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明月千里寄哀思（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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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秦御医是你安排来保护我的暗卫，为何他遭人陷害时，你见死不救，还让他的家人受株连之罪？”殷莫离终是开了口，却是满怀着恨意地质问。
“恨比爱更能让人变得坚强，为了让你在最短的时间内强大起来，为父会不惜一切代价。”
殷天行的话让殷莫离眼泛红，双唇紧抿着，那双注视着殷天行的眼中交杂着各种情绪，“就算你说的这些是事实，你如何就能确定这样做对我来说是最好的安排？不，这不是你父爱的表现，只是你长久以来想要一统天下的野心在作崇，你最爱的是至高无上的权力，绝不是我。”殷莫离说着这话时，看向殷天行的眼中满是恨意，冷笑道，“这样的父爱，我不希罕，也没人想要！”
殷莫离的指控令殷天行无言反驳，就在殷莫离起身欲离开时，殷天行开口了，沉缓道：“离儿，不要去找那个女人。只要你答应为父这件事，你要做什么，为父都不会阻拦。”
“是吗？可是，去追她回来却是我必须要做的。”
殷莫离的嚣张态度令殷天行绝望，缓缓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离儿，你自幼尝毒，为父也知‘七日醉’困不了你多久，却也不敢多用，唯恐它的药性会伤了你。是以，只得每日寸步不离地守着你。为父，真的不想再用它。”
“这样说，算是威胁吗？人，我是一定要追回来的。我和你不同，不会为了得到天下，舍弃至爱，绝不会。”说完，殷莫离以一副极度鄙视的嘲弄表情看着殷天行，“不是想证明自己的父爱吗？不是说这整个天下都是为我准备的吗？既是有心要送我，就应该任我处置才是。怎么，现在又舍不得了？”
殷莫离的话勾起殷天行深埋心中多年的痛，此刻，这位世上最残暴的国君脸上满布着悔恨交杂的痛楚之色，连紧握在手中的药瓶都落了地。那药瓶落地后‘咣’的一声全碎了，这声响惊动了守在房门外的护卫们，一个个推门而入，一副担忧焦急样，生恐里面的主子出了事。
眼见严沁阳等人全进了来，殷天行收敛住脸上的悲痛，看着那碎了一地的小瓷瓶，此时的他重拾帝王的尊贵威仪感，却是仍掩不住那份憔悴的苍白，沉缓道：“若这是唯一可以证明为父心意的机会，那为父只有接受它。你想做什么，都随你吧！”
殷天行的话令殷莫离微皱起眉头来，还没来得及开口说点什么，殷天行已径直向外走去。
殷天行倒是走得潇洒从容，严沁阳却是为他这话惊慌失措了。在殷莫昏迷期间，殷天行一反常态对殷莫离悉心照顾着，这份关怀爱护之情令严沁阳疑惑不已。为了解除心中疑惑，严沁阳在门外护卫时，努力偷听着殷天行父子的对话，这才弄明白殷天行的心意。感叹着殷天行对殷莫离这份‘用心良苦’兼‘机关算尽’的父爱，更心惊着殷天行的失常，竟要以烈火国的存亡来向殷莫离证明自己的父爱。身为烈火国的臣子，严沁阳怎能坐视烈火国的覆灭？他可是头一次心急到失了平日里的优雅自若，毫无规矩地、心急如焚地冲上前欲劝阻正往外走的殷天行。
可是，严沁阳心里再是焦虎急切，也只来得及说出‘皇上’这两个字，只因殷莫离那双怒视着他的眼。
“念你忠心，此次且饶了你。记住，下不为例。”殷莫离最恨反叛之人，此次严沁阳等人眼瞅着他让殷天行和苏喜言暗算，竟没有出手相助，这样的行为若是放在平日里，殷莫离醒转后非活刮了他们不可。可是，殷莫离也心知肚明他们是为了烈火国的生死存亡，不得不如此做。是以，殷莫离的心里再不是滋味，也没动过念头要找他们秋后算帐。
“可是，殿下、、、、、”严沁阳见殷莫离急匆匆地便要上马去追人，哪里还有时间去考虑自己该不该阻止他，立马便冲上前去想死谏。可他还没时间跪下，殷莫离已出手点了他的定身穴，沉声道：“本宫要做的事，没人可以阻止。”
眼瞅着殷莫离一骑当先，带着众修罗铁骑往边关方向冲，严沁阳是想喊喊不出，想动动不了。这还是他头一次陷入这么弱势的处境中，内心的焦燥令他急得双目赤红。
“快扶大人进房休息。”
一声带着轻叹的声音响起，严沁阳被人抬了起来。听到这声音，严沁阳如见到救命稻草般看向来人。这人正是太子府的赫总管，也是这里唯一一个能解开殷莫离点穴手法的人。于是，严沁阳立马以恳求的目光看向赫总管，求他快些为自己解穴。
赫总管却是回避着他的恳求眼神，缓缓道：“身为下属，我们只能无条件服从主子的命令，不管那命令是对是错，我们只能相信。”
闻言，严沁阳绝望地闭上了眼，在心里默默的悲痛着：“天啊，我烈火国真要亡国了吗？”一滴为国忧患的眼泪，缓缓滑落下来，啪地滴落在地上，在这明月当空的夜里，让人看着得这般清楚，凭添心中酸楚滋味。
而这明亮的月光亦照耀着急行中的殷莫离，有了这明亮月光，地面清淅可见，令殷莫离的急行速度没受到半点阻碍。虽是心急着赶去边关追人，殷莫离仍是留意到站在山坡上，目送着他的殷天行。
幼时的痛苦回忆跃入眼帘，以前回想起来过往，殷莫离总是怨恨着自己多难的命运，哀伤着母后的早死，痛恨着父皇对自己的冷血无情，觉得懦弱的自己不应该降生于这世上，生命在他眼中是灰色的，那时的他总是被众人嫌恶、欺凌着，时刻让死亡的恐惧包围着。那份深入骨髓的痛苦时时纠缠着他，深到即使他已用最残忍的手段报复了当年所有伤害过他的人，仍是无法从那深切的怨恨中解脱出来。每当他纠结于过往的痛苦回忆时，便会恨到以杀人来泄愤，直到感觉到活人热烫的鲜血染满全身，他心中的恨意才能消退下来。为此，他得了个嗜血的恶名，成了令世人畏惧的修罗杀神。
听了殷天行的解释之后，再度回想往昔，倒是品出些不对劲的地方。是啊，一个六岁失母，还占着太子之位的怯懦小孩，就是运气再好，也不可能逃过那一次次的暗杀。尽管心里明白殷天行之所以会用这样偏激的手法来磨练他，全因当时的自己太过软弱。可是，明白归明白，殷莫离的心中仍是酸涩不已，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满带着悲伤，殷莫离仰望着高挂在天空中的明月，看着这圆圆的月亮，他的脑海中想到的却是若惜站在蝶舞楼上强压恨意，对着他唱‘男人总是蠢话连篇’时暗损他的逗趣模样，令他冷硬的脸上有了一丝暖暖的笑意。
林若惜，这个曾被殷莫离视为无盐祸水的女子，此刻竟是这般深深的牵动着他的心。单以长相而论之，她只能算是清秀可人的中等之姿。可是，这样的她却有着令他无法抗拒的魅力。她有着一张让人一眼就能看穿心思的脸，这张脸上总是挂着善良纯真的笑意，那么的可爱率直，总是兴起殷莫离想戏弄她的欲望。可是，这么单纯的女子却能数度以智谋击败他，这让殷莫离惊诧之余，更多的却是激赏倾慕之情！
她的身形很是纤瘦，却能在逆境中凭着一已之力扭转局势，做到身为男子都无法做到的事。殷莫离至令仍不能忘记那日她身处修罗场中，全身浴血，强撑着虚弱的身体，砍杀那数十头饥饿狼狗时的勇敢坚毅。这样的女子世所罕有，难怪李景旭会爱她爱到以命相换，轩辕桀为了她奋不顾身的冲入火海，得不到她的唐少辅更是痛苦到终日与酒相伴。
想到若惜在射日台上目送顾成新离去时的凄楚眼神，那黯然落泪的伤心模样，令殷莫离难掩心头醋意，直泛酸地在心里暗暗叫嚣着：“是谁，他是谁？不管那人是谁，我都要杀了他。惜儿，你是属于我的，你的心里只有我一人。”
遥望着往边关策马急驰的殷莫离，殷天行好似苍老了许多，抚着手中那块破裂为两半的玉佩，无比哀伤地叹道，“阿雪，若时间可以倒流该有多好啊！那样的话，我宁愿自己是个安分守已的国主，整日里只会想着你和离儿，我们一家三口就这么安宁快乐的过日子，那该是多么幸福的生活啊！可是，却因为我的一念之差，亲手断送了我们一家的幸福。失去了你，失去了离儿，那样的幸福日子，如今也只能出现在我的梦中啦！阿雪，我错了，却是恨错难返啊！”
此时的殷天行已没有了那份身为帝王的自觉，闭目仰面朝天，任那悔恨的泪水不断流下。
许是父子连心吧，急行中的殷莫离似感受到殷天行这份强烈的痛苦般，稍稍停了下马，回首看向那山头。这么远的距离，虽是看不到人，殷莫离却是轻叹了声，“父皇、、、、、、！”
作者有话说
第87章 明月千里寄哀思（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