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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告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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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艾从来不喜欢拖泥带水,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在花艾看来,忸忸怩怩地反而让事情不清不楚,她想告知完夫子们周霆易的下落后,自己就把周霆易的包裹还给他。
花艾自信地想,她可要在他面前好好的展示一番,自己是如何收藏好,保护好他的包裹的,这可是女侠所为。
花艾在凌歌棠身边走着,她步子有点急,看着赵东来和别人谈着,她快跑了几步就把凌歌棠甩在身后。她回头,见凌歌棠跟不上她的步子,就放慢了脚步等着他。“师弟,抱歉啊,我有些着急。”
那几个师父围在一块聊着天,凌歌棠也是猜到了这些师父肯定有应对的法子,只不过他前方的那个小姑娘还没有意识到。赵东来和其他人摆了摆手,张扬着走离着比武场。
花艾焦急地踮着脚看着赵东来越走越远,她又扭头看着凌歌棠在身边,她忍不住问出声。“这下怎么办?师父走了。”
“师父不急说明他也知道周霆易去哪里,既然有人想了法子,师姐就不必着急。”凌歌棠安抚着花艾的情绪,花艾的焦虑渐渐平息,她只是攥着衣袖看着赵东来又走了回来。
终于一个穿着灰衣的青年,腰间别着把剑,手里提着个灰头土脸的男孩回到了比武场。
花艾定睛一看,那灰头土脸的小男孩不正是周霆易?
灰衣青年放下周霆易后,抱剑离开。周霆易抬头,望向花艾的方向,花艾对着他笑了笑。
周霆易定定地盯着花艾的方向,看着不像是友善的表情,花艾那笑容很快就散了,散的好像措不及防。花艾想或许是他心情不好,所以态度有些差。周霆易像是只易怒的小兽,扭头又对着掌门吼了起来。
周围又聚了些人,凌歌棠转身,温柔地说道:“师姐,事情已经解决,那我先告辞了。”说罢,凌歌棠作礼离开,花艾闷闷地点点头。
“好,你去忙吧,谢谢你。”
因为惦记着周霆易是否对自己有好感,晚上花艾在课业做完后,她带着周霆易的包去找了周霆易。花艾发现周霆易的院子门开着,于是她径直走向周霆易的房门。
花艾去寻周霆易的时候其实心里有过犹豫,但是最后她的冲动战胜了她的理智。
花艾要主动问问周霆易喜不喜欢自己,对自己的感觉是什么。若是周霆易喜欢自己,那花艾就大大方方接受,两个人坦坦荡荡的在一起,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情。
花艾喜欢看话本,她总是幻想着自己成为话本里角色能够治病救人,自己惩恶扬善却自己爱而不得的悲情角色。花艾心想自己做一个殉道者好像没什么大不了,这样又能赚足别人的眼泪,又能给自己获得些好名声。
花艾喜欢好名声,逢人夸她一句女侠,让她能够鼓足勇气再去做下一件善事。
周霆易开门后就一脸不悦,甚至都没说话,他接过花艾的包放在了桌上。
紧接着花艾看着周霆易转身摔的茶具噼啪作响,花艾不禁想速问速决,因为周霆易的脾气有些让花艾害怕,她说:“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花艾本来以为周霆易会回答是的,这样二人就能促成一段青梅竹马的年少之恋,可是事实并非花艾所想,而周霆易的反应也比花艾预计的要激烈许多。
“喜欢你?哈哈哈哈哈,你开什么玩笑呢?别太自恋啊。”周霆易大刺啦啦地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个白玉杯子,又摔到地上,发出噹地一声,吓得花艾瑟缩着肩膀,双手放于胸前躲了一下。
周霆易在发脾气。
花艾起身收了笑容,她那洋溢的心情渐渐回落,看到周霆易那不知道是玩笑还是嘲笑的脸,顿时觉得尴尬极了。花艾辩解道:“可是你找的那首诗,开头连起来就是吾奈花艾啊。”
“你个傻猪,我找诗就是为了跟你表白?你话本看多了吧。”周霆易仿佛是听了什么搞笑的玩笑,他笑得直不起腰,他笑得一脸嘲讽,他让花艾的勇气消失得一干二净。
花艾收了笑,她确实是话本看得不少,真的不少,她总是在话本中寻求着答案。她以为这回话本里给出的答案就是真的,但实际上,花艾错了。
花艾把别人的故事当成了自己的故事,把别人的经历当成了自己的经历,但实际上那些别人的故事都不是自己的人生。他们的经历永远是他们的,花艾只能代入,却不能经历,任何的苦与累花艾都要自己品尝。
没有人会为花艾付出的代价,承担着后果。
“你值几个钱啊,一个孤儿还总想着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周霆易起身,走向花艾,他拽着门框,低头俯视着花艾,那双眸子里装着的是对花艾的不屑。
花艾推开周霆易,却没推动,她后退了几步,反驳说:“我不是癞蛤蟆,你才是。”
嘲弄地笑容从周霆易的嘴里笑了出来,他仿佛从来都没听到这么好笑的内容。他跨出门,在月光下他仿佛像个顽劣的纨绔。“你连爹娘都没有,凭着一张脸蛋混吃混喝,能嫁给什么人啊。”
“反正不嫁给你,你管那么多干什么?”花艾瞪他,她往后瞧着院子门,因为她总觉得他的嘴里要说出更难听的话而准备离开。
就在花艾扭头的时候,周霆易一把拽住花艾的马尾辫,痛得花艾差点哭出来,周霆易扯着花艾的头发,恶狠狠地说:“你个缺脑子少根弦的坏种还能被赵夫子收入门下,把你收下看来是他的损失。你啊,不配。”
“你是不是嫉妒我?”花艾气得跺着周霆易的脚,她救下自己的马尾辫,掉下来许多长褐色的头发,她心疼得不行。花艾指着周霆易的鼻子,从他的话中读出些原因。“你肯定是因为赵夫子没收你,所以你嫉妒我。”
周霆易上下打量着花艾,那双眸子里装着不屑,他咋舌,一脸被恶心到。“你有什么可值得嫉妒的?要钱没钱,要地位没地位,要脑子没脑子,唯一值得赞同的就是这张脸了。”周霆易说罢便有些后悔,因为他瞧见了花艾愤怒的眸子,杏眸中闪着泪光。
花艾张了张口,她攥着拳,她年纪小可是她清楚周霆易嘴里的恶意已经冲破底线,他的话作贱着她。花艾了解周霆易不一定是因为自己的告白而生气,而是周霆易的迁怒。
他生气的原因发火的原因,花艾不清楚,她现在也没心情清楚。花艾只知道周霆易瞧不起她,他看不上花艾,也不珍视二人之间的友谊。
她想或许小时候偷听到的话,就是他的真实含义,他本来就对她不屑一顾,是她看不透把烂菜当成宝贝。可是她就不是那种软包子认其他人欺负,花艾性格犟脾气也犟,当然拳头更犟。
花艾冲过去撞倒周霆易,咚地一声,男孩倒在地上黑色的衣服沾满了尘土,花艾骑在周霆易的身上,挥拳揍着他。“你再瞎说一次,我就揍你一次!”
一拳又一拳揍在他的身上,花艾的泪一滴一滴地落了下来,她咬着牙,心里否认着周霆易的话。花艾清楚自己不是那种人,但是听到别人对她的评价她仍然会难过。
她不是那种人,她不是!
周霆易认着花艾揍着,他笑得愈发嘲讽,他啐了花艾一口。“烂白菜。”可是他没有动作只是认着挨打,花艾摇着头否认。
最后花艾哭得揍不下去了,她擦了擦眼泪从周霆易的身上起来,她仍是攥着拳,她指着周霆易的鼻子,吼着:“我以后不会去找你玩了,我就当从来没遇见过你!你是全天下最讨厌的人,最讨厌,最讨厌!”
花艾的勇气在此时消耗殆尽,她不禁开始自我怀疑,是否自己有他说的那般差,是否自己真的是一个不讨好的人,是否自己真的像别人所说。
花艾曾经所坚信的内容,在此时被打破,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是个善良的人,是否能够做个真正的女侠。
花艾冲出门,留着周霆易躺在地上他独自看着天空,迟迟未动。许久之后,周霆易爬起身,他自己朝着自己受伤的脸颊上挥了一巴掌。可是他清楚花艾该受责罚的,但周霆易没有去。
林木传来回家的鸟叫,三两的星爬上了夜幕,勾月也走上了苍穹。
花艾在路上横冲直撞,激起了地面的尘土,她那样子像一只野蛮的小牛犊。凌歌棠本想回院子去摘些樱桃让后厨酿些果酿,在路上他看到花艾似乎是哭了,他心里起了涟漪想着是否能安慰一下她,就当是还了那夜雨伞的人情。
“师姐?”凌歌棠叫住花艾,花艾忙擦干净脸上的泪珠,停止奔跑,她快步了几步,走到凌歌棠身边,只不过花艾的嗓子哭哑了,她问道:“师弟怎么了?”
“师姐可是遇到了什么事?可同我说说?”凌歌棠注意到花艾的拳头上有着血迹,她的裤脚上有着灰尘,脸颊还带着怒气。他耐心地问着,心中也有了大致的答案。花艾应该同人打了一架,与花艾在从容派结仇的人便只有周霆易了。
“是这样的...”花艾说着,眼泪就噼里啪啦地掉下来,止也止不住。
听花艾说罢,凌歌棠给花艾递了张帕子,他说:“从容派第一条派规就是禁止内殴。我同师姐去找师父,目前时间还来得及,我们向师父先去解释清楚,否则时间有些来不及。”凌歌棠甚是谨慎,他总是对事情的结尾想出不同的结局,什么事情都忍不住往坏了想,找出最坏的结果。
或许,有的时候现实并不一定是这样坏。但对凌歌棠来讲,人心隔肚皮,谁都不是可信的,他必须要信自己。当自己停止思考的时候,就是把支配自己的权力交代给了别人,凌歌棠不是这种人,他生性自傲,从来没有想过跪下。
任何的虔诚与跪拜都是为了站在权力稳健的位置不下去,站好,分配着属于他自己的利益,同时为他一样的人谋一点福利。
花艾不禁后怕起来,她想着怪不得周霆易没有动手,难道在这里等着她呢?
花艾刚想走,凌歌棠扯下身上暗纹白衣,撕成条条,又从兜口里拿出一个白玉瓶子,在白布上撒了许多药。“师姐,我先给你上药,咱们再去找师父。”
花艾不知道自己若是找师父,师父会不会又打自己手心,她虽然怕,但是她知道自己必须去。
花艾任凭凌歌棠给她上药,他动作轻柔,手指温暖,指尖如青葱。白布从虎口缠住,又转了几圈牢牢地绑好,又系了一个结。“已经绑好,我们走吧。”
蝉鸣悠悠,树林宁静。少男与少女在路上并肩走着,花艾背着手,低着头问着旁边的少年。“我以后该怎么做?我是不是做错了?”花艾看着锁妖塔的影子在石板上映着,她扭头看向凌歌棠,想要求一个答案。
谁都想要一个答案,一个结论,想要证明自己行为的合理性和正当性。结论的真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结论是不是自己想要的结论。
人总是坚信自己所坚信的东西。
白衣少年没有看花艾,他只是看着小道,言辞恳切地说:“师姐,你没有错,你也非常优秀。”凌歌棠这番话确实出自真心,花艾冲动又有些莽撞的行为,他虽然有些无法赞同,但是不可否认,他自己是羡慕的。
自信又勇敢的人拼命的向前走,谁人不羡慕呢?只要是往前走就会产生不同的结果,人人都不清楚最后的结论是什么,待到瓜熟蒂落时,自有成效。
是苦,是酸,苦乐自知。
“我万一真的变成他口中那样怎么办?”花艾清楚凌歌棠的话也许只是敷衍她,但是她现在只需要一个认可,认可她是一个又用的人,认可她的前途不会变得漆黑。
花艾需要别人认可她的价值,她需要从别人的话中跟自己对话。花艾虽然是问着凌歌棠问题,但是其实她是在面对着镜子,想要镜子回答出花艾心中的那个答案。
“不会。”凌歌棠依旧语气平淡地说着,仅仅是个陈述句,也让花艾不想再去追问。
其实花艾想追问着凌歌棠原因,但是看着他一脸笃定的样子,也不由得信了。她想既然从容派第一都这么说了,她为何还要自我怀疑?她就算不信任自己的眼光,也要信任人家凌歌棠的眼光。
几天后,门派里传着的话就是,花艾喜欢周霆易,恬不知耻地跟他告白后遭到拒绝,花艾不仅揍了周霆易还让门派关周霆易禁闭。
这几日花艾委屈得只想哭,她一个人爬上了从容派的最高峰。花艾她想明明传言每句话都是真的,怎么连起来却不是一回事呢?一旦花艾经过周霆易,周霆易就联合着他认识的那些少年嘲讽着花艾不自量力、自作多情。每当这时,蒋萌都会挺身而出为花艾出头,即使蒋萌不在时,也有其他姑娘护着花艾。
从容派已经传出了各种匪夷所思的版本,惹得众位夫子对着花艾都要调侃一番。花艾自是生气,却又无力反驳,她只能默默受着气。
不知为何,今天凌歌棠也独自爬上了从容派的最高峰。他瞧见了夕阳入云海,云海生明月的壮阔景色。而从容派最高峰有一块黑色玄石,历经风雨,屹立不倒。石头上坐着一名少女,她扎着褐色马尾,身穿粉色衣裳,她望着景色出神,不曾注意到他的存在。
“师姐。”凌歌棠出声叫住少女,少女惊讶地回头望着少年,她笑容灿烂,嘴角挂着明媚的笑容。流言纷纷,似乎她已经受了困扰。凌歌棠不后悔今日在周霆易面前维护花艾,他自知此番行为改变不了周霆易对花艾的看法,但是他仍是去做了,他已经竭尽全力为花艾争着颜面。
周霆易说一句,凌歌棠便怼了回去。
或许大家都年少,他们也未见过凌歌棠如此的尖锐,所以大家争辩了几下就四下逃逸。
“我看云海复云海的风景太壮丽,师弟想让师姐介绍一下最高峰的景色。”白衣少年走到粉衣少女旁,坐到她的身边,他的眸子盯着苍云变幻,看着云海腾涌。
凌歌棠不想把一些花艾不该知道的事情告诉她,那样只会让花艾徒增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