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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婚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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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闻林收到一封信。
信封纯黑,上面用漂亮的瘦金体写着“姜族长亲启”五个大字,姜闻林用手指摩挲了几下,确定这不是印刷的。
这一摸他发现信封并不光滑,有点磨砂感,似乎是有什么图案。姜闻林拿起信封对光仔细观察了一下,信封泛起细碎的银色光芒,中央确有一个横穿纸张的蛇形图案。
这年头寄信的本来就没几个人,还用这么考究的信封。姜闻林“啧”了一声,怀疑这是某个神秘的俱乐部或者一个讲究的游戏厂商寄来的邀请函。还“姜族长”,全族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的族吗?
姜闻林从办公桌抽屉里翻出一把小刀,拆开信封。里面除了一张信笺还有一张照片。
照片拍的是一页泛黄的纸张,上面有两列古文和密密麻麻的印章,姜闻林看不太懂,只好拿起手机拍了个照,先搁在一边,之后打开了那黑色的信笺,依旧是通篇的金色瘦金体文字。
信件的开头先问姜族长安,简单寒暄了两句,接下来表明了身份,写信人是风氏一族,说两族本是世交,后在战争中失去联系已有百余年,其他的倒是无所谓,只是两家有一婚约不可废,契约书见照片,姜家当初答应将身上带有桃花印的孩子嫁到风家,万望族长留意。此婚约若不遵守,将受天罚。由于夏初我族不便,现定于五月末前往拜访,届时与姜族长详谈。
落款是风昭。不认识。
姜闻林沉默着,微微偏头看向自己左肩,没错,他的左肩后确实有一朵桃花印迹,因为这个,他从来不和别人发展光膀子的友谊,所以除了亲人,基本不会再有别人知道这件事。
按照信中所说,现在他是要嫁到什么风家去,不嫁的话还会受到天罚,无论哪一条,看起来都像是吃饱了撑得慌的恶作剧。至于桃花大概也只是误打误撞,说不定就是哪个损友寄给他的。
姜闻林没当回事,把信重新装好扔到抽屉里。他看了看表,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甭管是员工还是老板都逃不过加班加成狗的命运。
他收拾了收拾,打算下班。助理正在外面摸鱼,见老板出来了,镇定地收起手机,“姜总下班啦。”
“嗯,你也快点回家吧。”姜闻林点点头。
“好。对了,姜总,听说最近好多小区里闹蛇,您注意点啊。”助理提醒道。
姜闻林无端想到了那封信上的蛇纹。他随便应了一句,心不在焉地离开了。
回到家中,把自己扔到沙发上躺尸,今天又有朋友联系他,问他想不想把公司做大,像他这种快三十岁的人,能拥有一家属于自己的小公司也称得上青年才俊了,表面上成熟稳重的人设勉强维持得住,可姜闻林本来就不是个多上进的人,很善于安于现状,并不想去冒险。
姜总小时候其实是个少爷,只可惜姜家落败得早,他父母去世也早,只能靠自己打拼,现在差不多算是拼出个人样。
姜闻林拿起手机,给一个搞古玩的朋友发了个消息,“兄弟,帮我看看这是什么。”他将在办公室拍的那张图片传过去。
过了十多分钟有了回音,那边的人在原图上用简体中文标注了一遍,内容如下:
“姜氏若现身有桃花者,当与风氏子结为连理。若有违约,将受雷泽之罚。”
“兄弟,你这是从哪弄的东西?”
“你先别管哪来的,这是份什么东西?”姜闻林点了根烟。
“大体来说是个婚契。上面的字是小篆,印章是各个年代的都有,你看看开始最早的两个是秦朝私印,接着是汉朝的四个私印,一直延续到民国啊!估计是两大家族世代传下来的契约书。”那边回道。
“是真品吗?”姜闻林皱眉。
“是不是真的要等看了实物才知道,你光给张图哪行,不过要真是从秦朝流传下来的物件那可值钱了,所以我倾向是假的,这保存的也过于完好了。对了,这个姜氏不会说的是你们家吧?”
“……不知道。”
“身上带有桃花是啥意思,物理意义上的吗?这结亲条件可是真奇葩。”那边朋友还在吐糟,但是看来也没当真。
是个正常人就不会当真。
“我这里只有更清晰的照片,没有实物,你能帮忙看看吗?”姜闻林吐了口烟,这事他下意识地感觉不太对劲,虽然到他这里关于祖上的一些事基本失传了,但他记得很小的时候,爷爷还在世,他曾去过老宅几次,那宅子里有很多老物件,据说还有几件是西周的古董。但那都是他听老人说的,是不是真的也无从查证了。
老宅早就拆了,东西也不知道都卖哪里去了。
“成啊。”朋友一口应下。
“那你抽个空,我们见一面。”姜闻林看了看时间安排表,发现这周只有周日没事。
“我就一闲人,你什么时候不忙?”朋友了解他的工作,知道姜总是个大忙人,十天半个月不一定能见着一回圣驾。
“得,这周日吧,我请你吃饭。”
“那小弟就不客气了,正好巴佘山那边新开了一家店,听说味道一绝,记得提前订位。”那边的人也不跟他客气,直接把订座电话甩过来了。
巴佘山是本市有名的景点,离市中心又近,姜闻林以前有空的时候常约着朋友去山上玩。
新开的饭店叫“巴阁”,名字起得很艺术。姜闻林下车看了看周围的环境,他本以为这店是开在山脚下,没成想是开在后山半山腰。
“这不是闲的?”姜闻林不理解。
“你懂什么,这才有原生态的感觉,”一个寸头青年站在他身边,鄙夷地批评,“你看看你,整天除了工作就是龟缩在家里,没点活力,白瞎了这张该鬼混的脸。”
姜闻林抖了抖烟灰,闻言嗤笑一声,桃花眼弯出一个漂亮的弧度。他的确长了张祸祸众生的脸,一双标准的桃花眼,鼻梁高挺,唇很薄,是一副多情又薄情的样貌,朋友曾评价他这张脸搁到古代不是奸臣就是妖妃,反正不正经。
“你还说我命犯红鸾呢,我都三十了,这红鸾星也该屈尊动一动了吧,”姜闻林又打量了这原生态的饭店一眼,“苗森森同学,你这地除了中老年男子还有什么别的?在这鬼混也不合适吧。”
这位朋友大名苗森森,据说是命里缺木,爸妈给起了这么个名,他让姜闻林堵得无话可说,只好发问:“姜总,你平时做生意也这么说话?你这公司没倒闭?”
“这倒不是,只有你有这个荣幸。”姜总纡尊降贵地看了苗森森一眼。他平时在那些个不熟的人面前都是谦虚有礼的社会精英形象,私底下其实是个少爷混蛋。
“谢主隆恩,欸,皇上这是山上先别抽烟了。”说着,苗森森把姜总的烟抢过来,扔一边水池子里去了。
“……”姜闻林低头看了一眼小水池,由衷地说,“苗公公你可真文明。”
苗森森扔完烟仍是不过瘾,又一唱三叹地说:“再说了,你那红鸾星能叫不动?明明是桃花往你身上扑,奈何郎心似铁木啊!”
忽然,水面飘着的烟蒂下有个细长的黑影一闪而过,快的姜闻林以为自己眼花了。
“你看啥呢,心疼你那烟呢?”苗森森也往水里看去。
“是不是有蛇,你看见没?”姜闻林问。
“想什么呢,这是死水,店主不会养这玩意的,估计是鱼。走了,饿死了,”苗森森招呼着,先一步往包间走去,“诶,那个妹妹,白蛇厅在哪呢,有预定。”
巴阁的包间都是一个个在山上独立的小房子,每一间都是用蛇的品种来命名,装潢古典雅致。
姜闻林翻着菜单有些疑惑地问:“你们这不做蛇吗?”
服务员沉默了一瞬,然后古怪地笑了笑,“先生,我们这不做野味的。”
“哦,我看这的房间都以蛇命名,还以为是蛇做得特别好。”姜闻林把菜单递给服务员小姐,冲她礼貌地笑了笑。
“我们老板比较喜欢蛇,”服务员小姐咧嘴一笑,露出一对尖尖的虎牙,“如果两位没有别的需要我就先走了。”
“好,快给我们上菜哈。”苗森森催促。
“好的。”服务员小姐扭着水蛇腰离开了包间。
“你看看这,连服务员都这么原生态。”苗森森看着小姐姐的背影感叹。
“行了,趁着没上菜,你给我看看这个东西。”姜闻林从口袋里掏出那个黑色的信封丢给苗森森。
“你看看这个信封,照片就在里面。”
苗森森拿起信封,端详了片刻。
“你摸摸,信封上面有图。”姜闻林提醒。
“我不瞎,看见了。”苗森森总是吊儿郎当的脸上终于正经下来,他举起信封,对着房间顶上蛇形灯罩的灯看了看,然后又仔细摸了摸。
“好纸!这上面的蛇形图,如果没看错乃是风家标志之一。”他说着打开了信封,取出里面的照片。
照片同姜闻林给他拍的基本没两样,只是更清楚些,“的确是各朝代的私印,而且你看里面很多都有蛇形纹样,我怀疑是风家私印。另外的应该是姜家私印,其中比较原始的图案印章带着桃花。”
“风家?”姜闻林疑惑。
“这风家是一个很古老的家族,大本营在北方一个小城里,对古董、风水方面很有研究,是我们行里的这个。”苗森森比了个大拇指。
“那,你知道风昭这个人吗?”姜闻林试探着问。
苗森森想了想,说:“不知道,风家本家的人一般不出面,我这种小角色也见不着。”
“姜总,我多嘴问一句啊,这是怎么回事?”苗森森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震惊地睁大眼,“不会是你家真和人家有婚约吧!”
知道了风家是是有名有姓的家族,不是虚构的,姜闻林心里突然有点没底,他踟蹰地问道:“这……雷泽之罚是什么?
苗森森吧唧了吧唧嘴,小心翼翼地回答:“简单来说就是遭雷劈。”
不结婚,遭雷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