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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芙蓉泣露香兰笑 ...

  •   白衣男子此言一出,反应最强烈的不是苏暖,却是怀仁和瑾然。两人不约而同倒抽一口冷气,眼睛瞪得四边露白,像看见一只兔子在吃老虎。何山也傻了眼,直愣愣盯着男子支在苏暖下颚边缘的手指,忘了要发火。

      苏暖差点背过气去,要不是下巴被托着,恐怕已经在雪地上砸出个比石粱摔得还深的坑了。他的心里乱作一团,分不清究竟是喜是悲。三年中,苏暖每见月色就会想到那个同月光一般风华绝代的少年,想到他酷似母亲的无情目光,却怎么也想不到少年居然眼中有他,甚至还记得他的名字。却原来,苦苦纠缠心间的酸涩苦楚全是庸人自扰。眼前这男子依然是那时的少年,一样的冷傲,一样的高高在上。然而他有温度,有笑容,有名字,他是一个可以触摸的真实的人。苏暖这一刻才醒悟自己的糊涂。那夜少年本是救了他的命,他却生生把人家当成鬼,却不知原来鬼在自己心中。

      面对众人脸上各式的古怪表情,宿幽阳只是事不关己一般浅淡地笑。何山最先回过神来,喉咙里发出怒鸣,一巴掌拍掉宿幽阳的手,咬牙切齿就差不能乍毛。宿幽阳手指离开,苏暖顿觉下巴一凉,不禁打了个哆嗦。他畏寒,对温度极为敏感,先前便已发觉宿幽阳的体温略高于常人,若非他气质冰冷让人生畏,苏暖真想抱住这么个大暖炉煨一煨冻僵的手脚。

      何山挡在苏暖前面,几乎是惶恐地抓着他的手,“哥,咱们回家吧。我下午要去码头搬货,再晚就来不及给你抓药了。”见苏暖不说话,他急了,“难道你真的要跟他走?都不认识的人,这太奇怪了吧。”

      苏暖何尝不知道这样很奇怪,但他无法骗自己说没有对宿幽阳的话动心。一再提醒自己这个人不是母亲,然而苏暖就是忍不住要将两人的眼神重叠。看见这男子笑,就仿佛得到了母亲的笑容,真的舍不得放手。

      苏暖明显的犹豫令何山心痛,他咬了咬嘴唇,硬拉着苏暖转身就走。苏暖欲待挣扎,忽见雪袖一摆,宿幽阳已拦在两人身前。

      “我说了苏暖要跟我走。”

      何山忍不住吼起来,“你这人脑子有毛病!”

      宿幽阳不再笑了,却也并不恼怒,只语气冷清地悠悠道:“苏暖的沉疴乃肺络被内力震伤所致,市井庸医治不好他。”

      “呵,说得就跟你能治似的。”何山哼了一声,口气却软下不少。这三年来他为苏暖的病费尽心思,请得起请不起的医生他都去请了,买得起买不起的药他也都去买了。兄弟俩欠一屁股债,苏暖喝药汤喝得自己都可以泡酒入药了,可是每年冬天还是一声咳一口血,不见半点起色。

      宿幽阳对何山的揶揄不置可否,只看了看自己的手。何山立刻想起他驱寒的手法,当时气恼未加留意,此刻一想顿觉神奇。如果那就是练武之人所谓的内力,倒当真可以伤人于无形。何山下意识地用力握紧苏暖冰凉的手,盯着宿幽阳看不出表情的脸,迷惑了。

      “你,你为什么……”

      “掌门!”怀仁眼见气氛诡异,硬着头皮插进话来,“还是寻人要紧。”

      宿幽阳冷眼扫向怀仁,怀仁不自觉往瑾然身边靠了靠。瑾然无奈地瞪了怀仁一眼,扬起一脸温和的笑容向苏暖和何山拱了拱手,“我家掌门有心与二位少侠结个朋友,只是他不大会说话,冒犯之处还请两位勿怪。瑾然在这里先给你们赔个不是。”

      怀仁也立即向两人奉上亲切笑容,“是呀是呀,小兄弟千万别误会,我们掌门面冷心善,他也只是想帮这位苏小弟疗伤。寻常大夫不熟悉武功内力的事,苏小弟若是被武林中人所伤,那还真要解铃还需系铃人了。”

      眼见何山的面色有所缓和,怀仁和瑾然刚要舒一口气,却听见不远处忽然人声骚动。两人循声望去,隐约看见几个官差打扮的人遣开路人向这边走来。怀仁瞥了眼趴在雪地里不省人事的石粱,又看一眼宿幽阳,打趣地笑道:“得,堂堂名震江湖的灵蛇公子马上就要变成打架滋事的地痞被抓进衙门去了。”

      瑾然敲了他后脑一记,“还有心思贫嘴?”她来回瞧了瞧宿幽阳和苏暖,心中一动,突然上前提起何山后领,“小兄弟,眼下最要紧的是避开衙役,别的事情再议不迟。”说完也不等何山回话,揪着他展开轻功掠向岔路。怀仁会意一笑,朝宿幽阳眨了眨眼,转身追随瑾然而去。

      苏暖见何山被掳走,迈步就要去追,忽见眼前白影晃动,身子突然就轻了。他一定神,发现自己正被宿幽阳揽住腰携在怀里。还不及惊呼,只觉身子一晃,宿幽阳已带他飞身上了屋顶。苏暖忘了挣扎,睁大眼看着他在倾斜又积雪的屋檐上如履平地般跑跳自如,几个起落已把衙役所在的街道远远甩在身后。

      又过几条街,宿幽阳停了下来,放开苏暖。苏暖可不会什么轻功,在结了冰的屋脊上根本站不住,只能依靠宿幽阳。他丢了棉被,冷风一吹冻得牙齿打架,更是贪恋宿幽阳暖烘烘的体温,死死攀住他的肩膀放不了手。宿幽阳也不躲避,任由苏暖抓着,放眼望着城市的边缘。苏暖也四下眺望,这是他第一次站得这么高。阡陌纵横,鳞次栉比,凹凸有致,春江全城尽收眼底。苏暖突然想起以前从说书先生那里听来的一首诗,说的是登山的事。前半都忘了,只记得最后一句“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当时苏暖并不甚懂文字的意思,心里却直觉地受到感动。此刻他将整座城市踩在脚下,恍然感悟到诗句所表居高临下的豪迈壮阔,年轻的心灵第一次燃起想要站得更高的激情。

      心潮澎湃地望了一阵,苏暖终究抵不住寒风,弓下身一阵猛咳。这一咳嗽不要紧,手一松,脚一滑,苏暖骨碌碌就滚下屋檐,正摔在楼下茶馆支起的草棚上,把人家棚顶砸了个四分五裂,自己埋在草堆里爬不起来。

      宿幽阳像什么也没看见一样,跃下屋檐直接进了茶馆,走到吓了一跳还没缓过劲儿的店小二面前,点了一壶惠明白茶。店小二一怔,讪讪笑起来,“公子好品味,小店惭愧,恰巧就缺了这一款。公子若喜欢味甘的绿茶,不妨试试本店新进的闻林茶如何?滋味浓厚,香幽如兰呐。”

      “闻林茶,便是庐山云雾?”

      店小二忙不迭点头,“公子果然懂茶。闻林茶又称云雾茶,是庐山特产。”

      宿幽阳略一沉吟,点点头。店小二掸了张桌子请他入座,吆喝着“闻林茶一壶。”转进后堂。这时苏暖刚从茅草堆里爬起身,立刻被店里掌柜和一个伙计围住要赔钱。苏暖身无分文,钱是铁定赔不起的,若在平时他定会伶牙俐齿一番,不哄到店主倒贴钱给他不会罢休。但是此刻他又冷又疼没心思和人纠缠,便撇开两人径直走到宿幽阳桌边,拉开他对面椅子一屁股坐定。正好店小二端上茶来,苏暖二话不说先给自己倒一杯,吹一吹,仰脖子灌进肚里。暖茶入胃,寒气稍缓,苏暖舒服地吁了口气。

      掌柜追进店,“哪来的小叫花子,弄坏我的棚子不说还要弄脏我的店。出去!出去!”

      苏暖不理会,慢悠悠再斟一杯茶,笑眯眯地推到宿幽阳面前,“好茶趁热,来来,宿公子不要客气。”

      掌柜一眼看见宿幽阳,抓向苏暖的手便停住了。生意人的眼睛最会识人,宿幽阳俊逸不凡气质过人,点的茶又是以银论价的,掌柜立时将他归为上宾,对看似与他相识的苏暖便有了些顾忌。

      苏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满意地冲掌柜点点头,捧着茶杯暖手。掌柜有些为难,眼巴巴望着宿幽阳。

      宿幽阳看一眼苏暖,从怀里掏出三两银子放在桌上,“算进我的账里。”

      掌柜立刻眉开眼笑,倒也不急着收钱,吩咐身旁伙计再上两碟糕点,招呼两人道:“不打扰二位雅兴,慢用,慢用。”说完便退了下去。

      苏暖咕嘟咕嘟又灌下一杯茶,抹抹嘴,眯着眼打量宿幽阳,“看不出你还挺豪爽。真是人不可貌相,原来宿公子是‘好人’。”

      听出苏暖是在讽他刚才没有出手相救,宿幽阳勾了勾嘴角,“你若听话,我可以更好些。”

      “呵,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别扭。宿公子还想着去吃花酒呢吧?很入状态嘛。”

      宿幽阳但笑不语,举起茶杯敬了敬苏暖,闭起眼优雅地嗅一嗅茶香。

      苏暖也笑了,含一口茶慢慢在舌尖玩味。铫煎黄蕊色,碗转曲尘花,浓郁的茶香中仿佛还带着一丝兰花的清甜,沁人心脾。他突然觉得宿幽阳的笑就像这雪天里的茶,难得的温暖,所以喝一口才会如此醉人。苏暖直觉自己对宿幽阳的感情有哪里不对劲,却无法自控。就是忍不住想看这个男子对自己笑,哪怕只是嘴角若有似无地一扬,仿佛就能抚平他心中倒塌的城池撕裂出的伤口。

      外面冰天雪地,小茶馆里却炉火正旺,芝兰之香四溢。现在还是清晨,店里客人二三,幽静闲适。苏暖听着远方城市渐渐苏醒的声音,眼中是白衣男子静静赏茶的俊逸风姿,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宁祥和。他心里舒坦了,肚子便跟着咕咕叫起来。可恶那缺德的李金害他吃不到早饭,白费了何山辛苦赶早去套鱼!苏暖愤愤不平地想着,从糕点盘里抓了块绿豆糕塞进嘴里大嚼,咕噜一咽,哽住了,赶紧给自己倒杯茶送下去。

      宿幽阳睁开眼,就看见苏暖一个人在那里热闹,“好吃?”

      苏暖没想到宿幽阳会主动和他说话,顿时高兴起来,脸上笑成一朵花,“嗯,还行吧,就是有点甜。早上吃咸的更舒服。”说完,又抓一块送进嘴里,再喝一大口茶涮涮嘴。

      宿幽阳冷笑一声,不再理他,只招手示意店小二添茶。

      苏暖撅撅嘴,不知自己哪里惹着这位爷了,“宿公子哼唧什么?”

      “牛嚼牡丹,不知绿茶配甜点最宜么。你只当茶是有味道的水吧。”

      苏暖登时大笑起来,“哈哈哈,又是这套!你这样的人我过去见多了。成天风花来雪月去,对着杯酒能嘀咕半天,喝口茶还不够喷口水的。累不累?茶水好喝我知道啊,可是说到底不也是用来解渴的。牛嚼牡丹?噗,三天不给水喝试试,我保证你牡丹嚼牛!”

      宿幽阳听得一怔,随后淡淡地笑开了。

      苏暖原以为宿幽阳会生气,没想到他反而笑了。这惊喜让他得意起来,笑得比刚才更欢,花枝乱颤地简直要拍桌,结果一不小心被口水呛住,立时扑倒在桌上一阵猛咳。谁知这血气一乱就收不住了,苏暖也没有想到自己竟会咳得这样剧烈,几乎跌下椅子。他渐渐感到喘不上气,胸口震得闷痛,眼里憋出了泪水。

      宿幽阳蹙起眉,嚯地站了起来。他身子刚离开座椅,苏暖便“哇”地一口血喷在桌子上。宿幽阳闪到苏暖身边迅捷出手连点他身上几处穴道。所有人被这突变吓得愣住,茶馆里顿时鸦雀无声。宿幽阳目光锐利地扫过在场所有人的眼睛,一个晃身掠到柜台前,一把揪住掌柜衣襟。掌柜大半个身子被拖到柜台上,腰眼撞得生疼,“哎呦”一声大叫。

      宿幽阳面寒如霜,“你店里的东西有毒。”

      被宿幽阳冰刀似的目光一瞪,掌柜浑身哆嗦,头摇得像拨浪鼓,“大侠息怒,大侠饶命!冤枉呐,真不关小店的事……”一怔,他突然扭头朝一众呆滞的伙计大喊:“茶谁泡的?糕点谁做的?东西谁端的?谁?谁?总共就你们五个谁也赖不掉!都给我站出来!”

      五个伙计乖乖听话,全都上前一步。

      系着围裙的:“绿豆糕俺整滴,那是昨儿晚上就拾到好滴。俺刚才就是从柜儿里这么一拿,给边上衬点儿薄荷叶儿。”

      戴着方帽的:“茶和点心都是我送的。大侠您看见的,我可什么也没做过。再说了茶是我推荐的,真要是我动的手脚,那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扎着纶巾的:“茶是在下泡制的,不过水可不是在下负责。”

      挽着袖子的:“少给我阴阳怪气!水是老子挑的,也是老子煮的!咋了?”

      剩下一个原本站在掌柜身边,被宿幽阳吓到角落去的,“我,我只管记账……”

      掌柜哭丧着脸,瞅瞅这个瞅瞅那个,急得直冒汗。他偷瞄一眼宿幽阳,颤声道:“那个,大侠……或许下毒的另有其人?说不定已经跑了……”

      宿幽阳眯了眯眼,忽然放开掌柜。

      掌柜如获大赦,捂着腰一阵揉,嘴里不忘撇清:“店里的伙计都跟我好多年了,全是身家清白的良民。唉,这是什么人作孽陷害小店!”

      苏暖觉得五脏六腑正被烈火烧灼般疼得几乎裂开,呼吸的气体划过胸腔就像刀子在刮,心跳异常地快,仿佛血管中每一滴血都在沸腾。已经没力气支撑身体,他从椅子上滑落在地,用力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没出息的呻吟,却止不住沿着嘴角汩汩流出的血。努力抬起头,模糊的视线勉强看见那一身白衣还好好地站着,苏暖不由松了一口气,偷偷地笑了。

      宿幽阳目光转向苏暖,正看到那张苍白的脸上一抹虚弱却安心的笑容。他怔了怔,瞳孔猛地收缩,衣袂一扬,黑色长鞭激射而出,将头戴方帽的店小二脖颈死死缠住,同时人已到了他面前,一把抓向他的脸。

      “啊呀!”周围人不约而同大叫扭头,不忍看那店小二满脸血肉模糊的画面。

      店小二大半张脸皮被宿幽阳撕烂,摇摇晃晃耷拉在耳根下,却不见一滴血。创口下皮肤细嫩,竟是另一张面容,远比原先的脸年轻,是个清秀的少年。

      掌柜等立刻傻了眼,一个个张大嘴,惊叹都发不出来。

      宿幽阳眯眼盯着这张去掉伪装的脸,声音冰冷,“我不记得你向我推荐过茶。”

      少年还在发愣,无法相信自己被识破了,“你,你怎么会知道?我的易容术这么完美!”

      “向我荐茗时身上还是茶香,现在却变成满身药臭。哼,你以为变一下脸就叫易容么。”

      少年瞪着眼嚷起来:“谁满身药臭?我这叫本草之香!”

      宿幽阳脸一沉,鞭子紧了三分,“解药。”

      少年脸憋得通红,却用力扭转头,“没有!”

      宿幽阳冷笑,“以为我不会杀你?未免把你祖父的威望估得太高了。”

      少年不禁跺脚大吼,“你敢!”一愣,眼睛忽然瞪得更大了,“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江湖中精于毒的人或许多,利用易容之术下毒于无形的却只有一个。影魁手当年宣告武林家学绝不外传,你说我怎么知道你是谁的。”

      少年被勒得难受,使劲拉扯脖子上的鞭子却毫无作用,一咬牙,干脆就不挣了,睨着宿幽阳古里古怪地笑,“好,好,不愧是灵蛇公子,够英雄,不怕蚀尸不留骨的影魁手!那敢问这么英雄的灵蛇公子,你的玄火鞭就是用来欺负小孩子的吗?”

      宿幽阳脸色寒了下来。少年见他似乎语塞,又感觉缠在脖子上的鞭子松了,得意地舒了口气,刚要补上一句宣告自己的胜利,却见鞭子转而缓缓绕上他的胸口,鞭梢正点在心脏的位置,那灵动蜿蜒的姿态,俨然就是一条龇着獠牙的黑蛇。耳边,宿幽阳带着寒气的声音仿佛毒蛇吐信,“你既认得我的鞭子,那自然也知道玄火有灵的传闻了。这条鞭子腾蛇派代代相传,饮了太多血,邪气重,握在人的手上,却不一定听人的话。恰好玄火最喜欢小孩子,尤其是心狠手辣的小孩子。它若想跟你亲近,我倒插不上手。”

      “骗人!一条破鞭子,我就不信它还是活的!” 少年吼得很响,却掩不住声音里轻微的颤抖。

      宿幽阳面无表情,只把拿鞭的手举到少年眼前。修长的手指松松地勾着鞭柄,丝毫不用力气的样子,然而鞭身突然发出轻微摩擦声,竟是自己动了起来,猎食的蟒蛇般裹紧少年纤瘦的身体,越收越紧。鞭子看似柔软,陷进皮肉竟是钻心地痛。少年顿时脸色煞白,嘴一瘪,眼眶红了,“你叫它,叫它放开我!呜,我承认你厉害还不行么?我认输!”

      宿幽阳勾了勾嘴角,突然一甩手,少年“啊”地一声惊叫,被鞭子扯着直跌到苏暖身边。这么一摔,忍在眼里的泪被震了出来,他本不想哭,可泪水掉出来就收不住了,噼里啪啦滚落面颊。少年一张俊俏小脸瞬时梨花带雨,抬起头惨兮兮地望着宿幽阳。

      宿幽阳眼一眯,迸射两道寒气,“给他解毒。”

      少年的脸颊几乎被冻住,表情更苦了,“没有解药。”

      身上鞭子猛力勒紧,少年高声痛呼,大哭起来,“呜呜呜——我不骗你,真的没有!这毒是我昨天刚做出来的,第一次试,还不知道解药该怎么配呢。呜呜啊啊啊——疼疼疼!我在想办法啦!这个毒药性慢,拖两天死不了的。大不了你带他去找我爷爷嘛!”

      苏暖有气无力地蜷在地上,身体痛苦,头脑却很清醒。他听少年大言不惭地嚷嚷什么拖两天死不了,顿时火冒三丈。一动气,体内烧灼之痛更剧,心情恶劣之极,他奋力支起身体一把揪住少年的头发,咬牙切齿地用力拉扯,“臭小子……这么恶毒……死后难超生啊。赶快……做两天和尚……消消业吧!”

      少年尖叫,后脑的头发被扯住转不过身,急得双脚乱踢,“放手!放手!头皮掉了!”

      苏暖阴恻恻地笑,伸手抹掉淌过下巴就快流进衣领的血,扯得更狠,“干脆脑袋一起掉……唔——”力用得猛了,身子一颤,衣襟顿时猩红一片。

      少年趁机跳起身逃脱,却仍然被鞭子束缚,离不开苏暖身边。他怨恨地瞪着苏暖,捂住头呜呜地哭,“我要是,要是秃了,就跟你同归于尽!呜呜……你们这么大的人还欺负小孩儿?人家都说认输了……呜呜呜……”

      宿幽阳袖手一旁,面无表情地盯着少年哭。少年捂着脸呜咽了一阵,只觉得浑身越来越冷,终于哭不下去了,耷拉着脑袋走到宿幽阳面前,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瓷瓶,“爷爷给的七生丹,以防万一保命用的。吃三天,解不了毒也能活蹦乱跳。”

      宿幽阳不接,只是盯着少年看。少年忽然恼怒地皱起眉,拖着鞭子硬跑到苏暖身边,弯腰把他从地上搀扶起来。

      迎着两人怀疑的视线,少年傲然地扬起头,“认了输我就不会抵赖。给我三天时间,若解不了毒,我戚兰生愿自刎以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芙蓉泣露香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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