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安秋日，归欤沧海》皆海

24、五 暴风雨（二）

　　话音将落，场下众人皆发出了惊呼。

　　但嘉恒却是一脸不屑，“我知道的可比你多。那是凛为了打垮李家，以最低价收购李家的银行，开拓金融市场。也不看看那个李卿卿什么样子，居然还以为能攀的上欧阳家？真是笑话。”

　　既然但嘉恒不知道李卿卿和凌晨有关系就好办了。徐羽松了口气，接着提问，“据我所知，但家在德国和国内都有公司，并且是做金融行业的对吧？”

　　“没错。”但嘉恒挺直腰板，傲气凛然。

　　“那好，请但女士看一下大屏幕。”

　　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份报告，“上面的内容，是您的父亲，但博凡先生近十年来在国内外偷税漏税、私收回扣的证据。我这里还有但博凡先生对属下女职员进行性骚扰的口供及视频，就不给大家播放了。有关内容已经移交给检查机关和大使馆，这个时间，您父亲应该已经在押送回国的飞机上了。”

　　但嘉恒瞪大眼睛看着投影的内容。她是学金融的，文件的真假她一眼就看得出来，只是她没想到这篇文件所代表的公司居然是自己的父亲一手创办的。还有什么，性骚扰？她心中那个和蔼可亲的父亲，不仅犯法还犯罪？

　　几分钟前还振振有词的但嘉恒，此刻却是站着都需要极大的力气。

　　“够了。”欧阳凛终于开口，他走上台，扶着但嘉恒，对着徐羽低声说，“徐羽，差不多行了。今天是你和阿恺的订婚宴，你这么闹下去，把阿恺置于何地？！”

　　“呵，欧阳凛，这个时候你想起你身为兄长的表率了？我告诉你，事情还没完，我要让你为你欺骗凌晨的行为付出代价。”看着欧阳凛的眼睛说完，徐羽绕开他们二人，举起麦克风，“据调查，但博凡先生在德国还涉嫌盗取商业机密的罪行，而帮助他实施犯罪的，就是台上的欧阳凛先生。”

　　“徐羽！”欧阳凛的怒吼声在徐羽身后响起。

　　“蓝岚。”凌晨开口，蓝岚立刻翻身上台，挡在了徐羽身后，直面欧阳凛，“欧阳先生，别急着跳墙，继续看下去。”

　　“屏幕上的这一串代码大家也许看不懂。这是一个植入木马，而制作者就是欧阳凛先生。我这话并非口头捏造，大家来看最后这一行代码，LinouYanG。”徐羽的话基本都是面对着欧阳家说的，目光扫到站在阴影下的欧阳恺。徐羽掐着自己的手心，“大家如果实在不相信，可以拿出手机搜索一下，中德博凡证券被指控暗箱操作A股市场无果。哦，欧阳凛先生在德国学习的是计算机这件事不会有人不知道吧。”

　　好事的人真的在手机上搜索到了相关内容。

　　“可是那些照片是怎么回事？还有视频里出现的那个男人又是谁？”台下突然有一声喊叫。

　　“这位客人话说到点子上了！”徐羽笑着给说话的人比了个赞，“想必大家都已经看过那些照片了，再看一次也无妨。请大家看向大屏幕。”

　　屏幕中出现的是所有照片拼接在一起的一张整片，“既然但女士说她找了鉴定机构来证明照片不是后期合成的，那我们今天就现场检验一下。”徐羽边说，屏幕上的照片也被导入进了Ps软件当中，“其实要看一张照片是否是合成的很简单，我们首先就是要确定照片的来源。之前视频里的侦探说这是他手里拍到的，所以无论是真是假，可以证明不是从网上下载的。

　　相比大家都应该清楚，照片是由无数的像素块构成，那么我们只要检验照片中的像素块是否是完整且有序就可以了。请大家仔细观看。”

　　屏幕中的鼠标，三下五除二就把原本照片的色彩变成无数的像素块。很明显，照片中欧阳凛的位置的像素块是杂乱无章的。

　　“看来真的是ps的。那是不是能证明这个凌晨和欧阳凛没有关系啊？”

　　“甭管婚外情是不是真的，但家犯事、欧阳凛帮凶已经是既定事实了。”

　　“唉，可惜了。”

　　“可是如果凌晨和欧阳凛没有关系，为什么要作假？”

　　“你傻啊，如果不是但嘉恒疑心去调查被人发现，哪会有这么一出！而且你看这些照片都是从但嘉恒包里掏出来的，可见也是处心积虑！”

　　正在大家高谈阔论的时候，宴会厅的门开了。

　　“不好意思，来晚了。”一个男人款款走进来，面带微笑，“哟，这么热闹呢。”

　　“好帅啊！”

　　“你看他穿的衣服，好像是和那个凌晨一样，都是今年的走秀新款！应该是情侣款！”

　　“你听他的声音像不像视频后来那个男的？”

　　“好像真有点。”

　　只见男人走到凌晨身边，举起她的手亲吻，“不好意思亲爱的，我刚才去取我给咱们俩订购的胸针，所以来晚了。”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一个盒子，里面是两个鲸鱼的胸针。他拿出一个给凌晨别在腰间，又把另一个别在自己的胸口。完事后，大方坐在了凌晨身边。

　　“我见过那个胸针！是L家新出的全钻！好家伙，论价钱可比他们穿的衣服贵多了！”

　　“请问，你是这个女人的什么人？”一个中年妇女站起来高声询问。

　　“这个女人？”顾今乐不悦地看着对方，“这是我女朋友。这位大妈，如果你不会尊重人就别随便张口说话。这么好看的宴会厅，这么多好吃的菜，您一开口觉得空气都被污染了。啧啧。”说着还在鼻子前扇着风，嫌弃的很。

　　欧阳凛在台上看着他所做的一切，眼里的嫉妒甚至不加掩饰。

　　凌晨笑着拍开他的手，“好了，吃饭吧。”

　　“看来大家都很关心我们家凌晨和感情生活，”徐羽适时开口，“她身旁的这位男士，是凌晨已经相处五年的男朋友，顾今乐先生。也是视频里的那位男士。而照片里的原主人公，也是顾今乐先生。请大家看大屏幕。”

　　屏幕里原本那些欧阳凛和凌晨的照片都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顾今乐和凌晨。鼠标又重复操作了一遍检验的过程，结果正如徐羽所说。

　　欧阳父母看到这，怒起身离开。欧阳家的人也害怕沾上关系，随之离席。

　　大厅里顿时只剩下今天这出戏的主人公们。还有一个司仪。

　　“你满意了？”欧阳凛看着台下的凌晨，“你心里清楚，那些照片拍的就是你和我。”

　　凌晨只是自顾自的吃饭，没有搭理他。

　　但嘉恒看着欧阳凛，不可思议的甩开他的手，“原来你真的背着我…”

　　“你听我解释。”欧阳凛握着她的肩膀，“嘉恒，我爱你。可凌晨是我这辈子最想要的女人，我没办法…”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扇在了欧阳凛的脸上。

　　“Du machst mich krank！”但嘉恒扔下这句话就愤然离场。

　　顾今乐挑着眉，侧头问凌晨，“她说啥呢？”

　　“你真让我恶心。”凌晨说，“德语。”

　　“厉害。”顾今乐点头，“看她这样可能真以为是你勾引的欧阳凛。”

　　凌晨轻呵，没再说话。

　　徐羽放下麦克风，绕过欧阳凛走向欧阳恺，深吸一口气，看着他，“我不奢求你原谅我，我也扪心我没有做错。至于我们之间，如果你要分手，我没有意见。”说完，就转身准备离开。

　　欧阳恺伸手拽住她，“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两个人牵着手走下台，只留欧阳凛一人。

　　“凌晨，这个人真的是你谈了五年的男朋友吗？”欧阳凛还是不相信，“那几个月的时光，我不相信那是你逢场作戏。”

　　“说实话，就算你没有结婚，我也没觉得我和你能走到最后。”凌晨站起来，直面欧阳凛，“我其实无所谓你对我到底有没有爱，因为你已经结婚了，所有你对我的感情都是不应该存在的。如果你连这点都想不明白，只能说你这二十五年白活一场。”听见外面杂乱的脚步声响起，“欧阳凛，我和顾今乐就算没有在一起五年，我也不会想见你五分钟。勿念，不见。”

　　说完，一群警察和检察官冲了进来，那些逮捕令将欧阳凛带走。临出门，欧阳凛最后转头看了一眼凌晨，她也在看着他，只是眼里全都是冷淡和漠视。这一眼，欧阳凛所有的执念化为乌有。

　　“呼，终于结束了。”凌晨长舒一口气，“不枉费我大价钱买的这两套服装，就是脸上的妆挺难受的。”

　　“好看，但没有你素颜的样子好看。”顾今乐看着她，语气温柔。

　　“怎么？”凌晨侧头，“爱上我了？”

　　顾今乐摸着下巴，略微思索，“爱一下也不是不行。”

　　凌晨拿起筷子，夹了块排骨放到他盘中，“我总感觉你养不起我。这对鲸鱼胸针应该是你租来的吧。”说着就要把胸针摘下来。

　　顾今乐伸手按住她，“这是我买下来的，送给你。定情信物也好，对你示爱也罢，要是当作衣服的回礼我也不介意。但你说我养不起你我得反驳你，我既然能搞到但博凡偷税漏税的机要文件，还能破解欧阳凛的木马病毒找到他的痕迹，我的技术自然比欧阳凛高出的多得多。钱这个东西，我可以说要多少有多少，就看我稀不稀罕。至于为什么你见我第一面我是个酒保，你记得我告诉你我的名字之后，你说了什么吗？”

　　“只顾着今日享乐。”凌晨没忍住笑出声来。她第一次听到顾今乐的名字就脱口而出这句话。

　　“嗯。我当时没说其他，但我父母还在时告诉我说，顾在古文里是回头看的意思。我的名字指的是，回望今日的享乐。虽然解释不同，归根结底也都是一个意思，及时行乐。”

　　凌晨抿着嘴点头，“但你还是没说你为什么去做酒保。”

　　“我喜欢啊！”顾今乐就要跳脚了，“而且你不觉得我调的酒很好喝吗？”

　　“姐姐，我那天喝的是纯伏特加，你调什么了？你连个冰块都没给我加。”

　　顾今乐直接语塞。

　　“你会调酒？”徐羽开口，“那不如今晚去我家？我们一起庆祝一下。”

　　“我倒是可以。”顾今乐耸肩，“只是你这男朋友行吗？自己的亲哥亲嫂子都进去了，父母气的直接离席，你不需要回去解释一下？”

　　凌晨瞪了一眼他。她头一次觉得这人没脑子。

　　“这都是我哥造的孽，我没法替他偿还。”欧阳恺摇着头，从位置上站起来，看着凌晨，“凌晨，你放心。我对徐羽是认真的，今天的事情我既不怨她，也不怨你，你大可以把我当作朋友相处。如果你不愿意把我当朋友，也可以把我当作你好朋友的男朋友。总之！我不希望你讨厌我！作为徐羽最好的朋友，我最不希望得就是你讨厌我！”

　　凌晨看着他“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神情，真的被他的单纯和坚定感化了。她站起来，举起杯子，“你也放心。我从头到尾都没把你当作谁的弟弟谁的男朋友，你就是你。我很高兴能有你这个朋友，也高兴徐羽身边出现了你。”

　　“还有我，我也高兴。”顾今乐贱兮兮的也举起杯。

　　“那好，今天这杯酒就祝我们战胜人渣，友谊天长地久！”徐羽也站起来，举杯。

　　“砰！”清脆的酒杯碰撞声在宴会厅里回荡。在演播室的孟晓雨，看着徐羽脸上洋溢着的笑容，顿时觉得就算自己不是她身边的那个人也不要紧了，只要她能一直这样笑着。

　　看着监视器里的四个人一饮而尽，孟晓雨也打心眼里的高兴。他看见凌晨冲着监视器的方向举杯，脸上的笑容更加开怀。下一秒，他的手机收到一条消息。打开看，是徐羽发来的——

　　一会大门口见，去我家庆祝，不醉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