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一纪：冥河邀请函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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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尤利恩大陆，诞生自远古的一片虚无，孕育于冥河冰冷的怀抱。”】
【“大陆之上，先后崛起了强劲凶猛的龙族，驰骋风雨的精灵，以及……”】
【“本无所长的人类。”】
【“然而八个世纪过去，创世神消隐，神迹尽毁，龙族灭绝，精灵式微，唯有弱小的人类仍然立于苍茫大地之上。所靠，便是一根，纤细魔杖。”】
【“龙族与精灵虽然可以操控自然元素形成天然魔法——也就是无杖咒，然而哪怕是最强的龙族无杖咒，比起人类的魔杖仍然黯然失色。”】
【“因为，人类用魔杖所具象化施展的魔法，并不是来自于自然的元素——而是来自他们内心最深处的欲念。”】
【“想要复仇，于是有了咒心，想要杀死仇敌，于是有了咒念，想要以无边烈火焚死仇敌，于是念出了咒语。”】
【“人类一纪又一纪里，便是此消彼长的血海深仇。”】
【白发苍苍的老人把手轻轻放在少年的发顶。】
【“Qiulie，现在不是我们的时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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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藏没有立即回答，他背贴着界碑挪步两下，脱离无头怪身体的阴影。
他抬起眼，黑沉沉的眸子还带着一丝方才紧张情绪的扰动，但已经逐步恢复平稳：“是的，它是。你知道这个咒？”
黑色的鸟轻迅地落在无头怪的肩上，把刚才一瞬的失态重新严严实实地遮回羽毛底下。
它的神情变得古怪隐晦：“这个咒语，只有五阶以上的法杖可以释放。你刚才，无杖咒？”
谁知面前的人类闻言，眉头轻拧，思索之色浮上面孔。
“我想，刚才的威力……不是无杖咒。是它，它刚才……忽然变成了一根魔杖。”
这段话私藏自己说出口都觉得荒谬。一根能够正常施法的魔杖，无一不来自世上最具灵气的各类材料，经过千锤百炼甚至是机缘巧合才能成型的。
而这根数分钟前才被随手折下的白桦枝，都快要在雪里冻得发蔫了，属实是貌相略丑。要说它是一根魔杖，不知大陆上多少制杖师要气到撞墙身亡。
“准确说，那一瞬间，它有了一根魔杖的能力。”私藏慢慢地说，思绪飞速旋转。
他的目光只是不可置信地定在手中这根白桦树枝……或者该说，是他此刻的魔杖上。
“静寂之地的白桦木……以前就有这种现象吗？”
“绝无可能。这绝对是普通的白桦木。”
二者一时沉默。
私藏反复翻转着这根白桦木。没有，没有任何端倪。一个更加荒诞的想法在他心里隐隐显露。
【“Vatecoll……我会一直陪你。”】
【“此后…我不在你。你已是我。”】
一道震悚的念头击中了私藏的躯体。
是吗……是吗！？
“我想也是，这恐怕不是因为这些树枝有什么稀奇处。”私藏终于开口。
“而是因为我的魔杖已经融入我体内，所以可以随时附着在我手边的物体上……如臂使指。”他自言自语一般喃喃。
是啊，私藏想起来。他的魔杖何曾骗过他。
他的目光忽然从空泛的回忆中收回，定在面前的破鸟身上。
那只鸟——也正这么静静回望他。
私藏磨了磨被冻到轻微发抖的牙根，示意破鸟稍让，随后又到最近处的一棵树上粗暴地折下了一根树枝，以一个标准起手式举起这根细小的树枝，微动唇齿：“光火咒。”
树枝的顶端，就那么轻灵地、唰地一下冒出了一串火焰。
这火焰是如此温暖、明亮，以至于映得空中环绕飘转的雪花都明晰温和。
一串咒语从人类唇间飞快滑过，凭空点起数撮小火苗，慢慢聚拢，靠在了他的身边，纵使身旁寒冰大雪，也分毫不扰。
一点火星触碰到无头怪的尸体。于是薄薄的冰层连带着那些畸形的皮肉都在火星下，焦黑粉碎，一点一点飘散而去。
“很难相信吧？”人类的眉头忽然舒展开来，蕴藏其中的幽暗笑意也随之袒露。
除心咒，五阶上魔杖，前黑魔法师。
现在，身份地位瞬时翻转。
感受到爪子下的腐肉已经逐渐灼热，破鸟振翅，飞到空中，向着人类靠近。
“你错了，黑魔法师。”鸟说，“这离谱事情，我还真相信。”
毕竟我也经历过这种事。它暗自心说。
“你的魔杖，至少有七阶吧？”
“九阶。”
黑魔法师答道。
破鸟愣了一下，直到它被放逐的那个世纪，历史上仅出过七根九阶魔杖。
“本来只是想随便诱拐一个人类什么的……不想第一次就啃到了铁板啊。”它感慨了一句。
私藏的目光随着它移动，见它从容穿过火焰之间。
身后的界碑发出碎冰摩擦的细微声响。
幽冥的蓝色波浪从南十字碑之中涌起，私藏愕然回身，看见那些人面纹理从碑面模糊散去，只剩下一片微光。
重重叠叠深蓝波浪铺展，似悄然而绽的诡谲莲花，又似冥河之神款款而来的裙摆。
“我的法术能引发界碑共鸣。此时的界碑是最脆弱的。”
破鸟说。
“界碑不认可你——但我想这不是最终的结局。如果你真的有所谓九阶魔杖，即便是南十字界碑，只要在共鸣状态下，也可以直接打碎。”
“这样的话，你我都可以离开。”
私藏把其中一根树枝插回腰带，回视破鸟。
周遭暖意驱赶了难以容忍的寒冷，他的神情也逐渐从一派寒僵中松动，露出猎手危险的浅笑。
从握住白桦木的那一刻，他的精神力立即铺展到了千里之外，就已经发现了一件让人胆颤心惊的真相。
“这样么。”
私藏握着另一枝白桦木，浅淡的白光亮起，一件厚实的黑布环绕他单薄的衣襟一寸一寸显现出来，逐渐具现成一件款式精致的斗篷，包裹住他的身形，随后是围巾、手套、黑靴。
微光泯灭。
深黑下摆随着风声猎猎扬起，此刻他终于看起来像一个真正老辣阴狠的黑魔法师。
“可是，放你出去，未免风险太大。你说我该不该就在这里解决掉你呢……静寂之地最后的囚徒？”
千万里的白雪飘飞。千万里的白桦木摇落。
他已经知道，最初的困惑其实早有答案——当然是这只鸟第一个发现他。
这片无止无尽的绝望之地，已经百年无人问津，早就只剩下最后一位骄傲不肯摘下头颅的囚徒。
——这只鸟就是这里最后的活物。
“所以，精灵，你为什么一直不肯解脱啊？”
私藏微微抬脸，有雪花落在鼻尖上，却又消泯不见。
“一直这么等，挺没意思的。”
“……一定要出去。我要到终末之地找到沉睡的创世神。”
“去拯救世界？”私藏嘲讽地笑了。
“杀掉创世神，不就拯救世界了吗？”它却反问一句。
“弑神？！”
私藏眉毛一挑。
“弑神。”
它答。
“仇恨？”
“仇恨。”
“不共戴天？”
“不共戴天。”
“除此以外呢？”
“别无所求。”
“好——很好。”私藏畅快地笑了。“我猜对了，我们目标一致。”
“明人不说暗话。你下誓言证明你刚才说的话，我就砍了这界碑。”
南十字碑发出细微的嗡鸣，像深浅起伏的呼吸。
“……我，Qiulie，向冥河立誓。”
古老的精灵语像沉郁的童谣。那只鸟抖落一身细雪，面向南十字界碑，庄严虔诚。
私藏也随着它转身，面对着深黑的南十字界碑。
俗话说，杀人必“除心”，毁物必“灭绝”，这两道咒语都是他上辈子最满意的作品。然而九阶咒的释放代价，却极为残酷——何况他方才危急之中已经使用了一次。他上辈子都鲜少一日之内两次使用九阶咒的经历。
也不知道这一次能不能成……
他活动了一下被烤暖的手腕，举起白桦木。
Phoebus——他默念着老朋友的名字。
请你再次降临于我。
庇佑我，于此极寒之地。
恍然间，他所握不再是一根简陋的树枝，而是熟悉的那支镶嵌着黄宝石的冷杉杖。所有触觉，如此清晰，如此熟悉。
那感觉暖和得不要命，眼眶随之发热。
【“Vate，你还真拿我这根光明系魔杖施黑魔法啊？”】
【“配合我一下呗。”】
【“那你要怎样呢？”】
【“我要你一直为我所用，绝无背叛，绝无抛离。无论是发动光明咒还是黑魔法、要你变成冷杉木还是松木、杀什么人做什么事，都听我的。”】
【“好。”】
南十字碑的内部忽然绽放出深邃的荧蓝幽光。
“灭绝之咒——”
如刀出鞘一般的咒语，随着那人魔杖的移转，银光四射如霹雳闪电。方圆十里亮如白昼，哗啦啦掀飞重重冰雪。
暴怒的狂风擦着私藏的眼角飞逝而去，留下一道细不可察的血痕。
命中。
一滴水流下。随后是涓涓的细流、无边的细浪，一道一道，深黑中透出幽蓝，就那般如水浪迸溅一般，铺展到私藏脚边。
南十字碑的碑体随着蓝银光芒的交织，如黑色碎冰一般，层层坍塌，流出一地冥河冰冷的泪水，像一场绚烂夺目的幻梦。
这座镇守北方千余年的界碑，果然也是由冥河水所浇铸成。
只是今日都已结束。
从此再无静寂之地，万里冰雪从此逢春。
悍然坍塌的不止一座界碑，更像是整一场神明牢笼的破灭。北方的太阳，终于可以从南十字星座上灿烂地升起。
自由了。
意识到这件事，最后的囚徒向着一地破散的河水，作了一场默声致敬。
“冥河。”这位囚徒呼唤道。
旋转着、流淌着的冥河水，从诡美的光华中升起几道细流，交织盘旋成一张薄薄的烫金信封。
私藏诧异地伸出手，那信封翩然落下，上面的文字仍然发着浅浅的荧光。
“给你的邀请函。”破鸟在他肩侧说。
“这是一张来自冥河的邀请函，邀请你同行，一同达到终末之地，斩杀创世神。”
“某种程度上的契约，是吗？”私藏扶着腰，白桦树枝掉落在雪地上，还在轻声嗤笑，“不死心。”
“我接受了。”他的指尖在信封上抚过，捏紧了它。随后不等那只身份诡谲的鸟儿开口，人类少年的肩膀一霎坍塌，随着北方一道极弱的曙光恰好照在发顶——他哗啦一声地倒了下去。
漫漫纷纷的冰雪似乎也为此动容。苍茫的白桦林迎来了千年以来的第一次日出。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一纪：冥河邀请函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