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后和前夫重回九零》灿焰

12、12

　　12
　　无论是重生前还是重生后，星期六都是苏小岛最爱的日子。

　　这个年代的高中，除了有个别老师私下在家里开小灶，学校基本不会占用周末时间苦哈哈地补课。结束五天繁忙的学习生活，周六终于可以睡个懒觉，一想到后天才上学，还有周日一整天的时间属于自己，那颗紧绷的心仿佛才能得到完完全全的放松。

　　跟朱琳琳约好了，她吃过早饭来家叫小岛，然后俩人再一起去郝大宝家慰问病号。

　　三人打小一起长大，从托儿所坐痰盂起，就结下了坚不可摧的革命友谊，再加上父母关系都不错，厂区楼前楼后住着，串起门来轻车熟路。

　　小岛本想早上多赖会儿床的，结果7点多就醒了，跟平时上学起床时间一样，生物钟简直比闹钟还准。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懒丫头今儿起这么早？”

　　在厨房忙活的白洁听见厕所传来的抽水声，掀开隔帘出来，拿围裙擦擦手上的水珠。

　　小岛洗漱完，照着镜子擦雪花膏，正好从镜子里看见笑容满面的妈妈，自己也乐成了一朵花，嘿嘿一笑：“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怕吵醒你，我在厨房都不敢出声，洗完了来吃饭啊。”

　　小岛答应着就来，趿拉着拖鞋经过主卧时瞥了一眼，门开着，干干净净的大床上叠放着整齐的被褥，脸垮下来：“我爸昨晚又没回来啊？”

　　好像重生回来，真没见过那位所谓的父亲几面。

　　白洁听姑娘这么一问，神色一暗，“嗯”了声，转身进厨房端碗，再出来时重新换上了笑脸：“早起的鸟儿有没有虫吃，我不知道，反正小馋猫有鸡蛋羹吃。”

　　母女连心，小岛能感觉到妈妈的不自然，她似乎问了不该问的话，其实那个人不在，她们母女俩更自在。

　　接过妈妈手里的白瓷碗，两个人都故作轻松地吃起了早饭，说起等下要去看郝银，苏母变戏法似的从主卧大立柜里取出两瓶罐头，拿网兜兜着，搁茶几上。

　　“你说你们两个不省心的，拉肚子都能赶到一起，一会儿去别空着手。”

　　小岛提起来一看，两眼放光芒：“哇塞，荔枝罐头！我的最爱……妈，哪来的啊？”

　　“别人送的。”

　　也是，她们家一般不会特意买这类华而不实的食品自己吃，况且有钱也买不着，除非别人送，可是谁送的呢？

　　父亲那边的七大姑八大姨根本指望不上，不要东西就不错了，送礼上门？门都没有！妈妈这边没什么亲戚，只有一个哥哥，也就是小岛的大舅，遗憾的是，她都没见过一面，妈妈也不愿意讲过去的事儿，听大人说这位舅舅可是位传奇人物，进光华厂的第三年就干到了副厂长，后来车祸去世了，再然后，苏逢春趁虚而入抱得美人归，造孽啊……

　　小岛挖了勺鸡蛋羹，拉回思绪，好奇心被勾了起来，追问是谁送的，她认不认识。

　　“小孩子家家的，打听那么多干什么？”

　　白洁压根没打算瞒闺女，剥着水煮蛋蛋皮，唠起家常：“你小青阿姨和刘志刚叔叔还记得不？”

　　小岛怎么会忘，前世她考上大学，小青阿姨送了她一款吹风机，大学期间被整栋宿舍楼的女生借用，好像没过两年，夫妻俩就移民了。

　　“记得啊，您是他俩的大媒人嘛。嗯，故事是这样的：刘叔看上了您车间的小青阿姨，托您做媒，俩人见了一面，小青阿姨不愿意，嫌人个子矮，老家在穷山沟沟，您却觉得这些都不是问题，小伙子浓眉大眼聪明勤快，又是大学生，将来必有一番大作为，结果硬是让您给撮合成了。”

　　听着闺女绘声绘色地描述，苏母忍不住笑了：“贫嘴，你都听谁说的啊？”

　　“听您说的啊，忘啦？您不老借此吹嘘自己眼光好……眼光好还能相中我爸……”

　　最后一句话是小岛把头埋在碗里边吃边说的，听起来支支吾吾含混不清，可白洁还是听明白了。

　　“……你爸当年也挺好的……”

　　苏母不是个喜欢伤春悲秋的人，笑着继续刚才的话题：“厂里这两年效益不好，你刘叔去年辞职了，在外面办的制衣厂，生意还不错，过年那阵两口子从外地旅游回来，特地来看我，你跟你爸正好回老家了，没碰着面。荔枝罐头就是他们给你买的。”

　　“那我得留一瓶，不能辜负小青阿姨的心意啊，反正我肚子好了……给郝大宝送一瓶可以了，都是自己人，再说了，他还没好利索，回头别再因为贪吃又把自己吃进厕所里出不来。”

　　馋丫头这边护起食来慷慨陈词正义凛然，那边响起钥匙开门的声音。

　　“你爸回来了。”

　　小岛越长大越不习惯跟苏父待在一起，父女俩互看不顺眼，一言不合就吵架，平时还是少见为妙。

　　“妈，我吃好、回屋了……”

　　秃噜完最后一口鸡蛋羹，小岛差点呛住，终于抢在苏父进屋的前0.01秒，招呼了声“爸”，闪进卧室，虚掩上门。

　　“嘛呢，着急忙慌的？后面有贼撵你是不是，见了你老子跟见了鬼一样！”

　　苏逢春每次回家都有两副面孔。

　　要么哼着小曲儿唱着歌儿，左手右手拎着大包小包的战利品，春风得意心花怒放，不用说，赢钱了；要么像今天一样，丧眉耷眼胡子拉碴，脸能吊穿地心，瞅什么都不顺眼，肯定乌烟瘴气赌了一晚上钱，输得兜比脸干净。

　　“孩子马上分班考试了，课业重。”白洁头也不抬地收拾着碗筷，给闺女打掩护。

　　“不是才考过吗？又考？我早都说了，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打地洞，咱们两家啥时候出过大学生？苏小岛她就不是学习的料，拿个高中文凭不错了，毕业了，我跟老胡头说一声，直接进厂。”

　　没人理他的呶呶不休，发现茶几上的罐头瓶，苏逢春坐沙发上信手拿起来端详，“哟，娘俩伙食不错……”

　　那阴阳怪气的语调明显在暗示妻女背着他吃独食。

　　“别动，”擦桌子的白洁一把抢过来，“要送人的。”

　　苏逢春粗黑的眉毛跳了跳，作为家里的天，深感男性权威被再一再二的挑战，强压着心里的小火苗，冷笑道：“碰都不能碰了，打算送谁啊？”

　　“亚琴儿子病了，一会儿让小岛去看看。”

　　“什么病？”

　　白洁放好罐头瓶，奇怪地打量了一眼面前的男人。打了一宿麻将的人，眼睛里布满红血丝，一说话嘴里臭气熏天，哈欠一个接一个，不去补觉，倒有闲情逸致坐在这里问长问短，一定是兜里缺钱了。

　　“瞅我干啥？我脸上有花啊？”

　　在外面神气活现的苏逢春一回家就像被拆了骨头，瘫在沙发上开电视，刚才他也就是随口一问，连自己女儿都不关心的人，更不会去关心人家的儿子。

　　苏父双脚交叉搭在茶几上，作威作福地指挥人：“行了，别收拾了，给我下碗炝锅面，再卧个鸡蛋，一晚上没吃，快饿死我了。”

　　白洁一言不发，麻木地收拾好碗筷转身去厨房。

　　不知从几何起，她不再声嘶力竭地嘶吼吵闹，而是懒得跟那个人多说一句话，也懒得看他一眼，只当他是个摆设，为了孩子，就这样凑合凑合往下过吧。

　　客厅里，苏逢春烦躁地拿着遥控器把台调来换去，似乎找不到一个喜欢的节目。

　　他听听老婆那边的动静，又瞄了眼女儿紧闭的卧室房门，调大电视音量，起身去厨房。

　　热锅烧水的白洁被鬼鬼祟祟的丈夫吓了一跳。

　　“干嘛？”

　　苏逢春讨好地往妻子身边凑凑：“锅里烧水呢？面条没下就不下了，我这会儿又不太饿了。”

　　白洁闻言迅速关了煤气灶，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本来就不想伺候他。

　　苏逢春脸色变了变，欲言又止。

　　多年夫妻太了解对方的德行了，白洁知道他没憋好屁，跟本不搭理他，擦了手要往外走，被拦住。

　　“你到底要干嘛！”

　　“不是发工资了嘛，给俩钱花花。”

　　“你才从家拿了一笔钱，怎么又要？”

　　“农村老姑家的三表弟明天结婚，我得回去一趟，赶紧的。”

　　是不是所有的赌徒都一样，撒起谎来极尽聪明才智，脸不红心不跳草稿不重样，也许十年前的白洁会被蒙蔽，可到了今天，她连头发丝都不相信。

　　“都还账了，哪还有钱？让开！”

　　苏逢春堵在厨房门口，要不到钱不罢休，之前配合地压低嗓门用气音说话，渐渐没了耐性，露出狰狞面目和獠牙：“没钱没钱，每次问你拿点钱都TM的说没钱，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娶了你这么个丧门星，整天吊着个B脸……”

　　一直躲在卧室门后偷听的小岛怒发冲冠，忍无可忍冲了出来：“你说谁呢？你自己说话多难听你知道吗？你有当人老公、父亲的样儿吗！”

　　面对亲闺女连珠炮似的质问，在外面屁不敢放一个的苏逢春在家横着走，龇着抽烟抽黄的牙齿，恶狠狠地叫骂，那模样像能吃了小岛。

　　“你TM的，跟谁说话呢！反了天了你，敢TM教训老子！”

　　苏逢春气急败坏地在地心来回转圈，瞪着猩红的眼睛恨不能吃了白洁，“这就是你教育出来的好女儿？看我今天打不死她！”

　　说完又是抽皮带又是满屋找鸡毛掸子。

　　“你打呀，快打呀，打不死我你就不姓苏！”

　　愤怒让人丧失理智，也让人干呕。

　　小岛梗着脖子挑衅，一只拖鞋飞过来也不闪避，炮弹一样砸在胸口。

　　白洁早已泪湿了眼，挡在斗鸡般的父女中间，护在女儿身前。

　　外人面前点头哈腰的苏逢春，在此刻变成了穷凶极恶的禽兽，不顾妻子阻拦，抄起手边的铁衣架一下下朝孩子身上招呼，不知打折了几根。

　　“住手！再不住手我跟你拼了！”白洁声嘶力竭拉扯不开，疯了一样去厨房拿了把明光闪闪的菜刀，为了保护女儿，她不惜一切代价。

　　窝里横的苏逢春也就一只纸老虎，冷不丁看到老婆同归于尽的架势立马成了弱鸡。

　　突然，防盗门敲门声伴着朱琳琳焦灼的嗓音响起，一声高过一声：“小岛！我来了！阿姨！！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