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爱之上》乔夏桑

44、我是鸽手（2）

　　海苹果思忖一下，答道：“苏文杉编辑是本次的特邀嘉宾，要和我们一起出镜的。”

　　看着作者们都一怔，她又补充道：“大家不要紧张，不论是程芮编剧还是苏编辑都是嘉宾，不会有什么评判大家写作内容的环节，放心。”

　　离下午五点还有二十分钟的时候，海苹果带领他们去另一个房间。

　　相比休息室，采访所在地就要宽敞多了，这里好像是某档节目拍摄的地点。房间开着适宜的冷气，十五个高背椅沿着舞台落了一圈，背后的LED大屏幕是“我是鸽手”的硕大标题，上方还有一个赞助商的logo。

　　“都别紧张各位，”海苹果持续安抚着他们，“毕竟我们的素质是有观众的。”

　　发光的人在哪里都引人注目，一进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端坐在角落里的程芮。女人脸上没什么表情，毫无违和感地融进黑暗中，正处在一个摄像机拍不到的死角。

　　而苏文杉就不同了，她落座于舞台边缘，是个很适合出场嘉宾的位置。既不抢镜，也足够显眼。

　　柯白晞现在所处的位置刚好和苏文杉形成对角线，从刚开始，她就感觉到对方的目光时不时扫过，又很快移开。

　　——就像是对她好奇，又不屑于看她一样。

　　柯白晞不避不让，甚至浅笑着冲她点了个头，以至于苏文杉微微愣了一下。

　　主持人是个近三十岁的男人，一头油光水滑的黑发一根根地向后梳着，穿着西装打着领带，虽然柯白晞后来发现他这身打扮几乎是多余的。“大家找个位置坐下吧，随便坐就好。”

　　柯白晞还在想要不要按照排名顺序坐，她就被人拉到了另一边的位置。

　　“白柯妹妹坐这边吧，我们好歹也说过几句话，和比较熟悉的人坐在一起不容易紧张。”莫子婳张罗道。

　　柯白晞应下了。而就在她旁边，右边的最后一个位置，连一沫沫落了座，对她笑了一下。

　　柯白晞也浅浅地报以微笑。

　　“各位作者老师们都知道，我们这个活动是直播——倒不用紧张，平常心就好，我们枫遇APP的用户都不是吹毛求疵的人，肯定更希望看到你们最真实的一面。所以如果大家紧张到话都说不出来了，那就糟糕了。你们当中还有一个比所有人都小的妹妹呢，看人家就什么事都没有。”

　　石婧一问：“……你对枫遇了解得多吗？”

　　“我知道这是个APP。”主持人轻松地说。

　　房间里陷入了一片掷地有声的沉默。

　　于此相对的，这时的枫遇一片轻松，论坛在线人数和火热程度空前绝后，都在等着五点整的直播。

　　“好期待小花和别躲！！我他妈直接嗨老婆！”

　　“好多作者的性别之谜终于可以解开了，可惜三生还是不在，呜呜呜，我的小美女啊。”

　　“这个看直播还可以打赏？我就知道枫遇鸡贼得很，肯定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赚钱的机会。”

　　“好家伙，会不会有长得不好看的作者花钱雇人上节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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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名的那几个作者名字出现频率特别高。反之，提到小白柯的人是最少的，除了偶尔几个，无人问津。

　　鳜鱼忙着照着小镜子整理头发，补上口红。

　　这时又一个女孩走进来，她摆了摆手：“不好意思，我也没想到大城市这么能堵车。”

　　主持人核对了一下名单，“是‘二狗看爬树’吧？没事，你赶上了，还没正式开始。”他站上了舞台，背对着大屏幕：“都OK了吗？在我们的特别访谈开始之前，感谢‘一直被模仿，一直被超越’的百宝箱品衣汇对本节目的大力支持，买正品货就上百宝箱品衣汇，百宝箱品衣汇，女人的专属衣橱。”

　　摄像设备好像都开机了，聚光灯也开了。二狗看爬树坐到了唯一的空位上，约莫是一个最中央的C位，前面十四人不约而同地将其给空了出来。

　　另一边，黑屏突然有了画面，正守在直播间苦苦等待的用户都炸了。

　　“出来了出来了！！我终于相信线下采访是真的了！！！实不相瞒我还以为枫遇会搞个潦草的形式来糊弄我们。”

　　“所以说小平台的好处是什么？好处就是，新人有出头的机会，前十五名的基本上都是水灵灵的稚嫩小姑娘……”

　　“镜头拉近一点啊啊啊啊！我看不清胸牌上的字！快告诉我别躲是哪个！”

　　“拿什么拯救你我的嘤酒，字跟狗爬一样哈哈哈哈。”

　　“好多作者写的都是连笔字就更看不清了，也有清楚一点的，比如说……小白柯？”

　　“什么，那个可爱妹妹是小白柯吗？我冲了！！阿伟快快去死！”

　　“先前我都忘了十五人当中还有她，我错了（跪地），现在就滚去关注！”

　　“草，有个男孩子！冰川雪梨吗？莫名给人小奶狗的感觉！有没有自我介绍环节啊真的看不清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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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反的是，看直播的苟子们一片死寂，一动不动地盯着屏幕的某一个方向。

　　那里有一个比她们想象中还要可爱很多的，女高中生。

　　良久，才有人打破了沉默。

　　“我，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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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校刊社里，刚把手机支架摆好的许澄颜盯着门口那道身影半天。

　　“你来干嘛？你不会在家里面看吗？”许澄颜快速收回目光，在因为网络卡顿的视频上锁定了角落里的柯白晞。

　　“难道说……”许澄颜心思不在闻人淼身上，懒洋洋地开了句玩笑，“你也看重仪式感？”

　　“嗯。”他垂眸看向许澄颜摆在支架上的手机屏幕。

　　里面的柯白晞端坐着，看着干净清爽，眼中有光。

　　是的，柯白晞是这样的人。她看上的荣誉，想去追求的东西，已经不会松手了。

　　最终闻人淼收回了目光。

　　当时，她那样温和地笑着，屈肘撑在校刊社的桌子上，无风无浪地叙述着一个可能性很小、甚至有些离奇的事情。

　　与那个站在礼堂舞台光洁的木板上，冷静指挥微电影拍摄的身影仿佛渐渐重合了起来。

　　她又变得自信，变得光彩夺目。

　　——她又愿意，再相信一次自己选择的未来。

　　那天晚上，柯白晞说她会不由得嫉妒比她优秀的每一个人，然后接着会自卑。其实她没有完全说对。

　　在他眼中，她不是要第一名，她没有想过要去争夺别人的一切，她从来都没有仇恨过哪一个人。至始至终。

　　她只是想要，“被看见”。

　　-

　　“大家先自我介绍一下吧。”众望所归，主持人拿着话筒先递给了最边上的一个女生，她是刚才第一个去要签名的。

　　女生犹疑道：“咱能夹带私货吗？”

　　“当然了，这个时候不夹带你打算什么时候夹带？”没等主持人出声，海苹果回答道。

　　女生清了清嗓子，看了看仍低着头的程芮。“嗯……我的笔名是丁个酱，我正在枫遇上连载的签约作品《我在古代撩王爷》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没有了吗？好，下一个。”主持人示意她把话筒传给下一个人。

　　“诶别别，还有没说完的。”丁个酱认真地看着镜头，“我妈就是一个农村妇女，我回去要和她说，她的女儿上电视了，不比隔壁村那赵大姐的主持人女儿差。”

　　然后是咕家寡人：“出这个活动的时候，他们都在说这个名字和你太配了太配了。我感觉这是在瞎说，毕竟现在谁不鸽？只不过有的人是明鸽，有的是暗鸽。”

　　“明鸽易躲，暗鸽难防。”柯白晞小声说了一句，结果也被直播记录下来了，弹幕里涌现了一大堆“哈哈哈哈哈哈”。

　　“这两个人好有梗啊哈哈哈哈，我怎么没想到这个。”

　　“还以为来的都是素人，节目会很枯燥，结果大家也都有综艺感的嘛！”

　　“突然感觉小白柯心理素质很不错了，我十几岁的时候上个讲台都要红脸。”

　　后面的几位基本上照搬丁个酱的说法，先介绍自己是谁，再顺带提一下连载中的作品。

　　有一点挺相似的，就是都会忍不住地看向角落里坐着的程芮，时不时瞥一眼，越看越紧张。

　　也有勇敢无畏型的，“我嘤酒没话说了，祝大家大便永远通畅。”

　　“大家好我叫七遥西啊，最喜欢的作者是摸你别躲，然后就没有了！夹带私货哪有告白重要！”七遥西啊丝毫没受笑声影响，极其深情地说完，把话筒给了鳜鱼。

　　“我笔名是鳜鱼，写作只是兼职，有稳定工作，月工资一万，对未来的规划是在首都五环有套房，暂时没有男朋友，目前想要以结婚为前提交往的，要求不高有车有房就行。”

　　莫子婳：“或者说凑得齐首付就可以。”

　　“首都那儿房价得很高吧？啥涨啊跌的我都不懂，我上高中的时候我妈一直念叨，说如果我爸那时下手快的话，我们家在首都五环内早就有房了。”嘤酒说。

　　“对，如果有意向……”

　　主持人慌忙做个双手下压的动作，“哎哎哎，打住打住。鳜鱼老师这个我们可以私下里继续，各位也别跟着一块讨论了。”

　　“是的，我们是个严肃的直播。”海苹果点了两下头。

　　直播间里又涌现了一批“哈哈哈哈哈”。

　　“道理我都懂，但是首都的房子真的很贵诶。”

　　“好好笑啊她们，主持人差一点点就要控不住场了。”

　　下一位是刚才迟来的二狗看爬树。主持人挠了挠头，“呃，这个……叫二狗不太好吧，那……爬树小姐姐？”

　　二狗看爬树抬起眼，声线清冷地开口：“叫我狗看。”

　　“……好、好的？”

　　主持人忙不迭地转身，“那我们来看看下一位是——”

　　“是我们枫遇的人气作者摸你别躲老师，今天是她第一次露脸，有什么想和观众朋友们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