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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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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手!”皇帝啊爹一声怒喝犹如雷霆灌耳,耳膜嗡嗡作响。
“儿臣玉兴、玉封给父皇请安!”庆亲王玉兴,皇五子;荣亲王玉封,皇七子。
“奴才们给皇上请安!”一干人等或前或后,纷纷嚷嚷跪拜行礼三呼万岁。
皇帝啊爹龙目一览,沉声道:“剑拔弩张所为何事?想要兄弟萧墙吗?”
“儿臣、儿臣只是来探望十七弟……”
皇帝冷哼道:“有带着剑来探望弟弟的吗?”我默不做声地在一旁袖手观望。小路子早已吓得两脚发软,还是我从后面扶着他的腰才没软瘫下去。
“儿臣,儿臣……”七皇子在皇帝啊爹的积威之下头冒冷汗、面无人色、舌头打结,刚才飞扬跋扈的神情不知扔到哪去了!
“父皇容禀!这其中可能有点误会!”与七皇子相比一直无所表示的五皇子倒是面不改色,不惊不惧。
“误会?这么大的排场,什么样的误会要兵戎相见?”
“启禀父皇,儿臣与玉封原本打算去骑马所以带了几名随身侍卫。路过太清宫的时候儿臣们碰到了内阁大学士文怀章。他说十七弟的病好得差不多了,所以儿臣和七弟就想顺道来探望一下,邀十七弟同行。哪知十七弟今日身体略有不适杜门谢客。本来这也没什么,儿臣们改日再来就是,可是手底下这帮奴才却和十七弟的奴才一言不合起了冲突,惊扰了十七弟。也是儿臣平日对手下的奴才督导不严以致言语上有些冲撞。十七弟一怒之下便要对无礼的奴才施以薄惩……”
仪态从容、进退有度、对答如流、淡定自若,好个皇五子庆亲王玉兴,这份镇定的本事倒是难得一见!把蓄意滋事说成是顺路探望,出手伤人说成是言语不合起了冲突,最后还要将犯上轻描淡写的说成是无礼,我都快变成睚眦必报的小人了!
“玉兴,朕知你能言善辩,但,这么多人对宝儿两主仆拔剑相向,你当朕是瞎子么?”
“父、父皇……是是十七弟……先、先暗箭伤人……奴才们忠心护主……所以才……”
“我暗箭伤人?七哥,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我为什么要伤你?我伤了你哪里了?你和五哥还有这帮侍卫都好好地,倒是我家的小路子被人一巴掌打折了两颗牙齿,你说,这笔帐怎么算?”软得像一摊烂泥的小路子已经扶都扶不起了,我干脆把他扔在地上,让他去叮叮当当地发抖。
七皇子冷笑一声,道:“十七弟凝指成风,若不是我刚才躲得快恐怕现在就要躺在太医院里面了!”
我爽声朗笑:“七哥啊,若是我现在还能凝指成风恐怕你还没躲就已经躺下了!”我现在内伤未愈,皇叔公特地封住了我六层内力,并且警告:一不能喝酒二不能妄动真气与人交手,否则就让我把‘死’字写上一万遍。我可不敢拿自己的卿卿小命开玩笑!
“七弟!”七皇子本待还要开口却被五皇子给喝住了:“你给我住口!难道你不知道十七弟大病未愈?还要如此与他争吵?”回身又对一旁跪着的侍卫喝道:“你们这帮狗奴才,平日里也太娇纵了!给点颜色就开染房,你们以为有荣亲王宠着就可以飞扬跋扈、为所欲为什么人都不看在眼里了吗?宝亲王你们也敢顶撞,是向天借了胆子吗?本王今天就要好好给你们这帮奴才紧紧皮子,好让你们知道什么是尊卑贵贱!来人,给我把这帮狗奴才拖下去各打三十大板!”
“慢着!”我出声制止。
“十七弟为何不允?是嫌为兄罚得太轻了么?”五皇子一句话,本来愁云惨淡的侍卫们脸上又加了一层寒霜。我瞥了一眼沉静如山的皇帝,他的神色高深莫测,对五皇子装腔作势推卸责任的行为不置可否也不问我为何阻止行刑。他就像天上的神漠视着人间的纷争,只等一切归于平静之时作出最终的判决。
我低头笑了笑,同样地让人感到捉摸不透:“是谁打了小路子?”我轻轻洒洒地走过去,走到那群伏在地上魂不复体的侍卫中间。“是谁打了小路子?”我又问了一遍。轻轻浅浅地笑着,目光沉静如渊。(不知在别人眼里是不是阴险毒辣。)
“是奴才……”一个高个侍卫站了起来。
“刚才对我出言不逊的也是你?”
“是……”
我点点头很赞赏他的勇气,问:“你叫什么名字?”
讶异的目光对上我轻浅的笑眼“奴才……大名叫张君!”
~~张君~~抢劫犯耶!我挑了挑眉忍住暴笑的冲动。他身材高大体格健壮,跟那个姓张的抢劫犯还真有的可比!
“小路子,是这个张君打了你么?”
“是、是……他打的……”
“张君你过来!”我转过身双手环胸淡淡的对五皇子说:“五哥,这个人交我处置如何?”
“当然……十七弟他打了你的人又顶撞了你,该由你来处置,只要你消气就好……”
“五哥,我不同意!”跪在地上的七皇子大嚷了起来:
“你给我闭嘴!”五皇子低喝。
“皇御极,你要是对我的人耍什么阴狠手段我跟你没完!”(作者:大人们告诉你们一个小秘密,我小时候曾经以为皇太极是个道士,嘿嘿嘿~汗~)
“闭嘴!七弟,御前咆哮成何体统!你眼里还有没有父皇!不要命了你!”
“七哥,自家的奴才要打要骂也是我的事,怎么能让让别人欺负?你叫我的面子以后往哪搁!”
“七弟,你……”
“你们两个人闹够了没有!”皇帝猛一拍桌子震慑住了所有的人,噤若寒蝉,鸦雀无声。
我笑了笑完全不理七皇子怨毒的目光。
“张君,你打折了小路子两颗牙,你说该怎么罚?”我温言相问。(这样的语调不会让人感到恶寒吧?)
张君也不答话,钢牙一咬,举手就往自己脸上掴去。料到他会有此一举,所以我早就暗地里扣了一枚石子在手里,虽然只剩下四层功力但是这等雕虫小技应该还是难不倒我的。嘿!嘿!嘿!(得意地暗笑)张君的手一动就被我射出的石子击中了。
“宝亲王,你……”
我故意冷哼一声,道:“张君,你以为打落自己两颗牙齿就行了么?”
“宝王爷要怎样?”张君咬牙捧着手。
我温和的神色一凛,沉声道:“向小路子道歉,承认自己打人是不对的!”
“什么?”所有人的表情都是一愣一愣的。皇帝啊爹的眼睛里波澜一闪即逝,七皇子的眼神闪烁不定,张君自己也不敢相信地张大嘴巴睁大眼睛,好像在说:为什么不打我?(这个想法也太自虐了吧!)
“怎么,还要我重复一遍?”我仰起头睨着张君。
张君虽是个粗人但也反应不慢,略略一愣,马上就明白过来。
他走到小路子面前单膝跪下:“小路子兄弟,张君给你赔罪了!”说完便拜了下去。
“别别!是我不会说话惹恼了两位王爷……”小路子从没受过这么大的礼,慌得手足无措抓耳挠腮,干脆扑通一下自己也跪倒了:“您是侍卫大人怎么能给我下跪?您真是折煞我了……”
“不,我打你是不对的,理应赔罪!”
“不不不,其实我这个人时常跌倒,这点伤对我来说算不了什么……”我摇摇头,暗笑,什么逻辑嘛!
“是我的错,我不该动手打人!”张君说完又是一拜。
小路子回拜:“是我不经打……”我轻敲前额苦笑,奴性啊!
“是我的错,请原谅……”
“我根本就没怪你……”
…………………………
天啦,这两个人到一来二去的对拜起来了!
“喂,我说你们两是在拜天地还是在拜把子?拜来拜去还有完没完?”我忍不住把这两个拜得不亦乐乎的人分了开来:“都起来吧!”
张君依旧跪着,把小路子搞的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
“怎么,还没跪够!”我满脸调侃的笑。
“请宝王爷降罪!”张君神色笃定,大有视死如归之势。
我哈哈一笑,道:“张君,你动手伤人伤的是小路子,所以我才要你跟他赔礼道歉,而你们也相互谅解了,那么,我就不知道你还有何罪?”
张君一惊:“难道王爷不欲治奴才不敬之罪?”
“不敬?”我眯着眼睛摸摸下巴:“这可是个大罪名呀!你到底是怎么对我不敬啦?”
“王爷……”张君为之气结:“奴才适才言语顶撞王爷……张君认打认罚,请王爷降罪!”
古人真是死脑筋,不过闲着没事玩弄玩弄他们的感情也是挺有趣的!嘻嘻!
“我说张君啊……”我仰头叹了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说:“我、不、想、治、你、什、么、不、敬、之、罪!”
“你说你对我言语顶撞,可是我不也骂了你是狗吗?”我微微一笑,继续道:“不要告诉我什么:王爷骂奴才是天经地义的。除去这身份还不同样都是人生父母养的吗?己之不欲勿施于人,我骂你虽然是想杀杀你的跋扈之气,但说到底跟你动手伤人一样是不对的,所以要说治罪的话我也难逃干系,到不如一概不咎我也落得个心安理得!”
一番话说得张君汗流浃背伏地而泣顿首不已“宝王爷,奴才服了!”
“起来吧!”我示意小路子把他扶起来:“男儿泪,男儿膝,你今天可是失了男儿两样最珍贵的东西!”
古人啊,真是被君君臣臣束缚得死死的,稍微一点恩惠就让他们感动得东倒西歪的。等他收了收眼泪我又继续道:“你是我七哥的侍卫,走出去就是我七哥的人。若是我以后在外面发现你仗势欺人坏了七哥的名声,我决不饶你!听清楚了吗?”
“奴才明白!奴才以后一定恪尽职守忠心为主!”张君信誓旦旦,我当然也要很器重的拍拍他的肩膀。不过,我的身材还没有他的腿长,只能拍拍他的胳膊意思意思。
我俊眉一凝,眸光一扫,对在场的太监、宫女、侍卫们朗声道:“今天的事全是由我们三兄弟身边的人一言不合引起的误会。现在事情解决了,误会澄清了,该罚的也罚了,其余的一概不咎,就当这件事从来没发生过。兄弟还是兄弟,王爷还是王爷,侍卫还是侍卫,该干什么的还是干什么。所以,以后有谁拿此事在外面嚼舌头就是在驳我三兄弟的颜面,驳皇家的颜面,驳朝廷的颜面!你们该知道乱说话的人是什么下场!”说完又是一记冷光把所有的人冻个半死。众人唯唯诺诺,只道我看来像个善财童子实际上是个软硬兼施的小恶魔。
我对五皇子和七皇子长身一揖,笑得和煦生风:“二位皇兄觉得宝儿如此了结此事是否合适?”
七皇子冷哼一声撇过头不理我。五皇子倒是淡定自若的回礼道:“十七弟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处事幽默风趣,使人出乎意料,为兄自叹弗如!”
我颔首自谦道:“五哥太谦了!宝儿怎敢在您面前班门弄斧!”两个人悻悻作态,满场的兄弟情深、合乐融融,兄恭弟友,看得人的眼眶为之一热,几个年纪大的内侍居然双袖龙钟泪不干。
忽然想起还有一句话没交待周全,于是便又转过身对张君说:今天的事也只有我们父兄三人及一干亲近的人知道,我不追究了,五哥和七哥也没有异议,其他的人也就不会再找你麻烦了……”
“谁说没有人找他麻烦!”威严低沉的声音骤然响起,令人心头一凛。糟糕,我怎么把他给忘了?
“荣亲王府侍卫张君言行无状冲撞宝亲王殿下,来人,将他打入大牢听候发落!”
“等等!”该死的,我怎么把皇帝啊爹给忘了!他可是起最终决定作用的人啊!“皇上打算怎么处置张君?”
“课以犯上之罪!”两嘴皮子一碰便有森森然冷气袭来,使人感到一阵恶寒。犯上之罪,若是计较起来,罪可至死。
“皇上,宝儿已经不计较了!”
“可朕计较!”
我咬咬牙道:“皇上,您说过上位者负有教化万民之责。圣人教化万民以礼,帝王统驭万民以术。无论是礼还是术都要求上位者明刑弼教。民不知礼是上位者没有尽到教化的责任,民不知刑是上位者没有将法律广泛传播使其成为人所共知的事情。如果平日里有人对张君施以教化、明以刑罚使其知道礼仪廉耻、令行禁止也不会发生今天的事情了。说到底,如果真要计较的话我们这些上位者也难辞其咎。所以,如果皇上要责罚的话就请将宝儿一起责罚吧!”(作者:这段话使我乱说的,姑妄言之,也请姑妄听之。~飘走~)
院子中的榕树亭亭如车盖,榕树上秋蝉高唱。榕树下的太师椅上正襟危坐着面色阴沉的皇帝。三位皇子垂手而立神情肃穆,周围立着的宫女太监更是静谧无声,我现在连抽气的声音都听不到。院子里明明站了许多人可我觉得毫无生气。压抑的气息在慢慢酝酿,随时都有爆发的可能。忽然想起少时读《古文观止——唐雎不辱使命》,中有一言道: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我不知道作为皇帝的阿爹是否会天子一怒人头滚地,但是这种冰冷的恐惧正在慢慢侵袭我的身体。
“拉下去!”皇帝朝驾着张君的御前侍卫挥了挥手:“打入大牢!”
“皇上……”
“宝王爷,您不用为奴才求情了!”
我咬咬牙高声道:“皇上,恕宝儿直言,皇上要将张君打入大牢就请先将自己打入大牢!”
“你说什么?”天威震怒,我听到坚冰破碎的声音。
“十七弟你这是忤逆犯上!”
我依旧不卑不亢:“皇上,您是上上位者,难道您不更该为没有教化好自己的子民感到内疚吗?况且,不敬之罪可大可小,张君并不是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情,课以死罪这刑罚也太重了。若杀了张君有损皇上仁德之名啊!”
“皇上,奴才甘愿受死!您千万不要迁怒于宝王爷呀!”张君匍匐在地咚咚咚毫不怜惜的地磕在坚硬的地板上。
“父皇开恩,念在十七弟年少轻狂的分上,还请父皇从轻发落!”五皇子这是为我脱罪还是要我遭罪啊?!
“请皇上开恩!”身后的一丛宫女、太监、侍卫们纷纷跪下为我求情,啧啧啧,真是令我感动!
低沉愉悦的笑声响起如春风化雨一般融化了众人心中的冰凝。我惊讶地抬起头,皇帝紧绷的脸上渐渐缓和,眸子中也有了盈盈的笑意,他又是那个宠我护我的皇帝啊爹了!
“宝儿,你就为了两个奴才开罪你的亲兄弟,忤逆你的父皇?”阿爹轻柔地笑着像在问我一个很有趣的问题。
我摇摇头,道:“断案只问是非对错;为人但凭天地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