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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温五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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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五,按节气算的大暑夹小暑,按照温璐清的话说,那必然是暑上加暑,热上加热。
温璐清靠在躺椅上,一手执扇,一手捧个冰碗儿,颇为不满的娇嗔:“白玲玲,咱们院儿该领的冰,难不成送回大兴安岭去了?”
就看她穿着一身鹅黄色的齐胸襦裙,系着粉红色丝绦。雪白的手臂如天上的弯月,粉红的面颊如地上的桃花,可谓娇艳动人到了极点。
白玲玲边为她扇风,边回答:“主子您哪的话。是月姨娘领了,她害喜严重,晌午又吐了一起儿,诶呦诶呦叫个不停,又把老爷叫过去了。
“哼,真是事事不顺,上个月在宴会上,弹的箜篌把所有人都逗乐了,我真不服气。明明我也提前练了一次,结果你们都说我连最基础的都不会。”温璐清气得蔷薇团扇都摔了,云鬓更是摇摇欲坠,睁着一双春情潋滟的明眸,看上去必然是让人移不开视线的。
白玲玲看着她气鼓鼓的小模样,无奈地说:“小姐息怒……”
要说这件事,那可是说来话长,作为温太尉的嫡女,温璐清可谓是美名远扬,她的名气之大,只归功于两件事:一是她娇媚过人的美貌——只许媚眼轻轻一撇,便能让那些念叨着:“色即是空”、“存天理、灭人欲”、“色是刮骨钢刀”的儒生们瞬间面红耳赤,结结巴巴。
二是……她笨!作为大家闺秀,不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吧。只见她研磨展纸,用上好的徽墨、狼毫,在宣纸上……写出一大堆狗爬式字体。别的姑娘是梅花小篆,她是霉花小篆。别的姑娘高山流水,她是噼里啪啦。别的姑娘歌喉婉转,她是五音不全。
七月上旬,她参加了金诚长公主的赏花宴。不知道长公主是喝多了女儿红,还是被乱花迷了眼,长公主居然让各位待字闺中的少女表演才艺。
虽然这个长公主是好心,但是温璐清可承受不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媒婆瘾,她之前抽花签子,不知道是哪个花神偏爱她,让她生生灌了五六杯醇香好酒。
现在又要表演才艺,她本来就吃力,现在喝酒喝得晕晕乎乎。连一首最基本的曲子都没弹好,引得小姐公子们笑得前仰后合,因此出了大糗。
再加上她那个庶出的妹妹温贤月是京城一等一的才女、德女,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可以说无一不精。又十分贤能,曾经有一个名满华夏的才女要收她为徒,温贤月一口回绝:“女子无才便是德,吟诗作赋不是女子该做的事情,当个三从四德的贤妻良母才是正经事。”
虽然温贤月是孙氏所生的庶出,但是在京城的名声处处压着温璐清一头儿,给温璐清气坏了。
尤其是昨天,她泡茶时笨手笨脚,杯子到处乱滚,茶叶也撒了一腿。温贤月却不慌不忙,让茶叶在绿玉斗中绽放开一团翠色牡丹,还装作不经意,把热水淋淋漓漓地撒了她一胳膊。
“真是气死我了,凭什么呀。她母亲是什么身份,这些伺候人的东西,她从小耳濡目染,肯定是最会的。我又哪里得罪她了,上次惊蛰还把我推池塘里,真是气死我了!”
这时外面进来一个丫头:“五小姐,大老爷让你去一趟。”
温璐清撇了撇嘴,气鼓鼓去了。
“父亲,温璐清房里搜出这个,让女儿好害怕。如果女儿真的受了咒,是不是不能侍奉父亲了。”
温璐清刚进书房,就看见温贤月趴在温老爷膝上,摆出一贯楚楚可怜的模样,假得要死。偏偏这些大人都吃这个一套,被她骗得一愣一愣的。
温璐清一进来就看见温贤月在和温老爷撒娇,一双眼睛泪汪汪的,看着真是可气。
“父亲明鉴,温璐清房间里从来没有这玩意儿!”温璐清有些奇怪,温贤月平日里虽然会有意无意伤害她一下,但是由于温璐清是嫡母生养,总还惧她半分,怎么今日突然又不知死活的这样诬陷她?
温老爷也点点头,抚摸着温贤月的发顶:“是啊,温贤月,你的嫡姐与你无冤无仇,又怎么会平白无故加害与你,我看,是哪个挑拨是非的奴才罢了。”
温璐清一听奴才一词,便忍不住笑出声:“是啊,听说孙月娇进来越发小性子,连温璐清房里的冰块都给挪走了,真是可气呢。”
温贤月气红了眼:“你,不要诬陷我姨娘。”
“谁先诬陷的谁呢。”温璐清也不甘示弱,嘟囔一句。
“你们都不要吵了。夫人,这件事交给你调查吧。”
听到这句话,温贤月怨毒地剜了温璐清一眼,随后又向温老爷、夫人行了礼,退下了。
夫人把温璐清领进内室,捧着她的脸,笑着说:“你现在也大了,明年的今天你就及笄了,有些事情迟早都要来的。”
温璐清被娘亲捧着小脸,表情茫然到了极点:“娘亲,什么意思呀?”
夫人温柔一笑,松开手,点了一下温璐清的额头,说:“傻瓜,上次你参加长公主宴会后,江承王府便发了拜帖,说是他家的二郎有些中意你呢。”
温璐清回想起那个噩梦一样的宴会,整个人大茫然住了。
鸣筝金粟柱,素手玉房前。欲得周郎顾,时时误拂弦。
少女为了使心上人看她一眼,故意把琴弹错几次。
呵呵,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呢。她是真的真的弹得很烂呢!!!该不会那个男孩子,是以为温璐清在故意吸引他注意吧?
夫人看她特别疑惑的样子,只是翻出两个卷轴,画卷徐徐展开,是一个陈花美人图,画卷上的女孩年约十五六岁,发髻斜插着红宝石点翠钗子,耳珠上坠着上等和田玉蝴蝶耳坠。脖子上套着玛瑙长流苏璎珞项圈,和玉珠串儿压襟,手腕上套着虾须镯和珊瑚手钏,手指上带南海珍珠戒指。身穿青竹色罗衣,配上温璐清粉雕玉琢、巧夺天工的一张俏脸,还有一双水葱似的白嫩嫩的玉手,真是活色生香。
这样一个美丽淑女闲卧在灿烂的丛丛夏花之中,确实是一副极美的画卷。
另一个卷轴是一副书法。温璐清好奇怪,歪着头看了好久,也没品出个所以然来。
“傻瓜,见字如面。”夫人笑眯眯的提醒,“他家大郎是庶出,而且是前月里,在春天的尾巴里没了。这个二郎是最有望继承爵位的,若是与咱家姻亲,也不算低嫁高嫁。”
“母亲……”
“母亲当然希望你过得好。那些高嫁进的人家儿,那个不是拜高踩低,进来庶出或者小家的就使了劲的蹉跎,不到三十就去了。”
“母亲,女儿还想再陪母亲几年。”
温璐清眼眶有点湿湿的,母亲嫁给父亲之后,也是得替他料理许多事,前几年一个姨娘不知轻重,也不懂进退,惹恼了母亲,被发卖了。
父亲知道后,气得大骂她是妒妇。母亲是个不服软的,被他当众闹了这么大一个没脸,即使回来父亲赔礼道歉也始终冷冰冰的,还干脆的交了管家权,带着温璐清回了三五月娘家。
而父亲也不是好性儿,看她软硬不吃,又开始宠爱小妾孙月娇,前几年刚生一个丫头,可惜没出月子就没了,哭了好大一场。眼下又怀了孕,又越发得意起来。
“娘只希望璐清找个良人,能好好照顾璐清。”夫人把她搂在怀里,温柔的摸了摸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