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0、布局 ...
-
谢鹤亭未觉察出异常,可却隐隐有两分不安,倏尔开口:“陛下可有心事?”
萧瑾轻浅落下的眼睫没掀开,似已疲累至极,边闭目养神边声音喑哑道:“情难自禁、白日宣淫。这般违悖祖宗礼法,还是头一回,自是值得回味。”
谢鹤亭一时哑然。
萧瑾率先起身披上干净里衣,去隔间传小顺子揩干了头发,“你留在此处。”
小顺子正替他系腰间盘扣的手微不可查地一抖,有两分不敢置信地看了主子一眼,顷刻间明白其中深意,便立马跪下了:“您…、别不要奴才、”
萧瑾只瞥了一瞬他满脸坚毅赴死又委屈悲恸的神情就移开目光:“怎么,你觉得朕此行是有去无回?”
小顺子啪的一声不轻不重拍了自己一巴掌:“小的该死!是奴才失言了,奴、奴才只是、”
“好了,朕已安排妥当,你只管放心待着,照顾好谢府上下便是。”
说完没给他再开口的机会,亦未回身,径直出了房门,小顺子眼眶发红,眸中蓄满了泪,只得对着萧瑾的背影磕了三个响头。
原地愣怔半晌,才缓缓起身,掏出方帕子把眼角湿润攒去了,待心绪稍平缓些,又去了谢昭处。
谢昭本就是活泼好动的年岁,在床上修养了将近两日,好说歹说才央求着燕管家许他下了榻,虽只能在卧房之内,可也比躺着无法动弹好太多。
小顺子来时,透过窗柩远远瞧着,这小人儿正襟危坐,屏气凝神地在书案旁习字。
便轻手轻脚进门上前,小书童朝他躬身行了个礼,小顺子颔首示意,接过他手中物什,给谢昭研磨。
快一柱香时间过去,谢昭将写完的这张宣纸递给身旁之人,轻声呐语道:“莫哥儿。”
书童上前接过,自觉去替他晾干墨迹收好,谢昭才发觉研磨的手仍未停。
抬首一惊,久未开口的嗓音带着两分沙哑:“怎好劳烦您?”
小顺子露出这连日来头一个真正舒心的笑:“小公子何必跟咱家如此客气。”
谢昭索性放下笔,“您来寻昭,可是有事?”
“倒是咱家打搅了,并无旁的事,只不过来瞧瞧小公子好些没有、午膳可进的香?”
谢昭也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劳您挂心,昭儿已好的差不多了。
方才不怎么饿,午膳还未用。”
这一字一句、有问必答的乖巧模样,看得小顺子心中好受了不少。
“小公子的字神虽未初现,形却规整端方,观其雏形,假以时日,定然不俗。”
谢昭头回在课业书法上被这样夸赞,有些羞赧:“您过誉了,笨鸟先飞,昭儿底子薄弱,平日里需得自己多下些功夫,才能勉强跟上师长步伐。”
小顺子稍一咂摸便知他言下之意,有心宽慰:“徐大人可谓眼高于顶,小公子合该信服自身才是。”
谢昭实在好奇得很,还从未有人与他细讲过这些,但又怎可背后议论师长?最终还是没问出口,只悻悻道:“多谢您、昭儿记下了。”
……
锦玉楼。
曲池已心跳如鼓,只得将自己手心掐得毫无血色才能维持表面镇定——
成败、不,生死在此一举。
于两位贵人而言或许是成王败寇,可自己和弟弟、是生是死,却只有这唯一一次机会。
但愿自己没有赌错。
萧睿坐在主位,左侧是孟余,顾慎居于右边。
孟余率先举杯:“恭贺王爷大业将成!”
顾慎闻言眉头微蹙,萧睿眉目间尽是得意自傲神色,可瞥了眼立在一旁替三人斟酒的曲池:“去门外候着。”
曲池低眉顺眼地福了福身:“是。”
觉察到裕王停留在他身上数息的目光,顾慎垂下眼睫。
萧睿这才清了下嗓子,故作嗔怪:“你何时能如顾郎将般内敛稳重些?”
孟余讪讪一笑:“是属下不对,属下先自罚三杯!”
顾慎素来与他不睦,也不搭理,径直道:“王爷,何时动身?”
“迟则生变,既已安排妥当,今夜子时、禁军换值前。”
孟余这才有个正形:“京中禁军本数十万人,年关已过,派遣皇陵两万,京郊城外巡游驻扎三万余人,紫荆城内只余四万余人,门一落锁,城外的兵无皇帝亲诏不得入城,只需趁其不备、速战速决,便能拿下太和殿。”
顾慎小心问道:“谢府那边、…”
孟余轻嗤一声:“经这两日一夜,他们怕是已乱作一团,如何能分出心神来?”
萧睿颔首赞许:“这招釜底抽薪甚好。且兵符还在宫中,他纵是有心也无力了。”
孟余露出个阴恻恻的笑:“届时倘若他反应过来,擅自妄动、意图私自用兵,王爷更得清君侧了。”
萧睿闻言勾唇:“归根结底,还是要怪本王那好皇兄福薄命薄,自己做了短命鬼也罢,连个一儿半女都没种留,还真是叫我难做得很呐!”
顾慎一言不发,暗自盘算着手下的几路人马该如何调动。
萧睿瞧他这苦苦沉思的模样,不解道:“皇宫内外只区区四万人轮流防守,加之寻好了内应,顾郎将身率七万精兵,莫非还有顾虑不成?”
顾慎轻轻摇头:“王爷赎罪,属下只是觉得此事过于顺理成章了些,怕有蹊跷。”
萧睿遂轻拍拍他的肩,“你做事向来谨慎,练兵时也颇为严苛,宫内那些连血都未见过的草包怎配和你带出来的人相提并论?”
孟余附和道:“正是如此,莫说我们人多,纵使少个一万两万的,顾郎将的兵也定然能以一敌三,稳操胜券。”
顾慎并未理会他,只淡淡朝萧睿颔首:“嗯。”
孟余眼珠一转,又想起什么似的,先朝房门口示意,压着嗓门道:“王爷,既已物尽其用,不若替您早些处理干净?”
萧睿眉眼间尽是不屑:“他还能翻起什么风浪不成?”
“王爷,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只有开不了口说话的人,才最牢靠。”
此事的确经不得走漏半分消息,更何况只是这么个卑贱又无足轻重的人,“你看着办便是。”
“是。”
顾慎适时道:“王爷,属下先去做些安排。”
“嗯。”
于是便起身抱拳行礼,退下了。
孟余心里门儿清:以顾慎未雨绸缪的谨慎性子,怎可能到了此刻才去准备?不过是信不过自己,不愿在此提及详尽行兵路线罢了。
扯出个笑:“顾郎将行事沉稳,必能助您得偿所愿。”
萧睿勾唇:“你二人乃本王左膀右臂,自然缺一不可。”
孟余只好作罢。
……
待萧睿与他起身离去,端坐隔间的萧瑾才缓缓睁眼。
无需多问,一立在墙根的黑衣人已以膝点地:“裕王已调私兵七万余,今夜子时行动。”
壶中茶水翻腾,袅袅热气带着清香在眼前弥漫萦绕,滚烫煮沸的声音一时竟清晰异常,萧瑾没回话。
那暗卫继而道:“对房外的、杀人灭口。”
萧瑾这才打量他一眼,倏尔开口:“你叫什么?”
那人更加恭谨地:“回陛下,属下暗十四。”
依照惯例,名号以武功强弱顺位,十四虽在几百人中也算佼佼之辈,可估摸着这点过人才能先前没处发挥。
“日后跟在朕身边。”
黑衣人叩首:“是。”
有人扣门。
暗十四顷刻间又轻飘飘地消失不见,萧瑾道:“进来罢。”
曲池小心翼翼进了、关上房门,上前便跪下结结实实磕了一个。
犹豫两息才开口:“您吩咐的事都办好了。”
萧瑾淡淡勾唇:“你这是在邀功么?”
曲池直起身,已不复往日神采,萎靡着仿佛失了周身气力,脸色有些苍白,额头红肿便愈发醒目,眼神却还算清明:“草民不敢。”
顿了顿:“草民自知铸下大错、死不足惜…只是…稚子何辜?”
皆着又狠狠将头压在地上:“还请您垂怜!”
萧瑾微不可查地轻叹一声:“君无戏言。”
——朕先前提及的条件自然会做到。
曲池绷直的脊背总算放松了几分,再抬头额间肌肤已磨破渗血,面上却难掩喜色:“草民叩谢陛下隆恩!”
萧瑾抬手制止:“下去罢。”
独坐片刻,遂亦起身,踏出房门前交代道:“护好他性命。”
暗处的应答融入厢房外嘈杂酒肆中,萧瑾依着来时的小道从偏门绕出去,在一个堆满乱七八糟物什的死路小巷上了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
掀帘进去,里面正是李安。
“陛下,依您的吩咐,城外兵马已整顿清点。不知何时行动?”
萧瑾不答反问:“你心中可有怨怼?”
此话笼统,李安却心知肚明——
自昨夜起,家中多了一支暗卫。
帝王多疑本是寻常,事涉江山社稷与皇室颜面,再小心也不为过。
何况陛下坦荡如斯,直言派人守护,便真的只知会一声再无分毫打扰。本能直接将母亲掳走作以筹码,可却不遮不掩、用了阳谋。
李安知晓,此战,陛下与自己都输不起。
“陛下思虑周全,臣岂敢。”
“城外兵马若要入内,定然打草惊蛇。”
李安眉头微蹙,征询道:“不若内外包抄?”
萧瑾颔首:“不仅如此——
擒贼先擒王。
这胞弟,交给朕亲自动手。”
又道:“传朕口谕,凡今日参与平判的,阖家免税三年。斩杀叛军者,以军法记功,特别骁勇的,品秩再升两级。”
李安在车内薄毯上跪下抱拳:“微臣领命!”
萧瑾看着他低垂的颅顶道:“至于爱卿,朕与你已是休戚与共。”
上前顺着他的小臂将人虚扶起来:“今夜皇城内外百姓、与朕的安危,便交付于你了。”
李安被这目光看得豪情油然而生,数万性命系于己身,纵是突有变故横生,也只能以血肉相博。
毅然决然道:“微臣、必不负您所托、。”
萧瑾松开力道,示意他也坐下,“裕王买兵七万,欲在子时城门换防间隙出手。”
李安心中一惊,城内外禁军加之约莫也只这个数。本以为胜券在握,如今却只剩五成把握:“陛下,这、”
萧瑾则轻摇摇头:“你只管守好城门,旁的交给朕便是。”
两人又细细交谈几句,李安才下了马车。
外面儿扮作小厮驾车的道:“公子,现去何处?”
萧瑾今日特意挑了身不显眼的水杏色外袍,连发冠也是质地最普通的,白日里用斗笠面纱遮面反倒有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嫌,又怕城中耳目众多晃悠露了馅儿,略一思量:“出城。”
又道:“往东七八里,寻一户姓苏的人家。”
“是。”
小半个时辰后。
暗卫看着眼前的泥土岔路,跳下马车:“公子,属下去问路。”
便向前问田埂间的乡亲:“敢问老丈,苏家怎么走?”
那老丈听见似有人唤自己,直起身双手撑在锄头柄上,眯了眯混浊的眼:“好俊俏的小伙子!”
又一看后面儿的马车,那可是城里的大户人家才有的,“后生,朝那边再走约莫一里路,再前你这马儿车儿的就过不去了,得下来自己往南寻。”
暗卫抱拳一礼:“多谢老丈。”
萧瑾的马车一走,田埂间的叔婶姨嫂们立马谈论起来。
他们全村加上隔壁村就那么一户苏姓人家,因为出了读书人才有些名气。
如今看来这苏家小子是结实贵人了,只不知是来找茬的、还是好事上门?
……
萧瑾把马车丢在路口,往南数百米,却瞧见好几户人家。
那日人昏着进去,天没亮又摸黑出来,还真有些记不清是哪个。
正要凭着大致印象判断出了,未注意到数十米外的菜地里苏母已是激动不已:“当家的!孩儿他爹!你快瞧,那娃儿是不前些天来咱家的那个?”
苏父有几分无奈:“人家没事跑我们这旮瘩做啥?
城里的贵人搁远了瞧都一个样儿,你这些年看东西也是越来越不行了。”
苏母肉眼可见地蔫了,把猪草丢进背篓,蹲下来手中边继续边小声地:“那娃儿、长得和妞儿多像呐…”
苏父皱着眉头暗自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妞儿没了,他也难过。可她看上的娃儿却是自己祖祖辈辈加起来都高攀不起的人家,纵使想认个干亲也无门。
也怪自己没本事。…
二老各怀心事的沉默被萧瑾试探着出声打破:“伯父、伯母?”
苏母穆一抬头,见着方才还在念叨的人此刻就真真地站在只离自己两米远,直起身把镰刀和手中猪草都收进背篓,面上一喜,手都有些不知往哪里摆好,连连应声:“哎!哎!”
愣怔了两瞬又暗含希冀地:“娃儿怎地来这山沟沟了?”
萧瑾露出个清浅的笑,看着苏母道:“晚辈今日还滴米未进,不知可会耽误伯母做农活?”
苏母被他那双干净澄澈的眼一看,怜惜之情溢于言表:“这都要吃晚饭了,怎的饿了一天肚子?”
边说边不管不顾跨步出了菜田就朝家走。
暗卫迅速上前将二人背篓都背上,又替他们拿上镰刀,苏父赞叹道:“好力气!”
这边苏怀远听到苏母不仅反常地回了家,还急急忙忙推门进来,担忧地从窗户探出身道:“娘,出什么事了?”
却瞧见一起进前院的,还有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只刹那间便认出他来,出了房门迎上前:“兄台!”
“苏兄。”
对方今日从头到脚都是素净的颜色,却难掩周身贵气,只一清浅颔首勾唇,就叫人如沐春风,实在怪不得娘亲对他如此有好感。
就连苏怀远自己不也有心相交么。
萧瑾率先道:“不知今日家中可还有其他要做的,我既来了,总不能净添乱。”
后进门的苏父道:“猪草够了。”
便径直朝院边儿水井旁去了,却不用木桶,暗卫也一时愣在原地。
“伯父这是、…?”
苏怀远了然一笑:“还未多谢兄台差人送来的东西,那肉放在外面儿怕不好了,故而存于井底。”
真是好机敏!萧瑾原先竟从未知晓没有冰的百姓们该如何。
一时目露羞愧:“原是如此。”
不免心中熨帖:苏父虽然寡言,可总也是在默默释放善意,上回替自己寻炭亦如是。
又道:“可扰了苏兄温书?”
“岂会?小生正有两篇文章想请兄台斧正!”
抬手道:“兄台请!”
去灶房送肉的苏父和苏母闻言对视一眼,而后双双露出欣慰又复杂的神情。
“自妞儿、,之后,好久没见这孩子这么高兴过了。”
苏父却想的更多:“我们穷些,但不能老占人便宜,不好让这娃儿空着手走的。”
苏母先点点头,边切菜边盘算着:“家里的蛋攒了十六个了,还有我自己晾的干菜、…”
却是越说越中气不足:“当家的,那娃儿哪里看得上这些?怕是根本吃不惯,也吃不得吧?”
苏父沉默半晌,才宽慰她道:“多少是个心意。”
……
不到一个时辰,五菜一汤端上木桌。
约莫是灶火不同,这样炒出来的菜格外香。
没有精贵的菜色,加之普通的大瓷碗,却份量十足,每个都装满了。
暗卫再自然不过地上前欲替萧瑾布菜,被他抬手阻止了:“伯母给你留了一份在厨房。”
苏父苏母有点紧张、又不知所措,苏怀远数息间便反应过来,重新添了一双筷子,“爹,娘,咱用公筷夹菜。”
“哎、好。”
萧瑾肚子里的确是空空如也,亦是有段时日没这样好好坐下来用膳,吃得倒是舒心。
苏父苏母一开始还又担忧又拘谨,看他这般落落大方,倒也习惯了用公筷、放松下来。
这才开口道:“可还吃得惯?”
萧瑾先将口中饭菜咽下去,“世间佳肴,不若如此。”
虽知这孩子向来会说话,苏母还是被夸得一怔,大致猜到了这话的意思,继而高兴道:“真的?!
那就好、那就好!饿了一天,慢慢地、多吃些!”
萧瑾听着这哄孩童的语气心中莫名。
虽慢条斯理,却是进了不少。
苏怀远打趣:“娘,你莫不是不再管儿了?”
苏母轻拍下他脑袋:“这也要吃味!”
……
用了晚膳,待苏父苏母去纳凉做杂活儿了,萧瑾才让暗卫从马车暗格中拿出一个机关盒,送至苏怀远桌前,便关上门出去、守在了院外。
“兄台这是何意?”
莫不是什么贵重非常之物?
可这盒子的用料虽不认识,那雕刻的镂空却莫名眼熟。
萧瑾郑重一揖:“我有一事相托。”
苏怀远亦收敛了神色:“兄台但说无妨。”
萧瑾缓缓摇头:“还请苏兄先明了此为何物,再做决定也不迟。”
接着竟是将挂了锁的盒子倒置,按住底部关窍,再轻轻一推,露出了里面的物什——
是另一个不大不小的琉璃方盒。
那关窍与镂空融为一体,除非有人告知,否则难以思及此处。
而苏怀远透过那冰清净透的琉璃,看到里面赫然摆着的竟是、竟像是、
传国玉玺?
虽未见过实物,可书中有载,故而眼前这个观其细节都与记述一般无二,是真的、还是仿造?
可与眼前之人接触下来,倒不像是乱臣贼子…
萧瑾看着他一副愣怔模样,将机关盒还原,言简意赅道:“今夜宫中有变,此物留于苏兄,我才多条退路。
不知你可愿沾上这无妄之灾?”
这惊天秘闻、又是深宫秘事的,听得苏怀远心中一惊接着一惊,可只两息,他便已下定了决心般:“远只一问——”
盯着萧瑾缓缓道:“此物来路可正?”
萧瑾不避不闪、回望过去:“家父所传。”
非偷窃非伪造而得。
苏怀远又是一怔,这才眨了眨眼,回他一礼:“人在物在,人死物毁。”
萧瑾不曾想他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能有此等壮烈之语,颇为其心志所震撼。
也为他只因自己片面之言便可豁出性命的信任而动容。
“如此,我便先回城了——
也好早做准备。”
苏怀远看他云淡风轻的模样,终是在他出门时道:“远在此待物归原主。”
萧瑾颔首勾唇,带着暗卫转身。
苏怀远立在大门口,看着他的背影,思绪翻飞,直站到瞧见他上了马车、连马车都变成远远的一个小点,天色已暗,才稍回过神来。
回来的苏父苏母见门大敞开着,还以为遭了贼,隔近了才瞧到被遮掩住的苏怀远。
“远儿,站这里做甚?
那小娃走了?
叫你给他的东西他带上了不”
一连三问彻底将苏怀远的心神拉回来。自己早就把这交代忘到九霄云外了,可、…
“娘,他这几日还会再来,到时拿给他,也是一样的。”
苏母听了这话还有什么好说的,“你没哄娘开心吧?嘿嘿,那挺好的、挺好嘞。”
待她去冲澡了,苏父才道:“没出啥事吧?”
苏怀远摇摇头:“爹,只是今日与人论策有些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