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肩》韵映时

4、听课

　　只是话音刚落，靠墙的人立刻转过头，方奕灼眯着眼盯着门口的人。意思很清楚，他想要这个人说的清楚一些。
　　男生微微颤抖了一下，哪怕是跟了方奕灼那么久，还是对他有些害怕。
　　“额……就是今天早上贴吧上面的那张图片。”男生越说声音越小。

　　其实在今早丁迟敛从苏眉手机里看到的图片最早是在南洋中学的贴吧里传开的，毕竟这所学习的主业是各种八卦消息灵通而不是学习。这张照片在昨天晚上的时候就已经出现了，只不过当时时间太晚了，真正发酵的时候都是早晨大家醒来以后的第一吃瓜现场。
　　只不过方奕灼从来不爱看这些，虽然也知道自己总是高居南洋中学贴吧的第一位，但是其实很多关于他的东西他自己为什么要在意。他就是流言的主角，只是总是从那么几个总爱跟着他的初中部学生里听到而已。

　　“什么照片？”方奕灼微微皱眉，手指一松，手中燃了大半的烟就掉落在地上溅起阵阵的火星，只是随即就被低头的看这烟头的人用鞋踩灭了。
　　方奕灼低头的时候肩上的几缕头发顺着肩头滑落到了前面，在外面站着的人看来此时的他长发堪堪到腰低头时滑出的头发挡住了大半的侧脸只剩下默在黑暗里的高挺的鼻尖。完全可以说是一副美人的样子。

　　只是美人没听到回答，转头时候露出略微带点不耐烦的表情令那个男生突然回神。
　　“就是今早上贴吧上贴出的你和一个一中的老师的照片，你们就面对面且毫无表情的站在一起，时间大概是昨天下午吧。”男生一下子把他早上看见的照片告诉了方奕灼，同时还对他自己刚刚有一瞬间看着方奕灼失神而感到暗暗懊恼。
　　他可是铁直的！

　　“照片呢？我看看。”方奕灼说着从里头的黑暗之中走了出来，他走到男生的面前停下。
　　“啊……哦。”男生说着从裤兜里抽出手机按了几下就把照片递到了方奕灼的面前。
　　方奕灼看着手机屏幕里的照片，照片拍的确实不清晰，可能也是时间已晚夜色显现。只不过很明显的是他们的轮廓，侧着脸对着对方把他们的侧脸轮廓都勾勒的清清楚楚。熟悉他们的人一眼便能够看得出照片中的两个人是谁。

　　方奕灼弯腰盯着照片，脑子里确实第一下回想自己近期之内有什么得罪过的人。只是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无果。再看评论里大多数都是骂他的，很少说到关于丁迟敛的不好的。
　　他盯着屏幕，孰不自这个表情看起来冰冷又不近人。
　　那个男生从来都没有跟方奕灼距离这么近过，一时间眼睛都不知道看哪里好。

　　方奕灼今天还算是规整的穿齐了校服，浅绿色的校服外套敞开，露出里面圆领的白色T恤还有他皮肤白皙清晰可见的锁骨。距离靠近后让人无法忽视的压迫感都淡淡的袭来，只是面前的人还不自知。
　　男生僵硬的举着手机，发觉方奕灼整个微微弓着身盯着照片出神，鼻尖传来若有若无的发丝的清香。

　　他微微开口，“估计是哪个路过一中的学生偷偷拍的吧……这个照片也只能看得出你们认识。”
　　他们南洋附中一直以来都跟一中那种好的学校没有什么联系和瓜葛，毕竟两所学校相差的等级可不是一星半点。只不过是直到方奕灼来了以后这种毫无瓜葛的联系才突然被打破，他们南洋附中居然也能够放在跟一中同一水平线的讨论区域之内。

　　想着这个差不多成为南洋附中的传说一样的人物，也是因为他的到来才让这所学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很多人想要了解，靠近这个叫方奕灼的人，可是他却在一来到学校的时候处处跟人挑事，打架斗|殴差不多什么不好的都跟他沾了点边。久而久之也就没什么人敢跟他靠近，也就他们这些自愿跟随着方奕灼的小弟了。
　　不过他们倒是知道方奕灼唯一一个跟他大佬一般气息不符的一点，就是方奕灼有些记不住人的脸和他对应匹配的名字。

　　他还记得当初方奕灼在见他第二面的时候喊了一个小五，喊了几次他才反应过来方奕灼叫的是自己。可是他的名字既没有小也没有五，等到后来熟悉一些的时候才知道原来方奕灼实在记不住他的名字，只是记住了第一眼看见了他耳边整齐的五个耳洞就叫他小五了。

　　“他现在在哪？”方奕灼突然问。
　　“他刚刚问我初三一班在哪里。”小五说。

　　丁迟敛到教室的时候，可能是知道有一节即将到来的公开课。班里的老师应该是跟班里的学生强调过，因此他到的时候大部分学生都已经落座了，相比于刚刚他路过的九班到三班好得多，学生也都穿好了校服坐在位子上。
　　他还没进教师就看见初三一班的班主任已经站在门口了，他们互相问了好再稍微了解了一下接下来一堂课的教学进程和方式，最终敲定的是他先上前半节，后半节又他们这个班原先的任课老师上。

　　“那我先进去跟学生熟悉一下。”丁迟敛微微一笑，他的声音温和带着让人觉得舒服的感觉。
　　说着他就跟往常的很多次一样缓缓地踏入了教室里。他一进教室差不多全班所剩无几的吵杂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丁迟敛自然知道若是有这种公开的课程，那么学校自然会把这个机会优先给予他们整个年级里最好的班级。他眼前面对的这一群学生都跟刚刚他在另外一栋大楼遇到的学生不相同，衣服不仅穿的规矩而且就连仪容仪表这些都打理的相当的好。
　　确实是每个学校即使再烂，只要是他重点扶持的那些所谓的重点班都要比那些普通的班级来的好一些。原来南洋附中也不例外。

　　他一进教室就能听见底下有些学生哇的惊叹了一句，接着不少学生都从安静的状态变成了略微窃窃私语的状态。
　　丁迟敛丝毫不理会，只是在开口的时候声音放大到恰好能够盖过那些小如雨点的声音便好。

　　“同学们好，我是今天来进行公开课的老师，来自一中的丁迟敛。你们可以叫我丁老师。”丁迟敛边说着边在黑板上写上自己的名字。他的黑板字在近几年可谓是突飞猛进，从一开始写的歪歪扭扭到如今写的苍劲有力。特别是他写自己的名字的时候笔锋顿挫有致，实在跟他的此刻的形象贴合到了极致。
　　殊不知刚刚开始做老师的时候他也因为自己的黑板字写的太丑而苦恼，最后偷偷在家里买了一本字帖和一张小黑板提供进行练习。

　　他说这话的时候都会很习惯性的曲起食指轻轻抬一下他的金丝框眼镜，同时他抬眼就看见班级的后门突然来了一个不属于这个班级的人。
　　丁迟敛心里突然漏了一拍，有些惊讶却没有在面上继续显现出来。

　　方奕灼就是在丁迟敛抬手扶眼镜框的时候到的，站在讲台上的人一身白衣，衣服的下摆收进西装裤的裤腰里。腰身合适，仿佛有一种一只手臂就能环过来的错觉。
　　他正盯着入神，却见丁迟敛抬眼看了他一眼，眼神里不带任何的温度和色彩。这一眼却让方奕灼突然愣神了起来，突然意识到这个人的重新出现已经完全能够左右他的任何行为。

　　刚刚他在听到丁迟敛的名字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要去见这个人，可是现在见到了却觉得自己或许有一些可笑。人家可没想着来这里见他，好像确实是自己一次次撞上去。
　　想到这方奕灼突然就觉得失落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空荡荡了起来。

　　他刚刚想走。
　　“方奕灼？你过来这里干什么！”声音很熟悉，但是同时也压得很低。
　　方奕灼回头，原来自己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教室的后门。此时他们年级的级长也在，他坐在那里转头看着方奕灼。

　　只是声音虽说压得很低，也引来了附近人的注意。丁迟敛就看见方奕灼微微转头，没扎起来的头发散落在肩上，以他为中心的小部分都转过头去看他。
　　还真是到哪儿都很惹人瞩目。
　　丁迟敛一边讲着课却无法自己被方奕灼牵起来的心，时不时他就要分神去留意教室后方的动静。

　　方奕灼本觉得他应该说走错了，但是那一秒他的嘴巴先于动作。他飞快的坐到了级长旁边空出来的塑料椅子上，凑过去低声跟级长说，“我过来学习学习。”
　　“学个……”级长一听这惹事精说话就头疼，全年级里他最不想面对的人就是方奕灼，很多时候他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不见方奕灼的种种行为，但是看见他就真的难以控制自己的火气。只是意识到自己的声音过大了他又再次控制了自己的音量，“赶紧的爱哪儿呆着就去哪儿呆着！”

　　哪知道方奕灼却摸摸鼻子，抬脚翘起了二郎腿，“我就爱在这里呆着。”
　　“你！”级长一口气差点提不起来，却突然闻到了什么。他凑过去闻了闻方奕灼的发丝，“你又吸烟！说了多少次不可以在学校里吸烟”

　　方奕灼却像是有点嫌弃似的把自己的头发扯了回来，伸手从裤兜里掏了掏，掏出了一包刚刚开过的烟塞到级长的手里，“喏，给你，打火机我就自己留着了。”
　　级长已经不想跟方奕灼说话了，只是憋着口气警告方奕灼，“别在这儿闹。”
　　方奕灼却抬眼看着隔着大概六七排站着的丁迟敛，“知道了。”他再怎么闹也不会在丁迟敛面前闹的。

　　小半节课过的很快，方奕灼坐了下来以后确实没在有任何的动作反而是跟着后排的老师一起听丁迟敛讲课。只是其他老师都时不时低头在自己的笔记本里记录着些什么，反倒是方奕灼这个翘着二郎腿看着有些心不在焉的人显得略微突兀。
　　这跟他自己有些关系，坐在座位的时候他就突然想起来，曾经丁迟敛也这样站在他的面前给他讲解知识点。只是当时那里的教室还没有现在的四分之一大，丁迟敛也没有现在讲的那么细致和完美。

　　他一面忍不住想他们以前的时光，却又一面被这课室里晃眼的灯光照回了现实。
　　他们已经回不去了。

　　“好，我的讲课到此就结束了，下面回到你们的陈老师的讲解。”丁迟敛说完，打从心里松了一口气。虽说他已经经历过很多次这样外出的调研学习了，但是这一次确实十分与众不同的一次。
　　原因在哪？就是教室最后排的方奕灼，丁迟敛哪怕是很专注的讲课都免不了注意到方奕灼这个人。
　　以前他可没觉得方奕灼认真听课的眼睛那么灼人，只看上一眼都觉得要被烫到。

　　公开课很快就到了尾声，而丁迟敛下了讲台之后是坐在了后排的靠里面，这样一来跟方奕灼是根本打不了照面。于是等丁迟敛下课的时候方奕灼早就不见了踪影，他也没去理会而是继续忙着关于这一次调研的内容。
　　一整天下来丁迟敛都没再见到方奕灼，等到下午的时候丁迟敛也终于完成了今天的任务。本来如果时间尚早的话他还打算回一中一趟。只是等他终于忙完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也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同行的老师都打算坐一中的校车回去，但丁迟敛拒绝了，原因就是他家跟回一中的路并不顺路。他若果先坐了校车回去的话相当于绕了一大个圈再回去，虽然他不介意绕一段原路，但是他是真的累了。
　　今天虽说只是教研，但是在老师群体之中暗涌的凶潮让他觉得疲惫。

　　丁迟敛笑着跟校车里的老师道别，转身摘下戴了一整天的眼镜。略微有些虚假的笑容也瞬间在他转身的时候放了起来，他抬手揉了揉眉心。
　　丁迟敛的近视其实并不深，很多时候他在办公室里并不会佩戴眼镜，只不过是今天一整天下来要应对各种状况他才不得不一整天都戴着眼镜。

　　他今天没有开车，只能坐公交车回去。
　　南洋附中到他家里的距离不远也不仅，不过丁迟敛毕竟从来没有走过，因此他只能打开手机顺着导航找到附近的公交车站。

　　天色渐暗，丁迟敛一手拎着手里的西装外套，一手拿着手机走在规划好的路线上。
　　“什么缺德导航……这是路吗？”丁迟敛碎碎念。

　　全不能怪他，因为他手机显示的导航先是让他拐进了一条没有什么路灯的巷子里，随即又是在三条分岔路口选择了最为黑的一条路。
　　丁迟敛倒是不怕走这些夜路，当初他刚刚成为一个小老师的时候住的房子条件也很不好。就在像这样子的巷子里，不过也好像比这好上一些。

　　丁迟敛一边怀疑人生的走在导航给的路上一边看着四周的环境。
　　砰！

　　突然猛地一声巨响，在巷子安静的环境里划过，显得尤为刺耳。
　　丁迟敛被猝不及防的吓了一跳，他顺着声音的那一头望过去。巨响之后恢复了一片沉默的宁静，可是丁迟敛的直觉却告诉他那一声巨响里蕴含着的危险和汹涌。

　　他迅速熄灭了手机转身朝着声源处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