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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明月千里寄哀思(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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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烈火国太子府。
门开了,严沁阳带着一身浓郁的血腥味走进太子寝宫,双手托起之前一直紧握在手中的那卷纸,跪在殷天行面前道:“皇上,今晨涉及投毒事件之人已全部拿获,此为一干人犯的认罪供词,请皇上御览。”
“不必了,”殷天行却是看也不看一眼,看着手中的奏折脸上虽是没有什么变化,语气中的狠厉冷绝却是让人听着心惊,“传朕旨意,凡是参与今晨投毒事件的皇族中人,斩立绝;其余人等,处以凌迟之刑。”
总管太监领着殷天行的圣旨去地牢宣旨,严沁阳却未跟着退下,仍带着那一身浓郁的血腥味留在太子寝宫中,站在殷莫离的床前守着。殷天行就坐在另一旁的桌案前批改奏折,与严沁阳一左一右的护在殷莫离两侧。
之前,严沁阳的全副心神都只放在殷莫离身上,可是现在,严沁阳不时会看一眼殷天行,发现每当后面有什么轻微的声响,殷天行都会循声望去,而每当他批改完一卷卷宗时,亦都会回头看一眼身旁的殷莫离,虽只是不带任何表情的望了那么一眼,严沁阳却看到了殷天行眼里的关切和犹豫,更看到了他脸上无法掩饰的憔悴疲惫。
这四日来,为了看护殷莫离,殷天行几乎没怎么休息,一旁站着的内侍见殷天行这副倦容,便大着胆子道:“皇上,夜深了,、、、、、、、!”
“多嘴,休要吵闹于朕。”殷天行却是冷声打断道。
无法漠视四周人等的眼色,严沁阳也想开口劝说,殷天行已不悦地看向他,“做好你自己的事,今晨之事,朕不责罚于你,只是想等皇儿醒后,再行处置。”
闻言,严沁阳只得作罢,同时,亦为自己一时大意险些害死主子而自责着。
殷天行看也不看一眼那份认罪名单,便下了诛杀令,足见他是多么痛恨这次的毒杀事件。可是,此时的严沁阳却疑惑着,无法确定殷天行的这份紧张担心是从于父亲对儿子的关心爱护之情,还是单纯地将殷莫离视为一颗能为他打天下的棋子,不愿在成功之前失去这颗棋?
若是以前,严沁阳可以很肯定地说,殷天行对殷莫离的紧张之情是属于后者。身为殷莫离的伴读,严沁阳是见证他们父子关系最客观公正的旁观者。
长久以来的亲眼所见,严沁阳早已认定,在殷天行的心中,幼时的殷莫离只是个可有可无的皇子。是以,在白惊雪死后,他任由年幼的殷莫离遭宫人欺凌也不闻不问,六岁失去母后保护的殷莫离能在那诡谲险恶的深宫中活下来,可是经过了无数次生与死的考验。可也正是因为那些考验,才炼就了今日这般强悍阴狠的殷莫离。
长大成人后,殷莫离凭借自己卓越的军事才能令殷天行明白到,他吞并天下的野心,只有殷莫离这个儿子能为他达成。为此,殷莫离得到了众皇子肖想已久却没能得到的兵权,亦成了名符其实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太子殿下。这份隆宠在外人看来,只知羡慕殷天行对殷莫离的格外厚赐。可严沁阳却清楚的知道,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殷莫离凭自己的本事一点一点争过来的。
可是现在,严沁阳开始怀疑自己对殷天行的认定是不是对的。在殷莫离昏迷的这几天来,殷天行虽不至于像寻常百姓那般事事亲力亲为的照顾殷莫离,却也是极其用心地看护着。否则,也不会发现到连严沁阳都没注意到的细节,及时处理掉那颗掺了七星草的枕头。
需知七日醉是这世上最霸道的迷药,药物本身不具毒性。可是,中了七日醉的人绝不能闻到或喝到七星草,否则,便会产生极强的毒素,令人永久性的陷入昏迷。严沁阳也知那些皇子们都想除掉殷莫离,夺下他的太子之位。只是平日里惧于殷莫离的狠辣手段,不敢造次。这次殷莫离昏迷可是他们苦盼多时的绝佳机会,哪会忍住不下手?这四日来,严沁阳是片刻都不敢离开殷莫离身边,进到这寝宫里的一切事物他都会小心仔细的检查一番,惟恐有人下毒暗算。想不到,尽管他如此小心谨慎的检查,仍是没有发现到殷莫离的枕头中被人放了七星草。
仍记得当时殷天行的脸部表情,怒得像要吃人一般。而那份怒意里,也包含了明显的担忧紧张,急切地握着殷莫离的脉门,查看他有无中毒迹象。都说日久见人心,患难见真情。殷莫离于危难之时,殷天行的种种反应,令严沁阳不再如以前那般确定,殷天行仅仅只是将殷莫离当成棋子般看待。
就在严沁阳失神回忆以往诸事时,殷天行却是猛地一回头,看向了仍躺在床上的殷莫离。内侍以为他是想说‘该为太子擦脸’之类的话,开想上前去,却见他竟打了个哈欠,更顺势向那内侍使了个眼色。
那内侍跟在他身边侍候多年,哪会看不懂他的眼色,忙出了门去。待那内侍再进到这太子寝宫之时,已表现出一副极为紧张的样子,连说话声都带着喘息,似刚小跑过来一般,结结巴巴的:“皇上,请您回宫吧,出大事了。”接着,便奔到殷天行耳边一阵耳语。
严沁阳正疑惑着是发生了什么事,殷天行冲着他命令道:“严爱卿,快随朕进宫。”
殷天行虽是下了命令,可严沁阳却不愿离开殷莫离,立马婉拒道:“禀皇上,太子、、、、、”
“大胆,严沁阳,朕是天子,你敢不遵命?”殷天行怒声质问,天子不怒尚威,更何况此时殷天行怒容尽显,吓得身旁众人皆是跪地垂首,不敢有任何动作。面对盛怒中的天子,严沁阳虽是跪下,却仍坚持道:“请陛下恩准臣留在此地守护太子殿下,待太子殿下醒转,臣必会给陛下一个交代。”
“放肆。朕今日若不治了你,你们还不反了天去。来人,给朕绑了。”
就这样,严沁阳被绑走,殷天行亦出了这太子寝宫,往皇宫里赶。一行人离开不久,殷莫离的眼便睁开了,吓得那名正在为他擦脸的侍女险些尖叫起来。
“谁要是敢发出一个声,本宫便叫他(她),人头落地。”殷莫离足足昏睡了四日,刚刚醒转体力尚未恢复,可他那吓死人的狠厉之气仍在,仅这冷冽地一句话,那阴狠的眼神,便足以令众人胆寒。
满意于众人的表现,殷莫离站起身来,令侍女为其着装。却在这时,脸色一变,眼睛立马便转向了门外。
门开了,走进来的人正是去而复返的殷天行,他身后跟着的正是严沁阳。见殷莫离果然已醒,严沁阳是又惊又喜,当他看到殷莫离正用一副看着叛徒的眼神看着他时,愧疚地上前向殷莫离跪下,一副甘心领罪的表情。
“皇上,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殷莫离对着严沁阳却是一副视而不见的反应,一边饮着茶,一边冷声问着殷天行。他说这话时,甚至眼睛都没看向殷天行,一副极为不敬的态度。
殷天行倒也不怒,挥袖令众人退下,安坐于殷莫离旁边,劝道:“皇儿,忘了那个祸水吧,她不适合你。”
“我想要的,从来就不会轻易放弃。”
“难道你忘了李景旭是怎么死的?轩辕桀是怎么毁的容?唐少辅是如何从一个意气风发的大将军,变成一个以酒渡日的无用之人?你也曾讥笑过他们的愚蠢,难道,也要任自己步他们的后尘?”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他们会变成那样,只怪他们太没用。若是我,就绝不会这样。”殷莫离一副铁了心的表情。
“朕不相信,你看不出她对你只有恨。”
“那又如何,爱恨本就是一念之间的事。今日是恨,说不得明日就会变成爱。”殷莫离一边喝着下人送上来的鸡汤,一边自信满满的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