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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喜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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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一白为程砚书立了一座衣冠冢,棺椁内是装殓的是两个人的衣物,墓碑上刻着的也是楚一白和程砚书两个人的名字,他已经想好终有一日自己也会躺在这里。
有一日,楚一白突然想起鱼鱼不只是他和程砚书的儿子,他还是“暗影”珠,他激动地抱起尚在襁褓里的鱼鱼,祈祷似得说着:“鱼鱼,我很想很想程砚书,你能再让我看看他吗?”
鱼鱼眨巴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楚一白,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晃着小脑袋贴在楚一白的额头上,眉心一处一阵灼热之后楚一白整个人身子一轻就进入了一处空间里。
他看见了程砚书刚刚苏醒时虚弱的样子,看见程砚书偷偷听到掌门吩咐众人不许在门派里谈及楚一白相关的一切之后程砚书迫切地想要下山去寻他而不得的痛苦,看见他每十日就要受一次噬骨之痛的折磨,来到魔界后一次次落寞的身影,以及日后二人许许多多的相处情景都再一次地出现在眼前。
他久久不能自拔,热切地想要知道更多,所以他跑去找了洛一冰,想要她告诉自己程砚书献祭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程砚书身上也会有噬骨之痛?
洛一冰既为楚一白总算有了点活人气儿而高兴,又为答应过程砚书不告诉楚一白真相而感到为难:“我不能告诉你,一白。”
楚一白道:“程砚书他已经不在了,我只是想留个念想。”
洛一冰犹豫着说道:“好吧,但你要答应我好好活着,别做傻事,这也是师兄的遗愿。”
楚一白道:“没有他,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分别吗?”
洛一冰叹气,道:“我记得那日二师兄把郑晚晚带回来之后就急匆匆地又下山去了,我能感觉到他受了很重的伤,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因为去雾眉林找郑晚晚被里面的猛兽所伤,然后又急匆匆地赶去找你们。只是我一直也很奇怪,按理说他应该先救你的,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会选择她,当然二师兄一定有他的考量。”
“那时候掌门师兄根本无暇顾及我们,所以后来我陪着师兄一起下了山,等我们再回到你和长陵被关着的地方时,你已经死了,当时打听到你们被随便丢到了一处地方,等我们找过去,已经被野兽蚕食的七七八八,但是有我们捡到了你和长陵的佩剑,师兄本想通过‘暗影’来感受你,但是也是感觉不到,以为你是真的出事了。”
楚一白猜想估计是自己当时修为低,又被压制住了,根本和个凡人没多大差别,所以程砚书根本无法通过“暗影”来感知自己。
“我从没见过师兄那么慌张的神情,没走多远就是一口血喷出来,就晕了。我六神无主,只好赶紧带他回宫禀告了掌门师兄,就这样将养了许多时日才好转,我们一个没留神,他便又偷着下了山,竟然寻来了霍夺的弩,对着自己的胸口就是一箭,你能想象我当时有多震惊吗?”
楚一白想起他在“暗影”中看到的程砚书和巫竹那晚谈过的话,终于明白他那时说的“那是我的报应”是什么意思,所有加诸在楚一白身上的痛苦,程砚书也同样让自己去承受。
楚一白忍不住心疼地骂道:“程砚书,你这个傻子!”
“后来再回到广阳宫,掌门就不再允许他出去了,魔族当时为了救出爻古,已经使出血天大阵,我和掌门师兄修为不够,都无法对爻古进行封印,而当时祖师爷的一抹残魂在二师兄身上,所以献祭自己再次封印爻古他义不容辞的使命。”
“掌门师兄决定为了让魔族放松警惕,准备让二师兄和郑晚晚假结婚,但是遭到了二师兄的强烈反对,只不过反对无效。所以,一白,其实二师兄从来都没有背叛你,他的确是把你放在心上的。”
楚一白想原来这就是事情的经过,如今想来还是觉得无比难过,既为自己,也为程砚书。
回到魔界后,楚一白留下一封信,仅仅是宣布将魔尊之位传给巫竹,他就带着鱼鱼一起消失了。
直到半年后,他才带着鱼鱼再次出现,他先是回到魔界看了看,魔界在巫竹的治理下一派欣欣向荣,自从和广阳宫关系打通之后,又没有再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反而还帮了修仙界不少的忙,这也算给修仙界那些名门正派留了点好印象,关系也就不再像之前那般剑拔弩张了。
他与巫竹二人一夜畅饮,聊过往,聊未来,但是谁也不敢再提“程砚书”或者是“程殿主”三个字,生怕揭开刚刚开始结痂的伤疤。
巫竹眼泛泪花说道:“魔尊,你这么长时间到底去哪儿了,我们都要担心死了,多少人去找,一点消息都没有,生怕你……”
楚一白说道:“我已经不是魔尊了,你才是,叫我一白就好了,我只是想带着鱼鱼去人间转转,让他看看曾经我和他一起走过的那些地方,遇到的那些人,等他日后长大了再回想起来,也是很有意义啊!”
巫竹道:“是,这次回来还走吗?”
楚一白突然就陷入了沉默,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反而转而说到了其他的事情,道:“你和洛一……洛师叔怎么打算的?”
巫竹提起这个就觉得心烦,唉声叹气苦大仇深地说道:“说起这个都愁死我了,我们两个一个是广阳宫掌门,一个是魔尊,都有自己的使命,如果要走到一起,除非有一个先退位,可是我现在连个继承人在哪儿都不知道。”
楚一白道:“就因为这个吗?我替你走一趟,你们如此费心为我,我总得为你们做些什么才不留遗憾。”
巫竹道:“你能好好的回来,我已经很开心了,大家知道了也一定高兴,如果你肯多留些日子,最好别走了,漫长岁月,我们大家都在一处,这就是我最想要的。”
楚一白道:“你不着急,难道人家就不着急吗?你就一点都不替洛师叔考虑吗?”
巫竹一想也觉得有道理,嘟嘟囔囔道:“可真没见她着急,我提过的,她总是说再等等,我都怀疑他是打算红杏出墙不要我了。”
楚一白道:“女孩子嘛!脸皮再厚遇见终身大事终归还是会难为情的,况且广阳宫事情确实也比较多,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替你们促成!”
第二天,楚一白便抱着鱼鱼去了广阳宫,洛一冰见到楚一白的一瞬间就激动地哭了,楚一白心想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是诈尸了呢,和巫竹一样都激动成这样。
洛一冰一上来就抢过鱼鱼去抱在怀里不肯松手,把楚一白这半年多来的见闻一一详细地问了清楚这才罢休。
因为门派内人员伤亡人数过多,楚一白不在的时间内,也开始对外举办修仙界招生活动,其他门派的子弟纷纷前来参加考试,如今门派内果然多了好多生面孔,又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临风近来升任了清汉殿殿主,协助洛一冰打理门派事务,比上一次见面更显憔悴了,想来还是因为陌北。
只是让楚一白惊讶的是他居然在广阳宫碰到了一个怎么也想不到的老熟人——吴木春。
吴木春虽然说起话来还是那么不着四六,但是好在变得沉稳不少,可能也是因为年岁大了,浪不动了吧!
楚一白直接将此行的主要目的和洛一冰摊牌了,洛一冰听了撅着嘴道:“他自己怎么不来,这么多年,我还以为他早变心了呢!况且我堂堂广阳宫掌门人,又不是非嫁他不可。”
楚一白笑道:“洛师叔,到了如今,你把我们魔尊大人吃干抹净,是不打算负责任吗?”
洛一冰张口结舌道:“……当然不是。”
楚一白道:“那是不是应该给巫竹一个名分呢?不求您八抬大轿把人给抬进门来,那至少也要名正言顺举行个大婚啊!”
洛一冰道:“我觉得没问题啊,等等,这是他的意思吗?”
楚一白道:“不然呢?他可是盼星星盼月亮地等着你同意呢!”
洛一冰道:“我是觉得我刚即位不久,门派事务繁杂,我如何能这个时候解决自己的私事?”
楚一白道:“可是广阳宫也已经很久没有喜事了,是时候让大家高兴一番了。”
洛一冰闻言愣了一下,随即笑着点头道:“嗯。”
仙魔两界大婚,这可是旷古未有的,况且新人的身份又是如此显赫,不得不说是吸足了众人的眼球。
大婚那日,魔尊巫竹以一定镶金带玉缀满了五色彩石的轿子将广阳宫掌门的洛一冰给抬进了魔界,整个修仙界的人数得上名字的都来齐了,酒宴大摆了整整十五日。
婚礼结束前一天,楚一白悄悄退出了酒宴,径自抱着鱼鱼去了广阳宫,走进了情汉殿。
临风正坐在床畔为陌北读书听,见是楚一白来了,忙起身招呼:“一白师兄。”
楚一白道:“数月不见,你越发瘦得厉害,身子如此轻减,陌北师兄见了想必是会很心疼的。”
临风道:“尚不知我能否等到他醒来。”
鱼鱼突然哭起来,楚一白道:“临风,鱼鱼怕是饿了,你能抱着他去寻些吃食吗?我刚才多饮了几杯,有些醉了,怕摔着他。”
临风笑道:“一白师兄怎么这般客气,我这就去。”
说罢便从楚一白怀里接过鱼鱼向殿外走去,这时楚一白突然唤了他一声:“小临风!”
临风怔住,已经很久没有人再这么称呼他了,这称呼太亲切,让临风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临风回头问道:“怎么了,师兄?”
楚一白摇摇头,笑道:“没事啊,只是许久没这么称呼你了,很怀念过去的日子。”
临风道:“日子还久,以后你一直这么叫都行。”
楚一白笑着不说话,等临风再回来的时候楚一白已经离开了。
与此同时,陌北醒了!
楚一白慢悠悠地到了程砚书的冢前,一笔一画地在“程砚书”三个字上来回描摹着,说道:“程砚书,我想你了!”
天空又飘起了雪,落了楚一白一身,楚一白头靠在墓碑上喃喃道:“下雪了,程砚书!”
等到临风抱着鱼鱼带着陌北将消息告诉巫竹和洛一冰时,已经再也寻不见楚一白了。
只是衣冠冢前的墓碑上多了“我爱你”三个字。
楚一白死在了程砚书离开了的那一年冬日的漫天大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