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 金陵复仇路》大夏天的小瓶子

1、前世

　　三月的金陵城里空气沉闷异常，仿佛天空中有个无形的罩子，压得城中的人们喘不过来，已经下了数月的雨了，滴滴答答的雨声敲打在青石板路上，路上行人各自匆匆。
　　温国公府里，丫鬟们嬷嬷们低声议论着：“二奶奶这次怕是熬不过去了，上次小产以后便一直在房中鲜少出来，连日头叫过数次太医了，吃了不知道多少药剂。”
　　“可怜见的，病怏怏的躺了数月了，这几日更是听说不见好了，昨日二爷身边的刘嬷嬷将话头递了进去，大抵说的是林姨娘已经有孕了，足足三月有余，这硬生生的等坐稳了胎才将消息告于二奶奶知晓，听屋里头说刘嬷嬷刚退下二奶奶便吐了血。这平日里二爷见了天的往房里添人也没见二奶奶生气，这回端不住那菩萨样了。”
　　林欣然无力的靠在塌上，透过窗户呆呆的看着院中抽了新芽的柳树，那雨后打了一地的桃花瓣，一阵凉风袭来她想抬手紧一下领口，却发现自己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身边的馨香赶紧拿了一件石青缂丝的灰鼠披风给她披上，馨香是她房里的大丫鬟，跟着她从小一起长大。
　　“二奶奶可不敢开窗过了凉气，你们几个是怎么伺候的，小心仔细你们的皮。”说着柳嬷嬷上前将窗户关了起来。柳嬷嬷是林昕然的奶娘，她嫁入温国公府的时候便跟了过来，也是她母亲陪嫁丫鬟。她母亲在她五岁的时候得了咳疾，不过数月人便没了。
　　“躺了这么些日子了也不见好，屋里闷的紧，是我让她们把窗户打开的，窗前柳树底下的草皮园丁们刚打过，我喜欢闻那青草的味儿，将死的人感受些活气罢了。”林昕然囔囔道，惨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连着又咳嗽了好几声，柳嬷嬷赶紧轻拍她的背：“可不能说这些个丧气话，嬷嬷知道你心里难受，可她林小姨娘肚子再怎么争气就算是个小公子也就是个庶出的，只要老国公还在，她翻不了天去。等奶奶的身子养好了，咱享福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嬷嬷，谁有了身子我都不难过，独独她林欣言。她随我嫁入温国公府后处处与我作对，嬷嬷我心里着实难过。”林欣然回忆着。
　　“林姨娘，你不能进去。”门外突然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话音未落，一个上身着淡蓝色银纹的上衣，下身一袭粉色烟纱裙的女子被丫鬟们拥了进来，这便是林小姨娘，林欣然的庶出妹林欣言。
　　“姐姐这几日可好些了？前些日子二爷去百草堂寻了两颗长白山野山参昨日说是给我补身子用，我这刚有了身子哪就那么娇贵了，听府里人说姐姐吐了血，不如给了姐姐补补元气。”林姨娘的脸上满面的笑意，自顾自的坐在了另一头，手上的人参盒子顺势放在了手边的几子上。
　　“二爷又不在这，你这般的装腔作势给谁看？你听府里人说二奶奶吐了血，可你知不知道二奶奶为何吐得血，二爷明明知道昨个儿二奶奶吐了血怎的就将寻来的人参巴巴的往你那院里送，你这是诚心送礼来了？”柳嬷嬷年轻时见多了内院的这些糟心事，一点情面都没有给林姨娘留。
　　“姐姐，我不是，不是这个意思，我是真的给你送人参来的，嬷嬷这么说倒是我的不对了。”林姨娘说着便站起来走到林欣然的面前。
　　“怎么这温国公府里反了天了不成，我送两颗人参给自己的姨娘还轮不到你这么个下人言语挤兑我。”孙清阳一面说着一面走到林欣言身边扶着她坐下：“欣言你身子重来这里干什么，过了病气怎么办。”
　　“作为温国公府的二奶奶你就是这么管教下人的？”孙清阳继而又回头怒气凶凶的对着林欣然的方向吼到。
　　“二爷这个把月都不来我院里了，怎么这一来就要教我管教下人，柳嬷嬷不过是怕我病重伤身罢了。”林欣然往窗户靠了靠，她本来就不是那种言语犀利的人，看着他俩那惺惺作态的样子更来气，两眼又盯盯的望向了窗外。
　　“二爷，我真的不是故意来气姐姐的。”林姨娘说着就站起来一把跪到在林欣然前面，“我从小的就命苦，不受嫡母待见，幸得二爷怜爱姐姐包容，可以有自己的孩子，倘若姐姐有心结不愿庶子先嫡子出生，那妹妹便长跪不起，这孩子我宁愿不要了。”说完便低声啜泣起来，大颗的眼泪一颗一颗的滴在跪在散开的裙摆上，哭的是叫人好生心疼。
　　“林欣然，你不要欺人太甚。”孙清阳横眉怒对，历声喝到：“你自己身子弱留不住孩子你还不许别人生孩子么？太医说你时日不多了，你若好自为之，我便给你最后的体面，如若不然因你善妒我便可一纸休书送你回林家，欣言我们走。”
　　林姨娘跪行到林欣然的面前，柔弱的小手拉着她的裙摆，“姐姐，都是我不好，二爷说的都是气话。”一脸担忧的看着林欣然，可是她抓着林欣然的双手在无人看见的地方猛的收紧，细长而又尖锐的指甲深深地嵌进欣然手心的肉里，继而那满脸是泪的小脸抬起轻声的对她耳语到：“林欣然，你知道你母亲是怎么得的咳疾死的么？西域有种羽翅木燃烧时有异香，入肺后慢慢肺部硬化，最后会使人咳嗽呼吸困难而死，而你母亲独爱那种香味，是我姨娘送给你母亲的，你母亲蠢极了，不仅用那羽翅木燃烧取暖，还用来烧火烹饪菜肴，果然连那个春天都没过完你母亲就去了，你有孕时我又在你的小厨房的柴房里放了羽翅木，你知道么？你濒死的样子像极了你的母亲，你母亲是短命鬼，你和你的孩子也是短命鬼，我和我的孩子会替你好好活下去的，我的好姐姐。”林欣言的咬牙切齿的说完便又低下头啜泣起来。
　　“林欣言，你……”只见林欣然的额头青筋暴起，双手紧紧扣住对方的双手，仿佛要用尽身上最后的一丝力气坐起来。
　　柳嬷嬷和馨香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到林欣然那么激动赶紧上前把林欣言拖开，站在门口的孙清阳见林欣言还没出来，便回头来喊。一进门就看见柳嬷嬷拖着梨花带雨的林欣言往门口拉扯着。一把便把林欣言扶起来转头就照着柳嬷嬷的胸口飞踹过去。
　　孙清阳平时也是个练家子，这一脚下了狠力了。直把柳嬷嬷生生的踹出去二三米远，柳嬷嬷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在那角落哼哼。
　　“林欣然你若不会教奴才我便替你来教，欣言和孩子要是有一点问题，你这老家伙就拿命来抵。“说罢便不管这满院的满目疮痍带着林姨娘扬长而去。
　　林欣然只觉得自己的意识慢慢的模糊，她心中放心不下柳嬷嬷，叫馨香马上叫大夫进来，又叫了人抬了弥勒塌在她的床前让柳嬷嬷躺下。
　　当听到医生说柳嬷嬷挨的这一脚让她的五脏六腑都错了位了，怕是过不了今晚了。林欣然崩着的弦断了，嘴角不停的涌出鲜血。她让下人们把柳嬷嬷抬上床来紧紧的挨着她，仿佛这是人世间留给她最后的一丝温暖了。
　　林欣然的意识开始涣散，喉咙里被鲜血灌满，耳朵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冲出去，全身仿佛所有的力气被聚集在了额间嗡嗡作响。
　　次日，微风正凉，温国公府的二奶奶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