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荼》一半瑰丽

4、你就从了爷吧

　　老太太精神矍铄，一马当先，步行街开始逛，街头到街尾。接下来是胜利路，又是街头到街尾。
　　我和小安充当搬运工。
　　“你不错啊，我妈这个逛法让我爸有了逛街恐惧症。”
　　小安笑笑，“我有一对双胞胎姐姐。”
　　我如醍醐灌顶，满怀同情的看了看他。
　　“以前和我姐姐逛街，拿包提袋子什么的从不怨言，前脚后脚跟着从不掉队，买水给参考意见从不偷懒。”
　　大神啊，我几乎想要膜拜了。
　　路过一个礼服店，老太太忽然兴致颇高，朝我们大手一挥，自己先进去了。
　　我叹了一口气，跟了上去。
　　侧头看看身边的小安，他提着各种包装袋，花红柳绿的，偏偏他是一副气定神闲状。
　　我再次膜拜。
　　“妈，你看这个干啥啊？”我郁闷地看着被店员围绕的老太太。
　　“薇薇不是要结婚了吗？你二姨说了要你当伴娘嘞。你自己来看看，挑身漂亮衣服，你二姨给你掏钱的。”
　　我一听差点炸起来，“又当伴娘？妈，当一次伴娘少一次姻缘的。你也不怕我嫁不出去。”话音才落，我又恨不得抽自己，这话说得，我多想嫁似地，那些个店员小姑娘统统笑了起来。
　　我偷偷回头，那个进门后就在椅子上看人家宣传画册的某个人，依然全神贯注地研究画册。
　　我松了一口气，扭回头来继续和老太太抗争，没有看到某人眼里满满的笑意。
　　事实上，抗争是做无用功。
　　你看我抗争了半天，还不是被老太太丢进了试衣间。
　　我看着那件一堆堆蕾丝蓬蓬纱的小礼服，原本想要保护隐私的想法瞬间打消了去，只好把 刚才很热情要进试衣间帮我被我很婉转拒绝的小姑娘又请了进来。
　　“吸气，吸气。”小姑娘一边拉着拉链一边耐心地鼓励我。
　　其实，我真的不胖，是这衣服实在太瘦了。
　　而且，我最讨厌的是吧，领口开的低，背后还挖了一大块。真是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新娘说不定露得还没有我多。这不是抢风头么。
　　要按我想的，伴娘嘛，要当酒要扶新娘还要帮着拿东西，要穿就要穿得舒适便于行动，最好穿运动服。穿成这样子，就只好当壁花了。
　　你看看那小腹贴的，我要多喝点酒就得炸线。
　　“不行，不行，这个，换一件吧。”我扯着试衣间的门帘不肯松手。
　　小姑娘笑眯眯，“这件真的很漂亮，您出去给男朋友看看就知道了。”
　　我被“男朋友”这个词震了一下，手上劲头就卸了，被小姑娘一把推到外面。
　　脚上还穿着高跟鞋嘞，小姑娘也不注意一下，手劲还不小，感情天天在试衣间里头往外面扔人玩。
　　“妈，你看看。”我擦擦额头的汗，张口喊老太太。不要问为什么喊老妈，因为我没有勇气喊小安。
　　我低头看地。

　　后来成为安太太的某个人，和先生聊到那件礼服。
　　安先生抖抖报纸，“你后背上好多肉。”
　　安太太冲上去一阵猛掐。

　　老半晌没有听见老太太吭声。我只好扭头找她。
　　一回头就看见脸红的像关二爷一般的某人，“阿姨接电话去了。”
　　“哦。”
　　想想，你脸红个啥啊。
　　再想想，不对，赶紧转过身来，刚才那可是春光大泄，白花花的肉呀。
　　“换好了啊？”好吧，老太太回来了。
　　“转个身转个身，看看后面。”老太太豪迈地指挥。
　　“妈，这个，”我有些僵硬的看着眼神游移的某人，“你过来看吧。”
　　老太太一看后面掏空的一大块，又是大手一挥，坚决果断：“换掉。”
　　后来吧，就换啊换啊，换到我都没有力气扯门帘，换到某个人脸上不充血了，换到老太太中气都不那么足了。
　　终于，我爆发了，“那件，就那件。”指着角落里挂着的那件貌似是旗袍的物事，“最后一件，我不试了。”
　　店员小姑娘看了看老太太，见老太太点了头，飞快地去拿了来。
　　我收腹收得肌肉要痉挛了都，没头没脑抓了那件旗袍套下去。
　　然后掀开帘子，照了镜子，自己傻了。
　　傻了半天，回头看那两个人。
　　老太太站起来，“行了，就这件。叫师傅过来，量好尺寸，就照着这件做吧。”
　　我冲着另外一个挑挑眉，他突然笑了笑，点点头。

　　接下来，是超市。
　　我推着购物车，百无聊赖。
　　那俩人在讨论哪个牌子的纸巾好，买哪一种划算。
　　然后，再走。
　　讨论洗洁精。
　　我插了一句嘴，“那个安X的碟新好用啊。”
　　俩人不约而同看了我一眼，又转过头去继续讨论。
　　我脑袋顶上飞过一群乌鸦……
　　感情他才是老太太亲生的。

　　电话响了，我一见，喜笑颜开。
　　“妖啊，做啥呢？”
　　“你捡钱啊，这么雀跃欢喜。”
　　“哪呀，陪我家老太太逛街呐。”
　　“哟，今天消耗不少卡路里吧。怎么着也要瘦掉一斤肉。”
　　“嘿嘿，没办法，就当减肥了。”
　　“你家老太太那个逛法，我是受教了。她不去跑马拉松是我们国家队的损失。”
　　“切，还记得那一次呐。”
　　“拜托，妹妹，我那可是穿着高跟鞋逛啊。”
　　“我有提醒你的，是你非不信这个邪非要穿个高跷逛街。话说，你电话来啥事啊？”
　　“哎呦，光顾着说你家老太太了。那个啊，下下个周五晚啊，我们公司年庆，这个我不是要表演么，你过来搭把手呗。”
　　“不是吧。”
　　“哎，那个我们年庆有人气奖哦。”
　　“嗯？！真的假的？”
　　“据说哈，新上任的BOSS啊，年轻气盛，年富力强，血气方刚……”
　　“妖，重点！”我有些无奈，这家伙八卦起来不着调。
　　“啊，是。就是为了说明公司有生气呗，为鼓励员工积极参与年庆，特别设的奖项，一等奖是8888，红包欸。”
　　“8888啊。你得奖我有分成么？”我在想，分到钱去做什么。
　　“额，那个，我那天看见一件衣服，挺好看的，要不你改天陪我去看看？”
　　“在哪里啊？”
　　“xx商场。”
　　“那里面的衣服，那个杀人不见血啊。”
　　“切，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
　　“那下周二吧，你到时候来找我吧。我手机没电了都。”电话里传来“滴…滴…”警告声。
　　“行，说好了哈。你好好陪着老太太吧。”
　　小妖欢乐地收了线，我愣了一愣，总觉得哪里不对。
　　得，一说分成那死丫头就转移话题！
　　再看看四周，我这是在哪里啊？
　　老太太和她亲生儿子上哪去了？
　　好吧，我电话找。
　　一拨手机，好吧，没电自动关机了。
　　这电话是公司年终抽奖时抽中的，果然不要钱的东西就是不靠谱，这电板属于间歇抽风型的。一会满格接个电话就大叫电量低，休息一会又满格。
　　这会也没别的办法了，只有等它抽风结束。
　　我推着车子往回走。
　　路过图书区，眼前想起家里那本《山海经》被大堂哥家的小孙女撕了。
　　一说这个我就郁闷，老爸这一辈有五兄弟，老爸排行第五。大伯家的大堂哥比四伯父还要年长。所以，我辈分挺大的。
　　原本也就是姑姑辈的，后来侄子们纷纷成家，我一逗那小奶娃，旁边就有人说“呀，xx，快叫姑奶奶。”
　　不过几年光景，我就成奶奶辈了。
　　牢骚到此为止，再说说那书。你说，我一个长辈哈，我也不能和差我几辈的奶娃计较吧。
　　自认倒霉，再去买一本就是了。
　　正在书架前看着呐，广播响了。
　　“请图荼小姐注意，您先生正在二楼收银台处等您，听到广播后请到二楼收银台。重复一遍，图荼小姐您先生正在二楼收银台处等您，听到广播后请到二楼收银台。”
　　我愣了一愣，看了看周围，没有熟人，淡定地推了车走开。
　　再淡定地打开手机，果然，电量满格。
　　“那个，超市门口等我。”

　　图荼小姐到门口时，老太太和“图荼小姐的先生”已经在了。
　　老太太一脸高深莫测的笑，“图荼小姐的先生”满脸尴尬，一直摆手。
　　“怎么回事啊？” 图荼小姐面上表情平静无波，但是心里某个角落锣鼓喧天响，就差舞龙舞狮了。
　　“不是我，我只是说要你来收银台找我们。”小安估计脸上毛细血管都要炸了，一脸血红啊。
　　老太太笑够了，“你上哪去了？我们挑个东西吧，你转眼功夫就不见了。电话还打不通。”
　　“那不是在和妖妖电话嘛。手机电板不是在抽筋么，一会就自动关机了。”
　　“让你换个手机吧。国产手机有啥不好的，非要用那外国货。告诉你，外国人办事不靠谱，关键时刻掉链子。”
　　老太太是资深党员，热爱祖国拥护我党。
　　“我这个不是抽奖抽的么。”我压低声音抱怨。

　　洗完澡，换了衣裳，抱了本本在床上上网。
　　才一上去，□□头像就一直闪。
　　小安：上来了？
　　荼靡花事了：嗯哪（>_<）
　　小安：今天累坏了吧？
　　荼靡花事了：还好还好，刚刚用热水好好泡了脚。
　　小安：阿姨体力不错。
　　荼靡花事了：错，不是不错，那是相当不错。老太太逛街时，小宇宙熊熊燃烧 = =
　　小安：老人身体健康是你的福气啊。
　　荼靡花事了：福气，天大的福气。只盼着老爷子赶紧认错，把老太太领回家去。
　　小安：嗯。
　　小安：明天买点新鲜排骨给你煲汤喝？
　　荼靡花事了：额，这个啊。
　　荼靡花事了：我妈在呐，明天你过来吃吧。
　　小安：也好。你妈在，我就能从厨房中解放出来。
　　荼靡花事了：哟，说得我每天虐待你一样。
　　小安：你摸摸良心看，我都变成家庭煮夫了。
　　荼靡花事了：（>_<）
　　荼靡花事了：其实也挺好的嘛，我主外，你主内。你就从了大爷吧。

　　有时候，□□聊多了，手速会快过脑速。你看吧，说话不过大脑就是要出问题。调戏，“赤果果”的调戏。
　　那边半晌没了声响。
　　我等了一会，突然觉得有点热。一摸脑门，一手汗。
　　再等了等，我关了□□，再关机。
　　又在床上烙饼。
　　觉得无聊，就捞了一张面膜贴脸上。
　　电话响了。闭着眼睛接了。
　　“喂。”
　　“小荼。”
　　我小心肝一抖。“哎。”
　　“你怎么下线了？”
　　“我，我敷面膜呐。不能对着电脑敷。”
　　“哦。”
　　沉默，沉默是金，我们在给移动做贡献。
　　“那你敷面膜吧，听说敷面膜时说话会长皱纹。”
　　嗷，是哦，要长皱纹的。
　　“好哦，你也早点下休息。”
　　“嗯，挂了，晚安。”
　　“晚安。”我没有掐断电话，等那头挂。那头没挂。
　　“你怎么不挂电话？”
　　“我这不是等你挂么？”我闭着眼，懒得动。
　　“你先挂吧。”低低的声音。
　　我心上就像被人用羽毛挠一样，“好哦，那我挂了。晚安。”
　　“晚安。”
　　掐了电话，那羽毛还在心上挠。
　　再后来，又烙了一晚上煎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