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伶香（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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钽是关于这个服侍了莫府三代人的管事突然自刎的事件并没有因为莫老爷一句“就这样吧”而结束。莫府的下人，乃至杭州城里的百姓茶余饭后说起这柱奇事，都有些上不了台面的议论。有的说，自己一个在莫府做事的朋友那晚正好出恭，亲眼见了一道红影从莫管事的窗前一闪而过，怕是莫管事撞了鬼，种了邪才会自刎；还有人说自己的小叔子的二舅舅的小子是莫管事的下手，那天他正被吩咐送东西到莫管事房中，见他一个人坐在窗前，双眼发直，自言自语，他胆子小，叫了管事几声，没回应，便放下东西跑了，果然第二日出了事。他那位小叔子的二舅舅的小子也不知何故，精神不济在床上躺了几日，后来请了个神婆，做了场法事才恢复过来；又有的说莫管事自刎的第二日，有下人在莫管事屋前的一棵古树上发现了一枚十年前死去的莫府大夫人的发簪。那大夫人之死必是跟这莫管事脱不了干系，要不为啥死的样子都一样呢？那大夫人怕是死得不甘心，魂魄附在那古树上，见那莫管事又做了坏事，所以严惩于他，所以说恶人有恶报，要多行善事，积善成德才是，种种说道举不胜举。
但是莫明琦已经没有了去揣测事实到底是如何的心情了。因为在他得知了莫管事之死的同时，又被告知关在柴房中的小厮不见了踪影。但毕竟只是一个小厮，在若大的莫府中又有谁会去在意他是被抓了？还是自己受不住苦跑掉了？是昨晚上不见的还是今天什么时候消失的？最多被编成正好看到了大夫人的魂儿，被大夫人抓去吃了，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啊，这一类的街头传闻。
那晚的一切都不是梦境。但是……一个可怕的想法在莫明琦的脑中闪过。万一，如果，可能，想起自己偶然看到过几次，莫锦璃背地里投在卫氏身上的那种仿佛要洞穿她的血肉的深刻恨意的目光。卫氏不过是跟他娘争过宠，就被他如此憎恨了十几年，若是真如那些传闻所说，他娘的死跟莫管事有关系，那么……
“喂，问你话呢，那衣服怎么不穿？现在正是时候。珂儿花了很多心思弄的。”莫锦璃重重拍了一下正神游天外的莫明琦的肩头，
“我收起来了。”莫明琦道。
见莫明琦说话的时候明显地避开了自己的目光，莫锦璃皱起了眉头：“嫌珂儿选的样式不好看？”
“不，不是的，那个不是你送的么？我，我……”
见莫明琦回答的支支吾吾，莫锦璃心中升起烦躁，他一扯莫明琦的袖子，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瞎想什么呢，是珂儿选的衣料，设计的样式，要是不喜欢直说好了，什么你你我我的。”
莫明琦想要解释，却不知该如何表达。其实那衣服是他不舍得穿呢，放在衣柜里看看都怕会不会放旧了。但是这样的实话肯定是说不出口的，他正在纠结着，那人一句“瞎想什么呢”。更把他心里的想法堵了回去，失落莫名涌起。每次都是这样，自己在这个人那里受了委屈受了伤，珂儿姐姐每次都顶着那个人的名义来安慰他，帮他擦药治伤，给他添衣置物。其窃喜过，失望了，又燃起希望，不过后来就只把“是少爷怎么怎么的”当成珂儿姐姐的安慰话。没想到这次又很没出息地当了真，这个人那么讨厌他，又怎么会……
莫明琦陷在自怨自艾中，所以没有发现莫锦璃不自然加快的脚步，明显的底气不足说话语气，以及背过身去演示的已经明显浮上脸颊的薄红。目的地近在眼前，莫锦璃定了定神道：“到了，愣什么呢？不是一定要跟来嘛，到门口了怎么反是不动了？”
莫明琦抬起头来，眼前是一座大宅子，头顶彩绘金漆匾额上如行云流水般三个草书大字“怜香楼”。字迹随意洒脱又不失紧凑连贯。那种独具一格的似断还连的暧昧之感，充分休现出青楼的媚惑韶味。这便是杭州最大的勾栏院，也是莫锦璃的红颜知己韩烟儿，韩姑娘所在的怜香楼。这让莫明琦觉得一阵羞恼尴尬。恼的是莫管事刚不明不白的过世，这位赚疑最大的主却有心情观顾这种地方，羞的是自己见他出门，以为有了什么线索，硬要跟来，结果跟到了这里，尴尬的是到时候这两人一对上就眉来眼去，忘乎所以，自己又当如何自处。但见莫锦璃已经有些不耐之色，莫明琦只好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首先印入眼睑的是门内一道琉璃彩绘影壁，两个眉清目秀的少年正在影壁前打扫，见了莫锦璃，其中一个灰衣少年便眉开眼笑迎了上来：“璃少爷，难得您这时候过来。烟儿姐姐正在睡着呢。小欢这便去云烟阁知汇一声，让姐姐先准备准备。”
“见见美人酣睡图也不错，我自己过去便成了。”说着便塞了个元宝给那个少年，“烟儿昨日有否跟棋师傅下棋？是输是赢？”
小欢一见银子，笑得更加献媚，麻利地往怀里一惴道：“赢了呢，而且听说是大胜。璃少爷，您每次在见姐姐之前都会问问这事，这其中可有什么玄机？”
“自己着磨吧。要是告诉了你这流动消息贩子，那少爷我还靠什么讨她欢心？”
“凭爷的聪明才智，英俊神武，这园子里哪位小姐公子不迷着您呢？”说着小欢还冲莫锦璃抛了个媚眼。
“你老老实实做你的事呐。”莫锦璃一阵嗤笑，亲呢地拍了拍少年的头，径直往里走去。
把这一来一去看在眼里的莫明琦很不是滋味打量着少年，普通的清秀眉目，只一双大大的仿佛会说话的眼睛，青涩却甜甜的笑客怎么看怎么觉得……怪怪的。但是莫锦璃已经往里走了，他也只有紧跟上去。当然“打量”是他自己的定义，在小欢看来，明明就是被狠瞪。在莫明琦的“打量”下，小欢差点连自己的招牌讨喜笑容都挂不住了。感叹了一番自己的无辜，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小欢才收起了媚笑，对着另一个少年点了点头，向另一个方面而去。
（作者分析：其实这里小念瞪人家不是性格突变，小璃是个很温顺的孩子。作者要为小念做个有点长度的说明。
如果见到莫锦璃和韩烟儿郎情妾意的话，他感觉到的是怅然若失的话，那么面对小欢对着莫锦璃明送秋波，可以用来表达他的心情的词就变成了很不爽、刺眼，超级碍眼，简单地说就是嫉妒心理。其实不是人家小念等级观念哦。大家要理解，小念是做好了陪伴小璃成家立业，直至见他四世同堂，然后欣然离世的心理准备的。所以说如果是一个他认为配得上小璃的女子，他就会祝福小璃，但如果是跟他一个等级的男子，那么他会嫉妒、不甘心也是正常的。
举个例子说，某处比武招亲，要招亲的小姐倾国倾城，你很喜欢。但是台上站的挑战者很强大，根本就是一只手指都不用就能把你捏死的，那么你根本就不会有上去挑战看看的心理对吧。如果是你感觉那个人不怎么样嘛，我比他还强些，虽然可能是半斤八两，不过你肯定会有冲上去一试的心理的吧。当然排除台上那位是什么大恶霸，英雄救美等等故事情节在外啦。不知道作者这么解释大家能不能听懂……
小璃眼睛危险地眯起：你的意思是说少爷我是那个丢人现眼，要靠比武招亲才能嫁得出去的女人？
作者黑线：能办个比武招亲说明你很有姿色，很畅销好吧！（小璃眼中寒光闪闪）……呵呵，其实嘛，也可以是某处比武招亲。要招亲的公子倾国倾城……这样可以吧。没有规定一定要招夫婿，不能招娘子的吧！作者感觉这个满有创意的。作者看过的小说都还没有这种情节，可以利用利用！！
小念哭：那还是不要了吧，现在已经很乱了！
小璃怒瞪作者：小念，不要伤心，我罩你！
作者：……我可是想给小璃你制造更多选择机会啊！小念泪如泉涌，泪淹金山寺，作者被冲走。）
从外面看，怜香楼似只是比一般的大户人家大些的宅子。绕过影壁才发现里面比想象中的更要开阔得多。楼阁处处，飞檐层层，高高低低。或玲珑别致，或庄严大气，或古朴清雅，或明丽华贵，风韵各具却相映成趣，加曲径溪泉环绕，绿树红花，假山怪石点缀其间。若不是事先确定过自己进的是花眠柳宿之所，莫明琦倒是觉得这意境，这手笔，更像是京城中哪户王侯将相的府邸。莫锦璃像在自己家中闲庭漫步一般走在前面，经过的丫鬟小厮纷纷向他请安招呼或是调笑几句，莫明琦却一直觉得很不自在，不知手脚该如何摆放。毕竟活了十九个年头，进这情色之所却算是大姑娘上花骄，头一糟。直到突然撞到了已经站定的莫锦璃背上，他才从恍恍惚惚中回去神来，马上接收到了莫锦璃一个真没出息的白眼。
云烟阁是坐落于一处僻静之所的独立阁楼，四周宽阔，分为上中下三层，每层皆有平台，四周有红漆扶栏。门窗上镶有金边，边缘雕着松竹梅。底层的平台最大，占了总面积的三分之二。二层的平台建在一层的左上方，上面别出新材地设了一座小型白藤萝架，给整个建筑平添了几分活泼气息。顶层的小阁楼精巧别致，饰有明艳的苏式彩画，绘有山水、走兽、神话人物，深红的底色衬着金线图案，显得俏丽明快，美伦美奂。
门被推开，紫罗迎了出来，似已经得了消息，对两人的来到一点也不惊讶，只是微笑道：“小姐已经梳洗完了，已在顶楼上躬候。”说着就领着两人入了楼。韩烟儿正倚窗而坐，面前摆着一个小几，几上摆着一组精神的唐三彩茶具组。头发用乌木簪束起，桃红色石榴裙衬得肤色红润，见到两人，冲两人嫣然一笑，比之往日，更显出调皮的味道：“璃少爷，最近可真忙啊，家里又是闹鬼又是办案的，都好几日没来看奴家了。”
莫锦璃自动在韩烟儿对面坐了下来：“这不就来了么，再忙也不能忘了烟儿啊。昨日赢了棋，今天怎么仍然这般神采风扬呢，可是遇上了什么好事？”
韩烟儿笑道：“昨日遇上了一个客人，正好与奴家是同乡，还送了些乡间特产给奴家，奴家见了欢喜。”见莫明琦正窘迫地站在门外，韩烟儿笑得更欢，“这不是莫大少爷嘛，稀客，稀客啊！快请进来坐啊！”亲切热情的语气充满了真诚，让莫明琦说不出拒绝的话，而且看那架式，自己若不进去，她就起身相迎了，扫了一眼，见莫锦璃没有不悦之色，就进了房间，在了两人中间的位子上坐了下来。正要说话，门又被推开，紫罗手中托着一个银制托盘，托盘中放了一枝刚折下的松枝。莫锦璃见了便站起身来道：“那我先告辞了，人先放你这里，我一会儿来取。”说着，就随紫罗出了门。
莫明琦明显感觉到莫锦璃的脸上闪过的是松了一口气的表情，见他要离开，便也跟着站了起来，却被烟儿拉住了袖子：“别走啊，璃少爷可是把你寄放在奴家这儿了，他有事要忙，反正左右都是等，坐下来喝杯茶，陪奴家聊聊天。”见莫明琦面露难色，她又说：“可是闲奴家是风尘女人，不屑于与奴家共处一室？”眼中的泫然欲泣让莫明琦软下心来，急解释了好几声不是，勉勉强强入了坐。
莫锦璃跟着紫罗下到二层，二层被端木屏风隔成卧室和书房两处。两人进了书房，紫罗走到摆放古玩饰物的木架前。对着一盘紫杉盆景左右悬转了几下，木架便向一边划开，露出了一道一人高的向下通道。莫锦璃拾阶而下，通道在他的身后无声合上。阶梯的尽头是通往四面八方的通道。莫锦璃并不清楚它们都通向哪里。只选了两边点着灯火的通道走了进去。
这里可以说是一个地下迷宫。迷宫不知何处由来。只知他现在的主人是这个怜香楼的老鸨，也是江湖中最大的号称只要出得起价，没有提供不了的消息的秘密情报贩卖组织的幕后老板。他一个从不涉足江湖的玉器行小少爷又是如何知道这个秘密的呢？
大约在五年前，这位神秘人突然跟太奶奶取得了联络，称可以帮他完成心中所愿，条件是要得到当年他们莫家传家之宝。太奶奶权衡了利弊，最终答应下来。也是那之后不久，长年缠绵病榻的太奶奶终于安心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关于他想知道的信息被不费吹灰之力的源源不断地送到他的手中。莫珂儿也是在那个时候被派到他的身边，起着保护同时也是监视他的作用。别看她是个柔柔弱弱的女子，其实用毒下药最为在行。韩烟儿也同样是被派来作为他的扶助的，还有秋霜，或许还有其它他不知道的人存在于莫府之中。想到这些日子的种种，莫锦璃感叹万千。这一次他下了他的全部作为赌注，只为揭晓结果那一刻，压倒全局性的完胜。
想起那位秘密人，要不是势力摆在那里，他平常遇到，肯定觉得只不过是一个贪财好利的小人物。这样的人以青楼为基础，在杭州是怜香楼，在杨洲是醉梦居，在全国各处都有大大小小不同名字的秦楼楚馆上百家。以这种声色之所，鱼龙混杂之地作为消息获得、交换的据点，就算被查到有什么可疑之人出没，或许人员、背景盘根错节，大量资金流动，也不会被太深入地怀疑。莫锦璃隐隐觉得楼里的好些人都不是一般人，这些楼里的摆设也都有些奇怪的门道。这也是他五里来来去的次数多了，才察觉出来信息。当然既然是秘密的情报贩卖组织，被知道这么多信息，莫锦璃还能平安无事地见到每天的太阳，大摇大摆地在组织总部晃来晃去，而没有被无声无息地除掉，主要原因还是他有一个连神秘人都奈何不得的保护伞。
再说这秘道，秘道中的道路四通八达，机关重重。而且如有人出入，外面的主人是可以通过一种特殊的沙盘知道的。也只有得到主人的允许，方才可以出入秘道。因为道壁上的灯光会指引道中的人行路的方向。一旦脱离了有灯光的道路，那你只能落得迷失在这片黑暗中，直到累死饿死也未必会被人发现的下场。走着走着，已到了尽头，他轻扣了三下石壁，墙面突然松动，露出了洞口，一个一身黑衣的男子静静地站在外面。他便是神秘人的贴身侍卫，平时做的是伶香楼的棋艺师傅的连青，神秘人叫华简。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伶香（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