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该回家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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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白衣的小男孩正皱着眉头观察小木人的破损残肢。
他摆弄熟练，看样子小木人是他自己做的，雕得很丑，完全看不出个人样，一旁的小女孩满脸沮丧，这是她最喜欢的玩具。
幸好几秋蒙着面，窘迫神色才没在两个小孩子面前露出来，想了想，硬着头皮道：“我赔给你吧……”
小男孩掏出打磨的工具，一块凹凸不平的普通石头，低声道：“不用了，反正我们也要走了，这些东西应当都带不上。”
走？去哪儿？见到鬼鬼祟祟满身夜行衣的人，还不害怕，宫里还有这样的小孩子？
几秋好笑，满心的疑惑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却听见外面传来大肆搜捕的脚步声。
幽夜司众人在院外翻了个底朝天，急吼吼道：“抓刺客！东宫来了个胆大包天的刺客，行刺太子未果，都赶紧打起精神来仔细搜搜，任何一处角落都别放过，要让这刺客伤着太子，都小心自己的脑袋！”
遭了，竟然差点忘了自己还在被追捕，几秋蹙眉，捉摸着要不再杀几个人，闹出更大的动静，方便趁乱逃跑。
正欲用功，经脉麻痹，气机时断时续，几秋捂住心口，将一口鲜血又生生咽回去，这是灵力受到反噬的效果。
小男孩看了他一眼，说道：“你不用担心，他们不会进来的。”
话音未落，就听到幽夜司已经搜到了此处。
“这院里怎么黑咕隆咚的，黑灯瞎火的，什么也看不见？都进去搜搜！”
几秋眼神示意：你不是说他们不会进来吗？
小男孩叹口气，放下手中木人，起身走向院门。
他的声音在清冷院子里显得更加萧索：“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大胆！你是哪个宫里的？小混蛋不长眼睛，敢拦幽夜司办事？”
冲在最前面的人高声喝道，很是不客气。
站在身后的人，借着月光隐隐看清院门处站着的人影，连忙拉住开口说话的人，当即就两个巴掌啪啪扇上去，自己先跪下了，“幽夜司见过九殿下。”
方才开口的人，牙齿都打飞了几颗，他鼻涕血液乱飞：“九殿下赎罪，是奴才不长眼睛，这会儿就给挖了，给九殿下当弹珠打。”
啧，说是这么说，他们也都清楚这九皇子向来孤僻，性子温和，甚至称得上有些懦弱，肯定不会发脾气真要惩罚他们。
哪怕顺帝已经下了那样的命令，他好歹也是个皇子，只要还在京都一天，就还是他们的主子。
果然，宽厚的九皇子轻声道：“算了吧。”
跪在最前的那位，趁机拉拢下小主子，问道：“九殿下院里怎么不点灯？宫里奴才若是怠慢了，幽夜司一定严惩不贷，不会让殿下失望。”
“不劳烦幽夜司的大人们费心，不用了。”九皇子声音恬淡，“我妹妹见了火烛，总害怕烧起来，又哭又闹，我便叫人都灭了。”
哦，原来还是那位心智不全的小公主……
众人无奈，急着继续搜捕那名刺客的下落，问道：“九殿下，可见到有什么可疑人士？”
九皇子点点头：“有。”
众人连忙道：“在哪儿？”
“你们就很可疑。”九皇子诚朴道，“快走，一会儿我妹妹又吵起来，整个西苑里都别想安生了。”
想到小公主发狂的模样，众人扯扯嘴角，连声道：“是，那臣等就不打扰了。”
来去匆匆，幽夜司的人又心急火燎地跑远了。
几秋已经大大咧咧坐在院内石凳上，“原来您就是九殿下。”
“阁下知道我？”九皇子并不介意，自己在一旁坐下来，继续修补小木人。
“谁人不知，九皇子即将要作为上渊大使去往临越国。”几秋刚说出口，才知失言，这被亲生父皇丢到邻国去，换谁听了也不会开心。
九皇子端然不动，脸上不悲不喜，好像修小木人对他来说才是最大的事情。
直到他终于再次开口，打破沉寂：“你去杀我三哥干嘛？”
他三哥，东宫的主人，上渊国的太子。
这般称谓，显得两人是关系甚密的兄弟似的，几秋心说，你三哥的性子可和你一点都不相合，就刚才院外出言不逊的人，早教你三哥剥皮沉湖去了。
看在他年纪小，质朴纯然，几秋直言道：“我没打算杀他，就想去见识见识龙凰灯。”
九皇子抬眼，那小脸拧巴，表现出“你这一身血气可不像是去见见一盏灯”的表情。
几秋有苦难言，他冤枉，他真是去东宫里瞧一眼龙凰灯的。
小时候，红衣女人不常来看他，却总给他写信，给他讲过京都很多很多有趣的事物。
比如，龙凰灯一直被供奉在铜雀台，由七十二歌伶、一百零八位舞姬，夜夜为其祈福。
而传说这盏灯，有一妙用，若是在灯芯处滴上灵血，便会显现出自己心中所想的至亲之人的一魄魂灵。
今夜酒喝多了，他神思恍惚，就想去看看这盏灯。
九皇子看出几秋不愿意表明真相，也没追问，小手笨拙地给小木人接上断掉的脑袋，突然想到了什么，抬眼道：“阁下是从千岁山来的吗？听说前些日子，千岁山惯例入京贡酒，今晚宫里设宴，佳酿陈列，还有父皇很是喜欢的一万里，那可是御赐的上渊第一名酒啊，真想见见。”
几秋斜昵一眼：“是。小皇子没有去吗？”
话刚落，几秋恨不得给自己一剑，今晚真是喝醉了，说话老像是在挑事。
哪知，小小年纪的九皇子毫不在意他方才说的话，对于他们又被遗忘了这件事，习以为常。
比起这些，他更好奇京都以外的事，他又开口问道：“听说修道者都能够脱胎换骨，洗心祛尘，维持容颜，身体健全，根本看不出原本的年龄……”
几秋点头，闲聊道：“的确是这样，像我今年都有……”
听到几秋自爆年龄，九皇子一脸震撼，想了想，他一把推出自己的妹妹：“那这位大师，您看看她有没有修道的天赋？”
三言两语之间，九皇子已经将几秋当成世外高人，满眼钦佩。
可是……
这小女孩心窍不通，呆滞木讷，神色涣散，着实不像是个修道者的好苗子，几秋面露难色。
九皇子一脸失望。
看见有人在自己面前露出这种表情，几秋有些颜面尽失，为了弥补自己的形象，连忙取出一件葫芦玉瓶，“小皇子没去宫宴，我这里有一瓶美酒，可比宴会里的都好上千百倍。”
玉瓶轻启，酒气冲鼻，九皇子与小公主的脸皱成一团，几秋将自己的面罩又拉紧几分，忘了这两小孩还不是能品出好酒的年纪，太尴尬太不给面子了！
过于沉默，小皇子像只土拨鼠，连忙又嗅了几下，礼貌道：“很香，这酒叫什么名字？”
“还没来得及取名字呢。”
“原来也是个没名字的。”小皇子不知为何，眼神落寞。
几秋不喜这种表情，又道：“这酒既然送给小皇子了，那你可以给它取一个名字。”
“我？一个即将离开故土的人，给这么好的酒取名字，添上些可怜的寓意，未免太浪费了，还是把它送给更适合的人吧。”小皇子摇摇头，说道，“一万里这个名字就很大气。”
小公主似懂非懂，懵懵道，“一万……里……有多……大？”
“不是多大。”小皇子双手比划，耐心道，“是很远的距离。”
“远？”小公主又问，歪歪脑袋，“多……远？”
小皇子顿了顿，道：“很远很远。”
仿佛他自己已经身处临越，万里之遥。
几秋眯起眼，说道：“宫宴上千佳酿算什么，这瓶无名酒才是最好的。一万里听着就晦气，倒贴钱送我我都不要。”
九皇子乐了，“那大师这酒值多少钱啊？”
几秋反问：“小皇子觉得值多少？”
小皇子想了想，给出一个惊人的答复：“五文钱。”
几秋正要发火，这小皇子，真真没眼光！
哪知小皇子掏出有些破旧的钱袋，倒出五枚铜钱放在桌上，认真道：“钱全都拿去买书了，这是我身上全部的钱了。”
他真诚道：“这瓶酒真的很好”
好到有傻子会愿意为一瓶酒花下所有的钱。
“山主，已经派人暗地里护送九公子下山了。”见山主不动，有人继续喊道：“山主？山主可在想什么事？”
几秋松开长天剑，恍惚道：“没什么，只是想到以前的一件小事。”
“那我们要不要答应送九公子回京都，幽夜司的人还在盯着呢，若是我们执意要送九公子一程，那就代表千岁山选择了……”
几秋打断，突然道：“世事难料，人还是变了。”
不知山主又从哪儿想到的这话，只能应道：“是啊，人总是会变的。”
“变了正好。”几秋又道。
嗯？？？这话头不对啊？！
几秋看向万里之外，嫌恶道：“一成不变的就如同京都，死水沉沉，没意思透了。”
那双丹凤眼在秋日发光：“少年远游，该回家了。”
……
走在下山途中，宁无舟突然道：“我总觉得他认识我，不然上山道时他没理由提出要帮我和宁无枝隐姓埋名，过上安稳一生。”
系统不着痕迹地避开宁无舟吐出的血迹，轻声道：“ 或许吧。”
宁无舟转头盯着系统。
系统定定回望。
宁无舟怔然：“那他该不会是……”
系统：“他是什么？？？”
宁无舟不自觉扬起嘴角，胸中了然，给出结论。
“他多半是看我根骨奇特，不忍天才埋没，想收我为徒，传授一生绝学！”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该回家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