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生活在别处》梦佳期

18、第十八章

　　2003年的春天，非典在中国大地上掀起了一场灾难。这个春天，以其惨烈的姿态，在所有人的记忆中留下了印记。

　　作为第二次经历非典，舒瑾诡异的多了一份淡然。和张凝每天把板蓝根当可乐喝相比，舒瑾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看破生死的化外之人，当然，其中也不排除她天性凉薄的因素。

　　可是，天性再凉薄的人，也总会有软肋。舒瑾的软肋，就是这个在她重生后，让她感受到无限温暖的幸福家庭。

　　舒家虽然幸运的躲过了非典的侵袭，但那份幸福，也还是因为某些外来因素而被扭曲了。当初的幸福，如假象一般，被击得粉碎。

　　因为一些城市的非典比较严重，一些学校都已经停课了。在B大的舒瑞也不能幸免，成了滞留一族。

　　面对危险和灾难的时候，人类其实是脆弱的动物，他们需要精神上的依托，好让自己不那么累。

　　舒瑞的依托，则是从一开始的那些原以为一辈子都背不完的法律条例，到后来在□□上和舒瑾的无聊乱侃。

　　据舒瑞说，他那边似乎有传言说B市好像有封城的打算，只许出不许进。而舒瑞在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和身边许多人一样，不可避免的动摇了。

　　舒瑞也不很确定，不知道怎样选择才是对的。舒大伯母已经给他打了好几通电话，催他早早回家。舒大伯又持相反意见，提出要是舒瑞本来在学校里呆着还好好的，要是回家的路上，在火车上要是飞机上染上了非典，那可怎么办。

　　每个人都是怕死的，舒瑞自然也不例外。更何况，如今学校停课，他有大把大把的时间一个人发呆，胡思乱想。想到自己如果真的得了非典呢？如果得了非典死掉了呢？如果在学校里染上了非典，就要一个人孤零零的对抗病魔，还有随时丧命的可能。如果在回家路上染上了，那不说连家都回不了，学校也是回不了的，到时候才真真的是孤家寡人。

　　相较于舒瑞的纠结，舒瑾的冷漠再次得到了凸显。作为国家重点高校，B大的防护基本上还是可以保证的。只要舒瑞同学老实巴交的呆在学校里，做好个人防护措施，基本上舒瑾对他是不担心的。

　　不担心归不担心，在吃饭这种讲废话的主要场合里，舒瑾还是一边啃着排骨，一边跟舒爸汇报了一下他侄子的情况。不同于舒瑾的无良，舒爸很积极的给舒瑞去了慰问电话，又往老家也去了慰问电话。

　　像非典这种令人揪心的话题，电话里自然是点到即止。于是，话题被转开了。而转着转着，不知怎么的，就转到了舒瑞实习的事。

　　舒大伯虽然是单位里的老人了，但是由始至终，他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小人物。而舒瑞虽说是B大的高材生，但凭着舒大伯这点关系，想要给找个好的实习场所还是相当困难的。

　　刚好舒爸撞上枪口，这事就交由舒爸办了。

　　从美国攻打伊拉克，张国荣跳楼，到非典爆发，一个多事之春，转眼也就这么过去了。B大已经通知复课，而舒爸也开始了他的出差生涯。临行前交待，要准备好客房。

　　此时离舒瑞正式入住，还有将近两个月的时间。舒家二老的好客情绪，让舒瑾不由得怀疑，到底谁才是他们亲生的娃。

　　但是，舒瑾的困惑和小飞醋并不能阻挡舒妈拉着她逛街买东西的脚步。

　　和舒妈逛街买东西，其实是一件相当痛苦的事。她既有小市民的“货比三家”概念，又有暴发户那种“只买贵的不买对的”的抽风思想，所以，想要折中满足她，还要先艰难的摸索出折中的黄金分割点。

　　带着舒瑾在各大商场一阵晃悠之后，舒妈还是坚定的掏钱买了一套真丝的富安娜床上用品。看着舒妈从包里一张张的抽出百元大钞，舒瑾内牛满面。不带这么玩的！她两条腿都要走断了，舒妈居然在货比N家之后回归最初的选择，那当初直接买不就好了。这也就算了，居然还要掏几十张百元大钞来买东西——好吧，舒瑾承认自己见识短浅，她看着舒妈刷刷点钱的动作，就是觉得怎么看怎么别扭，怎么看怎么丢脸。

　　如果说这一刻，舒瑾想着的是怎么逃离舒妈的身边好让自己不跟着丢脸，那么下一刻，她觉得，不管是什么人什么事，她都要坚定的站在舒妈的身边，一直一直坚定的陪着 她。

　　提着一整套富安娜走出商场的时候，舒妈还不忘打趣舒瑾：“你也别吃你哥的醋，以后你带我女婿回家里住，我肯定对他更好。”“……”

　　舒瑾满脸黑线兀自别扭，舒妈心情好，拉着女儿逗趣不放过。一个声音，却兀的打破了母女之间温馨的气氛。

　　“你是薛秀清女士吧？”一个穿着呆板套装的女人如此问道。

　　舒瑾愣了一会儿神才反应过来，她叫的是舒妈的名字。因为经常跟着舒爸出席饭局，大多时候，别人都习惯于称舒妈为“舒太太”。至少在舒瑾的印象里，还没有人叫过舒妈的全名。

　　若说是舒妈的朋友，那句开场白的意味又明显不是这个方向。舒瑾困惑了。

　　而困惑的，也不仅只是舒瑾一人。“你是？”舒妈出声求证。

　　“这里说话不方便，还请你跟你女儿赏脸，咱们到对街的咖啡厅里谈。”

　　舒妈略一思索，答应了。而舒瑾，在听到“咖啡厅”这三个字时，心底就隐隐的泛起了不好的预感——凭经验，这是一个事故多发的万恶之地啊。

　　果然，当三人各自点了饮品之后，那个女人开口了：“薛女士，我这个人比较直白，也就不和你绕弯子了。再说，有些事，我觉得还是直说的好。”

　　舒妈不作声，等下文。“是这样的，我和明志来往有一段时间了。我这人心眼儿不大，本来也没什么想头。可命运多舛，我又偏偏怀上了孩子。我想你也知道，明志他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其实还是想要个男孩，毕竟那么大的家业，没个继承人以后总不能全给当女儿嫁妆。有些话，他始终犹豫着没能说出口。我呢，看着他为了我左右为难的，索性今天就没脸没皮一回，把话说开了吧。”

　　舒瑾被这一串话说得有点愣神，下意识的第一个想法居然是——舒妈该不会直接泼丫的吧？！

　　出乎意料，舒妈十分冷静的询问她：“那你今天打算怎么个没脸没皮法？”

　　“你和明志这么多年的夫妻，感情早就淡了，女儿都这么大了，好歹你以后也有个依靠。可肚子里的孩子我实在不忍心让他一出生就成了没名没份私生子，我跟明志都想给他个健全的家庭。他要是抛弃糟糠之妻，落人话柄，对他事业难免有所影响，不如，你做个顺水人情，成全我们，也当是成全你自己。”

　　听到这里，就算舒妈不生气，舒瑾也愤怒了。这什么世道，当小三的还这么嚣张！

　　“嗤～”舒妈一声冷笑，“你确定你有了？不再好好查查？我们老舒家可不养便宜孩子。我先生早十年前就结扎了，你要真有了他的孩子，我还得赶紧回老家看看祖坟是不是冒青烟了。”

　　“噗～咳咳咳……”舒瑾一不留神，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了。她几乎都要怀疑，舒妈这是在搞笑。

　　瞄瞄对面那个女人，脸色也不是很好，估计被舒妈的话给呛住了。

　　于是，短暂的沉默后，她又化身为“正义的女神”：“你和明志明明都没有感情了，你这么硬拖着不放，他就会回头吗？再说，以你的外貌跟能力，再找个比他更年轻有为的也不为过，你又何必这么轻贱你自己呢？”

　　“我看你挺好一人，脑子也不傻，逻辑能力也算有，只是你凭什么高抬你自己，对一个有夫之妇死缠烂打，当着人家女儿的面，让他妈主动跟他爸离婚？你脑子全糊了吧？！”

　　舒妈，你真相了。

　　一直以来，舒瑾都觉得，舒妈就像许多中年妇女一样，思想有些保守，做人也没什么主见，基本上都在跟随着舒爸所指的大方向走。可是这一刻，舒瑾觉得她应该对舒妈刮目相看，虽然她不想颜懿那样独当一面夺目耀眼，但是至少，她是一个斗得过小三的新女性。

　　小三事件，让舒瑾看清了一个事实，就连舒爸这样一个顾家的人，也不一定在真正意义上是个干净的人。或许一开始，舒瑾把他判定为暴发户的标准是基于他的金钱。但这一刻，舒瑾难过的发现，自己喜欢的舒爸，正向一个名副其实的暴发户发展。

　　小三说她肚子里有了舒爸的孩子，舒妈可以用“结扎”来反驳。可是发生关系呢？舒瑾恍然，从小三说出这句话开始，舒爸的背叛，就已经几乎被论定了。舒爸无从辩驳。

　　若说舒爸没有和那个女人发生关系，别说舒妈，连舒瑾都是不信的。以舒妈初见时的态度就能看出来，这个女人完全是个陌生的存在。既然无冤无仇无亲无故的，她又何必自我贬低来硬说自己和舒爸发生了关系呢？

　　若是真的，那是不是代表，这个家就要散了呢？

　　舒瑾提着东西，默默的跟在舒妈身后。几次想要和舒妈说话，却偏偏无从开口。要说什么？安慰吗？完全没有实质意义。劝舒妈？那要劝什么？忍气吞声还是大闹一场然后离婚？

　　这世上或许有不吃饭的女人，但肯定没有不吃醋的女人。像洛阳的母亲当年那样忍气吞声的后果，舒瑾看得清楚，最终不是自伤就是伤害身边亲近的人。

　　舒瑾不忍心看舒妈变得和洛阳那个心理扭曲的母亲一样，也不忍心看着这个给了自己温暖和幸福的家庭就此离散。

　　反复思索，舒瑾也只好先静观其变，再谋后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