脸惊诧地走回来，"听说有练习赛。"
"哦，练习赛，怪不得。"峰富士夫点点头，心下了然。青道高中实力强劲，多年来尤以全国顶尖的超强打线闻名，即使是队内练习赛，也是相当精彩的，无怪乎吸引了这么多人。
"不不不，"大和田秋子知道峰富士夫没领悟她的意思，再次解释说："不是一二军之间的常规练习赛，而是新入部的一年级对二三年级的练习赛！"
"一年级？！"峰富士夫震惊地扭过头，见大和田秋子也同样是满脸迷惑的表情。
"往年不都至少等到一两个月以后，才有针对一年级的练习赛吗？况且下周六就是春季大会半决赛了......"峰富士夫摸摸下巴，皱眉道："莫非今年有什么特别厉害的一年级入部，让片冈监督迫不及待想测试他的实力？大和田，你知道今年的新生中有哪些出色人物吗？"
"倒是有一个，"大和田秋子翻了翻手上的资料册，说："捕手，御幸一也，来自江户川少棒队。看看具体数据——右投左打，打击率是0.387......很不赖嘛！"
"但青道的正捕手克里斯状态很好，无论技术还是经验肯定都远胜新生，应该不可能被换掉。"峰富士夫沉吟，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追问："投手呢？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投手？"
"唔，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稍微特殊点的——有一个低肩侧投的川上，还有一个左投，不过都不是什么名校出身。"大和田秋子翻看了一下两人的数据，实在乏善可陈，尤其那个左投，来自长野那种农业大省，出身赤城国中——那间学校不是都准备合并了吗？还有棒球部？完全不靠谱嘛......等等！
"峰大哥，那个左投是被特招入学的！"大和田秋子突然发现了关键，惊讶说："明明国中没有一点可以称道的成绩，怎么会被特招入学？"
"恐怕问题就在这里了。"峰富士夫摸了摸下巴，凭借着多年来对各校棒球部观察了解，心中逐渐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但他没有直接表达出来，而是挑起了另一个话题，"前段时间的春大八强赛上，青道高中的三年级王牌栗山隼人在第五局被击出三分全垒打，此后一蹶不振，片冈监督只能将他换下场。替换他的丹波光一郎用大量曲球守住了分差，没有被对方逆转......"
大和田秋子回忆着那场比赛，点头附和，"我记得，当时的情况相当危险，只差一分就被对方追平，不过队长东清国很快打出了一个二垒安打，把比分再次拉开。那一战后，丹波同学就代替栗山同学成为了四强赛的先发。所以说，未来的王牌一定就是他了吧？他那个曲球还真是不错呢，尤其状态好的时候......"
峰富士夫却没有回话，兀自陷入了沉思。
【栗山隼人实力不错，但心态容易崩盘，一旦被击出全垒打就彻底完蛋。而丹波光一郎的曲球还不够纯熟，状态好的时候无懈可击，状态一般的时候就失误频频，总之就是不够稳定。那场比赛，归根结底还是靠打线强行拉开了差距......】
峰富士夫揉了揉额头，重重叹了一声。
"难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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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1:30分，分组做完基础练习的一年级们重新集合，在训练场左侧的空地上列队站好，神情各异，接受来自监督的目光检阅。
片冈监督保持着沉默，锐利的视线依次扫过所有人，不放过一丝细节。随着他沉默的时间增加，一种无言的压迫感也逐渐弥漫开来，某些本就表情僵硬的一年级更是忐忑不安。
川上宪史极力放缓呼吸，可高度紧张的大脑神经根本不听使唤，他颤抖地吐出一口气，一直低垂的眼神小心翼翼上移，却蓦然撞上监督直直盯来的目光！
川上仿佛瞬间被扼住了喉咙，天然下垂的圆眼流露出极度惊恐之色，连呼吸都暂停了。
【不、不，不要让我第一个上场！我不行的！拜托，绝对、绝对不要......】
"先发投手，川上。"片冈监督冷漠地移开目光，转向下一个人，"捕手，御幸；一垒手，前园；二垒手，木岛；三垒手，樋笠；游击手，仓持；左外野，白州；中外野，关直；右外野，麻生。被叫到名字的九人，立即前往赛场准备！"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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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督眼光不错嘛。"仓持听到自己先发，满意地吹了一声口哨，边跑边朝前园挑衅说："哟，你也被挑中了啊。比一比？"
前园凶神恶煞地瞪回来，粗声道："比什么？"
"还能比什么，打击率啊。"
"比就比！等着当跑腿吧你！！"
"你哪来的自信啊！！"
与斗志高涨的同伴们相反，川上惨白着脸，迈着摇摇欲坠的步伐走向投手丘。
御幸观察着面前的投手，从颤抖的眼神到僵硬的肢体动作，无一不显示出对方的过度紧张。这才是正常现象吧，高中的第一场比赛，对手还都是二三年级的前辈，连他都会有一点小小的激动和忐忑呢——何况，还有他最想战胜的某个对手在场边观看——这种情况下，也就只有某个棒球笨蛋才全然不知压力为何物，只知气恼自己没能上场。
想到刚才拼命用眼神示意监督，却被对方完全无视的荣纯，御幸暗笑。不过没能第一轮就和那家伙搭档，他也有些遗憾。
万般思绪一闪而过，御幸正了正表情，带着轻松的笑容说："川上，听说你是低肩侧投哎，蛮少见的，都会什么球？"
川上紧张的神情微顿，他想了想，语气不确定地说："就会一般的直球和滑球，还有伸卡球——但这个我投不好。"
"你还会伸卡球？"御幸眼睛一亮，笑着说："很厉害嘛！太好了，这样我配起球来选择更多了。至于投得好不好，这个不重要啦，我们可是一年级，学长们才不会一开始就用全力呢......要不要趁机，吓他们一跳？"
川上微愣，只见御幸一脸坏笑的表情，举起手套半掩着嘴唇说："等下第一球，我们就投......"
"喂！那边的一年级，还没商量好吗？什么战术都是没有用的！不管什么球我都能扛出场外！"本垒旁站着的三年级大声嚷嚷着，金属球棒以夸张的姿势挥舞得虎虎生风。
"是是，来啦！"
御幸再次回头对一脸懵逼的川上眨眨眼，用口型说"加油，相信自己"，而后快步跑到本垒区蹲下，对身边嚷嚷个不停的学长笑道："扛到界外不是算好球吗？前辈愿意免费送我们好球数，当然没问题啊！"
"喂喂！我说的是全垒打！！你这个嚣张的小子！！"
御幸无所谓笑笑，没再废话，将手套摆在右打者内角的位置，以眼神示意川上开始投球。
【不用担心，第一球是坏球也没关系，前辈一定会积极挥棒，你只需要用这一球迷惑他，让他警惕你接下来的投球就好。】
川上深吸一口气，右手的食中两指压在红色缝线上，手臂反向扭动，食指关节发力，身体呈现一个弧度巨大的弓形，猛地将球抛了出去！
【糟糕！】
球刚脱手，川上就知道不好，他的手指没有完全压住缝线，手腕的发力方向也完全不对！侧旋不够却用力过猛——这个球——会在到达本垒前就落地的！！
【完蛋了！！】
在川上惊恐的视线里，正前方的那个捕手突然身体前倾，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伸长手臂，胳膊反向一捞，硬生生贴着地面截住了棒球下落的轨迹。
川上震惊地呆在原地。
看出球路不对，没有贸然挥棒的三年级打者也是一脸惊讶，用看怪物似的眼神往斜下方瞟了一眼。
“Ball！”
"......"
"那、那是什么？"
"反手接球！！"
"见鬼了，连本垒前的反弹球都能救回来，那家伙什么反应速度啊！"
"那个捕手才一年级吧？"
"可怕啊可怕......"
护栏网外的围观群众一片哗然，交头接耳惊呼不断，纷纷议论起这个一年级捕手。
太田部长满脸震撼，摇头惊叹道："不愧是少棒队出身，国中时就闻名的'天才'御幸一也！"
"看来在国中输给克里斯后，他又成长了。"高岛礼回忆起当初招揽御幸的情景，不禁莞尔，"'东京第一铁捕'，后继有人了。"
片冈监督默不作声，双臂环抱胸前，食指有节奏地敲击着胳膊肘。
场上的比赛仍在继续，川上第一球失投后，御幸立即叫了个暂停，小跑到投手丘安慰情绪失落的投手。三年级的打者再次大声叫嚣起来，内外野的一年级守备们敢怒不敢言，各自憋着一股气。
“抱歉，是我太心急了。”御幸尴尬地说：“这次是我配球失误，你别在意！”
“啊，不，是我投得太差了……”川上苦笑说：“我根本没掌握好伸卡球的发力方式。”
“没关系，后面我会配你擅长的直球和滑球的，只是一个坏球数，完全不影响什么！”御幸鼓励道：“加油啊，要相信我的手套！”
“嗯。”川上勉强笑了笑。
御幸跑回本垒，重新蹲下，将手套摆在外角偏低的位置。
【这次就来个外角的滑球赚好球数吧，不用紧张，这是你最擅长的。】
川上深吸一口气，重新调整手指的位置，扣在缝线外侧，全身的力量凝聚在指尖，将球狠狠地甩了出去！
棒球飞驰着，以一道完美的滑行轨迹直冲打者的外角下方！
【很好，非常流畅的出手动作，一定能有不错的横向位移……贴近好球带了，可以的，拿下第一个好球数！】
御幸已经张开了手套，准备接球，一阵风却猛地划过他的侧脸，金属球棒冰冷的色泽蓦地在他眼角闪过！伴随着一声清脆的碰撞声响，本该落入他掌心的棒球被硬生生扛了出去！
“Strike！”
“啧，居然是界外？”三年级打者冷哼一声，眼神愈发冰冷，他扫了一眼斜下方面无表情的御幸，沉声说：“接下来，我会把你们所有的好球都打出去！”
【明明看起来是个脾气暴躁冲动的家伙，打击时却这么冷静，第一个坏球直接放过了，虽然落地有点明显……第二个滑球已经非常不错了，他也没完全咬中，但在没有咬中的情况下还能凭借力量扛出去……该说什么好——这还只是二军？啧，青道的打线也太变态了吧……】
“Nice ball！”御幸扬起笑容大喊道：“拿到一个好球数了，继续这样投！”
“没错！继续这样投！”
“投得好啊，川上！”
“你就投给他打！守备交给我们！”
内外野的一年级们也大喊着加油鼓劲，由三年级打者强势挥棒带来的阴影似乎渐渐消散了。
御幸轻舒一口气，蹲回原位，神情却凝重起来。
【第一棒就这么强势，压力一定很大吧，川上。但你可一定要撑住啊，打者现在决定了要与你对决，我们不能退缩。下一球，还是外角滑球，别担心，像刚才那样就好，千万别投得太好打，他一定会出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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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上宪史在三局后被换下，场上比分11:0；另一位右投柴崎一郎继换上场，现在第五局还没完，计分板上的分数已经来到了恐怖的18:0。
面对二年级的二军投手槙原真澄，一年级的打线完全哑火。无论是自恃速度无敌的仓持，还是靠气势挥棒的前园，统统败退在前辈们宛如铜墙铁壁的防守下，一分未得。
荣纯一直坐在休息区第一排的位置上，全程沉默地看着比赛。准确说，从看到御幸配出的第一个球起，他就陷入了一种阴沉恐怖的气场里。
“片、片冈监督……”太田部长颤巍巍看了一下那个无人敢靠近的区域，虚弱抱怨道：“他为什么、又、又是那样一副可怕的表情……”
高岛礼闻言看过去，顿时失笑，“这不是很有斗志吗？”
太田部长苦笑说：“高岛副部长，您别开玩笑了。这模样，说是准备去打架我都信！况且，他光在这里吓人有什么用，又不能上场比赛！像第一个川上投手已经投得很好了啊，可还是被连续安打……一年级的防守根本不行，整体差距都太大了……”
“这一局结束，换泽村上场。”片冈监督忽然发话，截住了太田部长喋喋不休的吐槽，他转向那边已经站起来的荣纯，沉声问：“提前上场，有问题吗？”
“当然没有！”
荣纯高高扬起手臂，又朝着地面用力压下，关节处传来轻快的“咯噔咯噔”声响。他大力舒展了一下全身筋骨，咧嘴笑道：“我随时都能上场哦！”
片冈监督点点头，指着场下的一个捕手说：“你跟他去热身。”
“诶？我、我吗？”小野弘原本寂寞地待在角落看比赛，听到片冈监督的话立刻站起来，兴奋回答：“是，监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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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棚里。
“先来几个传接球练习吧！”小野弘热情地说：“需要试着投一下球吗？”
“啊，传接球就可以了，投球的话，还是等到比赛吧。”荣纯掂了掂松香粉包，苦笑道：“我现在的体力根本撑不了多久的。”
“哦，确实，毕竟你缺席了一周的基础训练。”小野弘了然。他没有勉强，善解人意道：“传接球也能很好地活动开肩膀，放心，我会认真陪你热身的！”
荣纯甩了甩左臂，顺势抛出一球，听到他的话后笑起来：“小野同学人真好啊！”
“谢谢夸奖！”小野弘爽朗地笑了笑，说：“我才要感谢你啊，让我有了练球的机会。看到御幸同学在场上表现得那么出色，我还以为自己连碰球的机会都没有了……哎呀！”
“对不起！”荣纯忙道歉说：“刚刚那球不小心用力了……”
“没关系……”小野弘捡起意外脱手的球，看了看球，又看向荣纯，迟疑道：“泽村同学，你的球、好像有点难接？”刚说完，又马上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抱歉啊，身为一个捕手却说出这么逊的话……如果是御幸同学的话，肯定不会漏接的，毕竟他那么厉害……”
“哈，谁说的！”荣纯接过小野弘丢过来的球，在手心掂了掂，再次抛出去。
“他今天的配球，实在是糟透了！”
作者有话说第4章 与过去的距离（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