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肩》韵映时

27、第一

　　静谧的房间里，窗帘拉得并不严实，两片布料之间岔开的缝隙正好能够让一点点晒到日午的太阳漏进来。
　　这处阳光堪堪照到床上人的眼睛上，丁迟敛的眼皮轻颤，随后意识回笼，他缓缓睁开眼睛。
　　有一瞬他是有些懵的，那种睡了很久很久的感觉在他脑袋里回转。

　　可没过多久，昨天晚上的种种就已经在他的脑海里重播了一边，那些人拿沾了药水的毛巾捂住他，汪石财用针管注射器往他胳膊里注入的东西，还有方奕灼一直在他眼前虚虚实实出现的脸。
　　最后一个画面是方奕灼轻轻抬手盖住了他的视线……他都记起来了。
　　丁迟敛脸上一热，昨天不止是那些，那些分分合合的记忆都已经回来了，让他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

　　他下意识想要抬手遮一下自己的眼睛，指尖微动却发现像是受到了另外一股力量的压制。
　　丁迟敛转头，这才发现方奕灼还在自己的床边。他此刻还趴在丁迟敛的被子上，一只手弯曲着枕着自己的头，另外一只手则是伸进了被窝里跟丁迟敛的手紧紧的牵在了一起。
　　仅仅只是轻微的动了一下，方奕灼已经睁开了眼睛。

　　方奕灼坐起身来，抽出在被窝里握住丁迟敛的手，大概是睡得太久脖子和手臂都有些僵硬了，他扭动着自己的脖子同时伸手熟练的把丁迟敛床头的灯关掉。
　　丁迟敛还是在有一些不好意思的阶段，只能愣愣地看着方奕灼的动作，看他活动完身体以后自然的伸手往他额头上探。
　　“还有不舒服吗？”方奕灼问。

　　丁迟敛盯着他的脸，大概是因为一晚上没睡好，方奕灼的语气很平淡但是他的脸却显得很疲惫，眼睛里有了一点点的充血。
　　得到了丁迟敛摇头的回答，方奕灼这才站起身来。他早就注意到丁迟敛脸上不属于早晨正常的潮红色反应，大概是因为昨天晚上他确实因为丁迟敛对他热烈前所未有的反应所蛊惑，稍微的满足了一下自己一直以来对于丁迟敛的思念，手里的动作也有些不留情面。
　　丁迟敛一向脸皮薄，遇到什么事情总是想着用逃避来解决这个问题。方奕灼也从他一直没有正视自己的眼神里感受到了丁迟敛此刻的窘迫。
　　他也尽可能的让自己跟平常一样，方奕灼听到自己的声音安静低沉的再次对丁迟敛问出，“饿了吗？想吃点什么？”

　　房门被关上，丁迟敛才彻底觉得自己松了一口气，连带着掌心都泛出了汗水，趁着方奕灼出去的间隙迅速给自己洗了漱。
　　擦脸的时候丁迟敛透过浴室里的镜子望向此刻脸上泛红的自己，他身上早就已经被换上了平时穿的睡衣。
　　至于是谁换的这件事情，丁迟敛觉得还是不要再回忆的好。但耐不住脑海里总是有一双修长纤细的手指替他扣上睡衣纽扣的这个细节，丁迟敛微微扯开了自己的睡衣，果不其然。
　　昨天被那双手扣上的不仅有那几颗纽扣，还有这从锁骨边缘延伸到胸部的一大片红痕。

　　丁迟敛从卧室出来的时候，方奕灼已经换好了衣服背上了书包。
　　客厅的饭桌上摆着丁迟敛刚刚说想要吃的粥和面包，丁迟敛看着他一身的服装跟昨天见时无异。
　　“不留下来吃早，额，午餐吗？”丁迟敛站着看着他。

　　刚刚他睡醒的时候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中午快要下午的时间点了。好在现在只是周末，根本对他造不成任何的影响。
　　“不了，”方奕灼边穿鞋子边说，他的余光望向客厅里站着看着他的丁迟敛。
　　穿着家居服的丁迟敛看起来比平时一身西装革履的样子显得更加年轻和温顺，让方奕灼生出一种其实他跟自己年龄也差不多的样子。况且，丁迟敛站在客厅耳朵还有不自然而泛红的一点痕迹，方奕灼已经没有什么信心可以坦然的面对此刻的丁迟敛了。

　　“我下课还有课呢。”方奕灼说着拿过鞋柜上头放着的他自己的钥匙装进口袋里。
　　丁迟敛才想起来方奕灼现在是高三的学生了，周末也是有课的。他点点头的间隙里方奕灼就已经关上了门。

　　从这件事情发生过后，方奕灼就很少过来丁迟敛这边借着学习的名义来丁迟敛的家里蹭吃蹭住了。他有些抓不懂丁迟敛的意思，虽说当下的丁迟敛没有怪罪下来，但是他始终也觉得大概他们的关系也已经不再是一开始的简单了，更是参杂了很多别的念想，他觉得丁迟敛也是能够感受的到的。
　　而丁迟敛也恢复了以往的生活，就像是一开始方奕灼从没出现过的日子一样。那些跑到他家楼下的人也没有再过来闹事了，丁迟敛大概也猜得到是方奕灼做的事情。可他自己也不知道该再用什么样的心境去面对，干脆也就不了了之。
　　他们之间其实无论是生活上还是学习上，根本就不可能有一点交集。丁迟敛总算是想明白了这个道理，方奕灼家境好，而他的家境顶多算是刚刚好，而方奕灼就读的学校和他所教书的学校隔着十万八千里远。要不是方奕灼总是往他这里凑，估计丁迟敛也没有多大的机会见到他。

　　工作日的下午，施主任再一次把丁迟敛叫到办公室。他把丁迟敛叫过来也是要提醒一下他，等今年一过，明天的三月份就要进行一次提拔的考试。施主任也是想让丁迟敛有更加充分的准备。
　　不难看出，在这一次丁迟敛能否升上高中部的这件事情上，施主任可是对丁迟敛有很重的寄望。
　　丁迟敛已经答应下来了，他本就打算等到明天的时候过去听一节考试过后的讲解课。

　　此时已经是12月末了，丁迟敛留意了一下高中部那边的课表和作息安排，就在上个星期他们刚刚结束了一次市里的统考。过不了几天等到成绩分数下来的时候也该是进行试卷评讲的时候了。
　　丁迟敛也想趁着这个机会再去学习一下，反正放着那么好的一中高中部资源不去学习就真的是暴殄天物了。
　　也正是因为这几个月他偶尔都会去高中部听课走访，也跟不少高中部的老师结识，看见了他们背后的优秀和辛苦。丁迟敛才真正的决定了要把握住这样的机会晋升，去到更好的地方带更加优秀的学生。

　　去年丁迟敛任教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从一中高中部下调下来的一位数学的女老师。这个女老师从前其实并不是在一中的校本部任教的，她是在云和校区调过来的。
　　后来丁迟敛跟她熟悉了以后才知道，一开始她是在高三部作为年级组长带领云和校区的数学组得到了非常好的成绩。只是因为这几年她因为结婚准备生孩子的原因才从最上边调过来，一开始她跟丁迟敛说其实她跟学校说的是先让她暂停任教在家里。也是因为学校的多次劝说最后就让她过来没有那么繁重任务的初中部作为任教老师。

　　丁迟敛虽说当时不是教数学的，但是他自己也去旁听过几次这个老师的课程，这才发觉自己其实还有很多需要改进的地方。
　　能够让学校亲自出面挽留的老师果然都是很好的老师，也正是如此丁迟敛才有了一点想要更上一层楼的想法。
　　到了今年的这个学期，那位女老师才因为预产期正式休假。

　　那个时候是这位女老师给了他一点苗头，现在他接触下来以后，丁迟敛更是发现他自己其实很热爱这一份职业。
　　他也想上升多一步，到更好的平台去引导更多的学生走向属于自己的光明的路途。
　　这个念想到目前为止都在一点点的壮大，让他找到方向。

　　照例，丁迟敛挑了没课的时间点去听课。
　　高中的氛围就是要比初中的学习氛围更加的紧张和浓厚一些，丁迟敛特意穿了一身颜色比较沉敛的羊毛大衣，脖子上还围了一条灰黑色的围巾。
　　冬天的到来也丝毫不能阻挡学生们学习的步伐，而丁迟敛的出现也多多少少吸引了一些学生的注意。

　　但也只是一瞬间，毕竟他们统考的成绩刚刚新鲜出炉，不少学生脸上都有了愁色。
　　丁迟敛自己在办公室里搬了一张普通的红色塑料凳子坐到了高三教室里，此时已经快要上课了，只有零星几个人不在教室里，讲台上还有一个同学在发着大家的答题卡。
　　铃声响起，所有人的桌面上都多了一张自己的答题卡。

　　一位从教经烟丰富的老师从门口进来，大概是这个班的成绩考的太过于不堪入目，即便是丁迟敛在场他也毫不犹豫的对所有学生进行了批评。
　　丁迟敛坐在最后，手里的记事板一直握在手上。他留意到在课室角落的一位学生，他跟周围的人都不太一样，拿到成绩以后有人欢喜有人哀伤，可独独他一个人沉静的坐在自己的角落里做着自己的事情。

　　“好了，我们下面来看看试卷……”一句话拉回了丁迟敛往外扩散的想法，他立刻挺直了身子展开了那一张他提前拿到了的试卷跟着老师的思路看了起来。
　　课后，那位老师也找到了丁迟敛跟他一起分享了这节课的一些教学思路点。他们边走边说，这个教室在这栋教学楼的角落，丁迟敛跟着他走到了中间的大楼梯处，也是这里才是老师的办公室。
　　他们走着的时候，丁迟敛的余光就看到了一边的墙上。

　　那位老师看到了丁迟敛的目光，顺势就跟他介绍，“噢，这个是我们的成绩榜，这不是统考成绩刚刚出来了吗？我们这里不跟初中部一样，所有人的成绩都是开放的，就贴在这里，谁都能看到。”
　　丁迟敛点点头，他停下脚步去看墙上的成绩单。
　　排在第一名的学生是真的很厉害，总分直接就冲上了七百，距离满分都没有几个分差了。丁迟敛一边在心里感叹现在的学生真的是，一届比一届厉害的，当年他大概在这样的考试里也不过是在班级的中上而已。

　　丁迟敛浅浅的扫了一眼整一份成绩单，余光里又被隔壁的一张名单所吸引。
　　这份名单里用圆珠笔写的名字他刚刚才在那份成绩单的第一名上看过。
　　——恭喜陆久深同学，XXX年度第一学期在全市统考里获得了全市第二名的好成绩！特有此证，以资鼓励！

　　一旁的老师看见丁迟敛的目光笑着跟他解释，“害，这位陆久深同学就是刚刚教室里坐在最后面角落的那个男生，他成绩一直都很好，学习也是很刻苦努力的。”
　　丁迟敛轻轻笑了一下，心里想着这个刻苦努力两个字还真是难以形容，考成这样的成绩了真的大概不止有刻苦努力吧，还有学习的天赋在身上吧。
　　只是即便是这样可怖的成绩也只能屈居于第二？

　　这个老师像是有什么读心术的超能力一样，他站在丁迟敛的身边也跟着摇摇头。
　　“久深这孩子就是什么都好，在我们年级次次都是拿的第一名，可是一放到市里考试就只能屈居于第二了。第一名那个孩子，我们也确实没法儿比啊。”
　　丁迟敛皱皱眉头，转头去看那位老师，就听见那个老师接着说，“从高一跟到现在了，那个学生是真的厉害，每一次的市区统考，年年都是第一，没人能够把他拉下来。”

　　这样一样神奇到不可以描述的存在，就连丁迟敛也觉得好奇。到底是哪个学校的学生能够媲美一中，一直占据最高的榜首。
　　可那个老师却看着丁迟敛，看他脸上一脸的快说我也想知道的表情，“丁老师，你难道不知道吗？”
　　丁迟敛却是一愣，我，我该知道吗？

　　他一直都不是高中部的老师，因此从来都没有了解过高中部的任何信息，就连最近在接触高中部的事情的时候他都只是把重心放在了教学的这件事情上。毕竟在丁迟敛看来最重要的一直都不是学生的成绩，而是学生到底对于知识的掌握程度有多少，以及他教学的教学质量。
　　这些才是他放在教书前头的事情。

　　那个老师站在走廊上，此时已经过去了十分钟，课间的时间也就此结束，走廊里重新恢复了宁静。
　　在这一片静谧的环境里，丁迟敛也听的清清楚楚。
　　他听到那个老师说，“你真的不知道吗？一直在全市占领着丝毫不能动摇的第一的那个人是南洋附中的方奕灼啊！”

　　方奕灼这个人对于这一年级的学生来说大概就是神一般的存在，也是南洋附中能够有一席说话的地位的存在的象征。
　　一开始很多人都不信方奕灼的这个成绩，可随着时间过去，他们几乎都默认了方奕灼可怖的成绩实力，无话可说。
　　而正是因为他在高中片区的这份知名度，连带着丁迟敛也被他们几个老师知晓。正是因为之前在学校贴吧里出现的他跟方奕灼站在一中学校门口的照片，方奕灼本就是他们经常会谈及的人物，他能够跟一中的老师扯上关系也引起了不少的关注。

　　大概只是侧重点不同，关注的点也不尽相同。
　　初中部当时苏眉也只是让丁迟敛注意着不要跟方奕灼走的太近，毕竟在他们那边的圈子里所听说的方奕灼大概就只是一个打架斗殴样样都能沾点边的一个不良学生的样子。可放在了高中部却不一样了，方奕灼在高中部可是传神一般人物的存在，于是乎他们连带着看丁迟敛的感觉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
　　那个老师自然也是听说了，也对丁迟敛毫不知情的反应给弄的一头雾水。

　　丁迟敛是真的不知道，他从来没有了解过那么多。
　　可是方奕灼说让他给他补习的这件事情却突然涌进了丁迟敛的脑海里，让他觉得有些恼火。
　　既然是全市第一的这个成绩，为什么要骗他说什么都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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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揭秘了，当初陆久深说过有一个不可能超越的存在，全市的第一名就是方奕灼同学！
详细的可以去看《擦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