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肩》韵映时

12、不速之客

　　方女士说的话果真是一言九鼎，第二天中午不到丁迟敛就被方女士叫了起来，让他赶紧收拾一下一会儿下午陪着张阿姨家的女儿李馨媛出去走走。
　　丁迟敛本就有起床气，被叫醒了之后一脸的不情愿，害的一直和蔼可亲的方女士也对着丁迟敛发了一下脾气。
　　这下可轮到丁迟敛没脾气了，他认命的穿了一件天蓝色的衬衫加上一条黑色的休闲裤让自己看起来不能被方女士嫌弃的着装就出了门。

　　果然真是住在隔壁栋的，丁迟敛一出门就看见李馨媛已经站在他们家院子的门口了。她穿着一席白底蓝花的连衣裙就站在树下，要不是方女士推了推丁迟敛，他都要不认识这个长的这般漂亮的女生是当年那个满山野跟着丁迟敛屁股后面跑的脏脏丫头了。
　　丁迟敛跟李馨媛是同一所小学的同班同学，他们也就是那段时间里关系好，整天没日没夜的跑出去玩。等到初中以后他们没分在了同一个班里，而当时候男女生意识的差别也显现了出来，他们才渐渐的疏远了。加上最后李馨媛没参加中考就出了国，他们就彻底失去了联系。
　　如今看来，他们已经长大了很多了，跟当初完全不一样了。

　　丁迟敛先是带着李馨媛去了一家饭店吃饭，期间其实他已经很明显的想要缓和一下他们之间略微显得尴尬的氛围，但是李馨媛完全不领情，弄的两个人最后还是沉默了。
　　饭后李馨媛主动提出来想去他们之前的小学看一看，丁迟敛这才满口答应，带着李馨媛左拐右拐的去到了他们的小学，也是大丁老师和方女士教书的学校。

　　此时因为放假学校里一个人都没有，丁迟敛跟门口保安出示了证件就带着李馨媛一起进去了。
　　这所小学曾经对于他们来说很大，可如今他们都长成了成年人的模样了。
　　“还记得以前我在这个沙池里灌了你一脖子的沙吗？”一直很安静的李馨媛突然开了口。
　　丁迟敛转头看了她一眼，今天因为是方女士特别要求的，因此丁迟敛出门的时候为表诚意特地的带上了他的眼镜。

　　他一身简单的装扮配上鼻梁处的眼镜框，一切都显得无可挑剔。
　　而因为吃饭时候的尴尬，丁迟敛还一度在心里为自己默哀。毕竟曾经的李馨媛在他的心里可没有现在的沉默寡言，反而是天天咧着换牙时候的大门牙对着他笑。
　　现在李馨媛突然先开口倒是让丁迟敛觉得意外起来。

　　丁迟敛笑了笑，他当然记得，当时他们两个简直就是死党，天天说着要给对方颜色瞧瞧。李馨媛就看准时机在丁迟敛毫无防备的时候给他脖子灌了一大捧沙子，沙子当下就从他的脖子那里滑落到了裤腿里，弄得他走几步都是沙子露出来，差点被人笑话他尿裤子。
　　“说实话，跟你小学度过的那一段时光里都是我觉得最美好最无忧的回忆。”李馨媛缓缓的说。

　　丁迟敛站在她的身边听着她说。
　　“那时候不用去想什么，天天就能跟在你的屁股后面，”李馨媛说着突然话头一转，“其实你也知道今天方女士和我家的张女士搞得这一出是什么意思吧！”
　　丁迟敛跟着她坐到了篮球场旁的一条石凳子上，那里有茂密的大叶榕刚刚好能够给人遮挡太阳。

　　“从小你心思就比我要细腻的多，你肯定知道。只是怪我知道的太晚了，晚到我都不好意思开口再说出些什么了。”李馨媛没等丁迟敛的回答，她望向丁迟敛，他的脸上确实有他给出的答案。
　　“这次回来也是考虑了很久才做下的决定，我本想着说在那边定居下来，可是想来想去我还是觉得，要为自己争取一下。”李馨媛终于说。
　　这也是丁迟敛在李馨媛开口的瞬间就猜到了的说法。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只是我觉得既然你刚刚好也在了，我就让我妈把你约出来了。过了那么久我还是放不下你，还是觉得我自己很喜欢你，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给我这个机会。”李馨媛说完就安静的等待着丁迟敛给出的答案。
　　丁迟敛微微低头，眼镜框刚刚好把他的神情掩住了。

　　他其实很早的时候就发觉到了，是他上初中的时候。那个时候他也刚刚认知到了自己跟别人与众不同的性向，同时也发觉了李馨媛对自己的心思。
　　他的这份细心继承了方女士，对别人的感情知晓的特别准确。加上每次他跟李馨媛碰见时候她的眼神和表现，早就骗不过丁迟敛的眼睛了。
　　当时李馨媛没说，他也没说。

　　但哪怕当时他们彼此之间说开了，丁迟敛还是他今天给出的这个答案。
　　他微微抬头望向李馨媛的眼睛，“对不起，无论是以前还现在，我都无法对你的这份感情作出回应。”
　　若果有的话，他都早早的就说出口了，等不到今日。

　　李馨媛也像是预料到了丁迟敛的答案，她挤出一个微笑看起来更像是强颜欢笑，“没事，没事。”
　　丁迟敛没说话。
　　“你什么都不用说……”李馨媛终于是转过了头，低低的哭泣了起来。

　　丁迟敛唯一可以做的就只有递给她一张纸巾，还有静静的陪着她而已。
　　“虽然我们做不成情侣，但是我可知道你任教的一中可是离我公司挺近的，有空一起吃个饭呗！”李馨媛没多久就调整好状态，她一扫一开始的安静沉默，对着丁迟敛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丁迟敛没说话，点了点头。这个要求他没办法拒绝，毕竟在心里李馨媛只是他的一个朋友，别无其它。

　　之后他们聊了许多，聊到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他们才缓缓走出了校门。
　　本该空无一人的校园门口，此刻却站着一位不速之客。他身型高挺，穿了一件黑色的薄款大衣正站在学校的门口。
　　那正是本不该出现在此处的方奕灼，他此时正望着并肩走出来的丁迟敛和李馨媛微微皱着眉。

　　丁迟敛和李馨媛走向他，只是方奕灼像是只有丁迟敛走近一般的眼睛只盯着丁迟敛的脸，看他越走越近。
　　“你怎么在这里？”还是丁迟敛先开的口，他这样说也就是承认他跟方奕灼认识并且方奕灼是来找他的。
　　李馨媛站在丁迟敛的身边侧身往他们两个之间来回的看，尤其是目光停在方奕灼身上，他身高挺拔，标准的黄金比例还有他一头黑色带卷的长发很是吸引人。

　　方奕灼盯着丁迟敛并没有作答，他的脸色微冷好像本就不想回答丁迟敛的问题。场面反正一度显得有些僵持。
　　率先打破这样气氛的却是之前一直冷场的李馨媛，她看看方奕灼又把目光转回到丁迟敛的身上。
　　“不打算介绍一下吗？丁迟敛，你居然还有这么帅的朋友！”

　　“额，”丁迟敛想反驳李馨媛的说法，他们两个其实根本连朋友都算不上，“他是我以前的一个学生。”
　　丁迟敛含糊的回答了李馨媛。
　　李馨媛也没有深究，于是本来是两个人的出门，等到他们回到家的时候便成了三个人。

　　丁迟敛先送的李馨媛回家，其实也就是隔壁楼而已，但丁迟敛还是会去送。
　　他们在李馨媛门口的院子里留步，方奕灼则是站在了后面。
　　李馨媛走上了一阶台阶转身，终于和丁迟敛平视。

　　她笑了笑，“原来你现在都比我高这么多了，我要站高一点才能平齐啊！”
　　丁迟敛也看着她，夜色渐暗，门口的小灯照在丁迟敛的眼镜框上微微反光。
　　他尽量不去想李馨媛话里深层的意思，“好了，快进去吧！”

　　李馨媛露出一个很浅很浅的笑容，“好，那就有空一起出来吃饭吧。”
　　丁迟敛点头，他们刚刚在聊天的时候就互相加了对方的微信，他举了举手机表示有空联系。
　　“去吧，我看着你进门。”

　　李馨媛终于是转身，声音里带着笑，“也不用那么尽职尽责吧，两步路的事儿。”
　　她边说着边拿钥匙开门进去了，留下丁迟敛和方奕灼在外面。
　　站在院子外的方奕灼不知道什么时候嘴里已经含了一根烟，丁迟敛走近的时候就看见他慢慢吸了一口，紧接着在嘴唇一张一合之间滤嘴离开嘴巴最后形成了一个漂亮的烟圈。

　　镜片之中方奕灼一侧的头发垂在身侧，丁迟敛望向他的眼睛，居然没有聚焦在任何一个地方。
　　丁迟敛从他身边走过，他们此刻就好像两个仅是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方奕灼掩住心底衍生出的紧张，捏着烟身的手微微收紧，他任由着丁迟敛从他身边过去，把他的衣领带的微微颤动。

　　“还不过来？我们家禁止吸烟。”丁迟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方奕灼攥紧烟身的手终于松开，脸上的表情缓和。他喉头滚动，“嗯，来了。”
　　这句话他等了好久了。

　　不仅是丁迟敛，大丁老师和方女士对于方奕灼的到来也倍感意外，毕竟他出去的时候是说好的跟李馨媛去的，回来的时候却带了一个陌生的年轻人回来。
　　“敛敛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媛媛呢？这是？”方女士站在大丁老师的身侧问。
　　“妈，这是我之前的一个学生，方奕灼。”丁迟敛终于开口，他转过身伸手拽住了方奕灼衣袖上的带子把人拉到自己的身侧。
　　“我已经把馨媛送回家了。”

　　“叔叔阿姨好。”方奕灼的嘴巴终于会说话了，倒是比平时要温柔一些的跟丁迟敛的父母问好。
　　“哎，小灼啊，你好。”方女士见到方奕灼长的好看说话也温柔，脸上的笑容更甚。
　　大丁老师作为学校之中主任级别的老师最看不惯学生的仪容仪表不整齐，方奕灼这样一头长发毫无拘束的垂在两侧就让他极其看不顺眼。

　　他把双手背在后面只是淡淡的看了方奕灼一眼，想要给方奕灼立下一些威严。可方奕灼坏学生做惯了，最不怕的就是这些年级主任之类的老师。
　　在进门前方奕灼已经把烟头掐灭丢掉了，此刻也只是站在丁迟敛的身侧。
　　“哎呀，不知道有客人来，没做很多菜，我去煎个鸡蛋吧！”方女士觉着大丁老师心里所想，为了缓解这份尴尬就把人全部聚齐在了饭桌面前。

　　“不碍事的妈，我把我那分分给他一些就好了。”丁迟敛说。
　　“那怎么行，都是长身体的时候，可要吃好来了。”方女士不顾丁迟敛的劝阻还是去了厨房，很快就把几个煎蛋忙活了出来。
　　“一人一个，都不用抢。先给小灼。”方女士说着就先夹了第一筷子去了方奕灼的饭碗里。

　　“谢谢阿姨。”方奕灼连忙端着饭碗去接。
　　四个人坐在餐桌上吃晚饭。
　　“小灼怎么会过来这边，你也是这边的人？”方女士吃着饭突然问了起来。

　　“他不是，”丁迟敛先给他回答了，怕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应付自己这位八卦的妈妈，“他只是想过来这边旅游一下。刚刚好我也在这里可以跟他一起回去。”
　　“这样啊，”方女士点点头，又给方奕灼夹了一筷子鱼肉，越看方奕灼越顺眼，“那也好，敛敛你就载着他回去，路上也好放心。”
　　也不怪方奕灼，吃饭前的间隙，他把手腕上的皮绳拿下来给自己的头发扎了起来。这下五官不再被遮挡全被放大，这才少了许多阴翳多了几分少年的骨感。他小的时候就好看了，如今褪去了青涩感更加显得人是一股冷清秀俊。

　　“谢谢阿姨，我是来开车送丁老师回去的。”方奕灼接过方女士递来的鱼肉，简单明了的作了补充。
　　只是不开口为好，一开口吓到了丁迟敛，他被突然呛了一口饭，脸都给憋红了。
　　“小灼你有驾照了？”方女士也有些吃惊。

　　“我已经成年了阿姨。”方奕灼微微勾了一下嘴角，客厅头顶上的光打在他的脸上，他的嘴角一勾正好适配上他眼角上的那颗泪痣。
　　一下子整个人都生动了起来。
　　方女士都觉得自己从未看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孩子，简直比他家敛敛都要好看上不少。

　　她哎呀的笑了一声，“那还真是看不出来，还以为你是敛敛现在教书里的学生哩！读的哪间大学啊？”
　　方女士其实只是很顺口的一问，丁迟敛却都紧张了起来。
　　当初他们见面时候丁迟敛也问过方奕灼这个问题，当时方奕灼怎么回答的来着？

　　“我还在读高中，”方奕灼的脸柔和了起来，他说的话跟当初回答丁迟敛的话所差无几，只是……
　　“之前因为一些原因休学过一年有多。”方奕灼平静的继续说着。
　　这个说话就连丁迟敛也是第一次听到。如果说当初丁迟敛的不解，如今他就知道了，早就成年的方奕灼为什么还在读着高中。

　　原来如此。
　　方女士也算是知道其中一些不能问的缘由，当老师那么多年，她也是知道的。
　　她笑了一下打了个圆场，“原来是这样，那你们回去的路上也要小心，敛敛你要多看着小灼一点。”
　　“知道了。”丁迟敛回答。

　　一顿饭吃的还算好，只是全程大丁老师都没有说过几句话。
　　“你们是明天走吗？”方女士在饭后问了一嘴。
　　“今天……”方奕灼刚刚想说。

　　“对，明天再走。”丁迟敛却没等方奕灼说完，立刻强占了先机。
　　方奕灼转头望向他。
　　“也好，明天走，今晚已经太晚了，晚上开车不安全。”方女士说着就收拾了饭桌。

　　丁迟敛帮着方女士收拾桌子，让方奕灼和大丁老师坐在同一个沙发上看电视。
　　在放碗到厨房的间隙丁迟敛就偷偷跟方女士说。
　　“我咋觉着大丁老师好像不喜欢方奕灼。”丁迟敛微微弯腰在方女士的耳边说。

　　“这不是显而易见吗？”方女士说，“你大丁老师最不喜欢的一类学生，头发过长，仪容仪表不整。”
　　丁迟敛笑了起来，“也是，就我看你们两极分化的紧，我们方女士一看就很喜欢。”
　　“你这学生长的颇水灵，好看的要紧，谁不喜欢？”方女士也笑着说。

　　丁迟敛在心里默默说，以前你们要是见过更小的方奕灼估计会喜欢死吧，那个时候的他更加水灵好看。
　　只是这仅是他心里想的罢了，他把碗放进水槽里就去了房间拿一床新的被子出来。
　　刚刚方女士就交代他要拿一床新的被子出来给方奕灼晚上睡觉。他们家里虽说是一栋，一楼所有的房间都合并成了大丁老师和方女士工作的书房了，二楼就是合并成了两位的卧室，变成了只剩下丁迟敛三楼的一层。

　　虽说三楼要两间房间，但是丁迟敛还是把被子放进了他原本的房间里。
　　等到下楼的时候丁迟敛就看见方奕灼和大丁老师隔着个西海岸似的坐在了沙发的两边，彼此都不说话的感觉丁迟敛终于是感受到了，以前他还在受着每天被大丁老师管教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感觉。
　　方奕灼再是不在意也都有点儿坐不住，看见丁迟敛下了楼也忍不住的瞧他一眼。

　　丁迟敛低头下意识想笑，等到他自己控制好了表情才下了楼梯。
　　他走到他们中间隔着的一大道鸿沟之间坐下，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这下方奕灼就算是彻底坐不住了，其实他听到丁迟敛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心里确实是泛起了高兴，但听到他大老远跑去那么远的地方，以丁迟敛的为人肯定会自己开车去的。

　　当时方奕灼没想着些什么就跟着丁迟敛说的地方去了，他怕车程太远丁迟敛的尾椎骨受不住。
　　只是等他到了的时候他才发现除了丁迟敛说的地方的一所小学，他对丁迟敛根本一无所知。那是他当初在那所三流补习班里看见到的前台夹杂着的老师资料里丁迟敛的那一份，他在那份资料里看见了这个学校的地址。
　　方奕灼除了知道这个地址之外是真的不清楚丁迟敛会在哪里，他站在学校门口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门口了，觉得是自己多管闲事了。

　　对于丁迟敛的事情总是关心则乱，他都快要不认识现在的自己了。
　　方奕灼站在那里，短暂的为自己的冲动而失神，却没料想到那个他关心的对象竟然从那所学校的里面出来了。
　　那也是后来发生的事情对于他来说都是触不及防，他已经很久没有和那么多人一起吃饭了。丁迟敛所在的那个世界里一切都与他无关，可他却想羡慕的融入，看见他们其乐融融的在一起谈天说地，每个人脸上的笑容都是纯粹的。

　　或许丁迟敛还没原谅自己呢，毕竟那个时候丁迟敛脸上的表情他这几天总是会回想起。那个表情他已经很久没看见了，那是第二次。
　　第一次是在他消失之前的午后，丁迟敛也曾流露出过那种不属于他的表情，痛苦。
　　那是那个表情唯一的解释词。

　　“大丁老师，你不吃点水果吗？”丁迟敛的声音把方奕灼的沉默扯回现实。
　　丁国栋带着老花镜的眼睛微微瞥了坐在身边的丁迟敛一眼，终于是“哼”了一声伸手拿过茶几上切好的一片橙子。
　　丁迟敛就知道大丁老师对他有话要说，只是现在方奕灼坐在这里他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对丁迟敛和方奕灼表示不满。

　　丁迟敛微微摇头，伸手摘下自己带着的眼镜框折叠好放在了方奕灼的手心里。
　　方奕灼转头看他。
　　“你先上去，三楼一上去的那间房间。衣服放在床头，房间里有浴室。上去顺便放一下我的眼镜。”丁迟敛轻声对方奕灼说。

　　方奕灼没说话，拿起丁迟敛手里的眼镜径直起身就往楼梯那儿走上去。
　　丁迟敛看他身影消失在楼梯上，这才转身看向大丁老师，“这下可以说了吧，你从人家一进门就处处对着人家摆脸色，你不是在学校里称作是和蔼可亲的吗？怎么对他有这么大的偏见？”
　　大丁老师这才拿正眼看向丁迟敛。

　　其实丁迟敛大概也能够猜出大丁老师不喜欢方奕灼的原因，无非就是他那头头发，试问哪个做老师的喜欢学生披头散发的，更何况方奕灼是个男生还留着一头长发。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学生？”大丁老师皱着眉看他。
　　“以前在那个补习班里遇到的学生。”丁迟敛说。

　　全家人都知道丁迟敛曾经去过一家三流的补习机构里做老师，也是因为后来机构被举报了以后他们才知道。丁迟敛还因为这件事情被大丁老师臭骂了一顿，说他被人骗了还替人家数钱。也是从那以后，丁迟敛才渐渐的有了警惕和防备之心。
　　果然，丁迟敛一说那家补习班大丁老师的脸色就更差了。

　　“可方奕灼不是你想的那样。”丁迟敛连忙做了解释。
　　“怎么不是！那你说说他现在在哪里读的书？”大丁老师在气头上声音也大了一些。
　　“南洋附中。”丁迟敛说。

　　虽说丁迟敛教学的一中跟这里距离相差很远，但是大丁老师和方女士作为父母的怎么能够不清楚丁迟敛在那座城市的一切，自然知道南洋附中就是那市里最差的一所学校。
　　“什么样的学校就会什么样的学生，这句话说的就是对的。”大丁老师扭头不想再跟丁迟敛说话。
　　做父母的都想自己的孩子好，丁迟敛犯过一次错，他们自然不会想着他再次重蹈覆辙。

　　“你自己都成年了，还分不清是非，我不想跟你再说些什么，只是希望你能够擦亮眼睛，少跟那些人往来。”大丁老师说完就转身看电视不再理会丁迟敛。
　　丁迟敛也知道自己不应该再说些什么，但是大丁老师这样决绝的态度确实让他有些不快。他揉揉自己的眉心，说出口的话尽量平和。
　　“我不知道您为什么对一个学生这么大的偏见，可是我认为我这次没有错，方奕灼不是您所认为的那种学生。”他没有说太多，方奕灼在他心里的印象太深，但同时丁迟敛也知道方奕灼对得起他这份信任。

　　丁迟敛说完就起身上了楼。方女士在厨房里听了全程，等到丁迟敛上了楼以后才出来。
　　“你也是的，怎么能对一个孩子发火呢！敛敛有他自己的判断，而且小灼这孩子也不错啊，有礼貌。”方女士擦擦手上的水忍不住说了大丁老师几句。
　　“哼。”大丁老师微微扭头，表示接受但不能理解。

　　丁迟敛上了楼推开了房间的门，房间里灯光明亮，方奕灼就坐在里面。
　　“我听到了。”方奕灼先开了口。
　　丁迟敛微微挑了挑眉，点点头不可置否。

　　“其实你不用这么说。”方奕灼又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些板正，他端正的坐在丁迟敛房间的凳子上，房间还是原来他出去时候的景象。
　　“我说的又没有错。”丁迟敛说，随手拿起一瓶放在床边的饮料拧开放在方奕灼的身边。
　　说话间他也坐在了方奕灼旁边的另一张凳子上。

　　“嗯，”方奕灼低低回应了一声，他看着自己的手，“上次的事情对不起。”
　　“没关系。”丁迟敛立刻接上，他转头去看方奕灼。
　　方奕灼也因为他的话愣了一下，转头看向丁迟敛。

　　半响，丁迟敛是不习惯于跟方奕灼这个人对视那么久，他站起身。
　　“说了没关系，本来就没怪你。晚上在这里睡吧，隔壁那间房间太久没用了，打扫起来太麻烦。”
　　之后他们两个人一个看手机一个看书，居然也能够在一间房间里相处的十分融洽。

　　只是，丁迟敛坐在床上看着正拿着被子要铺地板的方奕灼。
　　“方奕灼。”丁迟敛叫了他一句。
　　方奕灼拿着被子的手一顿。

　　“你确定要拿我给你的新被子铺地？”丁迟敛问。
　　刚刚他已经把新拿出来的被子整整齐齐的铺在了他床上的另外一边，他家的这一层本来就很大，方女士给他重新买的床压根就没考虑过大小，只管往大里买。因此他每一次回来家里睡觉的时候都会觉得很不习惯。
　　可是把新被子往他床上一铺，一切好像又刚刚好了。

　　方奕灼的手在听到丁迟敛说的话之后就缩了回去，他微微抬头，“你确定吗？”
　　丁迟敛被他灯光下的眼神盯得受不了，方奕灼的眼睛本就好看，加之现在换上了一身丁迟敛给他拿的衣服之后整个人就变得乖巧了起来。也是因为丁迟敛实在找不到很合身的衣服，唯一一件买大了的衣服上面还印了一直特别大的哆啦A梦，显得幼稚可爱。
　　“你爱睡不睡，反正不能拿我的被子铺地。”丁迟敛说完就熄灭了床头上的灯，整个人进了自己的被子里。

　　方奕灼在丁迟敛不可察觉的地方微微攥紧了手，关了灯的房间太黑了，就像是一间密不透风的房间把他困住。
　　他完全不能在这里再看到任何景色。
　　没过多久丁迟敛就觉得身后微微一沉，是方奕灼也躺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