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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伤疤 ...

  •   “你怎么在这?”出口的声音略带了些喑哑,丁迟敛皱眉,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他有些不太确定面前的人到底是自己醉酒后天马行空变出来的,还是真实存在的。
      “路过。”方奕灼随便编了一个拙略的理由,丝毫不管到底会不会被拆穿。

      “嗯。”丁迟敛确实觉得自己应该是醉了,四周都晕乎乎的,连方奕灼的话都快要听不太清了。他的身形晃了一下。方奕灼连忙上前抬手扶了扶。
      “借我扶扶,谢谢。”丁迟敛的声音闷闷的传来。
      其实说是扶也不是很准确,因为丁迟敛手并没有放在方奕灼的手臂上,而是用力的抓着方奕灼的衣服袖子。
      两个人就站在酒吧的门口静静的相处着,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阿嚏!”丁迟敛被冷风一吹,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方奕灼没忍住轻轻弯起了嘴角,半响他才压了压自己上扬的嘴角,“咳,还要继续吹冷风吗?”
      丁迟敛摇头,手从方奕灼的衣袖上抽离,衣服被丁迟敛抓着皱皱巴巴的。丁迟敛看了一眼之后就站直了身体。

      方奕灼看着他这股有些比平时更加懵的表情,觉得自己并不能由着他就这样离开。虽然刚刚魏远给他电话时候他也是有些心生不满,可是还是抵不过他的好奇心,也大概能够猜出魏远话里藏着的意思。
      是上次见到的那个男人吧,看起来就比丁迟敛要略大一些。
      可是两相对比,他们两个始终还是同龄人。而自己却比丁迟敛小了好几岁,都快要赶上几个代沟了。

      方奕灼试探着问,“要我送你回去吗?”
      丁迟敛沉默,眼睛盯着不远处一滩小小的水坑出神。路灯把那处小小的坑洼照的发亮,亮的有些晃了丁迟敛的眼睛。
      其实丁迟敛也只是在迟钝的考虑着方奕灼的话,他自是听懂了,不过哪怕心里知道他应该拒绝但是他就是开不了这个口。

      最终感性终于还是战胜了理性。
      只是苦等了方奕灼,他看着丁迟敛的神色平静,早已没了刚刚有些泛滥受不住的情绪。他以为丁迟敛会拒绝他的。
      “那要不我给你叫个车?”
      “好。”

      两个声音一同出口。
      丁迟敛又开始发愣。
      就连带着方奕灼也愣在了原地,总觉得自己刚刚听的不真切。

      “你说什么?”两个声音又同时说了出来。
      只是这一次方奕灼没再放过这个机会,他一把抓住丁迟敛的手。
      “你刚刚说什么?”

      丁迟敛被他扯得有些晕乎乎的,就又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方奕灼说。
      话音刚落他就先一步牵起了丁迟敛的手。时隔多年,丁迟敛掌心的温度依旧,还是依旧干燥温暖。

      他把丁迟敛带到了路边,那里停了他酷炫的摩托车。他随手拿过摩托车上挂着的头盔往丁迟敛的手上放。
      看丁迟敛依旧有些愣愣的,方奕灼还是拿过了他刚刚给出的头盔,帮丁迟敛戴了起来。他把下面的扣子扣好,盖子一合。方奕灼没忍住抬手拿手指的关节轻轻敲了敲丁迟敛戴着的头盔。
      “上车。”说完,方奕灼就熟练的戴上他的头盔,长腿一迈跨坐到了摩托车上。

      这是丁迟敛第二次坐上了方奕灼的摩托车后座,跟之前的感觉毫不相同。大概是这一次方奕灼没有把车速开到极限,反倒是慢慢的开着,丁迟敛都能够感受到风从他抓住方奕灼衣服的手指缝隙间穿过,很是舒服。
      从‘醉客’门口到丁迟敛的家里的路程其实并不遥远,丁迟敛就是愣神了几次的间隙里方奕灼已经到了。

      这一次方奕灼说什么也不肯,非要把丁迟敛送上去。丁迟敛也没有拒绝,任由着他走在自己的后面。
      “你还不回去吗?”丁迟敛站在自己家的门口,面前的方奕灼无动于衷,任由他已经站在门口借口找钥匙找了好几分钟。
      “有点儿渴,能不能让我喝杯水?”方奕灼理直气壮的说着。

      一路上的丁迟敛其实酒意已经醒的差不多了,那杯酒他也喝过很多次了,不至于醉的那么厉害。
      而清醒过后的理性再一次占据。
      两个人在门口僵持了片刻,丁迟敛还是转身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水,温的。”丁迟敛一进门换鞋就立刻去厨房里给方奕灼倒水。
      他把水放在桌面上,“喝完就走吧。”
      酒醒过后,他们就不应该再有交集,他自知已经借着为他好的借口三番五次的过界了。

      “丁迟敛。”方奕灼突然说。
      丁迟敛回头看他。
      方奕灼抬头看他,想说些什么终究是没有开口。

      他还穿着今早从丁迟敛衣柜里拿出来的衣服,丁迟敛看了一会儿,突然说,“你的衣服我洗好了,现在应该干了,你把这衣服换下来我一会儿拿去洗。”
      说着他就进了房间,一会儿就从里面拿出了折叠好的衣服放在了方奕灼坐着的沙发旁边。他的手刚刚把衣服放好,方奕灼的手就握住了他的手腕。
      丁迟敛转头看他。

      “手上的伤,”方奕灼说,“好些了吗?”
      他声音放的轻柔,自丁迟敛跟他再次见面以来最温柔的一次。
      丁迟敛忽然有些别扭,皱了皱眉,试图把手从他的手里用力的扯回来。
      “才一天时间没到,哪会那么快!”

      可能一时候的力度没控制好,丁迟敛一个重心不稳,眼看就要往后掉到地板上。
      “小心!”方奕灼下意识先伸出手勾住他的腰,可是他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只能就近把手垫到了丁迟敛的头后护住他。
      结果这么一下两个人就一齐倒在了丁迟敛家的地板上。

      他家客厅的这个地板啥也没有,光秃秃一片大瓷砖,之前才被方奕灼拖得锃亮一片。而方奕灼下意识只护住了丁迟敛的头没能护住他的腰,因此丁迟敛的尾巴骨就这样直直摔在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嗯!”丁迟敛吃痛,一瞬间觉得自己尾椎骨都要被摔断了。

      “没事吧!”方奕灼立刻就从丁迟敛的身上起来了,一只手仍托着他后脑勺,手微微向下兜住了他的后脖颈。他微微弯腰另外一只手就托起了丁迟敛的腿弯,一用力就把人整个横抱起来。
      丁迟敛想要反抗却抵不住自己隐隐作痛的尾椎骨,突然觉得遇到方奕灼之后好像都没有什么好事发生。先是他的眼镜摔碎了,后又是半夜被叫醒去接人,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骨头有没有出了问题。

      “我看看。”方奕灼的反应有些紧张,他把人轻轻放在沙发上,就想伸手去拽丁迟敛的裤子。
      “不要!”丁迟敛皱眉,他根本没有留意到方奕灼的情绪,一门心思都放在了方奕灼的手触上了他的衬衫想要把他从他的裤子里扯出来。
      “不行,你这摔的这么厉害,让我看看有没有事情。”方奕灼着急,手上的力气更没有了把门。
      他一把让丁迟敛翻了个身背对着他,膝盖跨坐过去控制住他的腿,一只手还摁住了他的后背。

      他现在的力气本就比丁迟敛的要大上许多,也是第一次让丁迟敛觉得这才是如今真正的方奕灼,再也不用使用什么技巧和一些不正当的手段就能牢牢的控制住自己的方奕灼。
      这样的方奕灼让丁迟敛感到害怕。
      他甚至又在一片明晃晃的灯光中感受到那种第一次见到方奕灼时候的感觉,粘腻又透不过气来。
      明明在之后跟方奕灼相处的日子里他都再也没感受到过。

      丁迟敛死死的抓住自己的衣服下摆,可是方奕灼根本没有理会他的请求,一门心思扑在了看丁迟敛身上的伤上。
      他感受到方奕灼一把扯开了他的衣服下摆掀起。
      方奕灼一只手控制着丁迟敛的后背就要扯开他的西装裤后面。

      “方,方奕灼!”一丝带着痛苦又嘶哑的声音把方奕灼的理智扯了回来。
      方奕灼用力的手这才猛地松开,他望向已经放弃抵抗的丁迟敛。他的脸背对着他看不清此刻的表情,握住沙发靠背的手青筋暴起却还微微颤抖着,像是在承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一般。
      他这才醒了神,发觉自己的行为过于强制性了。刚刚一瞬间骨头撞上地板的声音让他心惊害怕让他忘记了任何的一切,此时他才觉得现在的自己更像是要强迫丁迟敛干些什么。

      他做了什么!
      “丁迟敛,对不起,对不起!”方奕灼彻底把对他的禁锢撤走的一干二净。
      但丁迟敛还保持着刚刚的姿势,衣服下摆被掀起,露出一大片腰身,西装裤的裤头也被扯得有些松垮,隐约露出了些许内裤的边缘。他没有了动静,整个人安静的像是睡着了。唯独手上的微颤都像是告诉着他所承受的痛苦。
      方奕灼知道这是触到了丁迟敛的逆鳞了,从来不知道他年少时候狂妄又不假思索的行为会让人承受如此大的伤害。

      “丁迟敛!让我看看你!”方奕灼有些害怕了,也有些慌张,这是丁迟敛第一次在他面前宣泄的如此强烈的情绪,刺啦啦的灼伤着他的眼睛。
      在他的手触碰到丁迟敛的瞬间,丁迟敛猛地回缩。
      “不要碰我!”丁迟敛嘶声的说,声音带了从未有过的喑哑,不复往常的柔和。

      方奕灼的手顿在原地,他蹲下来与丁迟敛齐平,却不知道用何方法来解决面前的问题。
      “对不起,我……”
      “你走吧,我现在不想看见你。”丁迟敛打断了方奕灼的话语。

      “那你的腰。”
      “我自己会看着办的。”丁迟敛把头闷在沙发里,尽力维持着他最后的平静。
      方奕灼没有动静。

      “你还不走?”丁迟敛说。
      客厅一下安静了下来,方奕灼知道丁迟敛是怎么都不可能把头再抬起来的了。只好起身。
      “我走了,对不起。”方奕灼再次说。

      没一会儿门终于关上了,丁迟敛才猛地把自己整个人蜷缩了起来,在一片亮色的灯光下,他眼圈发红,整个人在极力的控制住自己的颤抖。
      这种窒息如同困在水中不能出来的感觉他已经许久没有感受过了,这一点至今为止也只有他一个人知晓,在四年前的时候。
      这也是他为什么一直没有去找能够留在身边的人,因为他现在已经完全不能承受跟别人作出一些更加亲密的动作了。他讨厌别人碰他身上的任何一个地方。

      他原以为当时方奕灼第一次跟他见面强迫他坐他的摩托车的时候,那个时候他根本没有显现出如今明显的不适。他还以为他早已对此免疫。
      丁迟敛静静躺在沙发上,背后的衬衫已经湿透,此刻也正紧贴着他的后背,就连尾椎骨处也隐隐的作痛。可他却觉得很累,或许从他踏上楼梯确认那个人是方奕灼的选择开始他就错了。
      在方奕灼扯他衣服的那一瞬间,他是真的痛苦到想要去死,跟当初的他一样。

      那个时候在他还有记忆的时刻,他就能感到到,窗外阳光正盛,还有微微喘息的声音。身上带着一股难以言说的粘腻感,像是汗水浸透了肌肤时候的触感。
      唯一的那一段片段成为了他的噩梦,让他日日难以入睡。当时他的情绪直况日下,每晚都会被惊醒,反反复复的陷入那一段似梦非梦的困境里。
      那时候唯一的记忆只有永远停不下来的药物,以及无尽的痛苦。

      那是如今温和外表下藏着最深的东西,撕开来是一片溃烂的腐朽。
      丁迟敛死死捂住的东西,终于还是以最不堪的方式被方奕灼撕扯开来。可真正让丁迟敛觉得难堪的不是如今的局面,是他被伤透浸烂的心依旧会为那个人而心动。
      会一次一次漫无目的的容忍以及宽恕。

      他怎么会这么糟糕!
      丁迟敛自弃的想着,任由着身上一点一点的凉透到刺骨。
      许久,客厅里才响起了闷声至极的哭声,像是在放弃抵抗些什么,又像是在诉说着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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