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伶音（清穿）》蔚蓝清水

25、行至水穷云起时

　　和硕恪靖格格下嫁喀尔喀郡王敦布多尔济，八阿哥胤禩跟随大阿哥胤褆远送公主和亲，多罗格格景蓝陪同公主随行。

　　终于入冬了。

　　“公主和亲、小阿哥做满月、御前侍卫追查刺客、御膳房的小宫女升级成御前答应、娘娘要听曲儿。”荷儿神神叨叨着紫禁城中的各项八卦：“月复一月，年复一年……”

　　“整个紫禁城呀，也只有你敢这么拿主子的事当笑话嚼。”幽茗缝补手中的里衣，自从二丫和阿青死后，她整个人又瘦了一圈。虽然正当双十年华，可是眼中却没有那种年纪相称的神采。
　　也许悲伤的消逝还需要时间，影落望着那样的幽茗微微出神。

　　“也只有在你们面前嚼舌根，到了外面我可是谨慎得很。”荷儿从榻上坐起来：“宫里因为说错话丧命的人我见得多了，我在你们面前不保留是信任你们。”她一脸认真，又突然想到了什么：“说不定二丫和阿青就是说错了什么话被灭口的，他们进宫不久，哪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荷儿将话刹车。

　　幽茗已经泪流了一脸，荷儿手忙脚乱地给她擦泪，一脸自责。

　　冬日里，夜长日短。戌时不过，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荷儿跑进来说，畅音阁门口有名宫女找她。影落有点惊讶，这时候会有谁在门口找自己。

　　“谁呀？”影落边走边问荷儿。

　　“我也不清楚，她说自己是储秀宫的人，大约是良嫔来传话吧。”

　　良嫔一直都不怎么喜欢听戏，还挑这么晚的时候，着实奇怪。

　　“主子请你去唱曲儿，快随我来吧。”小宫女看到跑过来的影落说道。

　　影落打量了眼前的女孩子，从未见过，按理说就算真是良嫔要听曲儿也应该是百合来叫她。影落在心里盘算了一阵，决定还是先跟去了再说。

　　“娘娘可是心情不好，她有些日子没传影落了。”一路上，影落故意套近乎。

　　“你去了就知道了。”那宫女并不愿意多和她说什么。

　　“姐姐可是储秀宫的新人，以前没见过你？”影落越走越感觉蹊跷。

　　“哦，我是前些天才拨到储秀宫的，你没见过也正常。”宫女有些不耐烦，伸手撩开路边一枝低垂下来的枯枝。

　　“这落叶像是落不尽一样，瞧姐姐你头上也沾到了。”影落伸手替那宫女拂去发间的一小片枯叶。

　　宫女忽略影落嘴角友好的微笑，加快了步子。

　　这分明不是去储秀宫的路，而眼前的路却是越走越生疏，越走越黑，影落感觉自己在层层树枝还有假山中穿梭而行。那宫女的步子却是越走越快，叫影落跟也跟不上。

　　“等等，等等！”影落连叫了两声没得到回应，那宫女把她带到这个黑乎乎的地方就如冤魂一般消失了。影落打量了四周，一片黑，只看得清一些树枝假山的轮廓。她沿着假山摸索了一阵，听到轻微的水声，大约是个水塘。她闭上眼睛，隔了十几秒再睁开，由于眼睛暗适应的关系，现在她能隐约看清水塘的大致轮廓，池中反射着微弱的波光。她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前进，忽听到一阵窸窣，然后就是大群人声：“你们去这边搜，你、你跟我去那边。”

　　先前荷儿说御前侍卫整个皇宫搜查刺客的话突然浮在脑海，影落一个激灵。她握紧了手心里的物件，随后便是冷哼了一声，自言自语道：“宫廷阴谋，哼，来玩真的了。”

　　影落想了想，做了个深呼吸，然后尖叫一声，捏住自己的鼻子，纵身跳入了水塘。冬夜冰冷的池水瞬间没过头顶，全身如置于冰窖中，寒气钻入骨髓。她用尽全身力气扑腾手臂，大声喊救命。

　　影落被御前侍卫捞上来的时候已经有些神志不清，浑身哆嗦，只从嘴里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有，有刺客。”

　　“带去乾清宫。”混乱中听到有人说。

　　“是影落丫头，看见刺客了？”是康熙的声音。殿里站了几位嫔妃，都紧张兮兮。

　　“回皇上，奴婢没看见刺客，但是……”影落忍不住哆嗦，虽然乾清殿了生了暖炉，但是她还是觉得浑身冰冷。

　　“好大的胆子，竟敢戏弄万岁爷，我看你就是那个刺客的同伙。”不知哪个美丽的贵妇首先叫嚣起来。

　　康熙瞟了一眼那位嫔妃，那女子立刻住了口。

　　“是不是刺客，万岁爷自然会判断。”德妃上前，淡淡说了一句。

　　“臣妾这不是担心万岁爷么。”那女子甩了甩帕子，降低了音量，很明显是紫禁城的菜鸟。
　　康熙看了看影落，朝旁边的一个老嬷嬷使了个眼色。不多会儿，影落身上就多了条毯子。“那是怎么回事？”康熙反着手，背过去说道。只是康熙的举动都让在场的女眷对影落都心有不快，德妃露出一个无人注意的冷哼，但是却没有逃过影落的眼睛，因为她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她所喜欢的人的额娘，竟这么不待见她。

　　“奴婢用过晚膳，想找个人少的地方练嗓子。可是才没多久就听到树丛里有声音，奴婢就顺着声音走过去。可是一转身就看到一个身着黑衣、蒙着黑面的身影在我身后，还没反应过来，就落进水塘里了，之后的事情就是侍卫看到的那样。”影落战战兢兢地编完整套谎言。

　　“哼，大晚上去练什么嗓子，八成是有问题。”刚才的女子再次开口，看来她是找准了影落这个软柿子。

　　康熙背对着影落，似乎也等着她的解释。康熙的无反应给了那女子无声的支持，女子嗓音高了许多：“哼，皇上你看，我就说她有问题。什么南府的伶人，八成和那刺客有勾搭。”

　　一屋子的女人都等着看她的好戏。只有德妃面无表情，只是看着那女子对影落如小丑一般叫嚣。

　　影落伸手扶了扶身上的毯子，手中的东西露出一个细小的穗子。虽然只是短暂的几秒，但是却轻易让德妃变了脸色，原本从容端庄的眼神中露出一丝惊讶，又迅速恢复平静。

　　“万岁爷，这丫头在宫中也有些年了，常来给臣妾唱曲儿，她晚上练嗓子的习惯臣妾平日里倒也听她说过，恐怕也不只是今天晚上。说她和刺客有关恐怕真的是妹妹误会了。”德妃看看刚才那嫔妃，一副慈眉善目的表情，迎上康熙继续道：“况且哪有刺客会在这么大冷的天将自己的同伙推进水塘里呀。”

　　德妃说完，其余几个女人立即纷纷应和。

　　“万岁爷你看，这丫头都哆嗦成这样了，不然先让她回去。这刺客的事儿让侍卫们查清楚了抓了人来自然会有说法。”德妃这会儿最想赶紧把影落弄走。

　　片刻后，康熙终于开口了：“雅荷（德妃的名字）说的是，你先下去吧。”他朝影落挥了挥手，又想到了什么，“让太医开几副驱寒的药，不然四美可要向朕问罪了。”康熙又有心情开玩笑了。

　　影落谢了恩，退出大殿，留下一屋子各坏所思的女人。

　　“这是怎么了？”幽茗看到湿哒哒的影落，大惊失色。

　　“姐，我好冷啊。”影落抱着自己。

　　“瞧我，快去把湿衣换下来，我去荷儿那里拿暖炉。”幽茗匆匆跑去找暖炉。

　　“我呀，遇到了刺客。”影落窝在被窝里，才觉得渐渐有些暖和了，浑身紧绷的神经也终于松懈下来，迷迷糊糊地说：“姐，你说我运气多好，不仅遇到了刺客，还被刺客推进了水塘里，然后呢，就给御前侍卫带到了乾清宫，哇~好多好多人，都看着我，审问我，好像我是和那刺客是一伙儿的，你说哪有刺客这么笨，把同伙推进水塘，还弄出这么大的动静，真是傻。”影落越说越模糊，但是心中却无比清晰地想到夏知和胤禛不久前对她说的话，知道越少越安全。

　　“不是有个储秀宫的宫女来找你的。”荷儿将暖炉移近床榻。

　　“荷儿，没有宫女，没有宫女来找我。”影落闭上眼睛，她好累啊，说谎话真累。

　　荷儿撇了撇嘴，适时打住询问：“我不问就是，我从夏知姑姑那里要了些驱寒的药，你趁热喝了。”这么多年的宫廷生活，她已经克服了好奇心。

　　倒是幽茗叹了口气，说：“我是师姐，本该保护好你们的，可是每次有什么事你们都放在心里，自己扛着，让我该怎么对师傅交代。”

　　“姐，我没事的。”影落伸手拂去幽茗眼角的泪光，朝她微笑：“我好累，困了，姐替我再加条被子吧。”说完就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她以为这样就能让自己怯步么，绝不。

　　一大早，贵公公传话影落去永和宫。

　　“昨天的事情跟德妃娘娘有关是不是？”幽茗一脸严肃。

　　“德妃娘娘不过要听影落的昆曲罢了。”影落因为落水，脸色苍白，那微微一笑却显得更加艳丽动人。

　　“是因为四阿哥，那我就更不能让你去了。”幽茗说完便跑出去，贵公公正等在门口。

　　“贵公公，昨儿个影落受了点寒，娘娘爱听昆曲儿，不如我……”幽茗挡在前面。

　　“娘娘找的是我，自然是影落跟随贵公公前去。”影落走上前，拨开幽茗。

　　“你那伤寒病气若是过给了娘娘千金之躯，担待得起吗。”幽茗一急，大声说。

　　“幽茗姐琵琶弹的好，要说昆曲可是比影落差远了，好了，贵公公走吧，莫让娘娘等急了。”说完便出了畅音阁的门。

　　没走几步还是转身给了幽茗一个安慰的眼神。在这里她是身份卑微，低声下气，但不代表她会无条件妥协，如果说二丫和阿青的事已经无法改变，那么从现在开始她便要坚韧的生活，哪怕要用一些手段，也要保全自己、保全她的亲人和她的爱情。

　　影落在宽大的袖子里攥紧了拳头，坚定地朝永和宫走去。这紫禁城里再多的花招的人都不过是些三百年前的小聪明。明明是苍白的脸，干涸的嘴唇，但是眼底却泛着斗志还有轻蔑。

作者有话说

　　让她强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