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宝可梦]仲夏》冰镇爆破豌豆

10、仲夏夜

　　我的一生几乎都与人类为伴。

　　当我的身体因年幼时的遭遇再也经受不起寒冷，后腿的旧伤总是想法设法地让我跌倒，我更长时间地待在人类住所中。
　　那个时候我的记忆已经开始模糊，对外界的影响也表现出迟钝，小夏夜时常笑我像个老婆婆，然后她爸爸那张布满沟壑的脸会露出怀念微笑，说我曾经是个“暴躁小火球”，她的妈妈则忍俊不禁，光阴将她年轻时的力量沉淀为无声的柔情。

　　小夏夜是阿枫和见月的女儿，一个我亲眼见证长大的人类。

　　我的生活好像经历了许多难以忘怀的事，又似乎平淡且简单。
　　我未曾见过震撼心灵的奇迹，又在阿枫将刚出生的小夏夜放进我怀里时觉得奇迹也不过如此。

　　如今，我躺在脸上沟壑和那时的阿枫相差无几的小夏夜腿上，在她温蔼的注视下，作为最后一个离队的成员准备回到伙伴们身边。

　　时间过得这般快，眨眼的功夫，曾经只有两个人和几只宝可梦的木屋聚集了越来越多的生命，他们性格各不相同，但都拥有美好的灵魂。
　　我每每看着他们，以及路过木屋的人类和宝可梦，想到白雪山变幻无常的风雪，和落于大地前互相碰撞的独一无二的雪花。

　　我忆起自己长久地卧在木屋前，被自由自在的宝可梦唾弃过，也被独自远行的宝可梦祝福过，人类会厌恶远离我，也会喜爱亲近我。

　　曾有从遥远大陆来到此处的人类，想要在生命结束前带名为几何雪花的宝可梦走遍世间雪山。
　　那只由冰构成的宝可梦，在被收服前遵循自然规律活着，天气热了就消失，冷了就复活，对它们而言，死亡或许只是属于其他生命的概念。而这里成为了它为之停留的人类的终点，那天飘着雪，冰冷的结晶宝可梦就此消散于天地间。

　　我目睹了它消失的过程，仿佛雪山寒冰般无情的宝可梦在人类闭上双眼后黯淡了体内光芒，化作点点碎光朝着与落雪相反的方向飞去，我顺着闪烁的微光遥望天际，余光看到雪幕后的白雪山，霍然发现她是那么的静谧无暇，似有着不朽的永恒。

　　后来，我尝试探明宝可梦与人类之间的关系，直到暮年之际，只感叹出我们有诸多不同，但依然生活在一起。

　　从双方都有过残酷历史的过去……走到今天，不间断地……分分合合……

　　……

　　我感到思绪越发缓慢凝滞，耳畔的声音在离我远去，宝可梦的寿命有长有短，想必这便是我的极限了。

　　小夏夜将我的脑袋抱在怀里，如我对她做过的一样，她望来的眼神像父亲，轻抚的手像母亲。我努力撑开眼帘，看见阿枫搂着见月，又朝我露出那种没脾气的笑容。

　　窗户开了一条缝，一片雪花飘进来落在了我的面颊，但我并不觉得寒冷。

　　眼前的蓝色身影用鼻尖轻抵我的额头，曾经刺骨的寒冰变得温和，触感陌生又熟悉，我瞪大眼睛，想同过去无数次那样再喊他一次，却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声音，我甚至感觉呼吸也已离我而去。

　　我不停地眨着眼睛，在小夏夜怀中无声哀嚎，冀望人类能用治愈大部分伤病的神奇仪器缓解虚弱，分不清是流出的液体还是身体的衰败，导致我越来越看不清身边在意的存在。

　　我终于意识到何为死亡，我与它打过数次交道，曾坚信自己也能够潇洒面对终会到达的旅途尽头，却不免俗套地恐惧起来。

　　空华放下嘴里叼着的雪色莲花，迟缓而坚定地钻入我无力垂下的双臂间，他的躯体紧靠我，安抚我体内挣扎着想要重新燃起昔日烈火的灰烬。

　　我从巨大的恐慌中奇迹般平静下来，身体也被奖励了力气，我枕在小夏夜的腿上，安心地抱紧了空华，然后扭头去看小夏夜。虽然已经看不清脸，但能感觉到她贴着我的身体在颤抖，我有些担心，在听到她用往常的声音轻轻说着“睡吧”，便也放下了心。

　　这并非死亡，只是沉眠，只是去见我思念的伙伴们。
　　于是我闭上双眼，所有的悲辛和苦痛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了，仅余充盈过往的身影与笑语，和自某时起从未离开的空华，伴我在飘着温暖雪花的仲夏夜安然睡去。
　　……

　　我叫仲夏，是只火暴兽，此生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