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来，吃口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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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善诩依旧和段棘宇住在一起，日子还是照常过，只是两人之间的气氛总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尴尬，日常打招呼都显得有些客套生疏。
好在段棘宇出差比较多。
但是跟皇甫皓宸相处也有点儿尴尬了，特别是在跟诸葛善诩说了那样的话过后，段棘宇就变得非常在意自己与皇甫皓宸相处时的一言一行了。
心门，悄悄的向皇甫皓宸开了个缝。
也许你会觉得这爱慕来得突如其来，但仔细想想它其实又是有迹可循的。
毕业典礼那天晚上的事，就是铁证。
“我不用担心会爱上他们啊。”
这是真话。
他担心自己会爱上皇甫皓宸。
虽然有点儿夸张，但身为男主角，皇甫皓宸身上也还是有不少优点的，段棘宇一直那么抵触他不仅仅是因为他在拒绝剧情君的安排，他自身的原因也是有的。
其实他的心早就已经悄悄的背叛了他，只是段棘宇一直被“自己是男人怎么会喜欢男人”的观念束缚着，它像一层几十年积累下来的厚厚的灰尘一样，将他那颗背叛的心包裹在其中，让他看不清自己真正的心意。
又或许那只是他心脏的自我保护，也许他曾几何时有触碰到那心底最深处的秘密，只是结果让心脏太过痛苦，所以它选择不让他的主人发现，把自己裹在了里面。
也许应该怪他自己意志不够坚定，并没有直比钢筋水泥，才让剧情君有机可乘，抓住这一点空隙把皇甫皓宸塞进了他的心里。
而他本人却不承认，然后不断的告诫自己，他不喜欢皇甫皓宸。
也许你会觉得他很矫情，既然他喜欢皇甫皓宸，皇甫皓宸也喜欢他，那在一起不就好了，哪儿来这么多事？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他在意着什么。
皇甫皓宸，究竟是以怎样的目光看待他的？
他非常在意。
觉得矫情就矫情吧，你不会知道那个问题的答案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的。
他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皇甫皓宸的呢？
你让他说他也说不清楚，就像诸葛善诩一样，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皇甫皓宸已经在他心底扎下了根，意识到这一点让他慌乱极了，于是一味的逃避。
他比皇甫皓宸大八岁，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成熟了，可从实际情况来看，他或许比皇甫皓宸还要幼稚。
“那么，那个皇甫先生是怎么看的呢？对于你是男人这件事。”
诸葛善诩的问题恰好就与他一直埋藏在心底的那个不敢提起的秘密相吻合，一下子就将他心上的灰尘扫开，让他看到了被自己埋藏在最深处的东西。
他的问题，恰好就是他最在意的东西。
是他曾经想到过，最后却选择不去提及的问题。
他也想知道，皇甫皓宸对此的看法。
你知道吗？他其实，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喜欢皇甫皓宸。
高考前的那一次郊游，他在剧情君的安排下掉了队，一个人在深山老林里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行走，虽然他知道剧情君是一定会安排皇甫皓宸来救他的，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仍然没有看到皇甫皓宸的影子的时候，连他也忍不住恐慌了起来。
毕竟这个剧情君经常不按套路出牌，万一这一次它就不让皇甫皓宸来救他了呢？那他该怎么办？
天知道当他看见皇甫皓宸向他跑来的那一瞬间有多么安心，剧情君将疼痛感悉数还给他的时候，他多想就趁着那一刻哭出来。
皇甫皓宸背着他寻找出路的时候，他一点被困的恐慌都没有了，他觉得有皇甫皓宸在他身边仿佛什么问题都能被解决。
直到那时他才惊觉自己对皇甫皓宸的依赖已经这么深了。
那种安心的感觉真的很好，下雨的时候，他把手放在皇甫皓宸头上为他挡雨，其实在那个时候，他有悄悄的藏几滴眼泪在雨水中。
那个晚上他们相拥而眠，彼此的温度相互传递，他靠在皇甫皓宸的胸膛上，耳边是他强有力的心跳，他从未觉得一个男人的怀抱如此让人安心过。
那一晚，他是伴着皇甫皓宸的心跳声入睡的。
他……其实没有那么讨厌和皇甫皓宸有亲密接触，他只是害怕自己的那些旖念。
他会想要牵皇甫皓宸的手，想亲吻他的嘴唇，累的时候想靠在他的肩头。
他变得越来越像个少女，陷入了恋爱之中。
他甚至想过更出格的事情。
他其实挺喜欢皇甫皓宸的怀抱的，与皇甫皓宸同床而眠的时候，他也想钻到他的怀中，抵足而眠。
出差的时候他们都睡在一张床上，夜深的时候难眠的又哪里只有皇甫皓宸一个人呢？
他只是在装睡罢了。
可是他不敢放纵自己的欲望，他怕那种感觉太过美好，他会沉沦在其中，而他在意的问题再次被埋藏起来，每每想起，又是一阵心痛。
在承受那样的痛苦的前提下享受与皇甫皓宸亲近，他做不到。
越是美好，那个问题的分量就越重，他害怕有一天他会承受不住，他会绝望，会疯掉。
本来他都把这份感情控制得很好了，他认为，总有一天皇甫皓宸会对他失去兴趣的，他只要坚持到那一天就好。
他本来都觉得自己快要忘记了的。
可是诸葛善诩的一句话就直接将他埋藏起来秘密从内心深处挖了出来，将这血淋淋的事实展现给他看。
这份好不容易被压制住的浓郁感情再次被提及，段棘宇觉得自己已经要控制不住了。
也许……他可以试着把自己交给皇甫皓宸？
他这样，试探性的想着。
也许……他是不一样的呢？
段棘宇看着皇甫皓宸，忍不住这么想。
然后，在睡觉的时候，他悄悄的把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了一些。
他故意的，皇甫皓宸却不知道，只当他是已经完全习惯和他睡一张床，完全信任他了。
到后来，段棘宇如愿以偿的得到了皇甫皓宸那令人安心的怀抱，他表露得不动声色，第二天醒来也没有炸毛，只是微微蹙眉拍拍他的手，示意他放开。
一切看起来跟以前没有什么不同，但又什么都不同了。
他们正在一步步的变得亲密。
段棘宇喜欢听皇甫皓宸叫他小宇，每一次听到这个称呼都像是给他打了一针强心剂，告诉他，他的选择是正确的。
皇甫皓宸就是那个特别的人。
可是这一切，都在那一天终止了。
那一天，他们去了水族馆。
临海的城市，水族馆在水下，全玻璃制成的观赏通道可以让游客很好的欣赏到海洋的美妙，微微泛光的通道吸引着好奇的海洋生物前来玩耍，游客与它们之间，只隔了一层玻璃，他们相互可见。
许是女主光环作祟，段棘宇所在的位置一直有可爱的鱼类前来，段棘宇甚至能与他们互动。
不少人都被他这边的风景吸引，明亮的灯光下，与鱼群亲密互动的女孩子仿佛踱上了一层圣洁的光，她就像是童话故事中天真无邪的人鱼公主，肆意的与深爱着她的臣民们玩耍。
很美的画面，他的笑脸也很好看。
皇甫皓宸很喜欢。
一只鲸鱼向段棘宇游来，不是巨型鲸，却也不算小了，其他小型的鱼类只能意犹未尽的散开，鲸鱼停留在他面前，摆动身子似乎是在邀请段棘宇与他一同玩耍。
段棘宇将手放在玻璃上，鲸鱼也用吻部碰了碰他手所在的地方，算是回应。
段棘宇动了几下手，鲸鱼也跟着他的手游动，模样可爱极了。
段棘宇玩了几下就收回了手，双手撑在栏杆上看着好像还没玩够的鲸鱼转着圈圈让他陪它玩。
“我说，皇甫，我们每次都借着出差的名义到处玩儿，这样真的没问题吗。”段棘宇又伸出手指在玻璃上画了几个圈，鲸鱼跟着他的动作旋转。
“那我们就将它合法化吧。”皇甫皓宸说。
“这怎么合法化啊。”
段棘宇有些好笑的转过头来看着他，皇甫皓宸也笑了，然后从外衣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精致的盒子，在段棘宇面前单膝下跪，举起盒子打开：“嫁给我，菲菲，然后我们请婚假，想去哪里都可以。”
皇甫皓宸笑得很真诚，他这一举动无疑吸引了很多路过游客的目光，喜欢围观是人的天性，起哄也是，不一会儿就聚起了不少人围在他们身边说着答应他。
可是段棘宇的笑容却凝固了。
“你……叫我什么？”
他的声音在颤抖，他在恐惧，他一直在逃避的那个答案似乎就要出现了。
他多么希望刚才是他幻听了。
“菲菲啊。”皇甫皓宸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一脸宠溺的笑容：“不然呢？叫你小宇吗？这可是在求婚啊，小笨蛋。”
他用这般轻松的语气，说出了段棘宇最害怕听到的话语。
“可是……我的名字，是段棘宇啊……”
他颤抖着声音说。
“这种时候，就不要再玩角色扮演了吧？”皇甫皓宸一脸无奈的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贪玩的孩子。
角色……扮演吗？
原来一直以来，他都是这么认为的吗？
认为他，是在玩角色扮演，所以配合他吗？
他就知道他不该冒这个险，否则现在就不会如此心痛。
他怎么会认为，在这个被剧情君一手操控的世界里，还有人会真的喜欢他呢？
到头来还是成了他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皇甫皓宸所喜欢的，是那个官配南宫菲菲，而不是他段棘宇，到头来动了真感情的就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皇甫皓宸，只是被剧情君操控着去喜欢“他应该喜欢”的南宫菲菲而已。
他只是，恰好占用了南宫菲菲的身份而已。
全部都是假的，全部都是设定好的。
所有人都只是在按照设定走而已，他们只是顺着剧情来喜欢他而已。
忽略样貌，忽略性别，像提线木偶一样，被操控着来喜欢他这个挂名女主。
就算他是男的也没关系，只要剧情能走动，谁还会在意这些呢？
没有人会在意，他只需要跟着剧情走就可以了。
他应该顺从剧情君的，何必发展这些不必要的感情呢？
他不需要有感情，只要他和男主在一起了就好了，有谁会在乎他到底喜不喜欢那个男主呢？
没有人会在乎。
他说过的吧？
幻想越是美好，当现实把血淋淋的结果放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所承受的痛苦就越重。
抛开剧情君的操控，皇甫皓宸就只是一个与段棘宇完全不会有交集的人，更何谈喜欢呢？
他那么殷切的盼望着，盼望皇甫皓宸是真的喜欢他。
可是他不是，他根本不喜欢他，他所表现出来的深情也只是剧情需要，就算是深情，也只是给女主角南宫菲菲的，而不是他段棘宇。
他根本不喜欢段棘宇。
段棘宇被他当作南宫菲菲爱了那么久。
这比拿他当替身还要让人难受，明明从头到尾他的喜欢都是寄放在他身上的，可是他喜欢的却还是另一个人——另一个其实从未出现过的人，而活生生的他呢？
被当作那个人玩角色扮演时所扮演的一个角色。
那个人成了真实，而活生生的他，却被说成了虚幻。
在皇甫皓宸看来，他所喜欢的一直是南宫菲菲，而他段棘宇，只不过是一个被扮演出来的角色，消失与否根本无足轻重。
在他的生命轨迹里根本就没有段棘宇这个人，段棘宇三个字，不过就是一个游戏角色的代号。
段棘宇喜欢皇甫皓宸，而皇甫皓宸喜欢南宫菲菲。
皇甫皓宸，从未喜欢过“段棘宇”。
只是……一个代号而已，并不是非他不可。
就算不是他也完全没有问题，只要有人来做这个“南宫菲菲”就可以了。
只要有人来做女主，他就会爱上她，是不是段棘宇根本无所谓。
他根本，就不是唯一，并不是除了他就没人可以了。
其实他……早就料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所以才一直不愿意提起这份感情。
他一直强调他和皇甫皓宸是兄弟，为什么呢？
他只是一直在和他强调，他是男人。
他是男人，他不是南宫菲菲，他是段棘宇。
可是到头来，这句话反倒成了他用来安慰自己的东西。
有谁会真正认同他是段棘宇吗？
没有。
不知道他真正身份的人会叫他段棘宇，等知道了他真正身份过后呢？
毫无疑问，是南宫菲菲。
因为在这个世界里，他的“真实身份”是南宫菲菲，对他们而言，“段棘宇”只是个代号而已。
然后，他们都会叫他南宫菲菲，而段棘宇这个人就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连回忆中的段棘宇都会被替换成南宫菲菲。
他一直，是作为南宫菲菲而存在的，他们的喜欢，他们的关心，都是给南宫菲菲的，而他段棘宇，什么也没有。
没有人，喜欢真正的段棘宇。
段棘宇原本放在玻璃上的手垂落在身侧，紧握成拳来勉强维持镇定：“我不能嫁给你，因为我是个男人。”
“这种时候就不要再玩了，菲菲。”皇甫皓宸还是好脾气的笑着，仿佛是在忍受女朋友不分场合的胡闹。
“嗤。”
段棘宇忽然就笑了。
“我说过的吧？我叫段棘宇。”
“菲菲你……”
段棘宇打断他：“我是个男人，我说过很多遍了吧？”他笑着，却像哭一样微微颤抖着：“为什么就是没人相信呢？”
“好了，菲菲，不要闹了，你入戏太深了。”
他仍然这样说。
哈。
喜欢的人对着你，向另一个人求婚，这感觉真是妙极了。
段棘宇觉得自己眼睛有些酸，有什么东西正挣扎着想要溢出来。
“皇甫皓宸，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他颤着声音说，就好像他对诸葛善诩说的那样，可是……
好痛啊。
真的好痛啊。
比诸葛善诩那一次还要痛苦很多。
就像心脏被人偷走了一样，只剩下痛苦还在顺着血管向四肢百骸漫延。
皇甫皓宸终于按捺不住了，站起来走到段棘宇面前，一脸的无法理解：“我从高中开始就喜欢你了，我有多喜欢你难道你现在还不明白吗？”他看着段棘宇，突然觉得很难过，像是终于明白了什么一样：“其实……你是为了拒绝我的求婚才这么说的，对吗？”
段棘宇抿着唇摇头，然后抬起头看着皇甫皓宸盛着悲伤的犹如琥珀般美丽的眼睛，已经是很明显的哭腔了，却还是倔强的不肯掉眼泪：“你根本不喜欢段棘宇。”
他喜欢的，不过是女主，南宫菲菲。
并不是非段棘宇不可，他所喜欢的，不过是一个不畏惧金钱势力敢反抗他的好单纯好不做作而已。
是谁都可以。
皇甫皓宸刚想张口，段棘宇就从围观人群中拽出了一个女孩子，第一句话就是：“你，给他一巴掌。”
原本的喜剧突然变悲剧就已经够让人懵逼的了，段棘宇又来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更让人看不懂这里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了。
被拉出来的姑娘怯怯的看着高大的皇甫皓宸，然后不停的摇头，想把手从段棘宇的手中抽出来：“不行不行，我做不到！”
段棘宇不肯放，看着姑娘的眼中充满了乞求：“只是给他一巴掌，帮我把他打醒，可以吗？”
姑娘为难的看着他，又看了看皇甫皓宸。
“求求你……”段棘宇恳求道。
不明白段棘宇在做什么的皇甫皓宸疑惑的看着段棘宇：“菲菲你搞什……”
“啪！”
那个姑娘终于还是鼓起勇气给了皇甫皓宸一巴掌，然后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看着段棘宇。
皇甫皓宸的头偏向一边，一脸的震惊，段棘宇微抬起头闭了闭眼将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憋了回去，然后把不知所措的姑娘拉到另一边——靠近通道玻璃面的另一边——松开了手。
“你……打我？”皇甫皓宸偏过头来看着她。
姑娘看着高大的皇甫皓宸，害怕的缩着脖子：“对、对不起，是……”
皇甫皓宸抬起了手，姑娘害怕的闭上了眼睛。
身后没有传来谁被打的声音，反而是周围的围观人群之中响起了一片哗然之声。
段棘宇不用回头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就和他与皇甫皓宸相遇的第一天一样。
“很好，你成功的引起了我的注意。”
听。
同样的声音，同样的话语。
看吧，他说过的吧。
他并不是不可替代的，皇甫皓宸需要的，只是一个敢和他作对的女主。
是谁都可以，满大街随便拉一个人，只要敢跟他唱反调都可以。
他随时可以被代替。
这个刚才还在说着多么爱他的男人啊，现在在做什么呢？
皇甫皓宸缺少的只是一个和他作对的女主角，段棘宇缺少的只是一个爱他的男主角，他们只是恰好碰到了一起。
皇甫皓宸不在的时候，剧情君也没有停止为段棘宇寻找男主，而皇甫皓宸也可以像现在这样，当着段棘宇的面表示对其他女人很感兴趣——仅仅是因为她打了他一巴掌。
看吧，他们都不是彼此的唯一。
他不是谁的唯一，而唯一不受剧情君控制的他却是唯一一个动了真心的人。
于是他便是唯一一个在此刻心痛到无以复加的人。
身后皇甫皓宸的声音还在不断传来，段棘宇再也忍不住了，拨开围观人群跑了出去。
几颗珍珠落在通道光滑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就像黎明来临之前，人鱼公主最后的悲鸣。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来，吃口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