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十七芥

5、第 5 章

　　一晚上的高度紧张几乎让我整个人都快要崩溃，昨晚又听见惨叫声了，那一声声哀求像要将我的心脏割裂似的，今天还有集会，我的直觉告诉我那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笃笃笃。”
　　房门被暴力敲打着，我握紧了手里的剪刀，如果他下一秒冲进来我就捅他的大腿。
　　没有意料中的破门而入，外面那人只是轻飘飘地说了句有人要见我，让我收拾收拾准备一下就离开了。

　　有人要见我？会是谁……
　　我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个丑恶女人的嘴脸，觉得送我进到这鬼地方还不够，还要亲自到这里来嘲讽我是吗，我不屑地笑了一下。
　　“真是可笑。”

　　厕所里没有镜子，我看不见我现在是什么样子，想必不会好看吧，说是狼狈应该也不为过。
　　我随意地洗了把脸，强睁着疲惫的双眼，尽力装出一副很好的样子，我将椅子转过来正对着房门，懒洋洋地靠着椅背，在心里练习等会该怎么呛她。

　　门被打开了，进来的是沈警官，我不由自主坐直了身子，原本随意搭着的手此刻也规规矩矩地放在了腿上。
　　她今天穿的是白色的裙子，搭了一个黑白格子的小马甲。
　　上一次见她是在警察局，上次她穿的是制服，这次穿的是便衣……更好看了。

　　“沈警官，有什么事吗？”
　　她原本在四处打量我的住处，听到我这么问便将视线落在了我身上。
　　“打扰到你了吗？”她含笑看着我。
　　“没。”又是那种熟悉的局促感，“我能问问我为什么会进来吗？”
　　我虽然已经知道是我亲爱的心理医生亲手把我送进来的，但仅凭她的力量应该还不能够，这背后肯定还有其他人。
　　不过我也没指望她会回答我，毕竟不是什么事情都是可以向非内部人员透露的，更何况我还是个精神不正常的人。
　　“当然。”她很大方地回答到。
　　“坐下说吧。”我将椅子递给了她，自己在床上坐下。
　　“其实根本没有证据能证明你杀了人，上面不停施压，你的心理医生又据理力争，再加上……”
　　心理医生，在听到这几个字的时候我又忍不住嗤笑一声。
　　她斟酌着，试图说出一句既能表明事实，又不会伤害到我的话。
　　我大概能猜到她想说什么，于是替她说了下去:“再加上一个疯子说的话不可信。”
　　她的眸色暗淡了几分，整个人也呈一种颓丧的姿态。

　　半晌，她终于缓缓开口:“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这不是你的错”我激动地起身，“况且只是不确定我有没有杀人，说不定人就是我杀的，你没抓错。”
　　这是我在短时间内唯一能想到的安慰她的话，这话很蠢，而且起不了一点作用。
　　“没有证据就给人定罪，这不应该是一个警察该做出来的事情。”
　　听到她这么说我竟然感觉很失落。
　　不是因为是我所以才这么在意吧，只是因为没有尽到职责所以感到愧疚而已。

　　“所以这次来是为了跟我说什么？”我下意识放冷了语调，随即便意识到了不妥，于是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说说吗？”
　　或许是因为沉浸在愧疚中，她并没有听出我语气的变化。
　　“我只是想来看看你，我一定会把这件事查清楚的。”她用一种坚毅的目光看着我。

　　“对了，沈警官，你对这所监狱了解多少。”
　　我迫切的想要知道这里发生的不寻常的一切原因，哪怕只是了解一点皮毛，都比现在跟无头苍蝇一样好。
　　“我不是很了解，我只知道这里是关押特殊罪犯的监狱，怎么了吗？”
　　“没事。”我故作轻松笑了笑，我不想把她拉扯进这件事里来，而且看这个样子向她说明这一切应该也改变不了什么。
　　“你说，这房子里会不会有窃听器？”我又问到。
　　她也拿不准，所以只好这样回答我:“按理来说应该是没有。”

　　目送沈警官离开后，我才发现此时天已大亮，应该差不多快十点的样子，如果要举行集会，这个时间应该已经差不多了，可是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暴风雨前的宁静，反而让人更觉恐慌。
　　那个小孩应该知道点什么，我正准备出门找他，没想到他却自己送上门来了。
　　他对于集会没有开展也很惊讶，所以才过来找我了解情况。

　　“那个集会究竟是什么性质的活动？”我问道。
　　“集会其实……”
　　没等他说完我就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另一只手伸出食指放在嘴前，警告地看着他。
　　他笑弯了眼，慢慢将我的手放了下来。
　　“没窃听器，你放心好了。”
　　这种监狱，说每个房间没个窃听器谁信啊。
　　“窃听器只在性质极其恶劣的罪犯的房间里有。”他解释到。
　　哦，原来不是没有，只是我不配拥有。
　　“那你房间里有没有？”
　　他狡黠地看着我，说:“你猜我为什么来找你。”

　　既然没窃听器，那就可以畅所欲言了，我让他把没说完的话继续说下去。
　　“所谓集会，不过就是一场杀戮游戏罢了，会有人把被抽中的一百个人送到一个地方，然后让他们自相残杀。”
　　我听着这话只觉得毛骨悚然，而他却满不在乎，好像这件事和他没有关系一样。
　　“那地方是什么地方？”
　　“不知道，反正有很多树，感觉像在山上，或者是森林里，很难说。”
　　“那……”一开口，我才发现我的嗓子因为害怕已经变得干哑，我清了清嗓，又重新开口:“那要在那里呆多久？”
　　“时间长短不一定，反正要待到只剩四个人为止。”
　　总共一百个人活四个，百分之四的概率，这也太乱来了吧，这么明目张胆杀人，这些罪犯的家人不会知道吗？
　　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他解答到:“能进这个地方的人多多少少这儿都有点问题”说到这，他指了指自己脑袋，“他们家里人巴不得和他们断绝关系，而且你想想，一个精神不正常的人死了，随便找点理由很容易就能搪塞过去，更何况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根本没人来探监，谁会知道他们是死是活……我的父母就没来看过我。”说到最后，他语气有些委屈。
　　我想出言安慰，但一想到自己垃圾到极点的安慰术语也只好作罢。

　　因为没人来探监所以才毫无顾忌吗，所以……
　　突然想到了什么，我的眼睛瞬间明亮。
　　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进了这座监狱之后，我感觉我的脑子都灵光不少，果然绝境能激发人的潜能吗？
　　“刚刚沈警官来看过我，会不会是因为这个所以才没有举行集会。”
　　“那就是咯，有人来探监，还是个警察……你跟她说这座监狱里的事没有，比如晚上会有惨叫声之类的。”
　　原来他也听见了惨叫声吗？
　　不知道是第几次了，他又解释了我心中的疑惑：“我肯定能听见啊，跟杀猪一样，那么大的声音是个人都能听见。”
　　你小子怕不是有读心术吧，我幽幽地看着他。
　　“我没读心术，我真的只是会察言观色而已。”
　　已经洗不白了……

　　“我没跟她说，不想把她扯进来。”想到她坚毅的眼神，我又补充到:“她知道这些对她没好处。”
　　他点了点头，认同了我的做法，随即又哀怨地说:“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啊，今天不集会，那肯定就是明天了。”
　　“你去过几次？”我问出了我感兴趣的问题。
　　“两次，可能是三次？不记得了。”
　　这么一小孩至少去过两次，现在还跟个没事人一样站在我面前，这世道，真的是乱啊。
　　“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不过临走之前，给你透露一个小道消息。”
　　他又露出了那抹狡黠的微笑，我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我今晚应该不用再睡觉了。
　　“这所监狱在偷偷进行人体实验……希望你今晚能睡个好觉哦。”
　　这小孩，真的欠揍啊。
　　人体实验，惨叫声，一个个零星的片段在我脑海里编织成一张网，我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件事，就当什么都没听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