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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情之一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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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时初,宫门还落着锁,在萧瑾的坚持下,仍是带着小顺子和陈老从东华门出宫,绕了好大一圈、去了谢府。
随行暗卫和小顺子却提心吊胆:依陛下所言,裕王现应是胜券在握、得意忘形之时,此行再安全不过,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前日之事再来一次,谁又承担的起?
直到马车停在了谢府门口,小顺子悬着的心才放下来,萧瑾道:“你这因噎废食的模样可要不得。”
小顺子皱巴着一张脸,“陛下就别取笑奴才了。”
萧瑾先去看了谢昭。
说是昨日子时已醒过了,并未受什么外伤,服药用膳后,便又歇下了。期间燕管家还陪他说了好一会儿话,精气神也恢复得不错。
又道:“嫂夫人可有好转?”
看燕管家愁云惨淡的脸便知不好,“好了不少,可夜里仍是断断续续地发了低烧,梦中还说胡话,也不知…”
未尽之言大家都心中有数,萧瑾想起什么似的:“救她的黑衣人呢?”
燕管家带他到隔壁卧房:“许太医和周太医替他处理了伤口,药也换的勤,可还是有溃烂发脓的迹象,人还一直高烧不退,只怕…”
萧瑾抬腿正欲进去,小顺子却道:“主子,只怕是有碍观瞻。”
却没能阻碍萧瑾。
看着趴在床上的人,背上裹满了白布,还有血往外渗,其实瞧不见什么难看的伤口。只有朝外露出的小半张脸,额头留下了红色肿泡,整张脸不知是疼的还是烧的神志不清了,青筋直暴、眉头紧蹙,汗珠顺着眉骨、鼻尖滴落到枕巾上,似痛苦至极。
萧瑾没由来的想:若不是他,躺在此处、伤成这般的便是谢鹤亭。萧睿这次,定不能再放过了。
转念却又心头一沉:谢鹤亭如今又能好到哪里去?
一言不发地回了谢鹤亭卧房,陈老早已把完脉候在一旁了。
见人进来主动回禀:“公子,谢将军伤势本就并未完全康复,如今又只着单衣四处奔波,应是有些着凉。”
“可严重?”
“已为将军施过针,应是无碍。”
见陛下不发问,亦不叫自己起身,明白是在等自己开口说,陈老心中微叹,终道:“谢将军前两日应是才毒发过一回,加之调养不得当、又急火攻心,情绪起伏过大,故而昏迷得久了些,今日应能转醒。”
前两日、调养不得当,每个字眼都能叫萧瑾回想起更多自己蛮不讲理、横加指责他的时候。
看来昨日得知的过往种种细节还远远不够。此事自己是偶然知晓了,就不知还有多少其他的仍瞒着自己?
……
谢鹤亭一睁开眼,便是双目通红的萧瑾,他本就生的白皙,现下皮肤简直惨白如雪,明明和平日处理公务一般的面无表情,谢鹤亭却觉得他神色凄惶到了极致,似是绝望之后的虚假平静,随时会撑不下去崩发出来,亦或愈发阴沉,最后彻底黯淡无光。
心中一紧,仍存侥幸试探着开口:“陛下?”
对方未有应答,只是眼眸中多了丝哀怨。
藏不住了。
嗫嚅着、终究是没能说出什么。
萧瑾见他这副模样,微微颤抖着,“谢鹤亭,你当真觉得我没有心、不会痛是不是?”
谢鹤亭最后那丝希望也被抹去,像是不知如何面对此时的萧瑾,又似不忍再看,撇过头,望着头顶床帐:“陛下,臣早已时日无多,您该看开些。”
萧瑾胸口像是遭了一记重锤,疼闷得险些要吐出血来,又淡淡道:“为何瞒我?”
欺君罔上便是欺了,倒真没想过死到临头还会有人要问这个,这叫谢鹤亭该说什么?
说自己色胆包天觊觎主上,身为臣子却日日肖想对方,还自作多情、怕人为自己伤心?
谢鹤亭勉强扯起嘴角、露出个苦笑,却发觉萧瑾泪盈于睫、滚落至一侧脸颊。
似是用了全力、才缓缓抬起胳膊,用手指颤栗着轻轻替他抚去泪痕,指腹触到滚烫的泪珠,烫得人开口便是无尽沙哑酸楚:“陛下,应哭的,似乎该是臣吧?”
萧瑾不知自己是怎了,越想强自忍住,眼泪就越无法控制地无声滴落。
便是所谓欲语泪先流么?
静谧的卧房之内传来谢鹤亭一声低浅喟叹。
紧接着便艰难地撑起上半身,胳膊虚环住对方、只用前手掌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背。
萧瑾孩子气似的闷声道:“你非要死么?”
谢鹤亭没有应答。
萧瑾忽的将他推开,“现在倒知道顾及我了?”
谢鹤亭这一生,有太多未尽之言深埋在心底,扪心自问,除却今日这两遭僭越之举,再无分毫逾矩之处。
时至此刻,更只那么静静坐着,第一回摒弃了人臣本分,不加掩饰地凝视萧瑾。
仿佛多看一刻,便是赚了。
萧瑾觉着对方虽未开口,这眼神却在短短数息道尽了他们两世纠葛。
除了能想清楚欠他两条命,自己真不明白他二人怎会走到如今这般境地。
虽是笔糊涂账,可…“是我害了你。”
谢鹤亭听他这疲惫压抑至极的语气,又是止不住地难受,眉头微蹙正欲开口,却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般,最后不出意料的呕出口血才停下来。
未来得及拿帕子,那醒目鲜亮的红沾染在谢鹤亭里衣袖口,于白绸上迅速晕染开,是说不出的刺眼。
萧瑾见此,堪堪止住的泪又浸满猩红的眼眶,两世为人、无上高位,却没法子留住自己心爱之人。
看得谢鹤亭喉头发涩、胸口绞痛。
“陛下,臣从未如此想过。”
萧瑾像是听不见谢鹤亭说话般,眼睫低垂、不知在想什么。
谢鹤亭抬起另一侧袖口,无比珍重、耐心地又给他拭去脸颊的泪。
正要落下时手腕却被一把抓住,“你为何到现在还要如此唤我,
你对我、可是心中有怨?”
谢鹤亭露出个似喜似悲的表情,“从未。”
又是这样。
这人总是这样。
不愿多说哪怕只言片语。
萧瑾再也忍不住:“你心里、如今可还有我?”
谢鹤亭却抽出手、眉头微蹙:“陛下何故受伤?”
瞧他那郑重其事的模样,仿佛病入膏肓的是自己那手腕,萧瑾胸中憋闷:哪抵得上你十之一二?
见萧瑾似不愿回答,谢鹤亭缓缓躺下,闭眼、侧过身去。
萧瑾不依不饶等他开口,二人对峙数息,谢鹤亭究竟是微不可查叹了口气,“陛下、又何苦非要叫臣难堪?”
萧瑾喜怒难辨:“只此一问、便这样叫你为难么。”
静默了将近半刻钟。
终是妥协起身道:“你好好歇息罢,且记住、朕还没许你死。”
仿若虚张声势地用帝王之威吓唬他一番、对方便真能活得长久些。
只是无人比萧瑾更清楚:再也没有比帝王更无可奈何之人了。
自己勉力两世,一生倥偬、半世伶俜。
如今还是要落个孤家寡人的下场。
从前总是不敢再越雷池,去奢求帝王家最不可得之物,待到终归确认了心意,还未来得及多加思量,便至如此局面。
自己因着儿时的缘故烙下阴影怕水,可活到今时今日,萧瑾才知晓,情之溺人也、原甚于水。
若非奸人所害,自己或一生都不会与落水有瓜葛。
可情、却能不知所起,叫人避无可避,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萧瑾甚至生平第一回有了做个昏君的念头:往常对那为红颜一笑,便烽火戏诸侯、拿国事当儿戏的荒唐行径嗤之以鼻,此时此刻竟想,若能救了谢鹤亭,纵是自己舍命陪君子、不坐这龙椅又何妨?
匆匆两世数载,好容易寻着这么个人,还没珍之重之,便……
甚至开始盘算:自己膝下无子,若从宗室过继,既要身世能服众,又得年岁性情合适,可皇室凋零……
即便寻着人选,也得从储君培养、需耗费数年,他、他却等不及了。
小顺子看着主子从出来便以手扶额,拧着眉头直叹气,正不知怎么开口劝慰,萧瑾却忽道:“去礼部取皇室卷宗来。”
才安排下去,燕管家便来禀:“小公子的师兄说来探望,可能放他进府?”
萧瑾近两日奔波劳碌,稍加思索才反应过来此人指的是张瑄。
“先让他去。再带来见朕。”
“是。”
进房时,谢昭正被扶着坐起来用完膳,见来人欣喜道:“师兄!”
张瑄近前,看着短短两三日便消瘦了一圈的小人儿,怕自己打断了他进食:“师弟可大好了?吃饱了么?可需再用些?”
见对方目露忧色,谢昭勉力露出个笑:“师兄,昭儿没事了,只不过躺的太久,没什么胃口。”
张瑄替他把耳后一缕发丝抚顺:“先生嘴上不说,其实心里很是为你担心,只是他不便过来。”
昭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看张瑄一身官袍,“师兄是才下朝么?”
燕管家适时道:“张大人,小公子该歇息了。”
张瑄正不知如何作答,既不愿说谎、又不想尚涉世未深的谢昭牵扯太多,便顺着话头道:“你先好好养着,这几日的课业也给你带来了,切莫落下,先生说要考你的。”
竟严厉尽责至此!……
张瑄出了房门,燕管家恭敬道:“张大人,有人想见您,还请跟老奴来。”
张瑄虽有些困惑,还是跟着去了。
待见到萧瑾,不免愣怔,继而跪地道:“臣张瑄,叩见陛下。”
萧瑾轻轻抬手,“起罢。”
“不知陛下有何事吩咐?”
“坐下叙话。”
明明才晨起之时,张瑄却觉得陛下似劳累得很,连说话都比平时绵软几分,霸气侧漏的帝王之威仿佛尽数收了起来。
“在徐府住得可好?”
“回陛下,微臣一切安好。”
斟酌道:“微臣观陛下眉目间似有疲色,可是风寒未愈?”
萧瑾一眼望去:“你怎不问朕为何在此?”
以养病为由罢朝两日,打道回府却在这里见着陛下,张瑄当然有不解之处,却只道:“臣岂敢置喙陛下心思。”
没那个功夫兜圈子,“朕昨日被歹人所害,侥幸得以生还,正如你所见,谢府也遭了殃。”
不待人反应,转而道:“身为天子近臣,朕看爱卿也性命堪忧。”
张瑄即刻起身一揖:“若为陛下,微臣死不足惜。”
萧瑾却难得认真对待此类以示忠心的场面话:“张爱卿,且得好好活着,莫要叫在意你的人伤心。”
张瑄莫名。
萧瑾惨淡一笑:“这两日待在徐府,别出来。”
张瑄似有所感,感激一拜:“臣知晓了。”
萧瑾忽的想起什么,“劳烦爱卿去翟府时替朕带句话,传言江南富庶、钟灵毓秀,不知可有不世出的名医?”
张瑄一时间惊疑不定:陛下怎料定自己会去提醒景略兄?又为何寻医?是谁身患顽疾、以至太医院都已束手无策?
面上只道:“微臣领命。”
便退下了。
江秋莲醒来时已是天色将暗,一旁伺候的丫鬟忙语气欢快道:“夫人!”
又招呼门外守着的:“快去叫大夫!”
很快便来了个陌生面孔——
纵是江秋莲反应还有些迟钝,却能分辨出,眼前年龄稍大的大夫与之前每隔两日给自己请平安脉的不是同一位。
见她目露困惑,对方边作揖边道:“太医院周祈见过夫人。”
江秋莲艰难颔首,太久没说话嗓音也有些干哑:“有劳周太医了。”
倏尔有些激动:“昭儿如何了?还有鹤亭呢?”
燕管家在旁闻言忙道:“夫人请安心,将军与小公子都安好。”
江秋莲这才顾得上问自己:“我这是睡了多久?”
“已近两日两夜,夫人,您可把老奴担心坏了。”
又后知后觉抬起另一只未搭脉的手,小心翼翼靠近轻抚脸、额,燕管家还不知何意,周太医便道:“夫人容貌无损,如今已无大碍。只需再调养几日即可。”
江秋莲有些不好意思,“谢过周太医。”
周祈有些欲言又止,最后只道:“不过是分内之事,当不得夫人一句谢。”
待丫鬟跟着他下去取药方了,江秋莲道:“这位太医何时来的府中?”
燕管家道:“回夫人,是走水那日连夜赶来的,据说还是许小大夫的先生哩。”
江秋莲未搭话,燕管家又继续道:“多亏了那晚周太医来的及时,不然许小大夫一个人可应付不来。”
江秋莲心中一紧:自家三人既然都平安无事了,伤情应是不复杂,怎会应付不来?
“府中有很多人负了伤?”
她的贴身丫鬟掩着嘴笑道:“很多人倒不是,英雄救美重伤不起的倒有一个。”
江秋莲面露不解。
那丫鬟揶揄道:“夫人,奴婢当时就在一旁看得真真儿的,那人搂着您出来的时候背上衣物全烧没了,背上肉都焦了一大块儿,可愣是不知道疼似的,两只手都血肉模糊又红又黑的,不仅全须全尾儿地把您带出来了,而且将您稳稳当当护在怀中,丁点儿火星儿都没让您挨着。”
江秋莲心中滋味难以名状,眼前浮现个可能的身影,上回也是这般搭救过自己。
燕管家轻摇摇头,似也回忆起来:“老奴有愧啊,当时在小公子的院子,猛然想起您这边、顺嘴一问,他不管不顾就奔过来了,瞧着夫人的卧房已是整个儿都烧起来了,一桶水朝自己淋下,毫无犹豫便冲进火中…”
江秋莲鼻尖有些酸楚,不知如何应答,转而问道:“他如今可醒了?”
那丫鬟长吁短叹的,“哪儿能呢,据说是背后被一根房梁的柱子砸下来,不仅烫烧的伤深可见骨,这冬日里一时冷水浇身一时烈火焚身的,白日里奴婢去瞧的时候还发着高烧。”
燕管家亦颔首:“确是有些棘手,那背上的伤还是周太医来了才定夺如何处置。”
二人一唱一和的,江秋莲心中焦急,下意识张口:“如何处置的?”
不待他们继续,便掀开被子道:“我可方便去看看他?”
那丫鬟连忙手忙脚乱薅过来挂在一旁的白狐裘披风,“夫人可万万不能再着凉了。”
燕管家亦不太赞同:“夫人,那伤有些可怖、”
江秋莲却已迈出几步,“还请您带路。”
三人到了房门口,燕管家先进一步轻声道:“二位辛苦了,不知进来可会打扰?”
周太医专注手中,许太医快速回头瞥了一眼:“无碍。”
江秋莲走近了,便瞧见这副场景:那人背上有的地儿结了血痂,有的却生了疮,大片深浅明暗不一的红,看着就叫人觉得疼。
虽只有半张脸,但先前总有遮挡,这还是第一回看到对方长相:有过数面之缘,印象最为深刻的便是面具下那双眼,本一剑眉星目、英武不凡之人,现在却因自己虚弱痛苦得似呼吸都艰难。
鼻锋凌厉、下颌瘦削,不知是本就如此,还是这几日未曾进食之故。
额头才重新包扎过,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和脖颈留到被褥上,明明闭着眼却双拳紧握,看周太医拿着手掌大的刀过去,江秋莲有些不忍:“这、”
许太医却道:“夫人莫怕,此乃刮骨疗伤的最后一日,待把腐肉都剃去,便尽可如旁的肌肤般,生出新肉来。”
江秋莲已快说不出话来,“最后一日?”
周太医倏尔开口:“若一次为之,恐血流过多,且他本就虚弱,或挺不过去。”
江秋莲只一眼,瞥见他如何把背后流脓生溃的地方削去,躺着的人眉宇间又是如何痛苦狰狞,便侧转过身来,“有劳二位了。”
随即有些神思不属地回了房。
数息后,“前几回你可曾瞧见了?”
燕管家道:“夫人,前夜那次老奴在。”
顿了顿,言简意赅地:“那衣料烧焦了黏在身上,整个儿都是用剪刀剪开的。带下来、些许烂肉也是有的。”
过了好一会儿,江秋莲前言不搭后语问道:“我记得,他护送我们到了这儿就走了,怎会还在府上?”
燕管家实话实说:“这个老奴倒不清楚,将军应知晓其中缘故。”
“昭儿现在可醒着?”
于是又去谢昭的卧房,见他不知梦到了什么,撅着嘴巴哭丧着脸,但却气色红润、可爱的紧。
江秋莲彻底放下心来,回了卧房。
“这几日你们累坏了吧。”
二人忙道不敢,燕管家道:“夫人可饿了?小厨房一直备着您爱吃的,不过就是较往常清淡了些。”
“鹤亭用过了么?”
“夫人,将军他、”
江秋莲见到他闪烁其词的模样就知有异,声音都拔高了两分,“鹤亭怎么了?”
谢管家正斟酌着不知如何解释,萧瑾立在房门处接话道:“他这两日劳累、才歇下了。
不知萧某可便进来?”
江秋莲听出这嗓音,倚坐着的上半身稍往外倾了倾,“萧公子进来罢、不妨事的。”
燕管家忙转过身、开门迎萧瑾,然后便只留个伺候炭火的丫鬟,带其他人退了出去。
萧瑾在桌边圆凳坐下,“嫂嫂可还有哪里不适?”
明知身份有别,可每每见到他、江秋莲总免不了心生好感亲近,闻言清浅一笑、露出两个梨涡,“已大好了。
萧公子可是来寻我阿弟的?倒叫你们为我和昭儿忧心了。”
知晓实情的萧瑾如今面对江秋莲,心中又是一番五味陈杂:都说长嫂如母,更莫说谢家的情境。
亦不敢想、她若知晓一手带大的幼弟为自己受这种苦、甚至将快要豁出命去,该作何感想。
只怕要恨极了自己。
不答反问,突兀道:“听闻嫂嫂方才去过隔壁?”
江秋莲耳梢有些泛红,不自在地垂下眼睫,轻嗯了一声,“据说是他救了我性命。”
萧瑾却似没注意到般,有意继续:“嫂嫂可知为何他总着黑衣、戴面具?”
江秋莲轻摇了摇头。
“嫂嫂聪慧过人,必对我家世身份有所了解,培养他们,便是作为死侍、时刻护佑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