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舟入海》山玫

2、第 2 章

　　出人意料地，卓嘉文并不在内，只有卓父卓母在。

　　“珊珊来了啊！”“我们珊珊到了？快来快来，坐阿姨这来！哎呦，珊珊又漂亮了！”一进门，万雨珊就受到卓父卓母热情地招呼。卓母一看到万雨珊进来,就伸手将她带到了自己身边。热情地态度让万雨珊没有机会去思考怎么少了重要嘉宾，她只得提起精神来应对热情地夫妻俩。

　　一阵寒暄过后，卓父才略不好意思地说，“嘉文律所突然有点事儿，晚一会儿来，咱们先吃，不等他！来，珊珊，点几个你爱吃的。”卓母也在一旁附和，“真是的，这么重要的日子，阿文还要忙工作”，又指着菜单，笑着看向万雨珊说：“好久没和珊珊一起吃饭了，现在还喜不喜欢吃海鲜呀？”

　　待菜上齐，酒也过了三巡后，卓嘉文依然没有到，两家家长仍在言笑晏晏的话家常互相吹捧。万雨珊百无聊赖地戳着虾壳，默默吐槽自己实在太丢人了，还没见到人，自己先紧张到大脑空白，等见到人再紧张也不迟啊！也不知道嘉文哥现在什么样子，这么多年的学业压力有没有把他摧残的青春不再。

　　这时，一股风吹起万雨珊颊间的发丝，她顺势抬起头，看到一位身姿颀长的男子停下急匆匆地脚步，微笑着向推门的侍者致谢。普普通通的黑色西装穿在来人身上也像是经过精心剪裁的，简单的线条描绘出男人瘦削挺直的背，勾勒出他紧实有力的腰线，略宽松的裤管在行动间透出他笔直劲瘦的长腿，走动中掀起略有些滞涩的空气。

　　黑色的发丝在男人额间微垂，房间的灯光称得他的肤色更加白皙，些微的汗水让皮肤更显莹润。头顶的灯光打下来，郁郁浓浓的眼睫毛在眼下投射出一片阴影，鼻梁高挺，鼻尖圆润，剑眉星目。万雨珊心内震惊，天哪，真有人越长越好看呀，她恨不得上前大喊，我可以！

　　卓嘉文一进来就先向万父道歉：“伯父，真是不好意思，律所临时来了一位委托人，我实在走不开，一忙完我就赶来了，让您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说完，拿起桌上的白酒倒满一酒盅，举起酒杯向万父接着说道：“伯父，实在抱歉，我先干为敬！”他微微皱眉，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万父对他更是赞赏有加，一连说了几个“好”，连忙回头招呼万雨珊上前，“珊珊啊，快来和你嘉文哥打声招呼。”

　　万雨珊乖乖地走到父亲身边，向卓嘉文微笑点头，“嘉文哥。”

　　卓嘉文这才注意到自己这次宴会的“相亲对象”。几年不见，万雨珊仍像个不谙世事的公主，但更精致漂亮了许多，白色的连衣裙将她称得愈发纯洁。闪亮的眸子里盛满了天真和单纯，笑盈盈地看着自己时，像是将全世界都交给了他。

　　他也笑着回应道：“珊珊，好久不见。”

　　几人又略坐了会儿，又谈起小时候万雨珊总是“嘉文哥、嘉文哥”的叫个不停。卓母感慨道：“小时候珊珊呢，话都说不清，就迈着小短腿啪嗒啪嗒的满屋子去找阿文。”卓嘉文给母亲到了杯水，“这事你还记得呢？”卓母顺势接过来，“怎么不记得，小孩子多可爱啊！哎，你不知道我多喜欢女孩，现在好了，你娶了珊珊，我也圆了我的女儿梦了！”

　　万父知道女儿容易害羞，不好操之过急，就接过话头来，“这事还要看孩子们自己的想法，不着急，都还年轻嘛！”

　　卓父也附和道：“是，是，是，主要看孩子的想法嘛！”

　　在卓母拿她小时候的事打趣时，万雨珊就羞红了脸，此时更是不知道说什么了，虽然两家确实有这方面的意向，但这也是第一次当着她的面明确说出来，她飞快的撇了一眼卓嘉文，才发现对方正在看着自己，在她看过来的时候，对她做了个鬼脸，让她差点就笑出声来。

　　卓母将二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心中暗喜这事儿有谱儿，忙支使卓嘉文道：“阿文啊，带珊珊出去转转吧，珊珊在这儿陪我们几个老人家，要闷死咯，你陪珊珊出去透透气。”万雨珊看向父亲，问他的意见，“爸爸？”万父笑着说：“好啊，你们年轻人肯定有话聊，去吧，珊珊。”

　　无法，看着颇为期待地三位长辈，万雨珊艰难地站起身，看着笑意满满等在门口的卓嘉文，她一步一步尽量端庄地走过去。卓母还不忘嘱咐卓嘉文，“阿文哪，照顾好珊珊啊!”卓嘉文这边替万雨珊推开门，又回头道：“放心吧妈！”

　　下午的时候，虞平二人跟着万雨珊恨不得将整个市绕了一圈，后来实在是支付不起这高昂的打车费了，索性等她到了酒店才继续行动。

　　他俩挤在地铁里，靠在车厢边小声交谈，“师姐，如果万雨珊的危机不是感情问题怎么办？”虞平正靠着柱子发呆，听吴玥君这么说，有气无力道：“我师父是月老啊，不是感情问题，找月老干嘛！”

　　吴玥君继续问道：“分得这么细吗？其他人和我们负责的人不一样吧？”，她顿了顿，又接着问：“如果是感情问题的话，撮合还好说，拆姻缘的事也归月老管吗？哎，对了，师姐，你给人牵过红线吗？你们平日里都怎么给别人牵红线？夫妻俩过得不好怎么办？像那些再婚的，是先拆了之前的红线再牵新的吗？那为什么不直接一步到位啊？师姐？师姐？师姐你怎么又在发呆啊？你也在看人吗？我跟你说...”

　　虞平实在受不了这么絮叨的吴玥君，便掐了诀让她闭嘴。吴玥君突然间就没了声音，满脸不可思议地看向虞平。虞平低下头，凑到吴玥君跟前，“闭嘴,知道了吗？别烦我。”在得到吴玥君乖巧点头后，给她解了法术。

　　看着她又想要张嘴，虞平瞪了她一眼，在嘴巴上比划了一个拉拉链的姿势。

　　吴玥君立马用双手捂住嘴，动作大得她的羊角辫都在晃，瞪大了双眼看着虞平，小声说：“我只是想打喷嚏。”虞平没有搭理他，先是调整了一下姿势，肩膀侧对着吴玥君靠在柱子上，发出一声长叹，“哎——，我今天真的很累，自打我从学堂结课之后，我再也没有过这么大运动量，别再这么大戒心了好吗？不对，是你可以有戒备心，但是今天别再试探我了，我真的累死了。”

　　吴玥君听了这话便放下手，收了满脸惊讶的表情，和虞平隔着柱子并肩站着，低着头默不作声，不知道在想什么。

　　二人之后便一路无话，虞平闭眼凝神，吴玥君只低着头不知神游到了哪里，好在她是魂体，整个都轻飘飘的，不用担心颈椎问题。

　　待她们到了万雨珊所在的酒店，正好看到万雨珊和卓嘉文两人并排坐在长椅上说笑。

　　万雨珊双手撑在倚在椅子上，身体微微前倾，笑着看向前方，身边放着她的高跟鞋。卓嘉文坐在另一侧，靠在椅背上，西服拿在手里，衬衫的扣子也解开了一颗，另一只手也搭在椅背上，微微笑着看向万雨珊，俩人不知在谈些什么。

　　虞平看着二人的互动，又看了一眼吴玥君，“哎，谈过恋爱吗？”吴玥君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没有，我才十二诶！”虞平笑了一声，“有的六七岁就开始谈朋友了，没事，回头我给你找一个！”“你谈过很多？”虞平叹了一口气，“我身边都是师兄弟，不好下手哇！”吴玥君听了这话只哼了一声，撇撇嘴没再反驳她。

　　她接着说道：“那万雨珊的危机是他？”虞平摸了摸下巴，“理论上是这样，严格来说是不一定！”“你直接说你也不知道就行了呗！”虞平耸耸肩，“无所谓咯，先盯着看看啦！”“行吧，那我盯万雨珊，你盯这个男的，可以吗？”“可以是可以，不过我告诉你，你不要乱跑啊，小心碰上道士！”吴玥君看了虞平一眼，“放心，不会的。”

　　这边卓嘉文看了眼时间，对万雨珊说：“我送你回去？”“啊？”万雨珊听他突然说了这么一句才想起来去看时间，打开手机一看，已经十点多了，“居然这么晚了。”“是呀，再不把你送回家，我怕伯父来找我要人呢！”“嗯？回家？我爸他们已经走啦？”卓嘉文已经站起来再整理衣服了，然后将手伸向万雨珊，“他们给我发了消息，两个小时前他们就走了。走吧，穿上鞋，我扶着你，小心再崴了脚。我车就在旁边，咱们一起过去吧，这么晚你一个人在这我也不放心。”

　　夏日的晚风不像中午时那般灼人，轻柔的拂过万雨珊的肌肤，也吹动了卓嘉文的发丝。他背着灯光站在身侧，更显高大的身影像是一座山一样，给万雨珊撑起了一片久违的安全感。她的心又开始“咚咚”跳着，手心微微汗湿，一抹红晕也从两颊爬上耳尖，她把手轻轻搭在他的手上，低声道：“谢谢。”

　　一大一小的身影渐渐远去，吴玥君看着那对背影愈发入神。虞平突然喊了一声，“师妹！”待吴玥君看向她，又接着说道：“走啦！”说罢转身就走，却听见吴玥君小声嘟囔了一句，“第一次喊我师妹诶。”听见这一句，虞平复又折回去，凑到她身边说：“有这么高兴啊？”吴玥君歪了歪头，第一次露出属于这个年龄的笑容，“高兴！”

　　“那，师妹，师妹，师妹！”一叠儿的“师妹”虞平口中喊出，略有些空阔的街道全回荡着“师妹”二字。“好听吗？”吴玥君实在受不了虞平的逗弄，几乎是飘似的向前走，但仍不甘示弱的喊了声：“好听！”虞平在后边笑着摇了摇头，“还是个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