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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解决 ...

  •   于是车内只余再自然不过却又诡秘的静。

      苏怀远尚有几分不真切感,莫要说他了,就连京兆府尹都是神魂荡飏,平日里只国祀大典与上朝才能于群官中遥遥相望龙颜,此刻正守在谢府偏堂外坐立难安,只盼着这祖坟冒青烟儿的农家小子切莫折在自己手里…

      如今谢昭与江秋莲已然痊愈,暗二伤势稳定,只需静养,周太医便回了宫中,萧瑾得知谢鹤亭病情后便将陈老也请来了谢宅,如今正是他在里面替赵岩把脉针灸,许太医则是寻方抓药,待萧瑾一行到府时瞧见府尹还在此处便知情况不妙,他果然一骨碌跪下哆嗦道:“那小公子本来并未恶化,眼瞧着要好转了,方才忽然又呕吐起来,、”

      萧瑾示意小顺子带苏怀远进去探望,自己则回身坐下:“你倒是寸步不离,尽职得很。”

      这府尹额头重重一磕,背后瞬时渗出不少汗:“微、微臣有负圣恩,还请陛下责罚!”

      头顶的声音辨不出喜怒:“是么。”

      “是、是,是微臣办事不力。”

      萧瑾声音又冷了两分:“既如此,你即刻回去收拾收拾,抚远县还缺个县丞,这便赴任去罢。”

      抚远县偏远,乃是边陲之地,又是从三品到区区八品,他这官运,也算是走到头了。

      入坠深窟般面如死灰,却未敢多言,只得称是。

      待他趔趄着神韵崩塌得出去了,谢鹤亭才从屏风后绕出:“陛下何须为此类动怒?”

      萧瑾面上一喜,起身见到来人却又道:“你怎么起身了?”

      “陈老医术高明,我如今恢复得差不多了,可以多走动。”

      萧瑾这才放心几分,才坐下应声道:“京畿要地,容不得此等胆小怕事,畏头畏尾的。”

      先前送去的萧睿那姻弟,最后便是不了了之地放了,尸位素餐,留着何用?

      谢鹤亭亦在他一旁落座,斟了茶递上:“听闻陛下接回来个孩子?”

      萧瑾颔首:“还未来得及与你细说分明,还望莫怪。”

      谢鹤亭正欲开口,便见苏怀远从房内出来轻掩上门,上前跪下,便朝萧瑾二人一揖:“草民代外甥谢陛下救命之恩。”

      萧瑾道:“何须如此客气?手可给陈老看过了?”

      苏怀远起身,“大夫说只伤了皮肉,劳您挂心了。”

      “春闱在即,你还需按时来换药,尽快将养好,切莫误了大事。”

      萧瑾又望向身侧:“不知可否给我一个薄面,在隔壁替他留间屋子温书,也好让他照看外甥?”

      苏怀远一直还没反应过来怎么自己也要留这住下,正听得心惊,却见这人状似寻常,甚至会心一笑:“但凭陛下安排。”

      纵是脸色苍白,像才病过,也难掩卓然气势,此刻谈笑间深邃五官更显俊朗。

      萧瑾这才适时道:“这位便是你心心念念的谢大将军。”

      谢鹤亭自然能听出其调侃之意,却见苏怀远神色比方才还要肃穆三分,几近两眼放光地郑重一礼:“草民苏怀远、拜见将军!”

      瞧他目光灼灼的模样,谢鹤亭大致也猜出几分,只好应声道:“既得陛下爱重,便在此安心住下。”

      苏怀远略一迟疑,“谢过陛下与将军。”

      待燕管家带他去安顿了,谢鹤亭才无奈看向萧瑾,虽未发一言,却叫萧瑾先败下阵来:“他拳拳崇敬之心,引你为楷模,怎可不替他引荐一番?”

      继而正色道:“他先前救下我,后又为替我保下玉玺冒如此风险,今日带昭儿本欲是去散心,却遇见他家人受欺凌,这才自作主张把人带来了。”

      谢鹤亭心中熨帖:“陛下何须解释这些。只凭他救过您,便也于我谢某有恩。”

      只是、“他若有意科考,如今暂住虽是小事,可日后难免落人口舌。”

      本是清清白白的出身,没必要沾染上与武将权臣有旧的名头,再者文武之间,最怕暗中勾结,萧瑾自然不会疑心他们,可为免去悠悠众口:“我知你思虑周全,待这孩子好些了,再另行安排。”

      又道:“此处风大,回房再说。”

      谢鹤亭不知想起了什么,神色有一瞬的不自然,起身跟上:“昨日可有何事发生?”

      就知道瞒不久,却未曾料到这么快,萧瑾只好含糊道:“不过是抓了个萧睿,见你睡着,也不好叫你。”

      谢鹤亭心中气极,如此凶险之事却独自行动,还这般轻描淡写,“谢某惭愧,缠绵病榻,连碗中掺了旁的药竟都未察觉。”

      毕竟是机敏警醒的军中之人,五感减弱了身体的直觉却是还在,醒来的乏力与酸软岂是寻常歇息能有的?

      萧瑾有些心虚,进了屋拉过他的手,放软了声线:“瞒着你是我不对。”

      谢鹤亭指尖微动,猝不及防撞进他脉脉双眸,心软的一塌糊涂,哪还顾得上别的?

      抬起另一只手臂,指背沿着他脸颊轻滑往下,失神中忽的反应过来,收手垂眸,只余一声浅叹:“陛下无碍便好。”

      萧瑾早知他舍不得说重话,却没想这人这么没脾气好说话,不禁好笑:“从前竟不知谢将军也有这般铁汉柔情。”

      谢鹤亭欲言又止,只翻转手心掀起他衣袖,瞧他之前的青紫淤痕,已淡得差不多:“今日可上过药了?”

      萧瑾便从腰间取出一玲珑方瓶:“有劳。”

      谢鹤亭接过轻轻替他敷上化开,边道:“多谢陛下近几日陪昭儿。”

      “我早已视他如子侄,只他性子本就不似同龄人欢脱,又经历这番变故,怕是又要和才入京时那般了。”

      “嫂嫂这两日已好得差不多,有她在,应会好些。”

      “苏怀远那侄儿和昭儿差不多大,若他能好,性情也不坏,留下与昭儿做个伴也好。”

      谢鹤亭没想到他想得竟这般长远:“倒也是个法子,师长面前毕竟拘谨,他在京中难免孤单。”

      萧瑾闻言一顿:“终究是受我牵连。

      他与嫂嫂一时难以适应也是常情。”

      谢鹤亭盖上药瓶,用帕子擦了手又执起他掌心:“你我一体,不必说这些。

      昭儿突然来此虽心中有些难以克服,可能有今日福缘他自是感激与情愿的。”

      萧瑾听得心中砰砰作响,脸上也有些发热,鬼使神差般倾身凑近,于他唇瓣印上一吻,又飞快地回身坐好。

      顷刻腰被环住往前一带,便又回到谢鹤亭身前,他抬起另一只手轻抚萧瑾发丝,继而停在他后颈,将人轻按进自己怀里,冷冽松木香萦绕鼻间,仿佛隐隐作痛处都镇定不少。

      萧瑾心如擂鼓,缓缓抬手回抱住,几近小心翼翼地轻声道:“怎么了?”

      “阿瑾,往后莫要再瞒我,也莫要再这般亲自涉险了。”

      萧瑾将整个头埋进他肩膀,隔着衣物轻嗯一声。

      谢鹤亭莞尔,轻拍拍他的背,话锋一转:“那孩子送来的时候看着气数将尽,他父母、…”

      萧瑾便坐回身将今日之事与他细细分说,最后又感慨道:“这天底下竟有这样的父亲。”

      谢昭自小便没了父亲,可这孩子的父亲还不如没有。

      谢鹤亭亦脸色不佳,道:“好在他还有个心地纯善的小舅舅。”

      ……

      晚膳时,江秋莲听二人说了他的境遇,更是心疼不已:“可真是造孽啊、都说虎毒尚且不食子呢,大人要折腾,也不该牵连孩子。”

      萧瑾替她盛了玉竹赤羊汤递过去:“这汤和胃润中,健脾生津,嫂嫂尝尝可还合口?”

      这一言一行端的是行云流水、自然无比,连江秋莲都没能即刻回过味儿来,便又见他给自家阿弟放过去一碗,这才继续朝自己道:“嫂嫂若是愿意,日后这孩子能留下多陪陪昭儿也是好的,只不过又要劳您多费些心了。”

      江秋莲愣怔间终是反应过来,支吾着看了眼谢鹤亭,终究是没说出口旁的话。

      用了晚膳萧瑾又道:“我送嫂嫂回院,可好?”

      谢鹤亭眉头微挑,却也不多问,任由他们去了。

      二人转身欲走,萧瑾瞥一眼她侍女手中披风,抬手示意,边替她系上边道:“夜间风凉,往后你们贴身服侍的、衣食起居都得再细致贴心些,若是嫂嫂没想起来,也要多加提醒。”

      只这眉目间一两分厉色就叫翠儿忙不迭跪下了:“奴婢知晓了、奴婢知错、奴婢知错,”

      江秋莲还未来得及开口,又听萧瑾道:“长了记性就好,起来吧。”

      翠儿声若蚊蝇地应了,起来跟着恨不得一丈远。

      萧瑾也不再说,将好就二人说些体己话。

      “嫂嫂,我知你没什么架子,可下人若不恩威并施,只怕不知何时前些日子的事又要重演。”

      江秋莲知晓他是好意提醒,怕她们没能尽心尽力照料,甚至生出别的心思糊弄,颔首道:“好。”

      又侧向他:“只是萧公子,您…、”

      萧瑾既知她面上的受宠若惊,便也知他言下之意,亦不隐瞒:“我与谢将军乃生死之交,愿以性命相托,感情不同于旁人,自然是以平辈论。”

      说完一顿,“不瞒嫂嫂,前些日子不仅谢府,我也险些命丧黄泉,都是与我血肉相连的胞弟所为。”

      见江秋莲眼中难掩惊恐,轻拍了拍她的小臂:“如今我已是彻底孑然一身,在这世上再没甚么亲人,不求嫂嫂不怨怼谢将军因受我牵连才数次身处险境,只愿您莫要远我赶我,也好给我个机会尽力弥补。”

      江秋莲本是敬畏之心居多,如今听了这翻话,明了他心中凄苦、处境艰难,又怎么忍心责怪?

      况且这是阿弟自己的选择,她与昭儿自当尊重。

      又何必再论什么亲疏远近的称谓?

      他这些日子一言一行江秋莲都看在眼里,可谓事事尽心、无微不至,如此赤诚以待,自己又有何理由将人赶走?

      轻叹口气,“萧公子,我虽一介妇人,却不是不讲理之辈,也明白些道理,往后不必再说这些,若是得空,常来坐坐罢。”

      萧瑾露出个不深不浅的笑,眼瞧着脸上的愁思也散了好些:“嫂嫂,唤我元晦便好。”

      江秋莲适应的没这么快,又不想伤他的心,只好转而道:“说起表字,鹤亭生辰便在下月上旬了。”

      二人一路进了江秋莲的小院,“不知嫂嫂可想好了给他起什么字?”

      江秋莲露出几分为难之色:“倒是拟了几个,却又怕他不喜欢,再者我没读什么书,倘若…、”

      萧瑾宽慰道:“怎会?嫂嫂只管放心,冠礼之事便交给我来安排,此乃人生大事,您只管到时现身即可。”

      江秋莲近日心中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这些天事情一桩接着一桩,连提及此事的时机都未寻得。

      欣慰地点点头,“那便多谢、你了。”

      萧瑾颔首:“那便不扰您歇息了。”

      看出江秋莲欲言又止,脚步微顿:“嫂嫂可还有别的事?”

      她便走到梳妆架旁,从首饰盒底格中拿出本册子,还未回身萧瑾便认出来了——

      那是自己给他的大内传载专用名册。

      萧瑾接过,“您这是何意?”

      “我思虑再三,还是要多谢你为我成算,不过与人相处,不问出处,更不应擅自窥探其私,若等哪日他有意告知我,我再知晓也不迟。”

      又道:“若他有意隐瞒,那亦为人之常情,且若如此,我纵使通过旁的手段知道了这些,也是貌合神离、两心相悖,又有何用?”

      萧瑾被她这话震得说不出话来,没曾想她竟从未翻开过一页,还这般、这般干脆,“那便依嫂嫂之言罢。”

      犹疑间又道:“此事可需知会谢将军?”

      江秋莲听他有这么一问便知他是听进去了,莞尔一笑:“你不必为难,我会寻个时机自己与他说。”

      萧瑾一揖,这才走了。

      回程短短数百米,冷风拂面而来,心中杂乱如丝。

      小顺子提灯跟在身侧:“陛下,今日可要回宫?”

      萧瑾颔首:“今夜子时去传旨,明日复朝。”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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